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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8部分阅读

安定,却不料失了粮草。如今只有两个选择,一个便是退去,一个便是依照这几日的打算搏它一搏。

    连日来消息一件接着一件,丧将领、失粮草,隋军增兵、分兵。仔细想来,这里面倒藏了个大大的机会。处罗心下已有一策,只是毕竟干系到他西突厥大势,不敢随意决定。

    “窟含真叶护1,”处罗问道,“你若是隋人,知道我军只有十数日的粮草,如何做?”

    窟含真道:“回可汗话。小臣若是张须陀,只叫军士日夜防备,紧闭寨门不与接仗便是了。到粮草尽时,敌军自己就退去,我却不须损耗兵将。”

    处罗点头:“隋军正是作的此想。”又问阿史那献:“万骑长,若我要进兵,须得如何方有胜机?”

    阿史那献:“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处罗笑道:“正是。若我做到了出其不意,却有几分把握能击败那张须陀?”

    阿史那献道:“小将才来营中,已知隋军分了两营。东面是张须陀,西面是老将宇文述,中间隔了有二十里。大王要战,却不必与张须陀对垒。宇文述虽然老将,但久不经战阵,可以击之。宇文述若破,张须陀所部不战自乱矣。”

    处罗鼓掌大笑,主意已定。片刻吩咐众僚属:“去睡罢,歇息好了明日约战隋将。本王倒要看看是哪员将杀了我突厥勇士阿兀。”

    隋军大营。

    孟庆薛世雄二人传了话,见西营中布置甚是严密,粮草圈在营寨中间,也尽放心,回来报与了张须陀。

    突厥人倒并未派人劫烧粮食,只在深夜着一兵射来一封书信,信上是处罗的几句话:“张帅计谋,叫本王甚是佩服,本当退去。只是旧仇未报,又添新恨,不能叫群臣部属心安,朕心亦有不甘。本王帐下,有勇士十人,明日当阵前请战,一见大隋军将威风。或胜或败,都叫臣属心服,朕便退兵。都斤山2畔,独洛水3边,安然逍遥。愿张大将军许之。”

    张须陀见了信,并不理睬。众将看了,就有几人想要上阵厮杀,往张须陀面前请战。张须陀不屑一顾:“他退便退了,来这件信干甚么,岂不是多此一举?他放屁,你等也来帮他脱裤子。”

    孟庆在一旁暗笑,这张须陀,骨子里滑的很哪,难怪有个古怪女儿。

    却不料第二日一大早,宇文述带了他帐下诸人来到,都要上阵,好杀敌建功。想是处罗一信两寄,西营也得了消息。令孟庆恼火的是,那麦铁杖穿着偏将服色,也在其中。

    张须陀费尽了口舌,怎么说那宇文述只是笑,只得叫众将议论此事。说来说去,直到对面突厥寨中号响也没个结果。宇文述自带了十数个将,出营去了。张须陀无法可想,只好交代了军中兵士注意突厥骑军的动向,再带上几个有力的将官,领三百弓手二百陌刀,跟在后面。

    出营之时,却见张素带着几个人在寨门边逡巡。张须陀瞪她一眼,她便一笑,不以为意。孟庆想说话,被薛世雄止住。

    前面,宇文述已与处罗对在一起。两边隔了二三十步说话。

    处罗道:“来的是张须陀张大将军么?”

    宇文述道:“本帅乃是宇文述。可汗不须多说,要斗将便出人罢,本帅这里准备多时了。”

    处罗呵呵一笑,道:“本王要见的,是那杀我族弟都速斩我万夫长阿兀的隋将。不过宇文将军既然来了,想来帐下不乏勇猛之士……”回头说了几句,一人拍马提缰行出阵来。

    宇文述点头,麦铁杖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孟庆在后面面无表情,张须陀看了他一眼,大声道:“不得本帅将令,诸将不得出战。”众人轰然答应。

    麦铁杖与突厥将官通了姓名,乒乒乓乓打在一处,两人武艺差相仿佛,一时斗的难分难解。

    孟庆看了多时,已得了些门道。那麦铁杖使一柄长杆陌刀,不讲求力量沉猛,路数也不繁杂,较自己的简单多了,然而却用的上下翻飞,很是迅疾,似乎不是两军阵上的功夫。心下已有了计较:这厮是个打手刺客一类人物。以后真个与他对上,使狼牙棒这等又重又长的家伙易被他欺近身来,不如使刀剑等短小兵器。自己虽有把握赢了这厮,那日使酒案殴打他倒卤莽了。

    宇文述看的连连点头,这麦铁杖倒不是个只知在街头巷边寻事惹祸的角色。只要他能胜得一阵,身上的案子就好办理。皇上杨坚那里得知,自然功过互折略做责罚也就罢了,便不至于牵涉自己的宝贝儿子身陷牢狱,自己在朝内也不必尴尬。

    两马交错,又斗十数合,麦铁杖手快,渐渐占了上风。与他对战的突厥将官自知如此拖将下去必输无疑,不顾陌刀削向自己手臂,一根镔铁枪“呜”地作长棍抽下来,夹头夹脑,要逼对手格挡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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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叶护:突厥武官名。大军元帅。

    23都斤山,独洛水:突厥民族兴起之地。在原来苏联境内。

    第030节

    麦铁杖斗了多时不得取胜,正在急噪,忽见对手使出亡命招数,心中大喜。当下略微偏过头颅,手里陌刀并不停顿,改削为扎,直捅过去。

    “啪!”地一声,那突厥将官一枪杆击在麦铁杖肩上,自己却陡然长声惨嚎,直摔下马,心窝处一柄长杆陌刀直挺挺插着,不住摇晃。

    胜负已分,两边掠阵军士各有数人上前,抢了自己的将官回去。麦铁杖左臂肩胛断裂,那边突厥人却眼见不活了。

    宇文述哈哈大笑:“好!好。可汗已输了一阵了。”

    处罗并不理他,眼睛盯在了张须陀脸上:“将军想必便是大隋柱国大将张须陀了。”

    张须陀点头:“可汗眼光独到。”孟庆在一边想:穿红袍的矮子,好认。

    处罗又望向孟庆,问张须陀道:“那位持大棒的黑脸将军便是杀我监军斩我万夫长之人罢?”

    “正是。”张须陀嘿嘿而笑。“可汗帐下有如此勇将否?”回头叫孟庆:“孟将军出阵罢,可汗望你多时了。”

    “得令!”孟庆有意炫耀,大叫一声,靴后铁刺连磕马腹。那雪花骢高声长嘶,跳跃而前,直冲到处罗身前七八步处方才停下。

    “罢了。孟将军果然勇猛。”处罗在众军将的护卫下缓缓后退,却不令人上阵相斗了。“得见张柱国孟将军一面,朕愿已了。柱国在安定与我突厥交锋有年,素有勇略,朕帐下诸人哪个不知?现又有孟将军这般人物……唉……”渐行渐远,其声不闻。

    只斗了一阵处罗便退去,宇文述倒也高兴——左右麦铁杖也是赢得一场,斩了一员胡将,大事可定。回到中军大帐,忙吩咐医官为麦铁杖接上断骨,包扎固定。不久,斥候来报:突厥营中降下狼头蠡,帐篷栅栏尽皆拔起,鸣金之声不绝。

    宇文述哈哈大笑:“这便退啦?”甚是得意。便携了张须陀的手,与众将一同登上箭楼观看。

    突厥寨中乱了大半日,收拾粮草等一应物资,焚烧残余寨栅,到了午后方才清理完毕。处罗使步军作前队,弓兵在中,马队在后,缓缓望北而行,竟然真的退了。这边隋军看到,齐声欢呼鼓噪。宇文述极是高兴,命人在箭楼上摆放酒肉,与众将边饮边看突厥退兵,笑说:“突厥人真是蛮子,退兵也是不得其法,哪有以马队压后的?哈哈。”张须陀皱着眉头,只不说话。

    到了晚间,派出的斥候不断来报:突厥大军十八万已经退出二十里……已退四十里……已退五十里……六十里……夜已深了,对面不见敌人篝火,空中一轮清月照下来,遍地银辉。

    宇文述带着麦铁杖等将回了西营。张须陀却不叫人歇息,将大小将官集在帐中议事:“你等……有何高见?”自己也说不出什么,只觉心中不塌实。

    众将都满心欢喜,哪有甚么“高见”?议论的都是庆功事宜。薛世雄忍不住问张须陀:“戍主,小将可以换防了么?”

    张须陀哼了一声,不及答话,旁边张素打出个哈欠:“换甚么防?这里不好?你回长安么?贪生怕死。”

    张须陀忙道:“散了散了,都去睡觉。明日再议。”心中想着,明日无论如何要把这丫头送回去。

    孟庆回了寝帐,倒睡不着,两月的紧张忐忑之情陡地放松,有些不自在,胡思乱想起来。突厥退去,自己也有望回去探望萧齐,或者就去做那千年的手艺?发财只怕不难。记起王安说的“萧公子已有了侍妾”,“甚是貌美”这些话,越发难以入眠。又想起西贝将军张素,她爹矮子张须陀。又想起殴打萧齐的麦铁杖,他身后的宇文智及、化及,宇文述……索性不睡了,唤了吴孔来,让他向军中录事官借来纸张笔墨,给萧齐写信。

    少不得又手足口齿一齐使用,抓住了狼毫笔尖做些准备事宜。正忙间,忽听西边一阵尖利的号角声响,羯鼓鼓点骤然密集,便惊得跳起来,顾不的齿间尚挂着一撮黑毛,冲出帐外。

    空中仍是一弯冷月,西边却逐渐泛起红光,红光越来越亮,仿佛日出一般。又看片刻,一股浓烟在光亮中冉冉升起。鼓点断了,那号角声愈发尖锐,直如一根极长的钢针刺入耳鼓。

    孟庆张着嘴,脑中一片混沌,这尖号象是突厥人的号声哪?这时寨中集兵鼓响:“咚!”

    ——“咚!”“咚咚!!”“咚咚咚!!!”沉重的鼓声伴着苍凉雄浑的牛角长号奏响,再不间断。

    孟庆提棒,上马,直奔大帐。

    “薛世雄!提本部军马,押送营中粮草入城。”“胡连干!提本部兵于本营戍守,防备来袭胡骑……”孟庆懵头懵脑撞入帐中,迎面一物击来:“孟庆!!且记下你怠慢军机之罪,速点一万骑军急奔西营!”

    四周将官默不作声,纷纷出帐。孟庆看那掉在地上的物事,是一只将军令签,不由得捡起来问:“多少兵?”

    张须陀大怒,抓起案上头盔掷将过去:“一万兵!还不滚去点兵!”又吼:“余下诸将各将本部军马点齐,入安定四下里防定了,若放了突厥一骑入城,老子砍了你等人头!”

    孟庆知道事急,赶紧点了一万人马,叫众军卸下装甲骑具,往西营狂奔。

    二十里路转眼就到。西营之中火光中天,人喊马嘶,骑马的,徒步的;穿甲的,不穿甲的;拿刀提剑的,赤手空拳的,无数军士裹杂在一起撕咬砍杀。寨门处,整整齐齐排列了几队突厥步军弓手。见孟庆马队奔来,步军便蹲跪在地,手中极长的枪矛斜斜前指,弓手的利箭不由分说便放了出来。“咄!”“咄!”的弦声中,当先百余骑纷纷落马。

    第031节

    孟庆棒重马慢落在后面,见前头诸人略微放慢了马速,就急起来,边奔边吼:“哪个敢停,老子锤成饼!”身边旗牌官吴孔“呼”一下越过马头,冲了上去。

    孟庆靴上马刺已是刺得马儿鲜血淋漓,却仍嫌慢,看看到了突厥步军跟前,也不收缰,就这么急速撞入。雪花骢一声悲鸣,叫长矛自颈窝捅入,由颈背穿出,如一块大石在兵士堆里翻滚起来。孟庆狂性大发,自马背上一跃而起,口中怒啸直如狼嗥,一棒搂头盖顶,斜扫下来,登时将身前几个兵击飞出去。

    营中混乱到了极处。昨夜隋军士兵都当突厥真的退走,俱都心中欢喜,在帐营中安然睡去,哪知处罗深夜回军?便是宇文述,现下也乱了手脚。寨中成了一锅粥,兵将召唤不灵,只有一个麦铁杖和数十亲兵跟随在身侧。前后左右望去,满眼的隋军衣衫不整,当下大叫:“本帅在此!都随本帅冲杀!!”一时应者廖廖。又见突厥骑军横冲直撞,刀枪尽找隋军防护不到之处砍斫,不由得急怒攻心,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处罗真好计谋!”

    半里之外,处罗在高处观望。阿史那献、窟含真等重臣僚属陪侍在身侧。

    “陛下,”阿史那献看了些时,道:“臣以为不必围得太紧,可在西面放隋军一条路走。我军得了他营中粮草,再跟随败军涌入安定——张须陀定然无力回天……”

    “呵呵。”处罗笑道。“安定城朕已命窟含真叶护着人去了。不过不必强攻,虚张声势而已。我突厥素来轻捷迅速,要他一座枯城何用?张须陀若是一心守城,则四面都不得救援,正合朕意。”看着远处,见一人高高跃起,手里狼牙棒左右挥舞,周围突厥兵将莫能阻挡,晒笑道:“张须陀援军到了,便是那个持棒的汉狗。阿史那献万骑长,你亲自去,将他留了下来。”待阿史那献领军行去,又说:“阿波,阿突骨你二人将弓军都领了,再加一万骑军,在营东扎阵,挡住后面援军。传令围住了,此时隋人慌乱不堪,必无战心,朕要灭了他这十余万人,为我突厥勇士报仇。”

    孟庆在敌军中左右冲击,渐渐突出一条路来。回头吩咐跟来的吴孔与几个偏将:“守住这里,待戍主人马赶来。”便待翻身往里杀。却听吴孔在后头叫:“孟将军……”

    孟庆回头张目,顿时作声不得:“你……你!”

    吴孔身侧停了一人,骑黑得发亮的乌云驹,穿骑军士卒的轻薄皮甲,手里拿把短得不成样子的柳叶刀,头上的护颊皮盔没了,一头秀发散在肩上,脸上灰扑扑的,象是在哪里跌了一跤。这人见孟庆犹如猛兽般瞪过来,尚要强撑几句,鼻翼翕动,道:“本将军……本将军……”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孟庆又怒又急又怕又是好笑,朝几个偏将大吼:“你们!给老子看好了他!不然掉脑袋!”又觉不妥,见四下里喊声愈发紧急,只得翻身上了乌云驹,令那“本将军”转身而坐,两手搂在自己腰间。又将头盔取下给她戴上,脱了索甲给她穿上,再将马臀上挂的缚敌绳索取下,不由分说两人紧紧绑在一处,道:“闭上眼睛。”挥棒纵马一跃,杀入敌群之中。吴孔领数十军连忙跟上,护在马后。

    一柱香时间,只往前行了百来步,也不知杀了多少突厥骑兵救了多少人出围。身边衣甲不整的隋军越来越多,都跟在孟庆后头,齐声高喊“孟将军在这里!”吴孔将背上旗帜1取下,高高举起,随着孟庆向前。。

    孟庆心中焦急,杀的突厥人虽多,却不见主帅宇文述的踪迹,每每有溃兵经过便叫住了问:“宇文太保在哪里?”众兵尽都不知。张目往四下里寻找,也不见他的旗帜。又往回走,杀至东边寨门处问守卫诸将:“宇文大帅出来了么?”见都摇头,便将溃军交与诸人安排,自己又杀入去。

    如此往来三次,带了许多被围困的隋军出来,只是一趟比一趟艰难,身后跟随的几百兵士只剩下了数十,突厥人却越杀越多,步军、骑军杂在一起,如蚂蚁一般爬的到处都是。再看怀中张素,起初还略微挣扎几下,现在一动不动。捏了她的脸看,双目紧闭,已晕过去了。孟庆无奈,交待几人:“守住了。老子还杀去一趟,救得几个出来是几个。待我回来,大家一起退走。半柱香时间,我若不回……”却见一直跟随自己的吴孔脸上、身上、臂膀上尽皆带伤,流血不止,一只左手已举不动旗帜,将一个“隋”字拖在地下。心中不忍,道:“你等不必跟着了,我自去了来。”

    拨马转身,正待杀入,却见突厥阵中抢出三个将来。为首一将长枪上挑着个头盔,银的,两边各有一排护颊凤翅展开,盔顶上钢刺扎着老长的缨络。孟庆认得这头盔,张须陀也有一个,还拿来砸他。顿时灰了心,叫部下诸将:“收拾人马,退罢。”西营没了主帅,寨中又满是突厥人,已然救不得了。

    吴孔得了将令,将背后黑色小旗拔出连连挥动,示意整队退兵。

    那三员突厥将见了,一人便叫:“那隋狗,往哪里走!”三人一齐望孟庆冲来。这三人就是处罗帐下大将阿史那献、阿波、阿突骨,三人白天见过孟庆大棒,知道分量,也不来逞英雄,安排好弓箭手,只想缠住孟庆。

    见人冲来,孟庆却是不怕,当日万余轻骑数十胡将围住自己与吴孔麦铁杖三个,也没见把人怎么样了。一面叫众将官领兵速退,一面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