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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业英雄第9部分阅读

,不知做甚么用。”又补一句:“喂的羊又大又肥,烤来滋味定然不错。”

    孟庆道:“公主说不错,那一定不错。再过一天,小将便能起身走动,那时捉它两三只肥羊烤给公主吃。如何?”心中倒是奇怪,比中军大帐还大的牧羊帐篷?岂非住了五六十人不止?

    “好。”张素道。“咱们明日便睡一日,到你能走动了,便去偷羊,饱餐一顿。”咂咂嘴,又说:“你吃饱了再去偷匹马儿,咱们就可以回去啦。”

    孟庆唔唔答应。

    张素看他一会,忽地扑哧一笑:“本将军回去后,立刻叫下人将乌云盖雪送来安定,让你哥俩团圆,可好?”说罢,也不待孟庆回话,自顾自转过身子,喃喃道:“困啦。”

    孟庆忙往后倒爬几步,将草垫让了出来。张素也不客气,便望上面倒了,张嘴打个哈欠,闭上眼睛。

    孟庆趴在地上,半日睡不着。看看张素,在想想自己趴在她身边,倒真有些象雪盖乌云了。

    第035节

    安定。

    张须陀将自己的十二万余人马同逃回城中的五万余西营败军交付与宇文述,叫他守在城中适时接应,自己每日里领着史万岁薛世雄等将出城袭扰,万多人卸甲轻装,只盼能杀几个突厥,阻得处罗进兵,好待援军到来。

    只是处罗占了隋军西营,也不叫骑军出寨,也不去围安定,倒象吃了败仗一般防御。寨外沟堑挖得深深浅浅,密如蛛网,又将隋军存在营中对付突厥轻骑的拒马、铁蒺藜、竹刺尽数撒出,只叫弓箭手戒备,见有人来便是一通急射,左右是不着人接仗。营后的阿史那献、窟含真、阿波等几部人马一字排开,扎成三处护寨,便如一只铁箭的箭头指向中原。张须陀每每纵马疾驰,一二十里没半个人影,到了处罗营寨之外,就见到辕门处一根二丈长大棒插在土中。史万岁、薛世雄等人见了这棒尽都黯然,张须陀红着眼待要杀人却只找不着突厥兵。

    如此一连七八日只能在寨门远处徘徊,那寨中突厥弓手便连箭也懒得射了。到了第十日,张须陀又去西营叫骂索战,史万岁却攥了他的马缰,一手指向护寨,道:“戍主且看。”

    张须陀看去,那一字排开的三处寨栅却变成了五个,多出的两寨中也是青烟弥漫,旗帜招展。一旁薛世雄道:“不似空营,真是处罗后军到了。”张须陀点头看了半晌,忽地拨了马头望回便走。旗牌官黑旗挥动,众军齐退。

    那多出的两营确是处罗后军,乃是西突厥十部中的四部兵马,一并十万骑军同无数粮草。处罗不欲张扬,叫四部挤得紧些,只扎成两寨,又下令好生防守,小心隋军突袭,不得出战。只等余下的六部兵粮到来。

    张须陀看了这许久,见寨栅内帐篷密集,一个挨着一个几乎水泄不通,心下已有所觉,知道他寨内人多,便想当晚着人去偷营,烧他一烧。回到城中,正召集众将计议,却得了金城司马德戡的消息:东突厥沙钵略可汗乘金城分兵西去之机,集众三十五万突袭,纵兵自木硖、石门两道入寇。临洮叱李长叉、周磐达奚长儒、乙弗泊冯昱三部兵尽都败散,金城、武威、上郡、天水、弘化、延安受其兵锋,六畜几尽,告急。1

    议事的众人登时安静下来,房内针落可闻。宇文述脸上涨得通红,张须陀脸色却白了。

    长安,长乐宫,文华殿。杨坚在御座前来来回回地快步急踱,殿上诸臣谁也不敢出声。执笔的内侍官已蘸了四次墨,抬起的腕子都有些僵硬了,耳中却还未听到皇上的旨意。

    “邦!邦!”三更的梆子响起。

    杨坚猛地将手里捏的两份奏折掷在地下,吼道:“不议和!朕绝不议和!宣豆鲈嵇,窦荣定上朝!快去快去!”挥手将殿前奉命的内侍赶走,又道:“拟诏拟诏——”

    执笔的内侍吓的手腕一抖,一滴墨汁溅在纸上。忙遮住了,也顾不得换纸,下笔便记,惟恐漏了只字片语:“

    往者魏道衰敝,祸难相寻,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谓虏意轻重,国遂安危。于是竭生民之力,供其来往。倾府库之财,弃于沙漠,华夏之地,实为劳扰。犹复劫剥锋戎,杀害吏民,无岁月而不有也。恶积祸盈,非止今日。

    朕分置军旅,所在邀截,望其深入,一举灭之。与其为邻,皆须诛剿。部落之下,尽异纯民,千种万类,仇敌怨偶,泣血拊心,衔悲积恨。

    愿取名王之首,鞑单于之背,纵百胜之兵,横万里之众,亘朔野之追蹑,望天涯而一扫,何敌能挡!何远不服!”2

    一气念毕,杨坚停下挥手。内侍忙在后加上:“普告海内,知胗意焉。”

    这一次文帝杨坚当真是怒不可遏。东西两线一齐失利,突厥两部素来不和,此次倒象是约好了一般。尤其那东突厥沙钵略,竟然一直打到了延安、上郡,烧杀抢掠,人口牲畜丧失的何止十万?!恨不能自己御架亲征,亲手砍下两个敌酋的脑袋才好。想起宇文述,心头火起,忽地一脚把边上盆景踢翻在地——却是那盆孟庆题诗的小景。

    罢了。看到断成数截的山峰,杨坚心头怒火渐渐平息,道:“拟旨,赠孟参军爵安定郡男,封左御卫将军,赐其家金一百斤,御匾一块。其余战没将士,一并追赏。”

    底下杨广见父亲念及孟庆,知是时机到了,忙出列跪下:“父皇,儿臣请兵北往。”见杨坚两眼看来,忙又道:“儿臣愿领军令,不破突厥,誓不还朝。”

    武班内太子杨勇、蜀王杨秀、韩擒虎、贺若弼、来护儿纷纷出列跪倒。杨坚微微颔首,却不出言,心中暗暗衡量。过了些时,殿外传报:“上柱国豆鲈嵇,窦荣定奉诏上殿!”这一声传报让杨坚心中定了一定,同张须陀、王韶一样,二位上柱国乃是杨坚得江山的臂膀,固天下的基石,只是年纪稍嫌老朽,已是挂官在家的人了。

    稍时二人上殿,杨坚赐座,宣讲一番,即授了元帅职。两个老臣知道事急,也不推拒。只是那行军总管的职位却不知交于杨勇还是杨广的好。杨坚回御座坐定,两只眼只在二子身上逡巡。论上阵杀敌,勇往直前,那自然要数太子杨勇;若论抚慰兵士,鼓舞人心,却是晋王杨广当仁不让,一时间踌躇不决。

    诸臣越发不敢出言。这件事说大不大,便只是在两位皇子中择一出征罢了;说小他却大过天去——太子储位早定,势力巩固。那晋王杨广却有意无意地,数年来卑言微行,广结朝臣士子、江湖散人,隐隐然已有与太子分庭抗礼之势,其心不小。此次大军出塞,建功立业,其中大有机巧。再者说来,那领军皇子自是以皇帝心中青睐的一个为佳。打的好,自然都无话说,受封受赏,皆大欢喜;打的不好,有皇上的心尖子顶着,大家也不来但惊受怕。皇上的圣心所属,岂是臣下可以妄加猜测的?国事暂且不提,这又是皇族家事,一个言语不当,忤了圣意,若是怪罪到自己头上,那可就仕途难料了。如此这般想来,一干文武便任凭杨坚两眼扫来扫去,都闭了嘴垂下头,一把金锁锁住舌头。

    谨以此章节,证明鸡鸡还在。

    第036节

    王韶在班内也不开言,太子与晋王都是自己的门生,在他心中竟是分量一般沉重,谁领军出征只看皇上的意思便了,只那战报中孟庆战没的奏闻叫人神伤。他早年丧子,几个妻妾至今一无所出,膝下无人已有多年。早些时萧孟二人托庇于府中,他百般照拂,佳肴锦榻,甚至于令到自己的乐妓为孟庆净身;待到孟庆为官,又赠内奴王安。这确是爱才,又岂是一个“爱才”所能囊括?直至今日,长安西街的“御赐都卫府”并府中十多个奴婢都还是太傅府着人打理。如今一纸奏闻,一个文武两全的汉子便没了。站在班内,止不住地想起萧齐,消息已叫人传去洛阳,不知如何了?

    洛阳,萧齐将自己关在房内,已是闷了一整日,下人们既不敢打扰,也不敢有些须声息,整个府内一片死寂。将作大匠李春数次要商讨市易场所的建造难题都被王安拒之门外。那市易场所已修建得大有可观,其设计之精细,样式之新颖,都叫李春叹为观止。怎料紧要关头,萧侍郎却举家服丧,拒不见客,便连卫府将军明克让、副将军王世充也只能坐在堂内喝茶。管家王安立在一旁相陪,哭丧着脸,但有招呼也是充耳不闻,有如一截木头。

    明克让、王世充等人自然不来怪罪萧齐待客不周,只怨萧齐时运不济,前些时先丧侍妾,如今好好一个兄弟,短短两月时光已做到了骑兵参军事兼配千牛刀,那是圣心所眷一日三迁,前途大好,忽地却又没了。

    世事难料,将军难免马上亡啊。几人心中暗叹。

    张衡坐在一边,也是无法。饶他足智多谋,此时对着孟庆灵位,诸多事体也难以启口。这次前来洛阳,传递孟庆消息、安抚萧齐只是其一,王老太傅府上想必早有人来。重要的,是随后到来的三名女子。这三女乃是他花了老大气力秘选的佳人chu女,身形相貌都是上上,堪称国色,又经过了层层,弹唱仪礼,无不通晓,只待要见了萧齐,便要将这三女置于市内,好教太子杨勇巡视之时见到。现下看来,这事怕要耽搁几日了。

    看看鸡鸣报晓,天光大亮。张衡身子不如王世充等武人硬朗,已然坐得腰酸背痛,颈项僵直,不得已上了七八趟茅房,借着机会活动手脚。来来去去心下便十分不耐,对明克让等人道:“明将军,李大匠,依小人看,萧侍郎一时之间恐见不得客,丧弟之痛非小。小人一介布衣也还罢了,各位身担重任,职责是十分紧要的,公堂私府,片刻离开不得,还是及时回去理事罢。一昼夜拜祭孟参军的情份,小人代庖,替侍郎先行谢过了。”深深一辑,随即拱手送客。他言语间虽自称“小人”,那“及时回去罢”几个字却等如下了命令。

    除了李春,在座诸人无一不是晋王僚属,张衡的说话便与晋王杨广的说话相差无几,那自然要听。王世充便站立起来:“张先生说的是。”李春沉迷于建筑,还要等萧齐出来:“几位先行一步?我……”话未说完,被王世充捉住手臂一把扯将起来:“李大匠说哪里话来,且教萧侍郎宽居几日,于你那市场也有好处……”连哄带拉扯,拖出门外去了。众人拜过灵位,一齐告辞。

    张衡却不走,晋王爷的大事怎能耽搁了?献美之策本是萧齐所出,也得在他这里备办,那才稳妥。三名女子已到了洛阳,安置在不同的三处客栈馆舍,要叫了萧齐前去观看,也好作个定夺,选那最优的一名布置安插。待众人都去的远了,王安关了大门进来,便吩咐道:“去叫萧侍郎出来,就说张衡这里有极为紧要的事体要和他商议——做大事的人,不要浸滛在儿女小节里。”

    这话有些重,王安却是不理,萧齐吩咐过他:“皇帝老子也不见。”只弯了腰回张衡:“回先生话,我家大老爷如今口不能言,身子虚弱不能全礼,尚请先生见谅。”

    张衡不怒反笑:“哦?那更要出堂理事才好,久浸于哀痛,于萧侍郎贵体大是不利。”不再理会王安,迈步直入内室。王安伸了伸手,哪里敢拦?

    这园子本是慕容三藏所献,萧齐虽才住了不久,张衡倒来过数次,起居之所也尽熟悉,不须家奴带路伺候。穿一处内园,绕两段回廊,便是萧齐的卧房。

    “侍郎节哀,张衡来了。”

    在门外张衡便大声叫了出来,也不待里面出声,就伸手推门。那门本就虚掩着,应声而开。

    却见萧齐拥被坐在地下,上身,披头散发,手里拿一张淡黄|色纸笺目不转睛地看。房内并无他人,张衡凑过去,一边试探:“萧侍郎?”一边往纸上观看。

    这是一封书信,纸上的字迹甚是奇特,有些字笔画减去不少,且横竖撇捺均是一般的极细,又极坚硬,齐整凌厉不象是毛笔所写,倒如同拿木棍在泥沙上硬划出的,仿佛倘再多用一分力,那纸便要被戳穿一般。张衡细看,纸上言道:“……老子升了官,听王安说你也做了官,很好很好,我不耕田,你也不用织布了。那个麦铁杖居然在老子这里做旗牌,老子把他打的吐血,本想打死了算,被拦住了。以后有机会一定杀了他给你出气。你在那边要少出头,有事先记下,等老子回来……问一句,咱们可以娶多少个女人?”语气粗鲁亲热,涉及私秘,便知是孟庆军中的留书,不由得赞了一句:“孟参军写的好字。”

    萧齐陡地听得“孟参军”三个字,眼珠转了转,惨白的脸色突然变的赤红,喉头“咔咔”数声,吐出一股浓痰,慢慢张开嘴,惊天动地哭将出来。

    第037节

    张衡见萧齐痛苦失声,心下倒觉安然。暗道好了,明日可以理事了。再不说话,瞥了那信一眼,悄悄退出去,伸手掩上房门。

    第二日同了王世充再来,却不见了萧齐。王安回说:“我家大老爷一早骑了马。独自一人出城散心去了。”张衡顿时气急,问:“何时回来?”王安只说不知。又问去了哪里,说是西郊。张衡二话不说,紧了马缰便往西门驰去。他不能不急,这几日大军就要北上,独孤皇后身边有裘公公着力维持,行军总管的职位自当落在晋王杨广的身上。太子在京左右无事,争那军中职位不得心中又是郁闷,说不定便会来洛阳巡视找碴,若不早做布置,定要误了机会。骑在马上,心中早把萧齐“无知小子”“混帐东西”骂了个透。

    二人一路驰来,却哪里找得见萧齐踪影?直奔了五六十里,渐渐荒僻,路途之上行人稀少,野草参差,张衡便有些累。他出门向来坐轿,何时骑马急奔过如此远的距离?眼见不远处有一小店,杏黄酒旗招摇,不由的叫王世充:“王兄,那里有个酒家,且歇一歇罢。”

    行过去,就见酒家左侧的栓马桩上系着一匹白马,镖肥体壮毛滑腿长,却是民间少有之物。王世充一拍手,“哈”了一声,指着那马喜道:“在这里了。”二人下马进店,一眼便看见萧齐。

    店内人不多,稀稀拉拉五六个客人,萧齐坐在正中的桌侧。这厮今日梳洗的精细,博士高冠虽戴得有些歪斜,想是马上颠的,倒也不显得乱。一身的素衣,哀戚之余十分的雅致整洁,越发衬出公子哥儿眉若横山脸似敷粉。只两个眼睛还似昨日,痴痴呆呆望着前面一处,有时转动,有时便停下来,却是一眨不眨。

    顺着萧齐目光看过去,便见到一人。

    这人年纪只在十六七,穿普通的粗布青衣平底麻鞋,梳一只半堆云髻,步摇斜插,两鬓犹有青青垂髫。她双眉又细又长,弯如柳叶,两眼好似挂了露珠的花瓣,一笑便成新月勾儿,两排眼毛乌黑发亮,一棵棵翘着仿佛小风里的毛毛草,嘴角就象有什么家什往上牵引,做成一只摇摇船的模样,嘴角上的笑窝儿浅浅的,看得久了,又似乎极深,又兼有玉肌冰肤,嫩如新剥鸡子,若轻掐一掐,定能滴出水来。

    张衡便呆了一呆,荒郊野地,竟有如此女子!再看这女子,端着酒水在五六个客人间插花也似飞舞,续完酒水之余,往往便瞟一眼萧齐,一笑,露几个玉石般碎齿。

    张衡心中一跳,也不忙与萧齐答话了,问迎上来的掌柜:“那个……是你的孙儿?”这掌柜的一头黑白乱发有如茅草,脸上皱巴巴的看去总有六十余年纪。

    不料掌柜的道:“达官请上座。小人年纪还小,尚没有弄孙的福份,这是小人的姑娘。”

    张衡一笑,指着萧齐道:“你也不必招呼了,我二人和那位公子爷相熟,就做一桌。”自怀中摸出一锭黄澄澄的物事,总有七八两上下,塞在掌柜的手上:“你自去伺候别桌的客人,只叫你姑娘来为我三人续酒。金子就不必找赎了。”掌柜的听了,喏喏连声,一连打了上十个鞠躬去了。

    在萧齐身边坐下,王世充不住扭头去看那女子,张衡挥手在萧齐眼前晃了一晃:“萧侍郎萧公子,身子安好?”

    萧齐这才看到二人,如梦方醒,呐?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