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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2部分阅读

当年朕是嫡子而明王是庶次子,当年明王夺嫡未成,一番血雨腥风却至今仍历历在目。他狼子野心,觊觎朕的皇位已久,虽说最近已收敛了许多,但保不定暗地里不会有所动作。他不知从何处听闻了朕出行只带了几个侍卫,便蓄谋了此次刺杀。而逍遥侯,朕……”他一时间竟失了声。逍遥王池吟风与自己一同长大,其父立下赫赫战功,便封了爵位并可世袭,其父过世后,便由池吟风继承侯位。可哪知,三年前他竟为了一个女人抑郁而终……

    想到此处,他的眸中竟泛着失望、愤怒的色彩。可这一切,不都是那水性杨花的贱人一手铸成的么?若不是她,逍遥侯怎会年仅二十便抑郁而死?若不是她,吟风的孩子怎会胎死腹中?若不是她,怎会令西楚皇室蒙羞?九妄言一拳砸在堆积着奏折的案几上,眸底猩红,仿佛有着一丝杀意。

    “楚晏,你可以退下了。此事莫要声张出去,以免打草惊蛇。这几日暗中严密派人监视着明王,若有所举动,立即向朕报告。”楚晏应声退下。九妄言批阅了整整四五个时辰的折子,又加上适才的事情,心里正烦得紧,忽而御前总管孙之曜进殿禀告:“皇上,明王殿下正在偏殿候着您。适才皇上正与楚近卫议事,奴才便让明王殿下在偏殿等着了。”

    “也罢,朕正想着找他来兴师问罪,快快宣他进来。”移时,明王九千浪迈入了殿内,下跪行礼:“臣弟参见皇上。”

    九妄言斜睇他一眼,冷冷然道:“起来罢。你倒还知道朕是君,你是臣。”明王行礼的身形这一瞬间略微有些僵硬,细细参透着他话中的意味。旋即剑眉挑起,应道:“臣弟不知皇上在说些什么。臣弟向来恪守本分,清楚君臣有别。”

    九妄言腹诽他一句:好一个打死不认的圆滑之人。即便他知道明王与行刺一事必然有着密切的关联,却苦于没有证据可证他是那幕后操控一切之人。以明王的行事来看,他若雇了刺客那便定然不会留下线索等自己将他擒获,也唯有日夜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才是法子。

    “你此次来见朕,是为了何事?”九妄言在红木九龙夺珠椅上坐下,明王抬首凝视着他:“听闻皇上本月出游遇上刺客行刺,臣弟担忧不已。立马四下命人明察暗访,终于擒获了那罪恶滔天胆大妄为的元凶。”

    “哦?”好一处贼喊捉贼的戏码。九妄言挑眉好整以暇地睇着他,“朕倒也看看,胆敢光天化日之下刺杀于朕的是何许人也。”

    明王朝殿外唤道:“带上来。”一名魁梧的侍卫半推半踹地将一个身穿囚服,发丝乱如蓬蒿,长得鼠头獐目的男子带了上来,很是面生,十有八九便是明王找了个替死鬼来背黑锅。男子一进来便伏倒在地,颤颤巍巍地哀求道:“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小人名叫柳成。前些日子皇上罢黜了家父兵部侍郎柳大人,小人对皇上心生妒恨,便以一万两白银雇了刺客来刺杀皇上,家父虚报军功,贪污受贿,小人是一时鬼迷心窍。”

    “好你个大胆柳成,胆敢雇人行刺于皇上,你可知这是灭九族的大罪?如今太平盛世,在我天子脚下竟出了这样的事情,臣弟今日便替皇上了结了他!”明王怒斥着跪倒在地的囚徒,便要从殿外侍卫的剑鞘中拔出长剑,刺向柳成。

    “且慢。”明王破风而至的剑在距离柳成胸口仅仅一寸时止住。他侧首,长剑指向颤颤巍巍的柳成:“皇上为何不让我杀了他?!”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迫不及待地要将这替死鬼置于死地,免得被察觉出什么端倪来。

    九妄言眸光淡淡一扫,睥睨着二人:“朕还未定此人罪名,你又急什么?来人,拖下去关入天牢,秋后处斩。”直至两名侍卫将柳成拖下去,明王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臣弟适才是一时气急攻心,想尽快替皇上处死此等败类。”

    “皇弟的心思朕自然明白。那些心怀不轨的谋逆之人理当身首异处。你说是不是,皇弟?”九妄言意味深长地斜睇了他一眼,目光似利箭令他背脊发凉。他扯出一丝笑:“皇上所言甚是。”

    一曲霓裳羽衣舞

    五日后挽月殿。

    元熙五年九月癸酉日,威镇将军讨伐匈奴得胜,凯旋归来,宫廷大摆庆功宴。文武百官、群臣姬妾、皇室宗亲将共赴庆功宴。泼墨般的夜幕下,金楼玉宇与那琉璃赤瓦相得益彰,金瓦朱墙与崇阁琳宫皆是流光溢彩。富丽堂皇的挽月殿殿内,梁枋上绘着和玺彩画,精致的菱花格窗透着淡淡月光,众人齐聚一堂,甚为热闹。

    四根朱红色柱上金龙盘绕,风从云生,金碧辉煌的雕龙宝座处于挽月殿的正中央,台基下左右各满置着黄花梨嵌螺钿牙石花鸟食案。坐在龙椅上的正是俾睨天下的帝王——九妄言。他一身九龙祥云明黄金丝龙袍,薄唇金冠,霸气凛然,令人望而生畏。然那棱角分明的冷峻的面容,以及那双深邃如潭水的黑眸,看得后宫妃嫔皆心下怦然,失去了芳魂。

    大殿左侧首排则为:

    皇后尉迟苡为威震将军尉迟胤、太尉尉迟德之妹,正襟危坐于九妄言身侧,身着胭脂红叠纱金线绣龙凤裙,缀以金凤珊瑚攒珠步摇,甚是娇羞美艳;淑皇妃苏雨荷为太后幼弟御史大夫苏士隐的嫡长女,一身素雅的水蓝如意纹云缎裙长裙,眸光淡然红唇微抿,淡泊清雅;兰昭仪素爱艳色,故一袭玫瑰红蹙金飞鸟描花裙,再加以酥胸半掩,衬得她更是妖娆妩媚;彤婕妤着紫棠色如意花纹裙,纤腰柔荑眉眼含笑,甚是亲切可人;容婧娥位分卑微了些,穿着身碧荷色月华裙,美眸含笑,倒也赏心悦目。

    而大殿右侧为:宁王九青珩、燕王九觉浅、明王九千浪以及其余宗亲。

    九妄言举起酒杯,扫视着众人的目光尽是与生俱来的一种王者之气:“威镇将军尉迟胤战功累累,此番更是为朕平定了西北匈奴,使得四夷平服,疆土巩固。匈奴亦是与我西楚协议,五十年内互不交战。如此良将,实为我西楚之幸。着赐予抚远大将军之封号,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三军自当犒赏!”身着甲胄的尉迟胤跪身谢恩:“末将谢皇上隆恩。”孙之曜一挥拂尘,唤道:“起歌舞——”

    丝竹管弦起,奏响一曲《霓裳羽衣》,数名身姿曼妙的舞姬缓缓入殿,清一色是佩珠睽洛,着海棠红曳地舞衣。珠围翠绕,各簪着一朵鲜艳的芙蓉,舞姿翩翩长袖曼舞,似蝶翩飞。垂下的纤纤玉手像弱柳扶风,舞裙飘起如云彩流连。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兰烬落眉心一点艳红,薄施粉黛,清丽的面庞略带几分妖娆,一颗唯美的泪痣落于左眸的下方。轻舞霓裳领舞其中,一双眸子映着长安宫灯内暖和的色调,玉袖生风似行云流水。曼舞间罗裙裙摆轻轻绽开,一如怒放的芍药花。

    四下众人看得已是目不转睛,瞠目结舌,眸中尽是欣赏、沉醉与惊艳之色。皇后微抿着朱唇,略微有些花容失色。藏在宽大袖摆中的纤手暗自攥紧了衣裙,咬着红唇仿佛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般。一旁的淑皇妃微微蹙眉,心中的大骇早已被脸上的波澜不惊之色与淡然的微笑所掩盖,她捏着白瓷酒杯的手却在颤抖着,出卖了她的心绪。

    正跳着舞,兰烬落忽一回眸,但见端坐在龙椅之上的,竟是一张那样熟悉的脸庞!更是熟稔不过。是他,竟然是他!那个救她一命,却又嗤嘲自己是个不清白的烟花女子的他!她心中一惊,脚下不由得一软,险些跳错舞步。努力镇定心绪,脸庞上依旧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心里却暗自愿他不要看到自己。

    九妄言却偏偏注意到了舞姬之中她那惊异的目光,眸光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如一只翩飞的鸾凤起舞,不由得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一曲完了,彩长袖如鸾凤收翅,曲调如鹤唳戛止。好不容易捱过了心惊胆战的一段时间,兰烬落与舞姬们正欲却步退下,却听一声:“且慢。”

    一步,一步,九妄言走下台基,负手徐徐走向垂首跪着的舞姬,后妃亲王大臣皆面面相觑,不知他是何用意。良久,兰烬落按捺着好奇之心稍稍抬眸,只见一双明黄|色金菱绸鞋驻足在面前,不禁心下隐隐不安。许久,只听得一句冷冽得不带一丝情感的语句:“抬起头来。”

    一朝选在君王侧

    兰烬落一颤。毕竟站在她面前的,是以冷酷决绝著称的九妄言,更是一个掌握着生杀大权的西楚国帝王。早便听闻,这冷酷的君王连他最为宠爱的妃嫔都能冷然刺死,何况是她这一个身份卑微的舞姬。如若是惹得龙颜大怒,一念之间便是身首异处。镇定聪慧如她,待抬眸之时所有心绪已荡然无存,只有澄澈的目光直视着宫璟宸,一如那日在舞坊中凿凿的目光。

    四下寂静,九妄言俯视着她,语气之中听不出丝毫感情:“闺名唤作什么?”兰烬落垂下眼眸谦卑答道:“贱名恐污圣耳。”

    “且道来便是。”

    “贱妾兰烬落,小字绮罗。”

    他俯下身扬着唇角伸手捏着她的下颌,愈来愈靠近。兰烬落的心顿然跳动得剧烈起来,心跳声也那样清晰。恍然间,只觉那冰冷的唇覆上了她温热的唇,顷刻之间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九妄言的气息暧昧地扑打在她的脸庞上。只觉自己被抽空了力气,软软地被他禁锢在怀中,只能青涩地任他蹂躏。

    看到这一幕,众人皆一惊,诧异于九妄言的举动。西楚帝王,竟众目睽睽之下去吻一个舞姬!终了,九妄言冷不防地在她的唇上咬下一口,顿然殷红逶迤地淌过她的唇角,那样妖冶。他满足地舔舐着唇边的殷红,唇角顽劣地上扬,放开她兀自起身离去,只留一句:“兰烬落,即日起封为婧娥。赐号懿,入住花溆轩。”

    兰烬落的惊愕之余便是无尽的忧虑。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从一个舞姬变为帝王后妃,这将会激起多少妃嫔的醋意,日后即便深得圣宠,也要处在风口浪尖之上成为众矢之的。念及此,她索性将心一横去赌一把。

    “皇上,贱妾恕难从命。”兰烬落深深叩首:“民间传闻皇上曾放言宁娶青楼妾,不娶丑颜妃。贱妾无意入住宫中,便也赠皇上一句:宁嫁乞叟,不嫁王侯!”随即唏嘘声四起。一个小小舞姬被纳入后宫却公然回拒皇命,当众令皇上难堪。九妄言面对这这始料未及的情况纹丝不乱,只饶有兴趣看着她:“为何?”

    “贱妾娘亲早亡,生前遗愿便是望我勿要踏入深宫。若有悖于娘亲遗愿,是为不孝;歌舞坊坊主红娘视我如己出,我为荣华富贵进了宫离她而去,是为不义。如此不孝不义之事,如何做得出来?还望皇上恕贱妾死罪。”

    九妄言一挥宽大的明黄龙袍袖摆,言辞沉着而铿锵:“那朕可否请教你,令堂为何望你不入宫闱?若是与宫中那些个幽怨宫娥后妃同样饱受苦楚,愿你不要再步她后尘,朕好生待你便可;至于红娘,朕给她一笔钱当是赎了你便是。如何?”四下寂然。看来九妄言是铁了心执意要将她推上风口浪尖之上了。

    “皇上思虑得是,贱妾无话可说。适才无礼请皇上降罪。”九妄言扶起她,握着她的柔荑目光深情而柔和地望着她:“朕宠你还来不及,怎会降罪于你?记住,自今日起你便是朕的婧娥。”

    握着她的那只手掌冰凉如霜。只有自己知道,他的一夕柔情只是众人面前的一个假象,却足以推她入火坑。兰烬落咬着唇心中隐隐的不安。伴君如伴虎,自古君心多薄凉,三千红颜悲白发,她又如何能做到步步为营明哲保身……

    君来无语去无声

    花溆轩。

    宫殿雕梁画栋,琉璃飞檐。朱漆大门虚掩着的殿内一尊镂空雕花金香炉,其旁数盏宫灯内燃着明亮烛火,黄花梨木桌上一盏烛台,上有三四支金凤红烛烛光摇曳,滴泪点点。额前垂下串串琉璃珠,黛眉点翠,艳若桃李动君王。

    兰烬落紧攥着墨玉佩,低垂的双眸轻闭清泪无声淌下。她从来都无意于涉足这里,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偏偏她嫁的便是天下最薄情的帝王。幸甚,这花溆轩地处偏僻,距九妄言的清晏宫遥遥相隔——与他相见的次数愈少愈好。

    “你到底在哭些什么。”一个薄凉如秋的声音响起,兰烬落慌忙拭干了泪将玉佩藏进袖中。掀开盖头,看到眼前之人颇为惊愕:“门外侍卫如此之多,你是如何进来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便不怕旁人看到后擅自揣测你与我的关系么,明王殿下?”

    眼前的人身着雪青色的丝绸长衫,墨发束以冠玉,鬓若刀裁,眉如墨画,噙着一抹魅惑的笑意,更显得桀骜不驯,放荡不羁。

    “本王自有本王的法子。这有什么不好的,本王当初还处心积虑寻思着如何将你名正言顺地献与我皇兄,如今看来一切都免了。好一个聪慧的女子,不用我指点竟自己学会了勾引皇兄。现如今瞧你这般娇艳模样我竟有些懊悔了,若留给我自己享用倒也也未尝不可。”

    明王扇动着檀木扇细细端详着身着凤冠霞帔,明艳不可方物的兰烬落。摩挲着下颌邪邪地笑着,眸底一抹莫测的笑意。

    注意到他灼灼的目光,兰烬落别过头:“到底是我居心叵测勾引你的皇兄,还是你心怀不轨的皇兄强行要留下我?你自己思量着便知,只一点,你那道貌岸然的皇兄恐怕也是个好女色之人。”

    “皇兄此举,确属我意料之外。那日皇兄出游,机会千载难逢却刺杀不成,白费我一番心血。看来今后要成就霸业夺取皇位,你是一颗必不可少的棋子了。”

    兰烬落面色一沉,上前急不可耐地攥住了明王的袖摆:“歌舞坊行刺一事,竟是你所指使?你可知晓,那刺客未曾伤到九妄言半分,却险些要了我的性命!你就如此性急,宁可冒着弑君谋逆的罪名去雇人行刺么?”

    他一挥衣袖,将袖摆从她的手中扯离,微微抿着薄唇:“你这妮子如今越发大胆了,十年前还是那般乖巧可人,如今竟妄为到与本王叫嚣的地步了。这些事你知道的愈少愈好,你只需记着,自今日起好好当你的婧娥。日后协助我夺得西楚江山,本王自然不会亏待你。现如今,你首先要博得皇兄的宠爱,方可保证日后的一切行动畅通无阻,你可明白?”

    “这个我自然知晓,此地不宜久留,殿下该离开了。”明王张口欲言,也知被旁人看见了,只怕是会徒生事端,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便一转身,消失了踪影。兰烬落整整额前流苏,静静等候着九妄言的到来。许久,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她知道,他来了。

    九妄言却未前走至她身前,而是阔步走至黄花梨木桌前,手执青花瓷酒壶为自己斟了一杯女儿红:“懿婧娥那日庆功宴上一舞,真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只是你望向朕的目光如此灼然,可是因为看朕看得失了魂魄?懿婧娥便如此恬不知耻么?”

    纵然心中的万般愠怒,她清丽的面容下依然丝毫不着痕迹,长长的羽睫投下的淡淡阴影覆盖在泪痣上。坐在床榻上的她攥着艳红的衣摆,朱唇轻启:“皇上太过高估自己了罢?只是臣妾见皇上面熟,惊诧而已。只是未曾料及,堂堂一国之君竟会前往歌舞坊消遣,岂不为天下人所笑话?”他把玩着酒杯,鼻中发出了一声冷哼:“那又如何?难不成朕的爱妃要向天下人揭露朕的行踪么?”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这是皇上亲口所言不假罢?皇上行的端做得正,光明磊落,又岂会怕臣妾一面之词毁了皇上一世英名?”

    九妄言走至她面前蓦地地掐着她的下颌眯缝着眼瞧着她。实在太相像了。如若不是她举止之间隐隐透露出来的异于常人的几许倨傲,也许他会将她当作那个贱人。他冷然一笑,喃喃道:“好一张绝色的脸,果然是能将男子的魂魄给勾去了。只可惜,朕不喜欢。”

    他含着一丝不羁的笑容,令人胆颤心惊。话音方落,只见寒光一闪,九妄言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匕首锋芒犀利,狠狠地划破了她白皙的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