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胭脂乱:未识绮罗香 > 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8部分阅读

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8部分阅读

丝淡淡的笑意,静然望着俯身的她。

    “殿下可算是来了,可能否麻烦殿下下一次赴约的时候知会我一声,我可经不起吓。”

    宁王笑意盈盈:“那好,下回我来的时候敲锣打鼓地知会你,可行?”

    “如此甚好。只怕是宫人们听到了这样锣鼓喧天的,都以为是殿下不当王爷了,改行去了戏团玩杂耍。宫里杂耍可稀奇,想来会有很多人前来捧场。”她调侃一句,回赠给他一个清丽明艳的笑靥,漾起了醉人的梨涡。

    宁王一时有些失神,深邃的目光聚焦于兰烬落嫣然的笑靥上,正对上她澄澈地不含杂质的眸光:“殿下怎么了,莫不是我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他将适才的失神敛去,负手而立吟吟一笑:“没什么。你找我来所为何事,可是皇兄他又薄待了你?”

    她摇摇头:“这倒是没有。不瞒你说,此番我是想来求你一事,因为只有你能帮我完成这一直以来的夙愿。这是桩赔本的买卖,成不了事,惹得龙颜大怒你我可都要受到责罚;成了事,殿下也没有丝毫获益可言。殿下可想清楚了?”

    “到底是什么事,需要你如此大动干戈地约我前来?你且说来听听看。如若我能帮得到,必定倾我所能助你一臂之力。”

    侧首凝视着前首处的烟波池,几株杨柳正泛青。树干如同舞姬腰肢一般纤细袅娜,细长的柳条柔柔地垂荡入池水中:“如果我说,我想要你助说我想要逃离这皇宫,你会不会帮我?”

    宁王目光中有些许惊骇,垂首沉吟半晌:“何出此言?我看得出来,皇兄他待你很上心。”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的皇兄,他不管予我多少无人能及的恩宠福泽,我都不曾稀罕过。我只是想要过一番纵马江湖,淡泊平静的生活,不受宫闱约束不为情思所困。我知道这对于我来说是难以企及的,你若心有余而力不足,不必为难,大可回绝。”

    “诸般荣华富贵,是多少女子求也求不来的。你当真可以放弃这一切?”

    广袖下的柔荑轻握,兰烬落对上他的目光,决然坚定地颔首:“是。”

    宁王背对着她负手伫立,颀长的身形在风中飘逸隽然仿佛谪仙:“我明白了,只要你过得安好,无论何事我都会尽力一搏。七日之内,我会为你搏出一条路来。”

    兰烬落听罢浅浅地莞尔一笑,纵然宁王背对着她而立,她依然微微福身:“大恩不言谢,殿下滴水之恩,绮罗日后自当涌泉相报。”

    他缓缓开口:“我不求什么回报。只要你安好,我便安好。”

    因为背对着她,兰烬落自然看不到宁王脸上复杂的神色。她一时间有些许错愕,旋即巧笑嫣然:“殿下说笑了。我的安好,在于岁月静好;殿下的安好,在于潇洒于尘世间,与王妃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我并未在说笑。”风轻云淡的这句话落入耳中,竟在她心中泛开了涟漪。她低望着脚边那丛娇小玲珑的粉白色的雏菊,即便低着头。仍然感受得到他投来的灼然目光。一种微妙的气氛蔓延开来,一时竟两相无言。

    蓦地传来一阵轻笑声:“你适才说的一番话有误。我那日在梅华林里跟你提过,我至今还未曾婚娶,又何来的王妃,何来的举案齐眉?”

    “殿下总会找到心之所爱,与她白头偕老。”

    “可,时至今日我还没有找到心仪的女子,即便是找到了——”宁王深深睇着她,“我也没有福分娶她为妃。”

    他缓缓走到兰烬落的面前,她的心竟漏跳了一拍。宁王俯身采撷起一朵粉白色的玲珑雏菊,掂在指尖递与她:“清雅隽逸,很适合你。”

    兰烬落抬手接过那多清美的花朵,触及他指尖的温热。听说,雏菊是森林中妖姬的化身,代表着永恒的快乐,许是他希望她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自此有着笑叹红尘的洒脱快乐罢。她将这多雏菊捧在掌中,言谢后翩然离开。

    回到花溆轩后,她摆弄着掌心小巧的花朵,目光却无聚焦。宁王那句“我还未曾找到心仪的女子,即便是找到了也没有福分娶她为妃。”时时回荡在她的耳畔。

    阑珊走进来,见她端详着一朵雏菊失神,调笑道:“主子,这花儿是皇上给你的罢?”

    “何出此言?”

    阑珊巧笑嫣然:“小时候,我颇喜欢到田埂上采摘野雏菊,觉得它娇小可爱。后来有人告诉我,雏菊有着一层深意,那便是——”

    手中的玲珑小花不经意地落地。阑珊的话在耳边轻响:“深深埋藏在心底的爱。”

    久在樊笼厌俗韵

    花溆轩。

    时隔四日,那朵曾被她捧在掌中的雏菊早已枯萎,粉白色的花瓣泛黄也已经蜷曲了起来,如同病重的孩童那蜡黄憔悴的面庞。即便如此,兰烬落依然好好地珍藏着,纵然再新鲜的花,摘下之后也终会枯萎,无一例外。

    宁王赠她此花,或许是自己多虑了。也许他真的只是希望她能如那林中妖姬一般无拘无束。又或许是宁王纯粹只是觉得这朵花适合她罢了。不知他当日所言,七日之内会为她寻一条出路,又是否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那日晚膳时文思豆腐羹中又为何会掺有砒霜?究竟是谁恨她入骨,是素来视她为眼中钉的皇后,是恨她夺了皇宠的兰昭仪,是口蜜腹剑的彤婕妤,还是不甚起眼的容婧娥?

    不再考虑那样多的琐事,她慵懒地躺倒在红漆凤凰贵妃椅中,伸手拉过椅上的薄毯覆在身上。早春的气候仍旧带着丝丝清冷,又下着濛濛微雨。

    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时值午后,略感疲累地轻合着眸子,意识朦胧中隐约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近前来。那脚步沉稳不乱,稳健有力,不像笙歌和阑珊那般轻快,倒像是是男子的步伐。

    她警惕地睁开眼,望向周遭,一张似笑非笑的邪魅脸庞却闯入了眼帘。

    来人七分戏谑,三分调笑地道:“怎么,吵醒婕妤娘娘了?”

    躺在贵妃椅上的她清眸微含怒意:“你来做什么?此处是花溆轩,并非你的明王府,更不是你想来便来想去便去的所在!”

    “哟,才封了婕妤几个月便端起了架子?如此我可不敢招惹你了。”

    明王站在她身旁,俯首凝视着她,唇畔含着一丝一如往昔狂傲不羁的笑意。

    “这不是正和你意么?你有什么吩咐大可让笙歌转告我一声,何必冒着被宫人指摘的风险亲自跑这一趟?”

    明王从袖中掏出一个青釉葫芦瓷瓶,低声嘱咐道:“此事我不想让太多人知道,即便笙歌是心腹我也不放心。听着,这是百日断肠散,一种无色无味的慢性之药,你只需日日掺在九妄言的日常饮食中便可。此药一经服下不会有任何症状显现出来,不消百日便会断肠而死,饶是扁鹊再世也回天无力。我想,以你如今的恩宠,这于你应当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罢?”

    她握着青釉药瓶的手微微颤抖,继而放置在身旁的螺钿螭纹鱼小几上,朱唇轻启:“你还是另寻一枚棋子罢。”

    “此话怎讲?”

    他目光中带有几许探究和研判。她环顾着住了两年多的花溆轩:“这里……可能很快就不属于我了。深深宫墙内的生活不适合我,我已决定逃离这华丽的金笼了。枉费你与红娘予我的十年苦苦栽培,要怎样惩处悉听尊便。”

    明王闻听一席话非但没有恼怒,且还扬起一抹邪魅的笑:“原来如此。既然你无意于这宫中生活,不如就搬去我的明王府罢。我效仿那汉武帝金屋藏娇一回,也未尝不可。左慧仪性情不免太过古板怯弱,不合我的口味。我娶她不过是当年奉了先帝之命,为他巩固皇权罢了。”

    左慧仪正是两朝元老丞相左世礽嫡长女的闺名,性情唯唯诺诺,如同低矮墙角边的野花一般默默无闻于尘世间。

    “这倒是我有所耳闻,你与王妃成婚七载却不曾同房。个中真假我不知晓,只知你夜夜寻花问柳,流连于烟花柳巷中乐不思蜀。王妃性情宽宏才不与你争执,换成旁人早就哭闹不休以死相逼了,你不要负了她。”

    他摆出一副误食黄莲的苦脸:“旁人也就罢了,不想你也如此奚落我。只知我不堪,却不知那左慧仪之怯懦,真真是令我受不了。总而言之出了宫最好的去处还是我的王府,我替你改个名姓即可。你的那支鼓上舞,就像汉宫飞燕一般轻盈翩然,不如就唤作飞燕如何?”

    兰烬落斜睨他一眼,轻嗔道:“并非我奚落于你。匈奴压境也不见你为国忧心,却还有心思与我说笑。”

    “那你认为我应该应如何,是茶饭不思闷闷不乐,还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你也说了,我只会寻花问柳,又不懂兵法摆阵。忧心又不能当作饭吃,上阵打仗是男儿的事,你倒是担忧得紧。莫不是九妄言他决意十日后御驾亲征,你在担心他?”

    她心里一空,他当真要冒着生命危险亲征匈奴?!

    御驾亲临征漠北

    朝乾殿。

    崇楼玉宇,雕梁画栋,朝乾殿内金碧辉煌。两列臣子手持玉笏,齐齐站立在台基之下,四下一片肃静,一种惶惶肃的气氛在宽敞的大殿里弥漫开来。

    “怎么都不吭声?眼下正是我西楚危难之际,尔等却畏首畏尾,朕要你们何用!”

    九妄言坐在九龙夺珠金漆龙椅上,睥睨着台基下大多诚惶诚恐的众大臣,墨眉紧蹙隐含着怒意。

    正值此时,殿外跑进一个身着士卒甲的兵卒,高声喊道:“边关八百里加急!大将军尉迟胤与匈奴军首次交锋战败,昨日粮草被匈奴军截下,大将军与菡春关守将萧衍平被困其中,请皇上火速支援!”

    台下众人面面相觑,一片惶惶不可终日的唏嘘马蚤动。谏议大夫隋道成率先出列:“皇上,如今左屠耆王栾提詹亲率匈奴大军驻扎在菡春关外,臣以为唯有弃菡春关,退至白壁关方才有转圜的余地。”

    “不可!”

    太傅窦长卿即刻出列反驳,“菡春关乃朔漠通往我西楚的重要边关,怎可轻易言弃!若是退守白壁关,失去菡春关这一道边隘,匈奴军将长驱直入,横扫中原,届时后果不堪设想!”

    隋道成冷冷嗤笑一声:“那依窦太傅所言,固守菡春关便万无一失了么?皇上,若不退守白壁关,尉迟将军的三十万大军,随时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长宁侯卫伯建手执玉笏,懒懒散散地开口:“臣以为,谏议大夫所言甚是。”

    窦长卿一时怒火中烧,极力辩驳:“国家危难之际,有尔等j臣当道,龟缩不前,则国必灭矣!”

    隋道成斜睨他一眼:“历来j臣当道,皆是君王昏庸所致,窦太傅是在指桑骂槐地指摘皇上的不是么?况且皇上乃旷世明主,盛世之下国泰民安,太傅一句‘国必灭矣’,不得不令人怀疑——你居心叵测!”

    “隋道成,你……”

    正当二人面红耳赤地争执不下之时,九妄言眸光淡淡一扫众臣:“眼下谁对谁错并非关键,重要的是如何退敌。窦爱卿也是为国思虑,莫再争辩孰是孰非了。丞相,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左世礽拱手作揖应声:“决定战争胜败关键之处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菡春关乃是一道天险边隘,为何我军占尽天时地利却如困兽?正是缺少了人和。眼下尉迟将军麾下大军初战败北,再加上粮草被劫,士气低落,实不利于战争。”

    “丞相继续说下去。”

    “因此依臣之见,唯有皇上御驾亲征,方能鼓舞士气,一举覆灭来犯匈奴,保我西楚平安。”

    左世礽话音方落,御史大夫苏士隐立时反驳:“此举不可!皇上乃一国之君,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伤及龙体可如何是好?况且皇上眼下未立储君,若是亲赴战场,那由何人来监国?”

    左世礽从容应道:“没有皇太子监国,还有太后娘娘,大可可效仿西汉吕太后摄政。我与李丞相定会鞠躬尽瘁,以太后娘娘马首是瞻。”

    苏士隐素来深知九妄言因为太后偶有干预政事,而对她颇多不满。若再由太后摄政,母子之间免不了要加深矛盾。他身为太后的幼弟,自然不忍见她神伤。

    他不由分说地回绝:“岂可,岂可!太后娘娘年老体弱,恐是力不从心。”

    左世礽不知晓个中缘由,对苏士隐的慌张心存疑虑:“太后娘娘数月前才过四十五大寿,正是风华正茂,又非七老八十,何来的年老体弱之说?如果四十五便垂垂老矣,那我朝诸多大臣 都要卸甲归田了罢?”

    “好了。”

    九妄言起身眸光扫视过争执不休众大臣,决然开口:“菡春关战事吃紧,不容片刻停顿。朕意已决,明日日后点兵三十万御驾亲征。”

    面对着众臣的目光,他继续道:“怀化将军赵阔听令,你明日便运送粮草菡春关,务必重兵把守,不得有误!朕身处漠北之时,由左右丞相监国,处理政事以及部署皇城防务,太尉尉迟德从旁协助。何人愿与朕同赴漠北?”

    明王、十七、裴元昭异口同声应道:“臣(臣弟)愿一同前往!”

    “好,阳陵侯裴元昭、燕王以及明王随朕一同亲征匈奴,保我西楚江山!”

    执手相看语凝噎

    听明王将他在朝堂上的这一番见闻娓娓道来,兰烬落不由咋舌。

    尉迟胤麾下将领各个都是猛将,带领的军队十多年来亦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此番匈奴一举挫败了他,想必是更为骁勇善战。

    只是不曾料到,如今西楚已到了危急存亡之秋。此战若胜,可扬威天下功垂青史,数十年来当可无人敢犯;若败,匈奴直捣黄龙,九妄言便成亡国之君,西楚江山社稷自此易主。

    “你也要同上战场?我记得你十年前就与匈奴有联络,要他们将你扶上皇位。你如今又要亲征匈奴,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

    “匈奴人背信弃义,我安插在匈奴的手下回禀我,栾提朔根本无意扶持我,反倒是有并吞西楚的野心。我再如何倾心于那皇位,也知道孰轻孰重。西楚一旦落入匈奴手中,我沦为阶下囚都不足为奇。而此时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只要我立了大功,就有机会拿到兵权,到时夺取皇位更为容易。——你若不舍得我,挽留一声或许我会留下来。”

    她凤眸一瞥,怒嗔道:“刀剑无眼,你若执意要去赴死,我也没有法子,难不成我还得梨花带雨地哭求你不要上战场不成?去不去是你的事,挽不挽留是我的事。”

    他嬉笑一声:“哟,怎的如此绝情,我可要黯然神伤了。到底是我十二年前救下了你,否则保不定你在那户人家当丫鬟呢,也不懂知恩图报,真真是白白救了你。”

    “娘娘……”

    进殿来的笙歌忽见到明王,不禁有几分错愕与惊诧,眼中一种复杂的情感一闪而过,快得令人捕捉不到。

    兰烬落与明王循声望去,见是她方才松了一口气。她问道:“笙歌,何事?”

    笙歌绞着衣摆:“我……我看到后庭里梨花开得正美,娘娘您喜欢梨花,所以我……”

    她支支吾吾地顾左右而言他,兰烬落知晓她是另有其事来找自己,显然是对明王的存在有几分忌惮。

    也不知明王来到花溆轩,是否有人知道他的行踪。殿外还有侍候的宫人,正探首探脑地在往殿内张望。这其中也许会有皇后等人安插进来的眼线,一旦被皇后逮到什么把柄,又会重施故技陷害于自己,熙妃就是一个绝好的前车之鉴。

    好在明王在胭脂色帷幔的掩映下并不看得十分清楚,只隐隐约约看得到人影罢了。她躺在贵妃椅上佯装一声呵斥:“毛手毛脚的奴才,怎么做事的?这次暂且绕过你,下回再犯决不轻饶!”

    明王与笙歌亦瞥见了殿外张望着的宫人,立时心领神会。他俯下身憋着嗓子应道:“谢婕妤娘娘不罚之恩,奴才告退。”

    她听了险些笑出声来,不想明王装成阉人的腔调竟是这幅模样。笙歌则走至殿外对那些侍候的宫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去后庭采撷些新鲜的梨花来,娘娘过会儿子要泡梨花茶喝。”

    宫人们齐声应道:“诺。”随即三三两两地携带着竹篾小篮去了后庭梨花林里。

    笙歌走至明王身边福身行礼:“奴婢见过殿下。殿下此处不宜久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