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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9部分阅读

    ,快随我从前庭离开罢。”

    不足片刻笙歌已然折了回来。兰烬落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连明王都不能告诉?”

    她神色复杂,欲言又止:“没……没什么。只不过是在承华殿做事的宫娥粉坠儿是我的至交,这些日子染了风寒,又偏巧今日轮到她打扫承华殿。我便接替她做了活,一早便出去了,没能向娘娘说明此事。”

    “无怪乎今早便不见你的影子了,这也也无可厚非。看你的样子,似乎还有什么事请瞒着我。”

    笙歌走上前来,踟蹰片刻后玉齿细牙轻摇着唇:“娘娘您……要逃离出宫?”

    兰烬落有些诧异:“正是。不过,你又是从何得知这件事情的?”

    “适才我从承华殿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宁王,是他跟我说的。您要出宫,为何没有跟我提起过?您当真要抛下我一个人?”

    笙歌声音中有着不可掩饰的焦急忧虑。她将纤手搭在笙歌的肩头,柔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罢了,你与阑珊要好好地待在宫里,知道么?”

    “宁王殿下他……他还托我带一句话给您。”

    兰烬落微微一滞:“哦,是么?宁王他,说什么了?”

    笙歌低垂下眼眸,望着衣摆上绣着的一只黄莺,轻轻开口:“殿下说,三日后皇上会御驾亲征,到那日他会安排人带来两套士卒甲军装给您和亦公子,便于你们混入征讨匈奴的士兵中。我知道娘娘此举定然是有自己的用意,我自然要义无反顾地为您着想。我怕明王殿下知道了这件事,会多番阻碍让您走不了,所以才……”

    “笙歌,你有心了。”

    兰烬落握着她垂下的手,“难得你有这份心思,不过刚才我已经将此事告诉明王了。你忧心忡忡担心我,他却反倒还寻我开心,要我住在明王府里。”

    “娘娘在宫外要照顾好自己,宫外不比这里,自然是要艰苦些。娘娘身子孱弱受不得风寒,眼下气候乍暖还寒,别受凉了……”

    笙歌紧紧握着她的手,颤抖的声音渐渐地低哑了下去。她耐心地听着笙歌的嘱咐,才明白她是真心实意地待自己好,不由得眸中闪烁着晶莹。

    一时间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万水千山只等闲

    三日后。晨光初起天际,城门缓缓洞开。随着沉稳威严的马蹄声与训练有素的整齐踏步声,大地仿佛在为之微微地颤抖。城门外龙旗猎猎,在三月清晨微凉的风中迎风招展。

    两列军队手执戈矛率先开路,一身明甲玄胄尽显威仪。随之席卷而来的气势使得这渺远广袤的天地变得肃静庄重,一种王者风范威慑四面八方。长空清冷,高高擎起的一面绣着九爪蟠龙的金色旗帜,其上金龙盘踞,傲然腾跃于祥云之间,大有吞云吐雾,气吞天下之势。

    三十万将士组成的整齐方阵前,当头一匹照夜玉狮子马,通体雪白无半分杂色,白色马鬃随风轻扬,不时低声轻嘶。马鞍上坐着一人,一身玄青色平素纹衣袍上覆紫金云龙纹甲胄,金兜鍪上红缨巍然。手执一柄赤霄剑,凌洌孤峻傲然于马上,睥睨天下,正是九妄言。

    其后紧随着的两人皆身着银白浮云甲,胯下一匹奔霄马,唇畔含着一丝魅笑的正是明王九千浪;身骑一匹赤兔马,英姿勃发的正是十七。他们身后便是阳陵侯裴元昭和沛国公公孙冢了。

    “姐姐,甲胄在身可累不累?”

    亦子衿微微侧身,压低着声音询问他右首处的兰烬落。她毕竟不是男儿,只是个羸弱的女子。这一身厚重的玄铁盔甲沉甸甸地覆在身上压得她分外疲累,才出城就已经气喘吁吁,行军两千里也不知支不支撑得住。

    她听到子衿的问语,仍勉强笑着答道:“还好,不碍事。”

    三十万人清一色玄铁甲胄,手执折锋盾与红缨枪,兵戈锋锐,排成数十个方阵依序而列,随着他们缓缓出城。军威肃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响彻耳畔,扬起一层尘土,在碧云天下震撼着整个湮舞城。

    此次由扬州湮舞城途径蒲州、朔州、关州再至凉州菡春关。因战事紧急,难保匈奴不会趁着大军未至之时攻打菡春关,因故三军日行六十里,估摸着逾月便可赶到凉州。当天夜里,全军离扬州接壤的蒲州只有一百几十里之遥了。

    兰烬落与子衿自然是不会一路随着三军行军至凉州的,要逃出去唯有趁着全军休整之时。他们早盘算着今夜便逃出军营,再西行途径蒲州和琼州,进入乌孙国去找丘将军,自此隐姓埋名,过一番闲云野鹤的生活。

    这是行军的第一夜,于他们而言也是最后一夜。

    夜色静好,晚风微凉。目光所及之处军队已然安营扎寨,升起篝火点点。近处火舌舔舐着柴堆,扭动的火焰如同妖姬曼舞。最中央的是九妄言、明王以及十七的寝帐,此刻三人正聚在宫中军帐中商议军事。

    兰烬落与子衿守在一堆篝火旁,向四周张望去。只见戍守的将士身着戎装,手握戈矛笔挺地伫立着,犹如苍劲的松柏矗立,且还时不时有巡逻将士出来巡视。这等严密的巡查,令他们出逃的计划难上加难。

    宁王为助她一臂之力,早在出城的时候便交给她一包迷|药,吸入口鼻者不消片刻便可昏迷倒下。怀揣着迷|药,她的心情忐忑不安。

    她将迷|药交予子衿,亦子衿会意地颔首,将迷|药藏于袖中。继而便走至守夜的将士面前笑侃几句,那将士面若冰霜地不作理会。子衿没了法子,便道:“我看兄台守夜累得很,不若你去喝口酒打个盹,由小弟来替你守一会儿如何?”

    守夜将士微觉异样,满腹狐疑地瞥向他:“你小子耍什么花招?走走走,没事干的话就早些回营帐歇……”

    话未说完,那将士便已应声倒地。

    这迷|药果然好用。亦子衿如是想着,回首向藏匿在树丛后的兰烬落打了个手势,她匆忙走出树丛紧随上子衿。他赶忙拉上她快步往幽深的林中跑去。忽闻背后一声如雷贯耳的厉喝——

    “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来人,将他们二人擒下!”

    子衿与她心中猛然一惊,一回头只见前来巡视的阳陵侯裴元昭手指横指着他们二人。

    方才如释重负般的心情顷刻间被这厉喝震得烟消云散,徒余下一种大事不妙的惶惶之感。要知道,在行军时私自逃出去是要被处以军中死刑的。他们二人索性加快了步伐,横竖都是死,不如去放手拼力一搏。

    身后追兵一声声气急败坏的吼声:“私自出逃可是死罪,快快给我站住!”

    任身后士兵紧追不舍,子衿紧紧拉着兰烬落的衣袖拼命向幽深的林中跑去。忽然间一个不留神,她被脚下凹凸不平的杂石所绊倒,身子前倾扑倒而下。被这么一拉扯,连带着子衿也是一个踉跄,身后两名士兵便已追了上来。

    “老子让你们跑!随老子回去见着皇上,好好地等着处决罢!”

    追兵粗犷凶恶的声音响彻耳畔,说着一只手已然大力地拽起了她的胳膊。

    裙钗万里赴戎机

    “跪下!”

    随着一声厉喝,裴元昭抬脚狠狠地踹向他们的膝盖后方的腘窝处,迫使他们趔趄地跪倒在了地上。

    原本站在沙盘前的九妄言、明王以及十七停下了商议之事,侧首望向跪倒在地上的兰烬落与亦子衿。她低垂着头,玄铁头盔戴在头上显然过于宽大,掩住了她清丽姣美的面容。

    九妄言负手问道:“阳陵侯,发生了什么事?”

    裴元绍双手抱拳禀报道:“回禀皇上,这两个小兵触犯了军规,竟在三军休整之时妄想逃离,好在被末将逮到了。国无法不治,民无法不立,只有执法严明,百姓才能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是以末将前来请示皇上如何处置。”

    “哦,是么?把头抬起来。”

    子衿与她两人双手背缚于背后,皆低低地垂下头,谁都不吭声。

    九妄言在她面前停下,一身紫金甲将他的王者威仪烘托的淋漓尽致。这一场景像极了两年前,在挽月殿庆功宴一舞末了时的那一幕。还记得,他亦是这样俯视着她,她的心情亦是这般紧张慌乱,犹如鼓面被鼓槌击得咚咚作响。

    九妄言俯下了身,伸出手掐出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在她被迫吃痛地抬起头时的那一刻,他掐着她下颌的手明显地一僵,冰凉的犀眸中掠过了一丝无法掩饰的深深惊诧与愕楞,眸心处犹如一潭深水落入了石子而荡起圈圈涟漪。

    他哑然,喉底只剩一个字:“你……”

    随即目光又移至一旁的亦子衿身上,那张隽然的少年脸庞再一次加深了他心底的惊诧。其旁的明王早便料到了她会逃出宫,只是不曾想到她会混入军中。十七亦面露惊异之色,怔怔地望着他们。

    他起身向裴元昭吩咐道:“给他们松绑。”

    裴元昭惊愕地望着他,历来私自出逃者必判死刑,他非但毫无一丝惩处之意,反而还要替这两个小兵松绑!

    九妄言不耐烦地蹙起了眉:“裴元昭,朕让你给他们二人松绑,需要朕再重复一遍么?”

    裴元昭虽有不满,当着他的面却也不好发作,只心有不甘地替他们松了绑,几不可闻的一声冷哼,轻得只有子衿和兰烬落听得清楚。

    “你们为何会在此处?!”此刻起身的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们,话语中满带着质问之意。

    兰烬落松动着被麻绳捆绑地酸痛的手腕,她的本意自然不能让他知道,目光游移不定地敷衍了一句:“我……我只想来看看军旅生活罢了,没有别的用意。”

    他也不追问,只是似是释然地微微点点头。再看着亦子衿,对军帐内所有的人吩咐道:“带他下去,独自一人安排个军帐宿下。朕乏了,且都下去罢。”

    九妄言素来管理将士严明不二,这一次却态度反常,竟还要单独安排一个军帐给一个犯了死罪的小兵。裴元昭心有不满张口欲言,却终究没敢说什么,只冷冷扫了一眼亦子衿,便将他带了下去。中军帐内众人也随后退了出去,徒余他与兰烬落两人。

    九妄言将仍然跪在地上的她扶起来,似笑非笑地说道:“你方才编的理由倒是新奇的很。说罢,到底为何要身着戎装混入军中来?”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我说是来看看,那就是来看看的,哪里来这么多的‘为何’?”

    “罢了,你既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于你,权当你是担心我才跟来的。”

    他未加责罚,反而风轻云淡地笑侃一句,令她羞恼地凤眸怒睁着瞪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与我说玩笑话?”

    他却反问一句:“都什么时候了,你执意要来军中的原因,还要对我隐瞒?”

    兰烬落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作答。一双手抚上了她的脸庞:“旁的也不打紧,只是军中生活艰苦。我只是心疼你,怕以你的身子骨吃不得个中苦处罢了。再者,如果西楚这一仗战败了,三军将士包括我,都要成为匈奴的俘虏。我即便是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不能让你一个女子犯险其中。”

    听起来似乎淡然无奇的一句话,却在她的心海间投入了一粒石子。

    他蓦然抱起她将她放在军帐内的小榻上,双手支撑在榻上将她圈在了其中:“不管你此次跟来有何居心,今晚就安分地与我宿在这寝帐里,不要再想着逃开。明日一早我会派裴元昭带领一支兵,护送你回湮舞城。”

    “那你呢?”

    他轻笑着说道:“我?这还需问么,我自然是要继续前行直抵菡春关亲征匈奴了。”

    她听罢倔强地别过头去:“不,我既然混进了军中,自然要继续随军前进,哪有半途而废之理?相信我,我不会成为你的累赘。”

    九妄言眸中泛过一丝宠溺,微嗔道:“别闹了,听话。战场不是你等女流该来的地方,好好在湮舞城皇宫中等着我回来。”

    她从榻上站起身来一直走到军帐帐门口,回首决然道:“你若不答应我,我现在便孤身一人去菡春关。”

    他笑出声来。三十万人军帐重重,只需他一声令下,她又能逃亡何处?

    兰烬落见他态度不明,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根发簪,锐利的剑端直抵自己的咽喉处,九妄言一惊连忙阻止:“好好好,但你要答应我,没有我的允准不可随意出去,到了菡春关更不得四处走动。你出了逃离军营一事,我还得替你收拾烂摊子,给裴元昭一个交代。免得他以为我赏罚无理,腹诽我的不是。”

    才自精明志自高

    三十四日后,全军终于抵达了菡春关。这整整三十四日,与九妄言同宿一个军帐,每日都盯着她似是早便知道她仍存有逃逸之心,令她不得脱身。看来,只有两军交锋之时方才有机会离开军营了。

    是夜,泼墨般的夜色中起了一层薄雾,迷迷蒙蒙是个偷袭的好时机。

    九妄言与明王和十七前去菡春关城楼上巡视,以防匈奴趁夜偷袭。

    早春的气候本就席卷着凉意,再加之漠北寒冷,一派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的景象。菡春关主城内,风中龙旗猎猎,峰前沙似雪,城下月如霜。

    兰烬落独自一人站在厅堂中的漠北地形沙盘前,来回踱步细细察看着地形。兵法倒是略懂得些,但愿能对此战有些作用。

    漠北多为荒漠,菡春关地形陡峭,处于制高点,四面皆是崇山峻岭,确实是个易守不易攻之地。

    那日听明王所言,隋道成极力劝说九妄言放弃菡春关,退至白壁关。若真是如此,那西楚失去这道边隘,定然是岌岌可危的。因此,九妄言才将三十万大军集结于此,欲与匈奴殊死搏斗。

    即使占尽地利,也不可高枕无忧。毕竟运来的粮草只够二十日只需,打不得持久战。匈奴大军把菡春关外围的水泄不通,突出重围有很大的难度,一旦断了粮草来源,菡春关便不攻自破。因此,若要赢得此仗必须速战速决。而关键就在于,如何解菡春关之困。

    她环绕着地形沙盘思索着,分析着地形趋势。忽而一道灵光划过脑海,她的唇畔浮现出了一抹浅浅的笑意。看来,终于找到突破口了。

    次日,兰烬落出了菡春关,在附近方圆数里内进行一番初步的勘探。等到回去时,正巧在城门口遇上了十七,他正带兵在菡春关主城内外四处搜寻。

    “十七,你不在中军帐里议事,带着军队在这里做什么?”

    十七见到她,啼笑皆非地说:“皇嫂,还不是被你给折腾的?快快随我去见七哥罢,我再找不到你的下落,他都快把我军法处置了。”

    “莫不是我又做错了什么,他来找我兴师问罪?我不去……”

    十七苦笑一声:“皇嫂还说呢,你今日一大早就不见了踪影。七哥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急之下调动了部下命我来找你。”

    话说着,十七已然停止了部下的搜索,将她带上了城头。刚登上城头,一眼便见着了扶阑眺望的九妄言。他双手搭在城楼阑干上,紧紧握着阑干木,指甲几乎要深深地嵌进去。

    “七哥,找到皇嫂了。”

    九妄言听罢急急地侧首,上前用力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力道极大,让她透不过气来。兰烬落用力捶打着他的背,拧着眉挣扎道:“九妄言你快松开手,我都要窒息了。”

    他这才松开,扶住了她纤瘦的双肩。眸光焦急地凝视着她,似是要再一次确定是不是她真正在自己的眼前:“你去哪儿了,让我好找。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允准你不可随意出关么?你可知这城下十里外便是 匈奴大军的军营,若是被他们所擒,我……”

    “只不过是去城外勘探了一番,又非从这世间蒸发不见了,你急什么。”

    如同掌中珍宝失而复得,九妄言犀眸染上了一丝复杂的颜色:“我还以为,我要失去你了。”

    她拉过他梓金甲下玄青色衣袍的袖摆,轻声道:“哪儿有这么夸张?你快随我来。”

    九妄言被她拉至厅堂中的地势沙盘前,扯过袖摆问道:“你一介女流,不好好呆在营帐里,拉我来这里做什么?”

    她凝望着沙盘反问一句:“我且问你,匈奴军何以能在菡春关外围困这样久?或者换言之,我军为何能被困城中而支持到现今?”

    “有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