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胭脂乱:未识绮罗香第9部分阅读

草水源维持。”

    “粮草自然是军需供给,那水源呢?”

    他负手而立,垂眸低吟一句:“水源……我也曾考虑过利用河水冲垮匈奴军营,但河水流量不是很大,无法实行这个计划。”

    兰烬落轻笑一声:“谁让你必须得用灌水的法子了?”

    思虑片刻,他方道:“原来如此,我竟不曾考虑到这一点。你今早出去,便是为了这事罢。”

    她微微颔首,纤手指向地形沙盘:“正是。我看过附近水源的情况。菡春关一切饮水皆是源自发于制高点的这一条河流,它一路往下便流经匈奴军营外。菡春关位处上游,匈奴安营扎寨的所在处于下游。只要水源高于匈奴军营,便可……”

    “便可截断其水源,亦或是往水中投毒。”

    清音未落,九妄言便已会意地顺口接下了她的话语。她漾起了一个赞许的笑意:“朽木可雕也。”

    他多日来阴郁寡欢的面庞终于展露了笑容,如同云翳间一缕艳阳倾泻而下。欣欣然道:“我这便命人筑坝拦断河流。此战若胜,你是第一等的功臣。”

    “不敢居功,我不过是懂些皮毛罢了,若是能帮上你自然是好。”她巧笑嫣然,转身就要掀开军帐的帘幕,“你去忙你的罢。一大早出去探勘有些乏了,我要去补个回笼觉。”

    “但你不要忘了,纵然有功也难逃罪责。你今早擅离军营,令我好生提心吊胆,就罚你今日不准踏出营帐一步。”

    兰烬落赌气地别过头:“亏你还是一国之君,在这芝麻点的小事上与我一介女流斤斤计较。”

    弓如霹雳动危旌

    匈奴军因水源被截断,不得不转移所在。九妄言料及他们必会行此举,召明王、十七、尉迟胤、公孙冢、夏侯征以及菡春关守将萧衍平等人在菡春关主城内商议在匈奴转移阵地之路上设伏一事。

    “尔等以为,匈奴会转移至何处,又会途径何处?”

    夏侯征一身玄甲,立于地势沙盘前道:“末将以为,匈奴为长久之计,会转至菡春关东北方位的这条河流旁,与我军打持久之战。”

    尉迟胤却摆手道:“不,不。那处河流虽可供给他们长久所需,但那里地势平坦,也无山丘植被。一旦进犯菡春关,我军在城头便可清晰地眺望到。况且这水源东侧便是白壁关,末将以为匈奴不会愚钝到冒着腹背受敌的风险而移至此处。”

    九妄言颔首赞许道:“朕亦是如此认为,匈奴军倒是极有可能移至菡春关西南方的这处湖泊旁。虽说湖泊不大,却也能供给多时只需。唯有如此,他们方才有进攻的契机。那又当在何处设伏,如何设伏?公孙先生,你如何认为?”

    公孙冢羽扇纶巾,摇着扇俨然有着诸葛孔明的风范。从容之语缓缓道出:“匈奴如今所在,若要抵达这湖泊,必经琅嬛山前的这一条路。琅嬛山路两旁多为山壁,若我军能高居山壁之上设伏,必可大获全胜。”

    “好。萧衍平,由你继续守着菡春关。众将听令!裴元昭、步平川,你们各率一千士兵潜伏在琅嬛山山壁之上,准备滚石圆木,杀匈奴军一个措手不及;明王率一百人在道路上铺下蒺藜;夏侯征率十万精兵围堵在前路,尉迟胤再率十万精兵断其后路,务必剿灭匈奴!”

    众人单膝跪地齐齐应道:“末将(臣弟)领命!”

    吩咐完一切,众人皆出了菡春关各自行事,十七不甘愿地问道:“七哥,那我做什么?”

    “你不必随军到琅嬛山去,只需在菡春关内保护好绮罗便可。”

    怎知,兰烬落执意要与他同往琅嬛山观战。九妄言太过了解她的心性,但凡是她决定了的事情,任何人都无法改变。况且她动辄拿性命相要挟,更加悖逆不得,九妄言只好让答应,并十七好生护着她,并吩咐她不可走出他的视线之外。

    巳时,兰烬落与九妄言以及十七安分地呆在山壁之上。

    山壁上长着低矮葱茏的树木,只要伏下便不会被匈奴发觉。匈奴五十万大军在山路上徐徐前进。崎岖不平的山路,大军丝毫不曾察觉两旁高高的山壁上潜伏着九妄言的两千伏兵。

    匈奴人以只有彼此听得懂的话语交谈着,发着牢马蚤。马鸣咴咴,凌乱散漫的步伐踏在山路上,地面上扬起一层黄沙。

    裴元绍伏在山壁上,与对面的步平川颔首示意,扬起手一声令下。坚实的麻绳在锋利的刀锋下撕拉一声断开,巨大的滚石滚木从山壁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轰然滚下。

    匈奴人惊慌失措地扭头环顾着周遭,只见两旁山壁上的巨石粗木滚滚而下,猝不及防地辗向山路上的大军。

    领头一名骑着绝尘马,身着黑熊皮窄袖口短衫,藏青色衣袍,头戴兽皮帽的人用匈奴语大喝一声:“不好,中了西楚军的埋伏了!快撤!”

    三十万人一齐张皇失措地向前逃去。哪知前方道路上铺撒着蒺藜,刺伤了人马脚步。骏马踩及嘶鸣着腾跃而起,马鞍上的人因马匹受惊而纷纷跌落下马;步兵则踏足蒺藜上,荆棘刺入脚步疼痛难耐。

    三军慌作一团,如同群蚁一般人心惶惶,这时千支火箭破空而来,寒光熠熠,携着熊熊烈火径直向他们射来。火箭射在匈奴将士皮革上,立时大火焚身,饶是魁梧的匈奴人亦抵挡不了火势袭击。

    顷刻之间大火蔓延至几乎整条山路,匈奴军被困火海中,面前又有夏侯征的十万精兵围堵,前方匈奴军伤亡甚众,却仍冲向前去与那十万之众殊死搏斗。而后方的匈奴军只得向来路的方向逃窜而去,却又哪知来路方向蔚然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断了他们的退路。

    琅嬛一望客心惊,笳鼓喧喧西楚营。万里寒光起狼烟,三边烽火动危旌。

    战火纷飞之中,匈奴军无不灰头土脸地在熊熊烈火中苦苦挣扎。匈奴大将军赫连浡尔向栾提詹大喝一声:“左屠耆王,快快突围,我来掩护你!”

    栾提詹扬声拒绝:“不,我乃匈奴贵族,荣誉重于生命。我岂可将自己置于战事之外,而扔下军队苟活!”

    “左屠耆王,中原人有句话: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快快突围而去,来日方长!”

    说罢他猛击抬手猛击栾提詹胯下绝尘马的马臀,绝尘马一惊,嘶鸣着向前奔去。

    “西楚九妄言小儿!我匈奴大军与尔等势不两立,终有一日会卷土重来,杀得尔等,片甲不留!”

    栾提詹蓄着络腮胡子的粗犷上面庞早已被大火烟雾所熏黑,仰首一声长啸,双手拉动着缰绳驰马奔腾。赫连浡尔紧随在他身后,挥舞着长矛替他挡下咻咻射来的火箭。

    正是紧张时刻,九妄言在山壁之上观战不暇。十七见栾提詹欲突围而去,一时竟忘记保护亦湮雪的重任,情急之下奔下山去狙击栾提詹。

    兰烬落观望着山壁下大火熊熊燃烧,匈奴军死伤惨烈,估摸着是不会有多少人生还了。此战,西楚大军已经大获全胜,剩下的不过是些匈奴的残兵败将。

    唇畔淡淡浮现出一个清美的笑意,凝望着九妄言傲然孓立的身影,脚步缓缓向后退去——

    九妄言,这一次我真的要逃离你的身边了。你是一国之君,又怎会只属于我一个人?你,注定给不了我想要的生活。如若继续呆在你的身边,或许我真的会沦陷在你的宠溺与深爱中无法自拔,请原谅我在此刻不辞而别。

    再见,再也不见。

    煮豆燃萁为情愁

    不知为何,她的心中竟还有丝丝不舍和眷恋。愈是望着他颀长傲然的背影,愈是深觉潸然泪下。

    末了,她毅然决然地转首离开,不消片刻便已下了山壁。山脚处有一匹她早便备着的雪色白驹。她翻身上马,牵着马缰扬起长鞭,策马而去。

    马鸣风萧萧,许是风太大的缘故,她的眸中竟溢出了泪水。她攥紧了手中缰绳,很快,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了不是么?一身素衣衣袖飘然,与身下白马交相辉映,宛若误落尘网的仙子一般。衣袂飘飘驰马南下,向乌孙国的方向而去。

    蓦然之间,白马一声长嘶向前跌坠去,她还未反应过来便已摔下了马。重重地从马背上跌落下来,才惊觉一支白羽利箭射在了马的前腿上,殷红的血自马腿上汩汩而下,与纯粹的雪白色掺杂在一起分外刺目。

    正欲挣扎着起身,脖颈后方却被重重一击,眼前的崇山峻岭,白马苍穹顿然化为了无尽的黑暗。她软软地向后瘫倒而去。

    琅嬛山一战,九妄言大军伤亡不过八千,匈奴五十万人中三十万有余覆没,十余万被俘,只有左屠耆王栾提詹与赫连浡尔等三四员将领,带着区区两千铁骑仓皇而逃。

    十七快刀斩杀了栾提詹麾下数员大将,即便立下了赫赫功劳,但却因未能完成保护好兰烬落的任务,因而受到了一百军棍的军法处置。

    九妄言心中如同缺失了一大块般空荡荡,对十七一百军棍的惩处,又怎敌得上失去挚爱的悲痛欲绝,可十七毕竟是自己的手足,也不忍太过严罚。

    昏倒下去的次日,兰烬落方才醒来。发现自己手脚并没有被缚住,只是昏沉地瘫倒在地上。

    环望周遭,阳光熹微透过菱花格圆窗,在光滑的地面上打下一片光晕。荷碧色帷幔在四月的晨风中微微轻扬,在薄纱帷幔的掩映下,右首处是青黄玉龙凤纹梳妆台,身后是寝睡的软榻,烟罗色床幔,垂荡下华美的流苏。

    紫漆大门吱呀打开,袅袅婷婷走入一个女子。碧霞烟罗衫,青荷曳地裙,并没有太多的珠翠首饰点缀,直教人觉得清丽脱俗。回身举步,恰似弱柳扶风,剪剪秋瞳顾盼生辉,撩人心怀。乍看来,宛如池中凌波仙子。

    这样美的一个女子,若是哪个帝王的后妃,定当是受尽恩宠。可为何,她的眉宇间隐隐一缕化不开的忧愁?她是何人,与自己昨日琅嬛山昏倒一事又有何关联?

    “如烟,我的名字。昨日将你的马射伤的,便是我。”

    女子率先开口相告。兰烬落一滞,丝毫不敢相信面前女子所言。

    以那支箭准确无误地射在马腿上的情况来看,射箭之人一定是个箭术炉火纯青的习武之人,怎么可能是她这样一个柔弱清美的女子?

    “懿婕妤,我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坦言相告也无妨。我是西楚先帝的嘉惠公主,在开元二十年之际与匈奴单于栾提詹和亲。你一定很好奇为何我会偷袭你罢,只因为你是妄言的宠妃。有错的不是你,是妄言。”

    她似乎看穿了兰烬落心中的不可置信,继续说道:“我会武一事,除了栾提詹以外谁都不知。我自有身子骨就弱,所以先帝特地为我聘请了一名武将教我习武。一来强身健体,而来作为防身之术。”

    九如烟一语道破她心中的疑惑。清泠的声音如同花含露,字音落入耳中却令她有些愠怒:“既然同为女子,你又为何下得了狠心将我擒来作为人质?”

    “因为,匈奴国要覆灭了。纵然妄言是我的皇弟,可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栾提詹成为亡国之君。他是我的夫君,是我的天我的地。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女子一旦陷入爱情的蛊毒中,真真是无法自拔无药可救。

    兰烬落清冷的目光聚焦在九如烟身上,心中的猜测幽幽道出:“虽是被迫前来和亲,但是你确实爱上了栾提詹。你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要用我的性命来换取匈奴国的平安。”

    九如烟点点头,微微泛红的眼眶环顾四周,唇畔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十三岁时,我本以为此生便要葬送在匈奴皇宫中,怎知他却是全心全意地待我好。这宫殿亦是他仿照中原殿宇而特地为我所建,名曰烟荷苑。他准我身着中原服饰,不顾我庶出的身份立我为阏氏……”

    “既然拥有一份矢志不渝的感情,何不好好珍惜。功名利禄皆是过眼云烟,哪怕成为庶民,守得住一份情总是好的,何必计较彼此是什么身份?”

    “不,你不懂!正因为爱他,所以我才要豁出一切。我不想栾提詹沦为西楚的阶下囚,被人指摘唾骂!我本想着能够与他白首偕老,安度此生便好。但是乌孙国来报,说是西楚有意与乌孙国结盟攻打我匈奴。栾提朔为保国家平安,所以才不得不先发制人地攻打西楚。我的夫君没有做错!”

    兰烬落目光如炬,字字珠玑:“你相信我,西楚并没有与乌孙结盟的意思。乌孙国皇帝是我的二皇兄轩辕,他是何等j邪之人我会不清楚?他一直有着并吞天下的勃勃野心,所以才出此下计挑拨离间。”

    “你是西楚国的人,自然为西楚说话,我决对不会相信你的荒谬之言!十二年前匈奴败北,成为西楚的附属国。西楚为表友好,将我送来和亲,并与匈奴协议五十年内互不交战。可,可妄言他怎能如此,不顾五十年互不交战的协议一心要亡我匈奴!”

    ps:单于(chán yu):匈奴人对他们部落联盟的首领的专称,意为广大之貌。

    阏氏(yān zhi):匈奴的皇后。

    今早出去了,更得有些晚。。。

    单于重色思倾国

    她扬起一个讽刺的笑容:“你为何现在还如此不辨事理?受了乌孙国的蛊惑毁约侵犯我西楚边疆的是匈奴人,颠倒是非黑白的也是匈奴人。你怎么就不思虑思虑,乌孙既不繁荣昌盛,又无百万雄师,与乌孙结盟对西楚来说有何裨益?”

    “不要说了,现在战败的是我们,你自然说什么都趾高气扬!”

    九如烟倾身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腕,美眸噙着泪如同疯妇。许久方才松开她的手腕,沉吟半晌:“来不及了,来不及了。西楚大军士气正盛,必定会直捣黄龙,覆灭我匈奴……我,我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说着她将兰烬落一把拽起。毕竟是习武之人,力道之大让她一个不稳,险些踉跄向前跌去。试图向将手腕抽回,可愈是挣扎,拽着她的手力道便加上几分。

    就这样,她半拉半拖地被九如烟带到了一处牲畜皮毛所制成的庞大毡帐前。

    得了允准后迈入毡帐,便见一个面目俊朗的男子站在漠北羊皮卷地图前,发编结为锥髻。身着锦帽貂裘胡服,脚蹬皮革胡履,金铛饰首,前饰貂尾。

    这男子便应当是单于栾提朔了罢。其眉目之俊,再加之魁梧伟岸的身形以及久经沙场的豪壮气魄,果然足以令女子失去芳魂。

    “单于,这便是我要带来给您的女子,西楚皇帝的宠妃懿婕妤。”

    九如烟纤手覆在胸口处向栾提朔行礼。栾提朔侧首眯缝着眼上下打量着兰烬落,她抬头不畏地与他对视。

    许是错觉所致,她竟在他打量的目光中探寻到了几分贪婪、垂涎的神色,仿佛是将她当作了他的猎物,俨然有一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他用听不出半点生涩的熟练汉语问道:“你——便是懿婕妤?”

    她被他灼热的目光盯地不自在,信口答道:“是又如何?”

    九如烟略微有些恼怒:“念在你是妄言的宠妃,此次你的无礼我可以不予计较。但是你要明白,女子无才便是德。这些道理,你入宫时教引嬷嬷岂是未曾教授于你?”

    栾提朔摆摆手示意她退下,九如烟烟垂下头应声退出了毡帐外,异样的气氛在只有他们两人的毡帐中蔓延开来。

    他走近兰烬落身前,指腹挑起她的下颌,啧啧称赞:“中原的女子果然貌美,本单于往昔以为九如烟已是倾国倾城,殊不知你比她更胜一筹。听说西楚皇帝曾经对你万般折磨,不如你就随了本单于罢,本单于可许你阏氏之位。”

    她别过头去冷冷一笑:“你不过是一个即将要成为亡国之君的人,你凭什么以为我会放弃九妄言的恩宠,投入你这始乱终弃的莽夫怀中?”

    “哈哈哈,本单于便喜欢你这泼辣的性子。你倒是说说,本单于为何是始乱终弃的莽夫?”

    栾提朔笑意未散,眸中的轻薄之意与征服的欲望愈加浓厚。

    她嗤笑道:“你娶了宫非烟却又一心想要得到我,便是始乱终弃;你轻信乌孙国的谗言毁约发兵攻打西楚,便是鲁莽。如此不堪之人,凭什么要我托付终生?”

    栾提朔挑起墨眉,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你们中原男子何人没有三妻四妾,西楚那小皇帝还不是有后宫佳丽三千?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