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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妻练习题第3部分阅读

    除了遇见她这事之外,他从来不喜欢任何意外,按照计划行事,他的心才能安定。况且,这是他首次想为一个人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好让自己真正地进行一场旅游,没想到却被泼了一盆冷水。

    韩德生拉开她的身子,让她坐回原本座位上。

    她咬住唇,倾身握住他的手,他却没有回握一丁点力道。

    “相信我,我真的只是不想你不开心。”

    “你认为现在说,我就会比较开心吗?”明知道她隐瞒他的出发点是不想影响他,但他还是觉得难受。

    “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你会安排旅游当成生日礼物,我真的很感动……”

    “够了,我不想听。”韩德生双眉间蹙出一道长痕,粗声说道。

    孟喜儿瑟缩了下身子,觉得自己像个被他责备的下属。

    “我原本要去九天的,现在改成七天回来。那么我们还是有三天的时间可以去日本,日本很近的,这样好不好?”她挤出一抹笑容,不想场面就此僵滞。

    “我不需要你勉强的配合。”

    “我没有勉强,我是很认真地在想方法啊。”

    “我没怪你,因为我也有错,不该没询问过你的意思,便擅自安排了这样的惊喜,造成了你的为难。”他低头看着双手,不想她看到他眼里的受伤。

    他觉得难堪,就像他那年在高中联考时得到了好成绩,兴高采烈地要和育幼院里最关心他课业的院长分享喜悦时,却发现她在乎的只有他的好表现,能不能让育幼院上报、争取经费的心情一样。

    “看着我说话。”孟喜儿捧住他的脸,突然间灵机一动,双眼发亮了。“还是,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法兰克福?”

    “工作和娱乐是两码子事。”他现在什么也不想做。

    “我看展需要四天,每天通常可以有几个小时的时间在城市里头晃晃。”她愈想愈觉得此计可行,语气也就更加雀跃了。“我去看展的时候,你就自己到处走走……”

    “我不是小孩子,你不用替我安排行程。”他不需要谁的同情。

    他的冷淡回应伤了她的心,她揪着他的衣领,红了眼眶。

    “既然不是小孩子,就不要发这种孩子脾气,就当成跟我一起去旅游,不好吗?”她哽咽地说道。

    “我不习惯有人在处理公事时不认真,即便是你也一样。”他放柔了语气,抚着她的脸庞,挤出一抹苦笑。

    没说出口的事实是,他不喜欢被她安排在工作之下的顺位。再者,他不是一个懂得旅游的人。他只知道工作,其他的事情他都不感兴趣,况且,在他的人生里,也没多余时间好让他对旅行戚兴趣。

    他想去旅行,只是因为她。若她不能全程相随,那么旅行还有什么意思。

    “那么我尽量早点赶回来,我们再去日本?”她用脸颊抚摩着他的大掌,撒娇般地低语着。

    韩德生低头吻了下她的前额,没有接话。

    与其那么匆促地旅行,不如留在国内,让甫回国的她好好休息一番,岂不更好?

    “切蛋糕吧。”他切了一块提拉米苏,放到她手边。

    孟喜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侧脸,知道他不愿意再谈,一切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两人的用意都是在为对方着想,怎么会变成这样的结果呢?

    她垂眸掩去泪眼,默默切了一口蛋糕吞入喉间。

    今年生日蛋糕的味道,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第5章

    事后,一切依照原订计划进行,孟喜儿还是前往法兰克福看展。

    她出国的那天,是韩德生送她到机场的。

    他抱了抱她,没多说什么,倒是她频频交代他这几天工作过度,要他答应她一定得去看医生,检查一下他近来明显的食欲不振及容易疲惫,是不是生病了。

    韩德生点头的原因,只是为了要安抚她,根本就没打算去看医生。他认为自己不过是累了,多休息几天便会没事的。

    两人在出境处前坐了一小时,直到她催促着他回家休息,拎起皮包往出境处快走离开。

    韩德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直到她背影完全消失为止。

    她七日后就回来了,他不是不能适应。他只是不喜欢这种明明可以相聚,可又不能有她在身边的日子。

    他平时工作忙碌,一天工作十几个小时,时间一旦多了出来,只想着要有她陪伴。现在要他一个人过完这个星期,他只觉得脑间一片空白。

    公司规定一年至少得休两次十天以上的长假。以前休假时,他总是先替自己安排了世界各国的研修课程,在保持竞争力的同时,也顺便观察各个国家的风土人情,以期能在日后工作派上用场。

    这一回,她的出差杀个他措手不及,只能在家等待她回来。

    于是,从她出国的那一日起,韩德生每天到健身房两小时,开车到很远的餐厅用餐,可是时间却仍然多得让他瞪着手表发愣。

    空无一人的屋子大得让人开始恐慌,他于是只愿意待在书房里阅读。因为她在书房沙发间摆了好几个她亲手缝制的抱枕,数量正好环绕着他。

    孟喜儿每晚都会打电话回来,用尽方法帮他安排生活选项。但是,没有她在身边,他就是提不起兴致。

    随着时间的过去——第一天、第二天、第三天……韩德生开始失眠。

    第四天,他的助理郑仁雄打电话来告知那一桩延宕了许久的裁员案,案主终于愿意接受“肯恩”的建议,大幅裁员百分之三十,现在只等着他确定最后裁员名单。

    韩德生一接触到公事,马上精神大振,他回电告知他提前回国,可以回公司帮忙。

    重新碰到公事的感觉,让他如获新生。他恢复到没认识她之前的工作时间,每晚都熬夜到两、三点才入睡,有时甚至更晚。

    他用一种让公司同事称之为神的速度处理一切,不料却在她回国的前一天,因为发高烧被送进医院急诊。

    一检查之下,发现他得的是急性肝炎。先前的那些疲惫、食欲不振、腹部胀痛,原来都是身体发出的警讯。

    韩德生躺在病床上,在即将陷入昏睡的前一秒,恐慌地几乎要落泪。他生怕自己就此死去,怕从此成了一个废人。

    不过,当孟喜儿的影子出现在他的脑海时,他发现他竟能放下心了——因为他相信她会不弃不离的。就算他这么死了,她也会惦记着他的。

    可他不忍心留下她一个人,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就是让她伤心。所以,他知道他的意志力会战胜病魔,因为他还有想要保护的人。况且,她明天就要回国了啊!

    韩德生一忖及此,这才放心地让自己昏厥过去。

    而韩德生的助理及同事们全都不解,为什么躺在病床上不醒人事的他,看来竟像是面带着微笑一般。

    孟喜儿一下飞机之后,便迫不及待地跑到通关处,等待着盖入境章。

    出关之后,在等待行李的同时,她也打开了手机。

    她知道自己心神不宁,因为韩德生似乎已回到公司处理公事,她叫他不用来接机了,他也应当不会来吧。

    她当然也想陪着他一同出国旅游,她甚至不是不能请同业代为到展览会上去挑选布疋。但是,布艺店是她的心血,如果不是由她作主选出产品,那么她当初就直接到大公司去担任采购工作,又何必自行创业呢?

    她的手机有了讯号之后,萤幕显示着有一通韩德生助理的留言。

    孟喜儿按下留言——

    “韩太太,我是郑仁雄,韩先生住院了,请尽速与我联络。”

    她娟雅小脸霎时惨白,她后退到背靠着墙,颤抖的手指按下拨号键。

    “喂,仁雄吗?我是孟喜儿。他怎么了?”她牙齿打颤着。

    “韩先生昨晚因为急性肝炎住院,但是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了。”郑仁雄说道。

    “谢谢,我马上就过去。”

    “韩太太,我有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郑仁雄欲言又止地停顿了一下。

    “请说。”孟喜儿握紧拳头,只怕又有任何坏消息。

    “我们公司高阶主管的妻子,几乎都是家庭主妇。因为这样,她们才有法子照顾好主管们的身体。很抱歉,我这样多话,因为董事们很担心他,还找我去问过你们的情形。所以,希望你劝劝韩先生,这阵子在家好好休息,或者和你一起出国散散心都好。”

    “谢谢,我会认真考虑你的提议的。”

    孟喜儿挂断电话,娇小身躯无力地倚着墙壁而立,随便一阵风就能吹倒她。

    是她的错,是她没有善尽责任照顾好韩德生。她的工作固然重要,可韩德生却是任何东西也无法比拟的人啊。

    孟喜儿死白双唇因为太用力而咬出血色。如果他的身体有个什么万一,她是绝对没法子原谅自己。如果她没有出国,陪在他身边,和他一起到日本散心休息,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自责绞痛着她的心,她紧抓着love手环,拚命地忍住眼泪。

    看到输送带上传来她的行李箱,她大跨步上前用力拽下。行李箱狠狠摔上她的脚背,眼泪像开了水龙头似地淹没她的脸庞。

    “你不要紧吧?”一名好心太太上前问道。

    “没事。”她挤出一抹笑容,拿出手帕盖住自己的脸。

    泪水才被手帕吸干,马上又涌出新的一波,她扯下手帕,没时间再去理会眼泪。

    通过检验处,跳上最近的计程车后,孟喜儿看着窗外,后背全是冷汗。

    计程车抵达医院,她拖着行李跳下车。

    搭电梯到了九楼,她站在他的病房前,行李紧抓在手里,表情像做错了事被逐出家门的叛徒。

    几番挣扎之后,她推门而入——

    韩德生闭着眼,躺在床上,清瘦且憔悴地让人心疼。

    她无声地走近,看着他在睡梦中的皱眉姿态,泪水不期然地滑下。

    她不敢多看,伸手覆住他的眉宇。

    他身子一震,睁眼的同时便马上用他没有打针的左掌握住她的手。

    “回来了。”他看入她的眼里。

    她点头,眼泪张狂地奔流着。她用力捣住脸庞,可泪水仍止不住地滑出指尖,湿了颈子。

    “我没事的。”韩德生拉过她,让她的脸庞贴在他的胸膛。

    他的心跳有力地撞击着她的耳,她揪紧他的衣襟,感激到全身发抖。

    “我没事。”他又说。

    “对……”泪水挡在她的喉咙里,她愈努力想克制,就愈颤抖。“对不起……”

    “是我没照顾好自己,我毕竟不是孩子。”他呼吸着她身上的樱花淡香,满足地长叹一声。

    “如果我留在你身边,就不会这样了。”她拚命地摇头。

    韩德生挑起她的脸庞,拇指擦拭着她的泪水。“我知道你有多担心我,但你有你的工作,原本就该去的。”

    “工作可以再做,你却只有一个。”孟喜儿注视着他,心里纵然有千百种情绪,脑子里虽然有万般想法,他的憔悴脸庞却让她痛下了决心。

    “我考虑暂时先把布艺店收起来一阵子。”她说。

    韩德生震惊地注视着她水漉漉双眼,心脏激烈地跳动着。虽然她如果愿意在家当家庭主妇,可以有更多时间陪伴他,他连作梦都会微笑,但他知道她有多爱那间布艺店!

    “为什么?”

    孟喜儿苦笑地轻轻摇头。“因为这样是行不通的。夫妻俩都忙于公事也就罢了,偏偏你又不懂得好好照顾自己,我怎么放得下心。”

    “我不想要你做出这样的牺牲。为了你,我一定会更加注意身体的,你真的不需要收掉布艺店。”

    他认真的话让孟喜儿红了眼眶,只能紧紧揪住他的手,一时之间完全说不出话来。他待她更包容,她就更加地想为他做些什么啊。

    “如果我们忙碌的时间总是错开来,我们根本没有时间过夫妻生活,那不是我们结婚的原意。”孟喜儿定定注视着他。

    他没有法子反驳她,只是皱着眉,努力地思索着是否还有其他方式能让他们彼此配合。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你如果在公司再待满两年,经历完整后,便可升上副董事职位。到时候你就不需要那么忙碌了,对吗?”她再一次地确认。

    “对,到时候要负责的便是管理与训练的工作。然后,我预计会在四十五岁退休。之后,我可以陪你参加每一年的布艺展,”他还记得他当时说到这里时,她好开心地嚷嚷着她想和他一起去的旅游之处。

    “那么,如果我这几年先辞掉工作,专心陪你。等到你工作比较不忙碌时,我再回复我的工作,换你来陪我、配合我的工作,你会反对吗?”

    “如果这是你真心的决定,我当然不会反对。”他拧起眉头说道。

    “你会开心吗?”

    “重要的是,你开心吗?”韩德生抬起她的下颚,不许她有任何隐瞒。

    孟喜儿闻言,眼泪扑簌簌地往下直掉。

    “我只知道你身体状况如果不好,我是绝对不会开心的。”放弃喜爱的工作,专心守着一个男人,对她来说或者有些心惊胆跳,但是为了他,她愿意暂时妥协。

    “傻子,我如果没遇到你,日子也是这么过的,累倒了,休息一阵子便没事的。就像你这回出国七天,正好让我认知到自己有多依赖你的陪伴与照顾。不过,这种情况,我相信我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改善的。”他抚着她的发丝,低声地说道。

    “所以,不需要勉强你自己,知道吗?”

    孟喜儿注视着他眼尾那道因为疲惫而新生的皱纹,她把脸深深埋入他的肩窝处——她感觉呼吸困难,但他的体温和味道却真实地让她安心。

    或者,每个人都要在婚姻里练习付出,只是先后顺序不同罢了。

    孟喜儿偎在他怀里,握着手腕上的love手环,知道自己或者要习惯成为家庭主妇,或者还有一段路要走。

    但是有他的爱支撑着,她想她会没事的。

    于是,孟喜儿抬头对他说:“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暂时停止工作。”

    就在孟喜儿决定要成为家庭主妇之后,她开始积极地寻找可以接手布艺店的人选。

    韩德生虽然已经出院,但元气已伤的他,脸色仍然不佳。她没法子不去想,他的身体状况如果没有她盯着,会有多危险。

    如果是以前的她,可能会认为爱得深的那个,便要吃亏地多付出一些。而如今当他的爱已完整地将她包围时,为他而付出,便成为爱人的一种本能反应。

    于是,在孟喜儿从法兰克福回来一个星期后的午后三点,她坐在布艺店里,对着来找她喝午茶的妹妹,说出她的决定。

    “你真的决定要把布艺店盘给别人?”孟欢儿不赞同,及腰长发随着摇头而左右晃动着,耳上的珠串耳环也叮叮当地响着。

    “对,我正好可以利用这几年的时间,去学设计、拼布还有刺绣。你知道我本来就对这些很有兴趣的,只是一直忙着开店没时间去学。”这几天都没睡好的孟喜儿,脸色并没有比她今日的白色洋装好到哪去。

    “我想知道你的‘这几年’是几年?”孟欢儿问道。

    “三、五年吧。”她也不确定,或者她是不敢让自己去想。

    放弃原就不是件易事,况且她一直这么用心地经营布艺店,与每一块布相遇都是一场恋爱,完成一样成品时,她都像孩子一样地宝贝着啊。

    “把最有冲劲的青春三、五年全都奉献在韩德生身上,你当初开布艺店想让更多人觉得温暖的心情跑到哪里去了呢?”孟欢儿希望她三思。

    “我不是不做了,我只是暂时休息、。等我学习到更多东西之后,也许我还可以开创布艺店的另一种新局面。”

    “如果他要你永远在家当家庭主妇,信不信你也会妥协?”孟欢儿舍不得姐姐受委屈,说话声音也大了起来。

    “他不会那样勉强我。”

    “工作狂永远都是工作狂,万一他永远不想退休,而你已经丧失了社会竞争力了,那该怎么办?”孟欢儿气到没法子好好坐着,一跃起身后,在桌子边用力地踱着步。

    “我这几年不会让自己空白的,我会去进修的,你别那么悲观。”孟喜儿安抚地握住妹妹的手,要她坐下。

    “你真的要把重心全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妈妈的例子,难道没让你心生警惕?”孟欢儿清亮杏眼笔直望进姐姐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