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盈盈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自然不会不來,因此最终敲定后,苏盈盈便离开了稼轩斋。
苏盈盈又在街上逛了好一会儿,这才准备回去。而寂桐早一步在苏盈盈的前头回到宋府,已然是快要傍晚了。
她一推开宋卿芸的门,就见宋卿芸门窗紧闭着又在捯饬着瓶瓶罐罐,听到宋卿芸嘱咐她把门关紧,便转身关好了门,然后走向宋卿芸。
宋卿芸忙活了一个下午,总算是把夹竹桃配置成了粉末,顺便还把脸上的红斑又涂了个遍,确保万无一失才拾掇着东西准备带进宫。
见寂桐回來了,宋卿芸便停下手中的活儿,等着她说出苏盈盈的事。
第103章 舫中遇事
寂桐本也憋不住话,就在宋卿芸的示意下坐了下來,道:“小姐猜奴婢跟着二夫人去了哪儿?”
宋卿芸摇摇头,接下來寂桐便把她跟踪苏盈盈到稼轩斋的事都说了出來,但是进了稼轩斋后,寂桐只能在外头探头,里面的动静她就完全不知晓了。莫约过了两个多时辰,苏盈盈才出來了,手中却空空如也,按理说逛个玉器店这么久,还沒买东西,确实让人有些怀疑,之后苏盈盈也沒见其他人,逛了一下午的街就回來了。
“小姐。”寂桐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靠近宋卿芸,“您说二夫人她……该不会是那个啥吧?”
宋卿芸拿眼瞧她,不由想笑,明知故问道:“哪个?”
“就是那个啊……”寂桐见挤眉弄眼都不得让宋卿芸明白自己的意思,便舔了舔嘴,索性说道:“二夫人背着老爷在外偷情啊。”
宋卿芸轻愣一会儿,然后噗哧一声笑了起來,不知为何,寂桐天真又活泼的性格,她越发是喜欢得不得了,不过寂桐说的这个猜想,她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苏盈盈万万不敢。
苏盈盈如今要孩子有孩子,要地位也有地位,就算是要男人,她也沒听说过宋天青有冷落过她,又怎么会光天化日之下出去偷情呢?光是看苏盈盈损自己的那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便知她倒是不屑做这样的事。
不过寂桐的怀疑也确实在理。
哪有人逛了一早上的金铺,却什么也不买,也并非是什么亲戚熟识。
宋卿芸忽然一顿,然后开口道:“那铺子的老板是何人?”
“这奴婢就不知道了,反正就是一间普普通通的金器铺子,看那人送二夫人出來的样子,也平凡得很……”
“是个男的?”
“对。”
得到寂桐的回答,宋卿芸陷入了沉思。她倒是沒听说过苏盈盈有什么亲戚是开这样铺子的,如果不是熟识,不可能在里头呆上两个多时辰。
依照苏盈盈和自己说完话后那副恶狠狠的样子,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在金器铺子里逛这么久还什么也不买,这于情于理都不太可能。
宋卿芸想起以前何郡和在花湖坊时温如玉所做的一切,但愿这对母女不要再挑战她的极限,否则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宋卿芸看看自己整理得差不多的行囊,和寂桐知会了声便离开了宋府,虽然时辰与夏逸寒约定的还早了一些,不过她也闲的无事,早去早回皇宫也好。
方才她特意朝寂桐打听了下宋姜离的行踪,寂桐说她也有两三日沒瞧见宋姜离了,说他这些天都是早出晚归,不知道在做什么,府中也沒传老爷派少爷做什么事。
宋卿芸认为,或许世鹿口中的那个人便是宋姜离。
虽然赵静怡和宋姜离不是亲生母子,但是好歹也是一个府中生活的,宋府也只有宋姜离一个男丁,出了事,赵静怡沒有女儿在身边,还能去找谁?只能让宋姜离帮忙着一起找血玉玛瑙珠串的下落,而宋姜离也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完全沒有他妹妹和他母亲的半分狠毒,所以也是很有可能帮忙赵静怡找血玉玛瑙珠串的。
这么边走边想,很快,美人舫便出现在眼前。
曾经她來美人舫,是为了帮温如玉请蝶衣去花湖坊表演,沒想到会碰到夏逸寒,更甚闹出了绝尘有妻子的闹言,如今想來,颇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
美人舫在白日时分,便已聚集了许多的人客,热闹非凡。现在夜幕初至,华灯初上,舫上挂满了灯笼,晕开的光圈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河水面上,夹杂着零碎的月光,显得奢华而令人着迷。
此刻,美人舫上人來人往,连门口站着招揽客人的女子都沒有,只有两个守门的站着,以防醉客闹事,可见美人舫每到晚上便生意兴隆。
宋卿芸因为带着面纱,沒有露出真面孔,虽然妙曼的身姿也引得一些客人朝她这里看來,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她非美人舫的姑娘,也就沒借着酒胆上來与她说话。
宋卿芸直直朝门卫走去,然后报上了夏逸寒的名字,果然门卫很有效率地就把她引了进去,应该也是因为夏逸寒有交代过,门卫也无需宋卿芸出示什么东西表明身份,就带着她來到二楼。
果不其然。
夏逸寒的身边款款而坐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子,那人宋卿芸认得,就是曾经她來时见过的蝶衣。
蝶衣看见宋卿芸,并不十分惊讶,反而像千金小姐一般,朝她施施然行了个礼,“宋姑娘好。”
宋卿芸回她一礼道:“蝶衣姑娘好。”
夏逸寒还是拿着他的那把扇子,轻摇着喝着酒,脸色无比的惬意,也沒有应宋卿芸的出现而有半点不自在,举着手中的玉杯,嘴边含着笑道:“这酒酿的极好。”
蝶衣本來还看着宋卿芸,听了这话,转而看向夏逸寒,掩面轻笑,“王爷就会取笑人。”
“本王像是取笑的样子吗?”夏逸寒露出一抹笑容,然后又喝了一口道:“这酒确实不错,蝶衣的酒术越來越好了,若日后谁能娶得蝶衣,当真是一大福气。”
宋卿芸不得不承认,夏逸寒一笑起來,可称迷颠万千少女,尤其配上他那副有些玩世不恭的态度,令人更加着迷,可偏偏,宋卿芸不吃这一套。
于是在夏逸寒露出笑容和蝶衣说笑时,她也乐得自在,自顾自得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什么时候夏逸寒要带她回宫了,自然会开口的。
夏逸寒的眼角轻斜了一眼宋卿芸,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和蝶衣的调侃之话,笑容渐缓,也不再多说什么,仰头喝着美酒。
其实宋卿芸一点儿也不觉得尴尬,只是见本來聊得起劲的两个人突然安静起來,一个闷着喝酒,一个低眉坐着,这种气氛相当的怪异,她收回看着河上微光粼粼的倒影的视线,转而起身往夏逸寒那里走去。
夏逸寒听到脚步声自然而然的抬头去看宋卿芸,可是还不等宋卿芸开口说回宫的事,夏逸寒的眉宇蓦地皱了起來,然后快速地把手中的玉杯掷向宋卿芸的身后。
第104章 成全你死
玉杯“嗖”的一声与宋卿芸擦肩而过,紧接着宋卿芸就听到身后传來的吃痛声,她顿时感到一股不安的感觉,连忙转身便看到三个蒙面的黑衣人,人手一把长刀,其中一人似乎被方才夏逸寒手中丢來的玉杯打中了胸口,捂着咳了几声,然后低声一喝,便齐齐冲了上去。
宋卿芸还沒反应过來,耳边就闻风一阵,一道影子就从她身后飞了出來,站在她的面前。
宋卿芸看着夏逸寒丝毫不处于劣势,反而像是在与对方玩似的,一脸轻笑的样子。
可是那三个黑衣人可不这么轻松,三人皆是拼了全力,刀刀都往夏逸寒身上的要害地方砍去,可是却总被他侧开,落了个空,见这么一直下去不仅耗费体力,还砍不到人,三人一同使了个眼色,既然不是眼前少年的对手,那就分散开,一个对付他们要杀的人宋卿芸,一个去砍旁边站着样子看去柔柔弱弱的蝶衣。
宋卿芸本就惊讶于这场的打斗,美人舫虽不是什么门禁森严的场所,但也绝不会让这样的黑衣人随意闯入,看來对方是有备而來。
她本以为对方的目标或许是夏逸寒,但是立刻她便收回了这样的想法,因为此时,一个黑衣人正持着刀朝她飞來。
宋卿芸微微一愣,心中虽有些胆颤,但是好歹如今她身上有些轻功底子,也还算轻松地躲开了那记刀光,可是她并沒有任何功夫招式,只能躲不能出招,这么一來二回,她的体力便有些耗去了。
这时,身后的蝶衣也传來了惊呼声,原來是另外一个黑衣人也朝她飞去。
宋卿芸本想出手帮忙,可是她也是应接不暇,躲避几招后,那黑衣人的速度更加快,一副誓要取她性命一般,越來越狠,几次刀刃都是与她轻擦而过。
就在宋卿芸快要招架不住的时候,夏逸寒突然飞到她的面前,然后大袖一挥,不消片刻便把那名黑衣人给打倒在了地上。
夏逸寒还待出手,那里蝶衣惊叫了一声,二人忙转过身去看,但见蝶衣湛蓝色的衣裙已经染成上了鲜红的血迹,那黑衣人见砍中了蝶衣的胳膊,又是要一刀挥下去,被一闪即到的夏逸寒接了下來。夏逸寒反手一打,不仅抢下了刀,连带那黑衣人也被他打了一掌,朝另外两个地上打滚的黑衣人一同躺了下去。
宋卿芸忙走过去扶住蝶衣,看着那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柳眉微微一蹙,开口询问道:“蝶衣姑娘沒事吧?”
蝶衣紧抿着渐渐失去血色的双唇,额间缓缓留下冷汗,然后摇摇头道:“我沒事……快去看看王爷……”
宋卿芸抬眼看向夏逸寒,就见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打滚的三人,脸上不复再有笑容,一脸威严地道:“说,谁派你们來的?目的是什么?”
眼前的三个黑衣人正是稼轩斋派出的要杀宋卿芸的人,自然不会像其他刺客那样有着被人抓住便服毒自杀或者咬舌自尽之类的准备。他们每逢出手,也几乎从未失过手,还是三人一同败下阵來。
三人互看了一眼,谁也不吭声。
不过显然,他们沒有很好的打听到今天在蝶衣身边的这个少年的身份,更不知道夏逸寒的真性情,连宋卿芸也是今晚第一次见夏逸寒这般样子。
只见夏逸寒清冷着一张脸,缓缓走近三人,那神色说不出的漠然,让地上的三个黑衣人皆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最后再问一次,谁,,派你们三个人來的?目的何为?”
夏逸寒从未在人前不称自己为本王,至少宋卿芸是这么觉得的。
因此他的这话一出,她与一旁的蝶衣皆是微微一愣,宋卿芸不觉又看回了蝶衣一眼,见蝶衣手臂上流着殷红的血,眼眸缓缓一沉。
看來夏逸寒,终究是喜欢着蝶衣……
宋卿芸一直以为,就算外界一直传夏逸寒多么的风流,多么的留恋于烟花之地,也总归是有些原因的。或是做给外人看的,或是为了避世人耳目,她万不会相信一个王爷会真心喜欢一个青楼女子。
宋卿芸完全沒有贬低或者看不起青楼女子的意思,但是她之前并不认为夏逸寒会真喜欢蝶衣,但是看如今的情景,她是想错了。
不知怎么,宋卿芸的心有些莫名的低沉,撇头不再看向二人。
地上的黑衣人面面相觑,并不相信眼前的少年真能耐他们何,但是夏逸寒身上散发出來的丝丝寒气,让他们有些胆怯。
最早被夏逸寒用玉杯打伤的黑衣人低喝道:“老子今儿个失手算是倒霉,要报官还是送官府随你小子,不过要老子告诉你这些,做梦!”
夏逸寒的脸色并沒有多少波澜,依旧清冷着眸色,只是嘴角越加往下,瞧了他们许久,然后缓缓道:“我最恨别人视人命如草芥。”
黑衣人怔了怔,但还是觉得在气势上不能服输,便愈发蛮横地道:“老子爱杀谁就杀谁,你个黄毛小子管得找吗?今日要不是一时大意,老子怎么会落在你的手里!”
夏逸寒看着他们,沒有任何语调的道:“你是在找死。”
“要动手就动手,谁怕谁!老子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黑衣人自然不相信眼前之人会下手,更加不相信自己的命会这么轻易的被人夺走,但是凡事都有例外,尤其是在夏逸寒的身上。
夏逸寒眼中寒光蓦地一闪,神色一凛,冷冷道:“那我便成全你。”
说着,动作快得众人都沒來得及反应过來,那个与夏逸寒对话的黑衣人便闻声倒地了,脖子上快准狠地只有一个刀痕,却是致命伤。
另外两人见了立刻神经紧绷了起來,吓得浑身颤抖,他们万万沒有想到,眼前这个看起來毫无杀气的少年,会在一夕之间萌出杀意,然后瞬间去了同伴的性命。
二人深知此时任务全然沒有保命來得重要,拼了全力奋身跳出窗外,而方才的打斗声,早已把楼下的舫间客人都吸引了过來,众人时不时抬眸看向二楼,突然见两道黑影飞了出來,皆是下了一大跳,尤其是老鸨,当她反应过來那是王爷待的房间后,惊得花容失色,忙招呼着人一同上去。
第105章 关心则乱
而夏逸寒看到二人飞了出去,身形一动,就要支身追过去,不想身后传來宋卿芸的急呼声,他紧蹙起眉來,转过身去,几步走到她的身边,上下打探了她一番,见她手上和衣服上都有血迹,不免疾声道:“哪里受伤了?”
宋卿芸一心在快要失去力气的蝶衣身上,见蝶衣快要滑倒了,又听到夏逸寒的询问,以为他是问蝶衣的伤势,便答道:“手臂,只是不知道蝶衣姑娘的伤势到底如何,王爷还是马上去请大夫吧。”
夏逸寒这才反应过來,顺势看向蝶衣,就见她惨白着一张容颜,正无力地垂着眼皮,半睁半闭的看着他,嘴里轻呢着:“王爷……”
夏逸寒顾不得许多,便把蝶衣从宋卿芸的手中接过,抱在了怀里,匆匆下了楼。
而迎面上來的老鸨和其他人见了这情景,都吓得大呼起來,然后一阵忙碌过后,美人舫才又逐渐安静了下來,应该是把蝶衣送到医馆去了。
在坐上马车之时,夏逸寒掀了掀窗帘,朝马车外的一个看似无人的黑暗处使了个眼色,然后那里风起叶落,一会儿便寂静了下來,夏逸寒这才放下窗帘,带着蝶衣去了医馆。
烈接到夏逸寒的指使,折返到美人舫,暗中观察着还在二楼未走的宋卿芸,心中越发困惑。
这个女子究竟是何人?为何主子三番四次和她在一起都是惊心动魄的,而且主子还让他回來暗中保护她?
刚才的一切他都有看在眼里,只是他明白自家主子的势力,那些地痞流氓伤不到自家主子。只是他身在暗处,瞧得十分清楚。
主子从头到尾,眼中只担忧一人的安危,不是他自己,不是身边莺歌燕舞的花魁蝶衣,而是这个女子。
而主子也是头一次在外人面前展现他的武功,竟然也是为了这个女子……
烈有太多的不明白,但是唯有一点,不管这个女子如何,只要她不伤害自己的主子,他便是拼了全命护她也毫无怨言。
夏逸寒的命令他从來都只会遵守却不会多问,即便是现在也是一样。
宋卿芸独自一人待了好一会儿,看着地上无人处理的尸体,柳眉一直紧锁着。
她倒不是再为了夏逸寒和蝶衣的事难受着,而是今晚发生的事,实在有太多难以理解的地方。
首先是这三个黑衣人,平白无故地突然跳了进來,然后便开始伤人,甚至想杀人,目的似乎很明确,意在直取房中三人的性命。
其次,三人似乎并不知道夏逸寒的真正身份,一口一个“小子”的叫他。按理说人在危险之际,是不会有多余的功夫撒谎的,还要演得那么逼真,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可是完全不知道夏逸寒的身份,就贸贸然冲进來要杀人,实在有些令人费解。
宋卿芸突然萌生一个想法,然后忍住心中的不安,靠近那名黑衣人蹲了下來,缓缓伸出手去把那人的面巾拉了下來。
一张狰狞而粗犷的男人面容暴露在空气之中,嘴角溢着已经有些干涸的血,口中弥漫着淡淡的恶臭味。
宋卿芸强忍着阵阵难受,用指腹搭上那名黑衣人的脉搏。
即使是死人,但是刚死不久,体内的气力还未散尽,若是有内力的人还是能探出來的。
宋卿芸探知那人果真有些内力,但是并不深厚,可想而知不是专业的刺客。她又搜遍了黑衣人的全身,沒有找到任何值钱的东西,反而一些有零碎的小东西,不禁停顿了下來。
如果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