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狼与血之诗 > 狼与血之诗第8部分阅读

狼与血之诗第8部分阅读



    阿塔克帝国有一级一级的裁决制度,普通卫兵管不了的交给镇监察使,镇监察使管不了的让附属的锐眼鹰动手,再不行只能交给城监察使、方面监察使、总监察使,最后一直到安德斯特法庭。最后查出来有罪的,一般被送进普通监狱,特别严重的扔进安德斯特监狱。

    当然,要进安德斯特监狱也得是犯大罪的。

    比如谋杀国王、刺杀王子,不干掉一个伯爵及以上人物的都不好意思跟别人说自己进过安德斯特监狱。这座监狱里到处都是酷刑和不公正,阿塔克帝国监察系统最残忍暴力的一面全都出现在了安德斯特监狱里。温德肯夫大陆上一半的大案都在安德斯特监狱里被解答。

    不过,究竟是屈打成招还是事实真相,这就没人知道了。

    以前威亚戈都是看别人被卫兵戴上镣铐,在街上拉着行走,没想到自己今天也尝到了这种滋味。看到别人嫌恶的目光,威亚戈发誓以后再也不帮苏洛跑腿了。

    前次和黑罂沾上了关系,这回更直接,干脆被卫兵戴上镣铐带走了……

    虽然看着的是卫兵的后脑勺,但威亚戈已经能感觉得到卫兵得意的眼神。

    威亚戈不是法盲,父亲特地买来过有关阿塔克法律的厚书。他知道,像他今天所遇到的事情,卫兵是没有权力把他带走的,顶多只能jg告一下。

    然后他们会让威亚戈安然无恙地回去,自己则调查现场情况和目击者。如果真的是聚众斗殴,威亚戈会被带走,当然,威亚戈并没有这么做,所以他会是安全的。

    威亚戈看见周围的房屋里,都是匆匆走动的声音,有不少人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看热闹。阿塔克人仇恨犯罪,他们用一种鄙夷的眼神看着威亚戈,用一种戏谑的态度谈论着他。

    他闭上了眼睛,垂头丧气,卫兵毫不留情地拉着威亚戈沿着大路走着。

    “好屈辱的感觉……”威亚戈想着,“这真是最痛苦的一天。”没有经历过这种事情的人不会明白这种感觉——戴着沉重的镣铐,双手无法活动,别人像拉狗一样拉着自己,周围的人在高谈阔论,内容都是面前那个可恨的嫌疑犯。

    他这时候又想起了家庭的可靠与温暖,父亲捕猎来各种各样的猎物,带回来足够用的木柴,偶尔还会捉来蝴蝶或者蜻蜓,送给威亚戈当做是惊喜。

    母亲灵巧地将野鹿和兔子剥皮,接着扔进锅里面,撒上调味料,煮熟后端上餐桌,一家人围绕着桌子坐着……各种各样的家庭生活画面浮上心头,和他此时所处的环境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就像光和暗一样互相排斥。

    “这就是外面的社会啊。”威亚戈最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他抬起头,心态端正了一些。而其他人还是那样嘲笑着他、厌恶地注视他。

    他看见,前面就是卫兵营地。卫兵们在里面轮休,卫兵队长负责协调他们的工作,而一座城市的普通监狱,一般也设立在这里。

    二十八、囚禁之夜

    卫兵推开门,门里面是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zhong yāng是一张整洁的长木桌,其他的地方则摆放着一些较小而且杂乱的桌椅,此时上面已经或坐或站二十几个人了,其中不仅仅有卫兵,还有一些穿着白制服的‘锐眼鹰’,这一点让威亚戈感到奇怪。而大房间的东西两侧是许多扇木门,也许通往卫兵的休息室。房间的北侧,也就是威亚戈正对的地方,是一个向下的回旋阶梯。

    “他看起来不像犯罪的人。”一个卫兵转过身来同情地说道,他手里拿着一叠报纸。

    “现在的少年就是容易被水晶球啦、朋友啦、松鼠街、黑罂粉之类的东西给诱惑。”另一个卫兵大口咬着一个苹果,“他们缺乏经验,没见过真正的血,所以年少轻狂什么的。等他们有耐心看完《阿塔克帝国法律》,已经是他们三四十岁出狱的时候了。”

    “威亚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威亚戈耳边,它略带诧异。

    紧接着,一个苹果朝威亚戈飞了过来。现在威亚戈对苹果之类的东西敏感无比,脑海里已经模拟出了将它完美接住的场景,可是他现在双手戴着手铐,根本就没法去接。

    苹果滴溜溜地在他脚边滚,威亚戈看见了扔苹果的人,此时对方正坐在一张椅子上。

    卢撒皱紧眉头看着威亚戈:“我没看见你的镣铐,你做什么事情了?”

    “有一群人来袭击我,我正当防卫。”威亚戈实话实说,“然后在这位先生嘴里就成了‘聚众斗殴’。我像是放低身价去和地痞流氓起冲突的人吗?他们简直不堪一击。”

    “确实不像,你是不是误会他了。”瑟穆勒一脸严肃地走到那个卫兵面前,他之前就坐在卢撒旁边,“你有没有仔细调查?我们和他在同一艘船上呆过,知道他的品xg。”

    “你是在哪里抓住他的?”卢撒高声喝问,他本来脾气就不怎么样,这当口更严厉了。

    “在大麦穗巷。”卫兵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紧接着他的眼神有些惊慌。

    卢撒悄悄地拍拍一个年轻的小卫兵的肩膀,在他耳边细语几句。这个卫兵立即冲了出去,威亚戈看见他是往事发现场的方向跑过去了,速度很快。

    “他会带回来真实的消息的。”卢撒信心十足地说道,“现在给我把我朋友的镣铐打开。”

    “不,先生,我更相信我自己的判断。”卫兵语气坚定。

    “我给他做担保,打开镣铐。”瑟穆勒抱着双手,“你别说你连我们都信不过。”

    “这……这不符合规定。”卫兵想了想,他似乎找到了一条能给自己作证的法律,于是语气坚定了很多,“卫兵、‘锐眼鹰’、监察使,都不能为嫌疑人担保。”

    “我说你为什么他妈的这么坚定?”卢撒拍案而起,“这里又他妈不是安德斯特监狱,你为啥搞这么严肃?我们从鹰背城特地坐船过来给你们传授破案经验,你就这样对待我们?昨晚你还感激涕零说哪天成功破了大案请我们去松鼠街,我现在只是叫你把他的镣铐打开!”

    其他曾和威亚戈一起坐过船的“锐眼鹰”们此时也想起了这个小子,他们全部都用凶恶的眼神对着那个卫兵,仿佛那个卫兵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

    卫兵很快退缩了,他拿出钥匙,把威亚戈的镣铐打开。

    “呼……”威亚戈活动了一下遭受束缚很久的双手,“太折磨我了。”

    “在这里等会吧,我相信真相不会遭受掩埋的。”瑟穆勒从长桌上拿起一张巴掌大的苹果派,递给威亚戈。威亚戈接过食物,他也确实有点饿了,这个点应该是晚饭时间。

    威亚戈是非常感谢瑟穆勒和卢撒在这种情况下对他的帮助的,他觉得这两个人确实算得上是真朋友,能在关键时刻伸出援助之手。

    大约过了五分钟,之前被卢撒派出去的年轻卫兵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

    “怎么样?”卢撒站了起来。

    “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留下。”小卫兵一边回忆一边想,“但是地上还能留下很明显的打斗痕迹,还有一些血迹,它们都是大约三十分钟前的,时间上吻合。我询问了周围的人,他们说确实有许多暴徒集中到了大麦穗巷里,但不知是聚众斗殴还是要对付某个人。”

    “在找到那些暴徒之前,我们只好认为这件事属于聚众斗殴了。”先前一心刁难威亚戈的卫兵站了起来,虽然面容严肃,但是眼神和深渊里的恶魔一样狡诈。

    “我觉得,由于证据还不明朗,应该先释放他。郎达先生。”一个“锐眼鹰”说道。

    威亚戈瞪了一眼身旁那个多次为难自己的卫兵,原来他叫做郎达。

    “与其这么说,不如连夜调查,各位先生们。”一个穿得和其他卫兵不一样的卫兵高声说道,威亚戈看得出他是卫兵的队长,在这营地里权力最大,“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那些暴徒,不要因为各种原因疏忽了自己的本职,现在今晚出勤的六个人……哦,都是些好伙子,你们去酒馆或者贫民窟之类的地方,问问、找找。”

    “我和他们一起去。”卢撒拔出有监察标记的长剑,语气令人害怕,“不会有人反对吧。”

    看见卢撒充满戾气和威吓的目光,没有人产生异议。

    “那威亚戈呢?要让他留下来过夜吗?他可是‘皇冠之下’的……”瑟穆勒还不知道威亚戈有没有成功入学,在这里卡了壳。

    威亚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身份,于是也默不作声。

    “暂行关押。”卫兵队长一锤定音,“等到真相水落石出了,再放走他也不迟。我听说在‘皇冠之下’旷课一节仅仅扣五分,彻夜不归扣十分。”

    “锐眼鹰”只是来这里传授经验的,还没有什么实权,这时候也只好同意卫兵队长的安排了。瑟穆勒拍拍威亚戈的肩膀,示意他放心。

    “我将他送进牢房。”郎达给威亚戈重新戴上镣铐,“给你找个好位置。”他不怀好意地说道。

    “不如让我来。”瑟穆勒大步走向威亚戈,“跟着我。”

    威亚戈紧随着瑟穆勒,这回没人拉着自己,他可以昂首挺胸,是心中无愧者的表现。

    瑟穆勒沿着回旋向下的阶梯一步一步向下走,它是用木板铺设的。

    威亚戈踩了踩,确保它没有因为年久失修而出现质量问题后,他慢慢地走了下去,生怕自己踩空。一路向下走,大约到了地下二层的位置,威亚戈才看见下面出现了一扇铁门。

    威亚戈可以隐约听见里面的呻吟声和滴水声,瑟穆勒拿出钥匙,将铁门打开。

    两人就这样走进了监狱。

    眼前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两旁都是用铁栏杆和尖刺围成的牢房,里面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不少囚犯了,大多都奄奄一息、有气无力,躺在干草堆上,身上戴着镣铐,还带着不少疤痕。他们偶尔会用狠戾的目光看着瑟穆勒,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威亚戈。

    “新囚犯?”走廊尽头是一个小房间,里面是两个卫兵,应该是守狱人。

    “只是有嫌疑而已。”瑟穆勒为威亚戈解释。

    “阿塔克法律上规定,嫌疑犯也要关一段时间的。”另一个守狱人说道。

    “不要对他太严厉,也别跟我玩什么花招,明天我起来要是看见他身上有伤痕,你们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瑟穆勒jg告两名守狱人。

    小房间的四周也有一些牢房,看起来是新修的,还没人住过,而且比较整洁。瑟穆勒指了指其中一间牢房,威亚戈迈步走了进去。

    守狱人走上前去,将牢门给关上,用力锁紧。

    “我们在这里呆一年多了。”一个瘦瘦的守狱人叹气,“可从来没虐待过囚犯。”

    前面监狱里的呻吟声此起彼伏。

    “那些罪有应得的当然也要敲打一下。”守狱人尴尬地说道,“什么强犦妇女、殴打人导致重伤的,我们可毫不留情。”

    “别动他。”瑟穆勒指着威亚戈,丢下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去。

    两名守狱人对视一眼,苦笑着坐了下来。威亚戈看见他们开始吃桌子上的晚饭,还喝点酒,用不了多久,他们就疲惫地趴在了桌子上。

    威亚戈躺在狭窄牢房里的一堆干草上面,这些干草又冷又硬,简直无法让人安眠。可是它比牢房里的其他地砖要好多了,它们cháo湿、冰冷而且散发出一股恶臭。

    他迷迷糊糊地感觉着“孤独”这个魔鬼给他的惩罚,这牢房很小很小,只有他孤身一人,给其一种已经完全与世隔绝,再也见不到之前挂念的一切的感觉。他想着亲人、导师、同学、给他过帮助的人,父亲、母亲、伊斯米埃尔导师、苏洛、席迪拉、瑟穆勒、卢撒……

    监狱里的第一个晚上最难熬,有些人在咆哮中度过,有些人在噩梦中度过。威亚戈没有睡觉,他凝视着监牢一面的铁栏杆和那扇上了锁的门,发着呆。

    时间一个小时一个小时地过去,守狱人将酒瓶扔到地上,吹灭了老式油灯。自从魔法灯普及以后,已经很少看到这种又旧又不方便的灯了。

    两名守狱人分别躺到了两张床上去,渐渐睡着了。

    威亚戈突然有一种错觉,他可能永远也出不去了。

    这个念头,让他的身体缩了缩。

    二十九、释放

    威亚戈不知道时刻,因为既没有钟,也没有光,这里是地下二层。他一直挨到两个守狱人起床,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坐回桌子上去,将油灯用火柴点亮。

    “现在几点了?”威亚戈出声问道。

    两名守狱人没看见威亚戈已经醒了,这时候愣了一下。他们中的一个没有搭理威亚戈,走到一个烤架旁边,将划着了的火柴扔到几根木头里去。而另一个则抬头看了一眼墙壁上的钟,从威亚戈这个角度是看不见它的,守狱人回答道:“……早上七点四十三分。”

    “我记得你买了一只兔子。”另一个脸上带着伤疤,神情比较凶恶一点的守狱人说道,“我们现在把它烧烤了怎样?盐罐子里的盐还剩一半,其他调味料什么的也都有。”

    “好主意。”守狱人起身忙活开了,他不知道从哪个角落拖出来一只兔子,将其娴熟地开膛破肚、剥皮去脏。威亚戈这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吃东西了。

    守狱人将威亚戈直勾勾的目光理解为对他技术的赞赏,他笑了笑。

    带疤的守狱人将兔子串在一根尖杆上,下面的火焰不断向上冒出火星,好像要将兔子给拉入火堆之中一样。两个守狱人一个转动尖杆,确保兔子全身都能熟,另一个往兔肉上面撒各种调味料,还拿刷子在它身上刷一些暗红sè的酱。

    很快,香味就传了出来。前面的各个监牢里一阵哀嚎声和低声痛骂的声音,威亚戈的肚子也开始觉得要给主人一些提醒了,他努力压下自己饥饿的感觉。

    脸上带疤的守狱人找了一根鞭子,走到前面的走廊里,对两旁监牢里的犯人怒目而视,偶尔还会抽出鞭子朝冰冷的铁栏杆打一下。在这样的暴力之下,犯人们安宁了许多。只有一个还在辱骂着各种下流的话,好像根本不把守狱人放在眼里一样。

    “我不记得他犯什么罪了。”守狱人高声说道,“这关系到我抽他多少鞭。”

    “别虐囚,否则你会吃大亏的。”正在抹酱的守狱人劝他,“还是赶紧过来吃这只兔子。”

    “那就抽他三十鞭得了。”另一人将那名正在大骂的囚犯的牢门打开,威亚戈从自己的牢房里就能听见那人的骂不绝口,其恶毒之程度让守狱人的祖先和后代都死不瞑目。带疤的守狱人把那名囚犯用力地拖到了走廊上,拿出鞭子用力地抽打他,鞭子全打在对方身体裸露的地方,连头脸都不放过。威亚戈隐约能看见那囚犯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凶狠渐渐变得痛苦不安起来,毫无还手之力。他刚开始还能咬牙硬撑,渐渐的就开始在地上四处打滚,躲避着鞭子的抽打。鞭子的声音从一开始的清脆,到后来变得有些僵涩。

    这不知道是守狱人打累了,还是鞭子正抽打在对方的伤口上。

    威亚戈远远地从鞭声中听见一阵脚步声,似乎是从回旋阶梯中传来的。

    守狱人停下了鞭子,他迅速而且用力地将大概已经昏过去了的犯人推回囚牢里,胡乱地在他身上堆一些干草。随后,他立刻关上门,用力锁紧,沿着走廊跑回守狱人的房间,随手将鞭子扔到某个角落去。他神情恢复平静,坐在烤架旁边,面带微笑地和另一个守狱人准备将这只可怜的兔子变成他们的早餐。看这架势,他肯定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威亚戈看见有四个人从回旋阶梯走下来,打头的是一个穿学院制服的人。

    “席迪拉?”威亚戈从杂草堆中站起来。

    席迪拉·海安法斯听见了威亚戈的声音,立即跑了过来,他穿过走廊,来到威亚戈面前,神情激动不已:“你果然在这里!没受罪吧,我听说监狱经常有虐囚事件。”

    “我是没受罪。”威亚戈点点头,两名守狱人瞪了他一眼,他没在意,悄声在席迪拉耳边说道,“不过,我担心你哪天会看见这种事情落在我身上,因为我看见已经有人挨鞭子了。”

    “我会和卫兵队长谈谈的,”席迪拉严肃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