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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定是你第5部分阅读

    会好好反省,重新做人。

    “有死伤……”

    滂沱大雨中,忽地传出一个虚弱的声音。霍尔兴奋的转头,发现他寻找多时的公主正狼狈地趴在地面上,浑身发抖。

    在这荒谬的时刻,他竟大笑。

    “哈哈哈!”感谢老天。他已经激动到分不清自己脸上挂著的是泪还是雨,总之,她平安了,这才是最重要的事。

    “你这个样子真像一只小狗。”一旦放心之后,他蹲下身,用手捏她的鼻子取笑她。

    “你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光会取笑我。”她虚弱反击,表情狼狈不堪。

    “你还能走路吗?”他微笑,猜想她可能是因为受伤才无法自己走回去。

    “不能。”她摇头。“我的脚踝扭伤了,恐怕你得背我。”

    “这有什么问题?”霍尔二话不说,捉住她的手臂就往自己的身上揽,像登山一样把她背回竹屋。

    “你真的变得好轻,要多吃一点儿。”在回程的路上,他叨叨念念。余贝儿全身虚脱的把脸靠在他的背上,突然觉得他的背好宽,好像海洋,可以容纳全世界的任性和过错。

    雨一直下,猛烈的雨势好几次阻挡霍尔的视线,打乱他们前进的速度,最后终于回到竹屋。

    “你先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多找几件衣服塞住墙上的缝隙。”一进到屋内,霍尔就忙著抢救摇摇欲坠的小竹屋,余贝儿只得接住他丢来的乾衣服,趁著他出去的时候换上。

    十分钟后,他回到两人共同居住的房间,手上多了一碗姜汤和好几个水桶,全都是由厨房那边栘过来的。

    她接过他手上的姜汤,好奇地看他将水桶一个一个摆好角度,分毫不差的对准漏雨的地方,总觉得他的动作好娴熟。而且他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背部的肌肉也会不由自主地鼓起来,看起来分外迷人。

    不期然察觉到他的魅力,余贝儿连忙低头假装在喝姜汤,眼角的余光却依然追随著他的一举一动,并惊骇的发现到——

    “这该死的天气,把人搞得像落汤鸡一样。”

    没错,他竟当著她的面换衣服,毫不吝啬地展现他完美的体格!

    由于刺激太大,余贝儿差点喷出满嘴姜汤,幸好养眼的镜头只维持了几秒钟,霍尔即套上了他带来的t恤,否则可真要闹出人命了。

    不过,他接下来的举动,虽不至于闹出人命,也相去不远。只见霍尔伸长双手,连人带碗地将余贝儿捞过界,安放在自己的床上,搂著她的肩低声说:“刚才你在外面淋了那么久的雨,一定冻坏了,现在赶快好好休息。”

    这是一句非常体贴的话。他甚至告诉她,他愿意让出他自己的床,让她舒舒服服的睡一觉,害她感动到眼泪快要流出来,只能低头支吾的道谢。

    大雨依然下停止它的攻势,只是变小,滴滴答答地落在他们的铁皮屋顶上,为潮湿的天气更添沈闷。

    “你知道吗?我最恨听这种声音,好像在打鼓一样。”紧盯著天花板,霍尔突然喃喃说道,引发佘贝儿的好奇。

    “你是指屋顶?”她也跟著仰头看。

    “嗯哼。”他微微颔首。“我最讨厌这种铁皮屋搭建成的屋顶,每次一到下雨,就好像听了一场免费的演奏会,难怪我从来不去有band的pub”吵翻天。

    “你讨厌音乐?”她好奇的盯著他的侧脸。

    “才不。”他微笑。“我只讨厌鼓声,那让我想起以前在村子里面的生活,和接也接不完的雨。”

    “有死伤……”他的表情好悲伤。

    “你还记得你家的屋顶是用什么做的吗?”霍尔忽地问。

    她摇头。

    “你没注意,那是因为你家全用钢筋水泥,就算下再大的雨,也没有影响。”

    经他这么一说,她才发现她家的小洋房,都是用最好的建材,就算是刮台风也不怕。

    “如果你家的屋顶不是用钢筋水泥,那会用什么?”余贝儿好奇反问。

    “用铁皮。”他指指他们的上空。“以前我家的屋顶,就是用铁皮搭成的。不但下起雨来会打鼓乱吵一通,铁皮翘起来的地方,还会滴滴答答的渗水。每当台风来袭,还得烦恼屋顶会不会被吹跑。所以我恨死铁皮、恨死鼓声、恨死水桶、恨死台风……”

    说到最后,他再也说不下去,索性把身体靠在竹墙仰头自嘲,嘲笑他的怯懦。

    “因此当我一有机会离开村子的时候,我便毫不犹豫离开了。”他自首。“在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有很多同学前来送行。每个人都告诉我,一定要成功回来;而我也答应他们,不到那一天绝不回村子,可等我真正回到村子,那些曾经鼓励我的人又说我变了,我突然觉得里外不是人。”

    霍尔疲倦的揉眼睛,仿佛想藉由这动作把充斥于耳的蜚短流长一并搓掉,只剩下年少时雀跃的身影。

    生活是很不容易的。

    当你选择了物质的成就,往往忽略掉精神层面,鲜少人能面面俱到,对于一个来自眷村的穷光蛋而言,更加困难。

    直到此刻,余贝儿才了解,为何他汲汲于名利。当一个人连基本的生存条件都没有的时候,如何能谈崇高的理想?只是高射炮而已。

    “我……咳。”她清清喉咙,不好意思说出接下来的话。“其实……其实你走的那一天,我有去送你……”

    霍尔倏然止住揉眼睛的动作,惊讶地直看著她。

    “你有去?”他怎么都没看到。

    “对……咳咳。”她整个脸都红起来。“我躲在车站的柱子边,所以你没有看到我。但我有听到你们同学那些鼓励的话,很感人。”

    回想起那段年少轻狂的岁月,每个人都充满了许多梦想。那流转于车站的喧闹声,曾是大人们皱眉的来源。曾几何时,皱眉的人换成了他们,世代交替,代沟渐渐出现。五年级大战七年级,六年级夹在中间求自保,顺便还得自我归类自己是属于前段班或后段班,免得有朝一日需要表明立场的时候站错边,枉当了千古罪人。

    他们相视一笑,对于时间的流逝,除了无奈之外,还有更深一层的遗憾。因为他们都变了,最起码他是变了,否则也下会招来无情的批评。

    “其实你也不必在意别人的话啦,他们都不像我这么了解你,当然会对你有所误解。你只要做自己就好了,管他们要怎么说。”这是她这几年体会出来的生活哲学。像她,早就不知道在流言中死过几回。要是在意人们说的每一句话,她的日子就不用过了,更何况追求艺术?

    这就是眷村生活的无奈之处,也是他们急于逃离的原因。谁受得了什么事情都被拿到放大镜底下检视?就算是病毒也会想逃。

    “不过,我倒是觉得你该多关心游妈妈一点。”话锋一转,余贝儿把话题带到老人家身上。“这几年她的身体虽然有好转,但精神状况反而没有从前来得活跃,经常一个人瞪著窗子外面发呆,好像在找谁一样,看起来好落寞。”

    她是在找他。

    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他妈妈的日子过得有多孤单。他虽为她请了佣人,每个月也固定寄给她生活费,但在她的心里,这些都不能代替她心爱的儿子,和回荡在院子里的笑声。

    “以后我会多回家探视我妈。”霍尔向余贝儿保证,他会尽量改变他的心态,多回村子。

    “那就好。”她很高兴他终于想通,不再视归乡为畏途。

    一种体谅的气氛弥漫在他们的周围,霍尔突然觉得很罪恶,她是这般善良,过去他却一直欺侮她,将捉弄她视为理所当然。

    “贝儿,我有一件事情,要对你坦白。”该是忏悔的时候。

    “什么事?”干嘛一副要下跪的样子。

    “我……咳咳。”他不自在地咳了几声。“过去,咳咳。过去……我一直在利用你帮我赚钱,无论是写暑假作业还是卖香肠,或是捡宝特瓶,所赚的钱都进了我的口袋缴学费,真对不起。”虽然他的理由正当,但说谎就是不对,更何况他还在背地里嘲笑她。

    没想到她却说——

    “我知道呀!”早就不是新闻了。“你口口声声说要帮游妈妈买补品,其实大多数的钱都拿去缴学费或买参考书,准备下学期的功课。”非常勤学。

    她都知道?怎么会……

    “而且我还知道,那年的暑假作业应该不止四十八份,而是六十二份,你背著我偷偷多写了十四份,没让我知道。”

    是,他的确是干了这些卑鄙的事,但怎么会东窗事发……

    “我没你想像中那么笨,有死伤,我只是不想计较而已。”她瞪他。“夜路走多了,迟早会碰到鬼。那年暑假刚过完,我就碰见你的同班同学对我大吐苦水,说你帮他写的作业字好丑,害他被老师骂。我拿过作业一看,才发现那根本不是我的字,你的同学说还有十三个人跟他一样惨,都被罚站,我才知道你背地里干了什么好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自己造的孽自己收。当时被罚站的人其实有十五个,除去那十四人之外,最后一个倒楣鬼,当然就是他自己。

    “我没想到你什么都知道。”却从不计较。

    “那当然。”她耸肩。“我只是想反正横竖都拿不到钱,都是做义工,乾脆都不吭声,省得大家尴尬。”

    她越说越觉得好笑,说著说著,便不由自主的笑出声,刚好和笑翻了的霍尔撞在一起。

    “谢谢你,贝儿,你真是善良。”鼻对著鼻,眼对著眼,霍尔只想对她说这一句话。

    “不客气。”同样地,她也只想如此回答他。

    滂沱的大雨,依然打在这孤立于山野的方舟上。

    昂首仰望铺满铁皮的屋顶,霍尔再也不觉得它发出来的声音令人厌恶,反倒像是美丽的乐章。

    是夜,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从傍晚就开始倾落的大雨,一直下到半夜都还没有停止的迹象,反而越下越猛。恍若上帝发怒执意要吞没贪婪的人类,又像世界末日前最后的挣扎,在闪电与巨雷的交错下,交织成一幅密度极高的水帘,紧紧覆盖住大地。

    “轰隆!”

    远处又传来一声巨响,大地为之撼动,连带著震动了沈睡中的土石,迫使它们开始行动。

    于是大的土石分裂成小的土石,小的土石分裂成更小的碎石,透过层层剥落,分支成一条一条的小河流,再经由地表的变动,汇集成一片汪洋,顺著倾斜的地势缓缓前进,鲸吞整片大地。

    声势惊人的土石流,依照著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往山脚迈进。在迁徒的过程中,无可避免地牵动脚底下的地壳,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也因此吵醒了霍尔。

    “这是什么声音?”揉揉街在发疼的太阳岤,霍尔整夜都在和吵死人的雨声搏斗,并未真正入眠。倒是他身边的余贝儿睡死了,嘴角上还挂著口水。

    “真恶心。”他先用袖口帮她擦乾口水,再下床打开竹门寻找声音的来源,省得他们被水淹了还不知道。

    门外的雨,果然就像他预料中的那样,暴量到挡住他的视线。

    真夸张。

    摇摇头带上门,霍尔原本想再回头睡他的大头觉,然而自地心传来的怒吼阻挡了他的脚步,使得他不由自主静下来聆听。

    “……隆隆……隆隆……”

    刚开始的时候,他只觉得山上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怒吼,还以为是传说中的山怪跑出来吓人,怪可怕的。

    “……隆隆……隆隆……”

    而后,他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不像山怪的声音。山怪不会手舞足蹈,踢落山石;除非它童心未泯,心血来潮堆了个大雪球滚下山,否则大地不会摇晃成这个样子,活像是土石流的前兆……

    土石流?!

    脑子猛然被这三个字打醒,霍尔再也不敢把念头动到山怪身上,而是匆匆地打开门,再确认一次。

    没错,是土石流。虽然被轰隆的雨声掩盖,但的确可以隐约感受到来自大地的震动,可能再过不久,就轮到他们遭殃。

    在此为您插播一则意外消息:昨晚由于雨势过大,位于台东山区的一间竹屋遭到土石流冲走,屋子里面的一对男女,双双罹难……

    霍尔几乎可以预见明早的新闻快报会播出这则消息,而他自己还无法站出来抗议电视台使用的字眼过于暧昧,因为那时候他早已经灭顶了——被土石流活埋。

    “贝儿,快起来!”一想到自己极有可能成为头条新闻,他立刻转身回去叫醒余贝儿,试著在土石流还没驾到之前先行逃命。

    “……不要吵,我还要睡。”余贝儿死巴住棉被不肯起床,霍尔只好摇她。

    “起来了,贝儿!”他拚命捏她的双颊。“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土石流快来了,我们再不走,会来不及逃命。”到时候恐怕得睡一辈子。

    “好啦……”她仍旧处于弥留状态。“等我睡饱了再起床,反正只是土石流,又没什么……”干嘛那么紧张……吓,是土石流?!

    冷不防听见这可怕的字眼,余贝儿这下什么睡意全没了,一瞬间清醒。

    “你是说……”不会吧,这么倒楣?

    “对,所以你赶快下床。”不用怀疑,他们的运气一向不好。“我们要趁著土石还没有冲刷下来,离开这个地方,我先去发动车子,你随后赶到——”

    “可是,我的房子怎么办?”会没有女主人。

    “明年再来祭拜,或是初一、十五各烧一炷香告慰它的在天之灵,总之现在快走。”都什么时候还管这间破屋子。

    “但是——”

    “我们一起走好了。”懒得再理她那些可是、但是,霍尔乾脆拖著她一起离开,省得和她罗唆没完。

    雨势越来越大,他们的视线也越来越不清楚。虽然有手电筒照路,霍尔和余贝儿仍旧在大雨中摸了将近五分钟,才找到霍尔的车。

    一上车,霍尔就忙著发动引擎,余贝儿则是忙著拍掉附著在身上的水滴,却发现徒劳无功,雨实在下得太大了,他们根本已经浑身湿透。

    直到这一刻,余贝儿才发现事实比她想像中来得严重得多,霍尔则是完全同意她的看法。这雨堪称是诺亚那个时代以来最大的一场世纪大雨,不同的是诺亚有方舟保护,他们却只能靠这辆的小车逃命。

    他拚命转动手上的钥匙,催促他的车子振作点。不过大概是因为好几天都没有理它的关系,它有点闹情绪,任由他转了好几回,硬是不肯应声。

    “e on baby, you can do it!”霍尔好声好气地恳求他的爱车不要在这个时候抛弃他,在掏心恳求的过程中,自山顶传来的怒吼恰巧盖过它大方的允诺,害他差一点错过引擎的怒吼声。

    “thank you baby, you are y best lover”一旦确定车子能动,霍尔立刻以最快速度驶离现场,跟他窝了好几个礼拜的地方说再见。

    他心满意足的开著车,以为自己已经安全,未料……

    “喂,有死伤,我好像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车子原本开得好好的,一旁的余贝儿却突然来上这么一句,害他浑身上下都不对劲。

    “我也这么觉得。”他手握方向盘,不安的跟著说。“好像就在我们的背后追著我们跑一样,真荒谬。”哈,不可能有这种事,是他自己的幻想罢了。

    “你也这么觉得吗?”她一面答,一面回头观看动静。“我真的听见很奇怪的声音朝我们而来,就像是卡通里的怪物,张著血盆大口,威胁要吞掉我们……”

    “怎么了,贝儿?为什么不再继续讲下去?”讲到一半突然停了。“没想到你讲故事还满好听、满生动的,颇有临场感。”又是怪物、又是血盆大口,真有幻想力。

    霍尔催促著余贝儿继续她的冒险故事,不要突然就停下来。余贝儿只是僵著脖子慢慢回头,大力吞下口水,说道——

    “这恐怕不是故事。”而是可怕的事实。

    “咦?”她在说什么……

    “真的有怪物在追我们,你看——”

    随著余贝儿手指的方向,霍尔果然看见了她口中的怪物,正追在他们的屁股后面大喊不要跑。

    “哇,是土石流!!”

    妈妈咪呀,这些怪物是什么时候追过来的,怎么都没有事先通知?

    “开快点,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