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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生缘第45部分阅读

得,骨肉团圆聚一堂。小姐纵然非所愿,到底要,从容安稳两爹娘。双亲若有差迟处,你就是,做着高官怎放肠?今日这般行决绝,后来此事费商量。几番瞒昧重承认,倒岂非,罪上加愆更莫当?不是妾身因为己,实在看,千金孝道有些伤。素华言讫愁带笑,郦丞相,仰面长吁忍泪行。

    咳!我岂不知孝行有亏?但是万不可明言的了。

    今日朝中若认时,分明怕,冒名女子夺王妃。虽然我是全忠孝,落了个,妒妇名儿分外低。况且师生难配合,今世里,看来只好隐原躯。

    咳!如今也没有什么商量的了。

    荷感朝廷雨露宽,千般护庇与周全。孝心不尽忠堪尽,主意要,且在朝中做着官。混过几年辞了主,也只好,脱袍卸蟒返林泉。劬劳恩德来生报,伉俪情缘后世言。惟是可伤耽误你,嫁这么,痴痴一个假夫男。明堂说罢容凄切,立起来,绕踱香房绣户间。梁氏夫人听到此,竟不觉,两行泪下粉腮边。心惨惨,双攒翠眉佯低首,意沉沉,半咬朱唇假整衫。无限情怀无限恨,但将宫扇弄团团。风流相国忙安慰,袍袖轻抬抚玉肩。

    咳!罢了,你且不要悲伤。

    容我心中慢慢裁,或者有个好安排。眼前富贵风光在,你且把,日后之忧放放开。言讫并肩相坐了,梁素华,难违解劝强舒怀。明堂自己真惆怅,倒在罗帏不起来。短叹长吁情脉脉,前思后想意呆呆。牙床侧卧风流体,紫袖斜遮泪晕腮。真个是,万虑千愁难解释,真个是,左盘右算费调排。慢提郦相忧前事,且表南金归馆来。

    话说项南金出朝登轿,仍回公所之中。那侯五嫂一听归来,蹿跳着出房问信。

    太爷小姐叫连声,曾认亲来未认亲?等得我,双眼盼穿无喜信,等得我,两鞋踏破没佳音。为什么,太爷久在朝堂内?为什么,小姐仍回店家中?万岁见时欢喜否?这一桩,认亲大事可无更?且呼且问相同入,项南金,忧乐交加应了声。

    咳!侯家嫂嫂,认是还不曾认哩,倒喜得万岁周全。

    南金说着半含欢,员外就,拉进房中问再三。喜喜惊惊呼小姐,你干爹,险些急坏午前门。

    啊,小姐!我见尔进了朝中,担着一身干系。

    又是惊来又是愁,只急得,淋淋冷汗夹肩流。里衣外服俱皆湿,那时候,惟愿平安出凤楼。不道巳牌交午错,迟延还在玉阶头。心好乱,意深忧,忽听传宣不敢留。

    啊唷,小姐啊!我听见黄门大人叫一声传项隆进见,只道有什么更变了。

    吓得心中跳不停,原来是,叫爹领出午朝门。真有幸,实非轻,难得君王赐毕姻。小姐如何相应对?说来也与我听听。项隆言讫惊加喜,南金亦,一一从头告父亲。

    话说项南金,就将始末情由也告诉了父亲。老员外且惊且喜的顿足道:咳!不用这个假荣兰倒也罢了,如今反弄得情虚。

    还亏小姐会支吾,竟说她,密约幽期通了奴。这句言词回得好,倒像是,耳闻目见不虚诬。

    啊唷唷,好一位厉害的孟夫人!竟是这般拔树搜根的查问!

    若非舌剑与唇枪,被他们,如此追求怎抵挡。幸有朝廷作了主,伊家不认也无妨。吉期未晓何时定?还亏我,带来妆奁共盘桓。只等良辰和吉日,小姐你,于归就嫁那亲王。项翁说着心欢喜,侯五嫂,踊跃喧呼分外扬。

    啊唷太爷小姐,这件事亏了我呀!

    小姐如今上了天,休将仆妇撇旁边。若然花烛成亲去,我夫妻,也要随临王府间。靠老养终都在主,望千金,不忘根本与根源。南金微笑称知道,员外低头说自然。当下大家房内语,有那些,差官问讯亦来言。

    第五十五回 赐婚期早偕秦晋

    诗曰:皇恩诰荡偕秦晋,臣子怀惭赐配双。

    假冒真时真冒假,此心耿耿未能降。

    话说上本的差官,打听得朝廷钦赐忠孝王限一月内择期迎娶,这件事就没有什么干系了。他们也请了天子面谕,带着护送的排军等,即日要回转云南。

    项翁附便寄书文,报安家中大小人。干系言词都不写,只说是,已经钦赐要成婚。南金也有亲芳翰,问候诸姨弟妹们。督抚差官收了信,员外是,谢劳一一送黄金。众人结束多停当,即日里,快马轻鞭要离京。小姐此时公馆住,芳心不定虑还欣。

    咳!怎生是好!偏偏的撞着这样一位母亲。

    咬定牙根不认奴,总说是,冒名顶替进京都。言言追究何曾住,句句盘查哪肯疏。羞得我,恶语难当容已变,亏得我,能言会语话还多。不知到底因何故,孟夫人,指定朝官说保和。

    呀,正是。那一位少年丞相,她莫非就是孟千金么?

    为甚容颜这等佳?脸儿竟是一枝花。威风凛凛原男子,妙态盈盈像女娃。彼若果非乔扮者,为什么,指名而说恋乌纱?

    咳,真真奇事!难道那孟小姐改妆出去,竟做了宰相不成?

    女人如何有此才,竟能够,纱貂绣蟒到三台。若言已做朝廷相,自然是,不肯重新扮女孩。这也算来难怪彼,宽洪大量却奇哉。

    呀,我想她既是丽君,为什么不怪俺冒名女子?

    私心妒意一些无,反在她,慈母之前帮衬奴。如此宽洪奇绝了,真正是,相臣量若海同符。而今御赐完花烛,未知道,这段姻缘竟何如。

    咳!那忠孝王的模样儿,也是个有情有义郎君。

    不识他心是怎生,衷肠可愿早成亲?朝廷钦命偕连理,又未知,择定婚期在何辰?项氏南金心暗想,于时静坐望佳音。不谈父女在公馆,且把那,忠孝王爷明一明。

    话说皇亲父子朝散出来,又弄得忠孝王满腹狐疑,虚真难辨。

    一言不出只长吁,跳上朱轮绣顶车。父子同回王府内,云牌三击进宫扉。太妃郡主方谈笑,看见朝回尽起趋。窦氏整衣迎几步,江妈在,下边凳上也抬躯。于时同坐中宫内,尹王妃,不等开言先就提。

    呀,今日朝回好晚,可又有什么事情么?怎的你们父子又是这般烦恼?

    国丈闻听捋着须,瞧瞧爱子告王妃。言细底,表根基,说罢情由笑更吁。

    咳!其实据孤家看来,她是真正丽君无疑了。

    件件桩桩对得来,容颜又有几分偕。孟家亲母糊涂极,她总是,指定明堂作女孩。惹得朝廷翻下脸,这一顿,声威发作好难挨。如今钦赐成花烛,倒须得,吉日良辰择起来。武宪王爷相诉毕,太娘娘,惊惊喜喜笑盈腮。

    呀,原来如此,我说孟小姐还在云南。

    果然护送进京城,这还有,什么疑心假丽君?话又相符容又是,孟亲母,如何虚实也难分?真怪事,好奇闻,哪有亲生认不真?休怪朝廷增恼怒,这样个,糊涂情性孟夫人。

    咳!可怜呀,孟家小姐竟埋没在项氏门中了。

    富翁倒算好心肠,几载收留当女郎。万里程途如此远,他竟能,亲身相送到京邦。

    咳!难得这样好人。孩儿呀,尔成亲之后,也要当岳父看待。

    虽然陌路是无干,承继了,孟府千金即泰山。他亦到来因为此,认一个,皇亲女婿耀门阑。孩儿尔却休骄傲,须当个,嫡嫡亲亲岳父看。

    啊,殿下呀!这如今作急要办理完婚了。

    谅亦原非假丽君,况兼圣旨要钦遵。择吉日,选良辰,限内调停竟娶亲。尹氏王妃言到此,小千岁,难分难说只无声。

    话说国丈夫妻,是只将圣旨为凭了,商量着择期迎娶。这忠孝王却明知有假,心中的苦处又说不出来。

    当下闻听父母言,一腔悲忿不能言。更面色,皱眉端,背手呼吁只看天。节孝夫人闻此事,心中着实欠欣然。

    呀,真正好笑,孟夫人既然不认,谅然是假的了。

    此女明明假冒名,怎么竟,朝廷钦限要完婚?果然奉旨成花烛,她倒是,正室王妃比我尊。

    啊唷,好生不服!她是个真正的丽君,奴家有何话说?

    如今假冒一红颜,她在奴前怎肯甘?虽则自家无势耀,也不去,奉承顶替丽君欢。权忍耐,且迟延,到了临期我再观。如若果非真正室,算一个,齐眉姐妹礼还偏。多娇郡主芳心想,三嫂江妈走上前。

    咳!太王爷太王妃!孟夫人既然不认,谅来一定是假冒的孟千金无疑了,还该斟酌斟酌才好。前者小千岁说:都为娶了我们的郡主,孟小姐所以不肯出头。如今若再娶假冒的进门,难道无碍的么?

    千岁王妃请主裁,论来也是不应该。并非无理多开口,小王爷,这句言词说过来。三嫂道完佯冷笑,太娘娘,喜在脸上愁在怀。

    呀,江三嫂,尔又呆了。这已是孟千金,还有什么小姐?

    江妈见说面通红,应了声,随即离开舞彩宫。忠孝王爷吁口气,回身也转正房中。太妃看见孩儿去,手拉着,郡主春尖附耳通。

    啊媳妇,尔|乳|母好不知趣。为什么务要争说冒名来的?

    她便虚充与假装,将机就计有何妨?芝田若当真元配,少不得,完了婚时都进房。三嫂情性刚直甚,反在他,面前争短与争长。

    咳,做婆婆的巴不得尔们小夫妻恩恩爱爱,早早的生几个孙女孙男。

    执性冤家不顺娘,务必要,娶将元配再同房。如今既有云南女,管甚虚充共假妆。三嫂真真心性直,跳出来,反言此事不应当。

    啊,媳妇!尔对她说,我是为顾郡主呀,下次不可七言八语。

    王妃说着笑微微,刘郡主,粉面红时玉颈低。不表中宫婆媳语,且把那,东平千岁后边提。

    话说忠孝王满心的愁烦悲忿,真个是难说难分。一回灵凤宫中,就走入红绡帐内。

    王爷举手揭红绡,一进先从画上瞧。叫句芳卿肠已断,呼声元配魄将消。心荡荡,意摇摇,哀痛悲酸两泪抛。

    啊唷,丽君妻呀!尔作弄杀我了!到底是郦明堂呢,到底是云南女子?到底是已归泉下呢,到底是还在人间?

    生死还当有个迹,为什么,无言只在画图中?芳卿何不开开口,说一说,谁是真身谁假充?忠孝王爷言到此,止不住,纷纷泪落湿团龙。观小像,看真容,如醉如痴问画中。正在相呼相唤处,旁边闪过小书僮。

    啊,小千岁!换了朝衣罢。

    王爷挥泪出红绡,随即更衣换了袍。茶也不吞临卧室,倒在那,象牙床上暗魂消。低攒淡淡双蛾晕,半合盈盈两凤梢。长叹一声心辗转,这件事,如今越想越蹊跷。

    啊唷,真真奇绝!那献来的女子,怎么竟认得岳父舅兄?

    一听圣谕就临阶,好好把,侍讲龙图拉出来。不但亲丁能认得,更兼应对也相谐。若非岳母夫人至,泰山已,稳稳拿她当女孩。

    咳!好个岳母,竟还比岳父刚明。

    任伊俐齿与伶牙,总是个,斟斟酌酌不认她。当着九重天子面,指名说,保和学士恋乌纱。

    呀,且住。据我看来,自然是孟岳母见得明。

    女儿究竟是她生,岂有个,离别些时认不清?况且容颜惟像半,断然是,贪图富贵冒名人。孟家岳母深明白,所以敢,直指恩师作丽君。如若糊涂观不细,怎么在,金銮殿上发高声?

    咳!如此说来,我丽君元配还是郦老师了。

    苏母前番诉细详,原说她,已经明白认爹娘。为则为,先偕燕玉何须嫁,为则为,现负诸愆不敢言。待得孤家申了本,她却又,雷霆大发在朝纲。

    啊唷,好利害呀!就是今日的这一番作为,也叫做尽情尽意的了。

    一闻岳母指于她,闪出朝班见翠华。赫赫威威宽玉带,轰轰烈烈挺乌纱。辞帝阙,谢皇家,天子登时怒大加。痛责岳父和岳母,总说是,擅欺廷宰乱谈他。

    咳!郦老师如是孟家小姐,难道竟是这等狠心?

    孤家又不负前婚,守义三年众所闻。非但君前相奏过,就是在,老师面前也曾云。后来迎娶刘家女,却都是,父母高堂作主分。如若肯随孤本意,早已向,金銮殿上去辞婚。只因难逆君亲命,无奈何,允了完姻各一衾。就使隐情人未晓,岳母却,相认时节告分明。老师若果真元配,难道毫无见谅情。想彼行为如此狠,那些像是孟千金。总然铁石心肠硬,岂有个,不顾儿夫不顾亲?细细三思详此理,又恐防,孟家岳母病中昏。

    咳!如今也不用说了,郦老师纵是丽君,我也不敢往虎口拔须,龙头锯角。

    前次皆因欠裁量,上了道,求恩赐配密书章。一封本奏当今帝,险些儿,惹出灾来惹出殃。郦相老师真厉害,就在那,金銮殿上发威光。嗔冒犯,说荒唐,大震雷霆撕本章。岳父其时都怕了,罪名尽付少华当。老师说过朝廷责,白白地,忍恨吞声气一场。几次跪门还不见,没奈何,计穷力尽托妻房。多亏燕玉能言语,才得个,和好师生又似常。若再轻行和妄动,直须要,拚将性命与明堂。

    啊唷,那还了得!朝廷的圣旨已经晓谕诸官,若有造作流言者,拿问朝前治罪。

    孤家虽则是皇亲,怎么敢,复蹈前愆违圣君?晓谕在先重犯法,这一条,欺天大罪更难禁。老师若是孤元配,此段姻缘莫想成。

    咳!这也是少华薄命,无可如何的。

    拚得三年守义完,留一个,亲生骨血续香烟。其余雪月风花事,孤亦今生再不欢。皇上偏偏调弄我,又把这,冒名女子赐成全。

    啊唷,怎生区处?这如何依得纶音?

    限定成婚一月中,朝廷君命岂常同?不依便是违天子,遵却如何娶假充?左右为难难杀我,爹娘又,商量择吉乱哄哄。

    啊唷,君王呀君王!尔不肯作主就是,何必得勉强周全?

    假冒裙钗谁要她,圣上也,知臣情性哪贪花。限期一月成婚礼,何苦把,不义之名陷少华。

    啊唷,如何是好?又违不得圣旨,又逆不得亲言,毕竟除死方休的了。少华好苦!

    忠孝王爷辗转思,又嗔又恨意如痴。只急得,眉心蹙损难分解,只急得,脸晕消残没主持。直卧到,暝色半侵帘幕处,直卧到,灯光斜照帐帷时。此宵晚膳仍无用,短叹长吁乱了思。国丈王妃同解劝,他总是,不听说话与言词。心似醉,貌如痴,日逐三餐尽减之。武宪夫妻无法处,也只好,谨遵君命择良时。

    话说武宪王心中思想,虽则孩儿不愿成婚,究竟钦限难违,遂遣家人具帖相请项员外饮酒。又送一席到公馆中,款待千金。那项公的儿子现做外官,所以他也带着纱帽,穿着官袍,到亲王府来赴席。

    武宪王爷接待优,现成的,名班新戏劝金瓯。开绮席,列珍馐,十二珠帘卷玉钩。国丈在厅陪着酒,小皇亲,只推有病卧床头。一天酒筵俱完毕,项员外,辞谢归来喜带愁。

    却说项员外酒阑后归公馆,就向女儿道:今日去赴席,老皇亲相待甚优,但不知忠孝王缘何有病?说是抱恙于中宫,不能得出来相见。

    南金听说动愁肠,莫非是,不愿成婚故假装?如若那人真有病,倒休叫,佳期耽误好春光。漫言项女心怀虑,且说亭山武宪王。

    话说武宪王请过项隆之后,便与王妃商议道:如今只得择日央媒了,就是孟亲家处不肯认亲,此事如何区处?

    限期紧迫聘须行,婚娶难于草草成。孟相旁观全不管,却教下礼到谁门?真怪事,实新闻,如此完姻古未闻。竟若行盘公馆去,又像我,目中没有孟家亲。这桩疑案难分处,不识贤妃意怎生?尹氏闻听低了首,沉吟良久启朱唇。

    啊,殿下,据妾身的主意,倒不如去问一问孟家。

    他们如若肯周全,大众光辉各有颜。竟送新人归父母,然后再,从容下聘毕姻缘。亲家决意丢开手,少不得,迎娶都于公馆间。吾尽吾心先问过,那时没有我们愆。妾身主意该如此,但不知,殿下调停是怎般?武宪王爷听所说,立起来,双眉一展大称然。

    啊唷是呀,待孤家亲去走遭,问亲翁主见。

    国丈登时放下怀,朱轮辇出正辕开。难以缓,不能挨,就向龙图府内来。

    话说武宪王一到孟家,龙图遂出厅中相见。左右献茶已毕,国丈就坐上开言。

    武宪王爷坐椅中,他就把,眉心一蹙叫亲翁。弟来特为前朝事,要请教,这段姻缘怎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