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曲篇 第十一章 楚馆之惊遇(一)

    昇宿悻悻的收回了手,对于别人他还不曾这样喜欢的“动手”,现下他主动贴上面前的这女人,她却是翩翩不领情。

    “你是不是去王府见那个舞伎?”昇宿装作漫不经心的随意的问了一句,心下却是早已认定了——昨夜的宫宴还真是出人意料,不单是他,怕是安然也觉得奇怪吧,人有相似不奇怪,但是这两个人这么的相像,更何况那舞伎的身份还不知晓,殿堂之上,他明摆着是故意让流水难堪,这着实令人怀疑,恐怕这两人早就认识了吧,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流水一愣,看了一眼身旁的昇宿,心下了然,这家伙是故意的,他早就知道她要去王府做甚么,不过, 想想也是,经历过宫宴,任谁都是知道她的意图的,“既然知道了,那你还故作惊疑作甚么!”

    “不过是好奇罢了,那你打算怎么开口?”

    瞧着身旁人那副探究的神情,流水很是不满,这家伙还真是啰嗦,“这又不关你的事,你问这做什么,你只需要指个路就行!”

    “不关我的事?”昇宿顿时停下了脚步,眉头一挑,闷哼一声,“那我这就离开,你自己去寻吧。”说着就要转身作势离开。

    流水见状,也不理他,任由着他离去,反正海曲国又不是只有他一人认得路,径直的向前走了。

    听着身侧的脚步声,昇宿也不急,头一低便有了主意,转过身,快步跟上去,“安流水,为何你就这么不待见我?!”

    流水有些个惊讶,那一声里带着诸多的委屈、撒娇,就和初七初九他们的语调一个样,于是停了步,转身看向快步走上前来的昇宿,摇了摇头,“不待见?!我没有!”

    昇宿见着她转身,心头一乐,果然,他是对的,她毕竟是安景国的女子,对于男子显现的弱势,总归是有几分的退让的,“不是?哼,若不是,为何我每回遇见你,你总显得不耐烦,神色语气皆是!”

    “我……”面对着昇宿委屈的控诉,流水一怔,这又是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就摆出一副受了伤的小侍的模样,她对这最没主意了,犹豫了会儿开了口,“我没这样对你,是你有点儿罗嗦……”

    “罗嗦?”昇宿没想到竟是自己的话太多了,他倒不觉着是,“那是你的感觉,明摆着是不待见我,才会这么觉得!”

    流水瞧着他略撅着的嘴,嘴角一抹,突然的笑了,面前的男子长得很是好看,该怎么说呢,和她见过的海曲国的男子不同——面前的男子怎么看都像是个少年,双眼晶莹剔透,毫无瑕疵的脸颊,肤若凝脂,红唇润泽,漂亮白皙的五官,轮廓柔和清晰,还有第一次见面时就觉得他的声音很是轻柔动听,这会儿带着委屈的声音,听来更觉得和海曲其他的男子差异很大。

    “你多大了?”

    “嗯?……”

    “没什么,我们还是快些赶路吧!”流水顿时有些窘迫,心下不明白她怎么会突然有心情问起这个来,就像是在询问中意的对象一般。

    “我可是听见了,安流水……”她那一问,昇宿身心也跟着愉快起来,“安流水,你是不是要娶我?”

    “娶你?!!……”流水猛的一顿,不可置信,瞪向着他,“你,你怎么那么问,我……学着你的话说,不过是好奇罢了!”

    “好奇?!你认为我不知你安景国的习俗?!安景国的女子在看见中意的男子后通常是要询问男子的年岁的,这是娶亲的前兆,这些我都知道!”

    “你是说笑的吧!”流水闻言,见着他说得头头是道,暗暗的惊讶,这家伙知道的还真多,“你可是海曲的男子!你还是海曲的朝臣!还有,我已经有小侍了!”

    见着她急急的否定,昇宿也不再提及,他不过是故意的打趣她而已,只是一听见她说已有了小侍,这还真是令人不舒服,不过还算好,只是小侍,还不曾说是夫郎,由此可见那小侍也没什么可值得他关注的。

    青石板的地上,马车轮声“咯吱咯吱”的作响,金色的车壁,带有闪耀的光泽,绛红色的窗帘上绣着朵朵的富贵花,紧闭着。在马车的两侧各有两个护卫骑着马,两人都是年轻神俊的男子,身穿着绛金的衣袍,腰际赔着宝剑。

    流水看着身旁经过的马车停在高阑朱门的阁楼前,目不斜视,一转不转,那马车她认得,之前曾经在兰元阁前见过,是恒蕴王爷的马车。

    “那马车你认得?”

    “嗯——,之前见过一回。”流水点了点头。

    海曲篇 第十二章 楚馆之惊遇(二)

    护卫先行下了马,其中一名护卫走到马车前恭敬的打开车门……流水吃了一惊,她还以为下来的会是恒蕴王爷亦然,却没料到竟是沫衣,只见沫衣依旧是一身红袍,怀里还搂着一个少年,那少年光鲜亮丽但是却很暴露,身子紧紧的依偎在沫衣的怀里。

    一看到这,流水恼了,这个沫衣竟然又勾搭上了别的男子,立时跑了上去,“沫衣!!!”

    沫衣回头,见着是流水,笑了,“怎么你也有兴趣来这里?”

    听着他的语气,流水一愣,抬起头,只见高高的匾额上书着——“绮楚阁”三个大字。

    “这里是楚馆勾栏之地!流水!”昇宿慢慢的踱着步子走了过来。

    闻言,流水瞅着沫衣怀里的少年,心下更是气急,“沫衣!你有想过扶疏吗?!!!你这样对得住他吗?!!!”

    “对得住???呵呵!”沫衣闷哼一声,一脸的讥笑,“扶疏不要你,却是喜欢我这种人!莫不是你吃味了吧!!!”

    “我——”流水张着口,看了眼四周,“我有话要问你,能不能找个僻静的地方?”

    “……也好。”沫衣说着放开怀里的少年,让他进去,又转身看向流水,“上车吧!”

    “去哪儿?……”

    “呵呵,不是你说要找个僻静的地儿吗?”见着她还愣着,沫衣衣袖捂嘴笑了出来,“上来吧!”

    “……”流水点了点头,“昇宿你先回去吧!”

    “回去?你就这么的把我甩了?!!!”昇宿眉头一挑,很是不满。

    “……我……”

    “还愣着作甚!”

    沫衣已经上了马车,像是等不及了,流水见状,忙从怀里掏出一个玉坠子来,递到昇宿的手里,急急道,“这是作为答谢你的谢礼!”也不待他回话,就紧接着径直的掀开帘子上了马车。

    马车上,流水很不自在,这是她第一回这么近的和沫衣单独的坐在一起,身子坐得直直的,也不看向他,只是兀自的垂着头。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对你怎样!!”沫衣一边说着一边故意的朝她位儿挪了挪。一见他靠了过来,流水身子一僵,又往角落里移了移,“你同扶疏是什么关系??”

    “什么关系?!!呵呵,你觉得呢??”

    “我……我不知……”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沫衣又将问题绕到她那儿。

    “……扶疏他……他喜欢你吗?”流水忽的抬起眼,正视着他。

    “喜欢?你怎么不问他喜不喜欢你呢?”

    ……

    流水没了声,垂着头,喜欢她?扶疏又怎么会喜欢她呢,要是喜欢她,那天就不会说出那句话来。眼前的这人不是故意的在嘲讽自己吗??

    沫衣见她没了声,也不急,掀开帘子看了看窗外,“快到了……”

    “……哪儿……”

    “你下来就知道了……”

    马车又约莫行了片刻,流水下了车,抬头一看,这不是骊山吗?怎么又回到这儿来了??但是又有些不同,怎么不见着书院???

    “你们先回去吧,告诉亦然我会晚些回去!!”沫衣手一挥,随行的护卫就退了下去。

    “走吧!”沫衣看了眼流水,知道她有些奇怪,“这儿是骊山的背面……”

    一路跟着沫衣上了山,绕了几个小径,行了约有一刻的时间,流水看着眼前的庭院——这不是先前来过的庭院,尽管很是相像。

    “怎么有两个一样的庭院?”

    “呵呵,难不成这世上只许有相像的人,就不许有相像的庭院了吗?”沫衣白了一眼流水,只觉着她问得多余。

    进了屋,掀开锦帘,流水跟着沫衣进去,不想却是怔愣在帘子旁,扶疏正端坐在内厅里的桌案旁,听见帘珠儿攒动的声音,回了头,“沫衣,你回来了……”一见着是流水,扶疏也是一愣,“流水……??”

    这一声深沉而惊讶,流水看着扶疏带着倦意的神色,知道是她来的太突然,只是听着他的语气,又仿若是自己不应该来一样,打扰了他,顿时心生了几分难受,低眉垂目,只轻轻的点了下头。

    “过来坐下吧!”扶疏一边看着她,一边抬起手指着身旁的软椅。

    “嗯……”流水轻轻应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声。

    “怎么不说话了?”

    “……我……”是扶疏在问话,流水垂着头,现下扶疏就在面前,此刻脑子里竟是一片空白,心下已是埋怨起沫衣来了,那家伙竟然带她来扶疏这儿,也不事先知会一声。

    “哼!!先前不是有很多的疑问吗,这会儿你怎么不会开口了??!!”沫衣看着她低垂着头,言语里带着几分的讥讽。

    “沫衣……”扶疏瞥了一眼他,示意他打住。

    海曲篇 第十三章 楚馆之惊遇(三)

    “我……扶疏,沫衣……他,扶疏为何这么在意沫衣?”流水终于抬起眼,直视着他,话是问出了口,但是心头早已有了答案,沫衣是他喜欢的人,怎么能不在意,自己缺的只是扶疏的亲口应承。

    “赫,还真是个傻子,这不是明摆着的吗?!!!”沫衣先讥笑了出来。

    “沫衣……你……先出去,行吗?……”闻言, 沫衣不满的瞥了一眼扶疏,但还是先出了去。

    “你很在意这吗,流水?”待到沫衣离开了内厅,扶疏这才缓缓的开了口,言语里很是深沉。

    “嗯……”流水一手攒着衣角,轻轻的点了点头,“我……我很在意,因为沫衣他是个男子。”

    “……男子?”扶疏一顿,但是却没直直的否定,“流水就为了这吗?”

    ……

    沉默,内厅里一片的沉默,流水没接着回话,听着他的语气,直觉里认为是扶疏以为她讨厌好男风之人,只是她并不是这意思,而是 ……

    “ 流水,近来身子可有些犯疼?”

    流水一怔,不明白他怎么又忽的提及这来了,但还是很惊讶,扶疏他怎么会知道自己身子犯疼的毛病,她一直都没有告诉过他,“扶疏,怎么知道的?”

    “还疼吗?”扶疏没有正面的回话。

    “嗯……”流水默默的点着头,到了沧都之后,夜里是一直都犯疼,是越发的厉害了,请了大夫还不见起色,就因为这初七还特意睡到了她的身侧,以防万一。

    “心口处很疼吗?”

    看着扶疏担忧的探究的目光,流水又是一惊,扶疏怎么连疼在心口处都知道,但是疼的不止那处,其实浑身都疼,总觉得身子就像是要起什么变化,尤其是下身里就仿若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一般。只是扶疏这一问,又让她觉得扶疏他还是很在意自己的,心下又多了几分的欣喜,摇了摇头,“不是很疼……昨日里我没去赴约,扶疏有什么要事吗?”

    扶疏摇了摇头,“不算什么要事……流水……”

    “嗯?……”

    “再过两日就要联试了吧?”

    “嗯……”流水默默的点了点头,一提及联试,心下还很顾虑。

    “明日里,可有时间?”

    “嗯? ……”流水抬起眼,看向他,想了一会儿,“要是女官没什么指令的话,这两天应该是空着的。”

    “有一个人很想见你……”

    “是谁?” 流水又是一愣,见她??海曲国里她还没有相交之人,“今日里不行吗?”

    “不行……”

    见着扶疏摇头,流水又是失望又是好奇,“那究竟是谁?我认识吗?”

    “明日你去了就知道了……”

    桌案的一边放着食盒,扶疏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一手拾起递到流水的面前,“这个……你拿回去吧……”

    流水双手接过,还是那只精致小巧的,漆着金绘着桃花的食盒,只一眼就知道里面装着什么,眉眼一乐,“栗卷糕?扶疏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