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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阅读

   他的手并没有停。撸开我的袖子,用奇怪的手势沿着手臂中心点向上爬,一直到大臂上,锁骨下。一遍又一遍的不停上下来回运动。

    半柱香后,老人又从匣子里拿出了一白色瓶子,按照黑色瓶子的顺序,把白色液体倒在手腕上按揉。然后突然一掐,狠狠握住我的手腕,猛一松开。

    肉色的皮肤上,出现了一道我很熟悉,却也很陌生的印记……

    那道狰狞的刀疤像条黑色的蜈蚣,趴在手腕上,看着一阵恶心。

    “唉,又是一个想不开的。”老人似乎松了口气,“看着伤口这么黑,应该不出一年。说说吧,怎么回事。”

    看着老人的眼睛,再次低下头。往事不想再提。

    老人微微一笑,“不说也成。这样的伤,现在还有救。救好了以后,你得给老夫演奏你会的所有乐器,作为报答。怎么样?估计你也不会想,今天晚上就被楼主拍卖掉初夜,不是?”

    初夜……

    点头。“好,我答应你。”

    他从匣子里面取出几根极粗的银针,摸了摸手腕上的蜈蚣,“可能有点疼,忍着点。”还没说完,就狠狠的扎了下去,直接刺穿了手腕。血,黑色的血从银针的下端,滴了下来。

    “今天晚上来做一次,明天早上再来一次,然后每天早晚各一次,一直到你得淤血流干净。”他猛的抽出银针,用纱布包好。“这次先这样。你会十二乐府,是吗?”

    他转话题的速度有些跟不上,“是。小时候跳过。”

    “你才多大,小时候。”他眯着眼睛,“一会出去和大家一起练。琴你能弹多少就多少,酸痛就得停。剩下的部分老夫会给你弹,你只管跳就行。”起身,收拾好匣子,踹进怀里。猛的一回头,“想要留下,最好别跳错。”

    点头鞠躬称是。

    外面的孩子正在排练,可以看得出,不是每个孩子都会跳这只舞。看他们的架势,更多的是精通所持乐器的。

    重新又拿了把柳琴,站到了琵琶和小瑟之间。柳琴代表了三月,初春时节,还记得秦嬷嬷所说的,要跳出万物复苏的生机,要弹出温暖阳光下的春风来。事隔多年,看看自己还记得多少吧。

    作者有话要说:多少人猜到了呢~~

    贵、贱

    “你好棒,这么难的乐舞,一点都没错。”一个看起来比我小的男孩子凑了过来。

    我笑笑没有说话。难得休息喘气的时间,不想浪费。

    “看看我被那个臭老头打的。”他伸出胳膊露出满是红痕的印记,“我叫祥宝儿。你叫什么?”

    凑过来挤在我的身边。我往边上措了措,“雨。”

    “下雨的雨?”他咧开嘴,好奇的看着我。

    点头。

    “好名字。我出生在这里,长到现在还没见过雨呢。”小孩趴过来,抓着我的手。

    “是吗?呵呵,起我名字的人,只是看见窗外的雨,随便糊弄的。”笑笑。

    “我从小就没有名字。这个名字是捡我的楼主给我取的。说我是吉祥的宝贝,有我在大家才会吉祥。”小男孩干涩的笑笑。

    啊!“我相信你会给我们大家都带来吉祥的。”说了不该说的话。

    “真的?我就知道。大家都这样说。”孩子天真的笑容。

    “恩,真的。祥宝儿是个好名字。”看着让人酸楚。

    “我叫凝思。雨,叫雨儿吗?”“我叫青衫。”“福儿。”“风柳是我。大家都知道的。”“我是秋锦。”孩子们呼啦啦围了过来。

    “你是新来的吧。看你眼生。我们都是楼主捡来的孤儿,自小就在这儿。有什么人欺负你,我们替你出头。”个子最高的孩子拍着我的肩膀。

    “对了,你为什么来这里呀。看你什么都会。慧音老头多次难为你,让你跳不同乐器的舞步,弹不同月份的曲调。你都能应付得来。真棒!听清秋说,你的年龄是这里最小的,才十三。怪不得祥宝儿一个劲亲你,终于有人给他当弟弟了。呵呵。”抱着琴的男孩一脑袋凑过来。

    呵呵呵呵呵呵……

    现在除了笑还能说什么……

    “咳!咳!”一个苍老的咳嗽声,“让你们休息,你们看起来都不累,是吧。接着练。还有三天,不把这舞给我练熟了,我打烂你们的屁股!”

    唉……谁这么缺德定的五天只内练毕十二乐府?!五天连曲谱都记不熟……

    起身,站回位置。

    “你,就是你。新来的,叫什么?”老头凑过来。

    “雨。”

    “恩,你不用练了。随我来。”老头回身。

    跟着他穿过后面的楼梯。楼梯很暗,也很陡。角落里挤满了灰尘,甚至有几个残破的蜘蛛网。

    跟着他进了一间空房间。

    “在这儿等着。”老头拉开了一块木板,露出了一道暗门,钻了进去。

    有点熟悉的场景。

    似乎曾经也有人在我的面前拉开暗门走了出去。想起暗室里的一些小设计,比如瞭望用的小孔之类的。

    仔细找了找,真的在暗门旁边的木板上,发现一个裂缝,似乎有些亮光。

    在缝隙四周按按压压,拨弄了拨弄……缝隙没有任何变化。

    真真切切的再次发现,我对古代的这些小机关,完全没有天分……

    附耳紧贴……

    “楼主,您看小主子的手伤,该如何治理?”老头的声音。虽然刚刚有所怀疑,但亲耳听到就又是一番感觉。“属下觉得小主子的手伤并不是最棘手的问题,当前最重要的是他的情绪。主子不用分说的留在楼里,这事本就有些欠妥当。但,事已至此小主子在楼里可不能有任何的意外。”

    “你的意思?”这是翡翠的声音。

    “属下认为,还是让小主子在楼里好好歇歇,找个人陪他,给他舒缓舒缓心绪,就像以往遇到想不开转牛角尖的新人一样。旁人是不会起疑的,毕竟他手上的伤布裹着呢。您看?”

    “好,就这么办吧。”声音顿了顿,“现在人呢?在和其他人一起练舞吗?”

    “不,小主子人舞艺超群。并不需要再练,反而是最近这孩子太累了,为了赶进度,给每个的孩子都示范了一遍曲调舞步。”老人似乎有些犹豫,“属下认为,只要最后一晚,小主子能够来和其他孩子合几遍,就不会有问题。”

    “哦?那好,就这样吧。”几声脚步声,“等等,休息的时候,让那些孩子去陪陪他。这些日子想必也熟悉了些,年龄相仿会谈的来些。”

    “是,属下知道了。”

    迅速离开木墙。站在中央。

    暗门再次打开,老人出来,拉着我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个房间和原先那个粉红艳俗来比,淡雅了些。家具也多了些,甚至还有个窗子。

    老人拉着我坐在窗前。窗子微微开了个小缝,可以感觉到冷风吹在薄衣里的皮肤上。窗子并不是临街的,从这个缝里面可以看见百花楼后的内院,以及一排排的灰色屋顶。

    “老夫和翡翠说的话,都听见了吧。”老人伸手关了窗户,“老骨头了,怕冷。”

    “您在说什么?”装傻……

    “老夫知道,老夫带您去的意思,就是想让您知道。”老人从怀里,拿出了快方巾,擦了擦我的右脸。“擦擦,那里脏。这楼里没几个人知道那条道,所以没人打扫。”

    唉,“您为什么要告诉我。你的主子应该是不想让我知道的。”

    “话是这么说,但是老夫我不会这么做。他可以发号施令,只要结果一样,他不会追究的。”老人折好刚刚擦脸的手巾,揣回怀里。“他是皇帝,自小就这样。说一不二,只考虑大事,不顾及其他。但是老夫不是,活了这么些年,我知道什么伤人,什么最让人痛苦。”

    “呵呵,有您这样的臣下,他会很高兴的。”……

    “不,老夫这件事情不是为他做的。也许你会不相信。老夫一生嗜乐,已到入魔的境地。看您的这双手,就知道您是个中好受,老夫只是想听好音乐。”老头捧着我的手,眼睛直放光。

    “哦,呵呵……”……

    “你不相信?”老人盯着我的脸,“不相信也没有关系。你只要知道老夫在你的身后就好了。三天后,主子将以德为楼云老板的身份,宴请全鱼文的商人们,想是有重要的局要布,特别让您和那十一个孩子跳一出乐舞。这就是我们得到的命令。老夫今个全告诉您了,您有什么准备,您就和老夫说,老夫一定帮您办到。”

    “呵呵,谢谢您老了。有事一定,请您相助。”这个老头在想什么……

    紧接着他重新看了遍左手腕上的伤,挤了点黑血出去,又扎了几针。慢悠悠的离开了。

    一个人呆在新的房间,有些不习惯。打开窗户,就看见楼下后园长廊上形形色色的美女美男猥琐客人。这里是百花楼呀,有什么好奇怪的。

    忽然听见有敲门声。这里的门都是从外向里开的,开不开门能有我说的算吗?!

    门打开,进来的是那个叫清秋的人,他手里还拿着一个棋盘。

    下棋吗?

    也好,省的无聊。

    棋过半盘,他突然说话了。

    “手,疼不疼?一直在流血。”

    看了看刚刚被折腾过的手腕,“还好。血是刚刚印在布上的。”

    “哦。”他没有再说话,气氛回到最开始时的安静,只能听见棋子落在棋盘里的声音。

    “啊,你赢了……想不到你小小年纪,棋艺还挺高。”清秋放下棋子,微微一笑。

    “呵呵,不是。应该是谢谢清秋你让着我呢。”一目半,这样的赢可不能算数的。

    “哪里哪里。过誉了。”他很优雅。“其实人生如棋,却也不是棋。小小棋盘,说的低也只是一个游戏。谁输谁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一个过程,游戏的过程。但人生太沉重,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玩不起。人生百味,棋盘上摆不了,但下棋的人知道。这棋不是我让你,而是你让我,你面上是在和我下棋,心里却在想其他。我清秋不是什么围棋高手,但我还是看得出来对手的心不在焉。”他拉过我的手,“人都是肉长的,刀子落在身上怎么可能不疼?感觉不疼,只是因为还有别的地方更痛。感情其实是很简单的事情,你情我愿,要么就是强拖硬拽。最后的结果,都只有一个——伤心。爱了也伤心,付出那里有不费心的,费久了就会伤,如若也有人原因把他的心填给你,那是不可多得的福气。只是这福不是谁都有命享的。更多的人是被迫的,‘爱’这个字其实也是奢侈品。 一个卑贱的娼妓,身子得万人骑千人睡,这有什么?肉胎凡骨,这只是一具躯壳。心只要还在自己的胸膛里,就是自由的,就是干净的。直到遇到了那个愿意为你添补伤口的人为止。”他放下我的手,抚摸着我的脸,“你这么漂亮,这么有才艺,还怕没有出路?”

    拉过他的手,“谢谢,你安慰我。”拽过他的手,“你是不是就在等?等着那个想象中的人?每个人都有他的期盼。但终究不过只是一道幻影。爱情,我很早以前就已经不相信了。你说的对,人生百味,也不是所有的人滋味都能尝尽。人活一生,短短几十年。为了什么,为了经历所谓的酸甜苦辣咸吗?但是大多数人,这么多年,乃至一辈子只尝到了苦。于是,有些人为了安慰自己,就在这原有的苦涩当中,又品出了甜,品出了酸,品出了咸。又有些人他们的生活,五味俱全,但只品出了一味,还是苦。没有谁对谁错,只有立场不同,心境不同罢了。”两辈子了……苦也苦麻木了。“刀划肉的感觉,也许是疼的吧。只是对一个已经麻木的人来说,疼已是不疼。更何况时过境迁,当初的想不通,现在也早就想通了。死念只是一瞬,过去了,就算是死过一次。死过的人,不会再想死的。那种恐惧经历一次就够了。绝望是因为面前没有路。现在有人给我铺好了路,我又担心什么?按照他的剧本,好好演下去,是死是活,有天定。”

    他没有再说话,空气再次沉静了下来。

    “如果出了这座楼,你最想干什么?”我打破了沉寂。

    “我不知道,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样的事情。我这样的人,出去又当怎样活呢?”他被我带进一个思绪中。

    “那好,我换个角度来问。如果你不再是娼妓,不再受人鄙视,可以向一般人一样靠技艺为生,可以得到尊重。你又当如何?”注视着他的眼睛。

    “我……我……”打断他的话。

    “先不要说,好好想想。也许有这么一天。”站起来,“你说的对,人没有期望怎么能活。而且我本就不是一个习惯认命的人。”

    哼!你有本事做出这样的事情,就要有本事收拾残局。我不是你一个古人,能够轻轻松松招惹得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d 倒霉的大闸蟹,让我写好的河蟹内容,全部沉入长江黄河知不知道,重新构思有多么费脑细胞!!!!!!!!同志们,为了帮我报仇,多吃大闸蟹!!!

    发招

    跳舞不是吗?还是在妓院!

    十二乐府那种枯燥酸腐的宫廷舞,怎么带劲?!

    嘿嘿~~~~~~~~~~

    “您看这样怎么样?每一招每一式都带着股媚。绝对有特色。”老头色迷迷的看着我。

    ……寒……

    “让您费心了。三天内,让十二乐府能跳成这样,让人欣慰。”擦擦汗,“但这舞是那人亲点的,还是按照那人的要求来跳就好。我们还是好好考虑一下配舞的形式吧……”

    “我让您准备的东西您都准备好了吧。”这个才重要~

    “是。属下准备妥当了。孩子们也练得差不多了。不过,您确定要这样做吗?”老人狐疑。

    “您不是喜欢舞乐吗?到时好好看就成。”拿起准备好的东西,看了看其他孩子们,“伙伴们,让他们惊艳吧!”

    一月热烈豪放,鼓声阵阵,满堂喜气。

    二月小瑟轻轻,舒缓细腻,灵动温柔。

    三月柳枝舞动,妩媚温暖,生气盎然。

    四月琵琶声碎,婀娜飘逸,声声绕耳。

    五月笛音穿梁,清脆清新,活泼生动。

    六月古朴幽雅,琴声盈耳,大气悠扬。

    七月宁静安然,阮音如水,润泽心灵。

    八月箜篌缭绕,时而空灵,时而又会怎样?勉强答应?还是应应场面?或者真的会义无反顾去执行?兵家常讲,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己已知,那彼呢?

    舞台上的孩子们已经下来了,时间不多,快开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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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灯忽然间熄灭。

    留下台下一阵唏嘘声。

    直到会场重新安静下来。

    手鼓响起。

    幔布中,铃声乍起,人影浮现。

    鼓随铃动,铃随影动。

    鼓声铃声参杂着衣服摩擦的沙沙声,在这黑暗的场景里,唯一能够感受到的。

    铃声渐慢,被遮挡的灯光慢慢亮了起来……

    昏暗的灯光下,十几个少年身穿纱衣,头戴薄纱。四串精巧银铃分别挂在手腕脚腕。纱衣通透,分为两截,上只裹胸,虽着长裤,却可见肌肤。腰裹红色长巾,边角带金铃腰链。少年肢体修长,面容姣好,尤其是领舞的那人更是极品绝色。舞蹈大开大合,不似之前的扭捏严谨,每一姿每一式都透着妩媚。铃铛随着肢体的舞动,发出悦耳的声响。舞者任意卖弄自己柔软的腰段,长巾随着时而剧烈时而轻柔的摆动,时隐时现着少年们年轻嫩白无暇的肢体。男孩子们的头发披散下来,刻意弄出了些不符合东方人发质的波浪来,发间很刻意的撒上沾过香料的金粉,每一个转身,每一丝舞动,金粉就会顺着流动的空气,奔放的气息散步到房间的每个角落。几乎是一瞬间,台下的所有人,都被这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异族舞蹈所折服。在场的几乎都是鱼文本地的商人政客,就算不是本地人,也是长居于此的。鱼文受西域文化影响颇深,此刻就可以知道西域的舞动为什么会受这些来自各国人物的喜爱了。

    舞不仅仅只是舞,除了领舞以外,其他边缘的舞者会依次下来为台下的宾客敬酒。当然,敬酒也不只是敬酒?br /></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