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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雁传说(又名江山如此多娇)第5部分阅读

    少宫女自入宫到老死,甚至都没有见过皇帝一面。历史上的王昭君入宫三年都没有见过皇帝一次,便是一例。

    而现在的昭君前世熟读史书,自然知道入宫的后果,但是念及待她如此亲厚的家人,也只能忍痛把与陈少奇刚刚萌芽的感情割舍,既然入宫的命运已经定了,那么她现在要改变的,就是入宫后的决定了。

    到底是利用手段去与那些后妃争斗,博取当今皇帝的欢心,还是静待命运的安排,等待那三年后的出塞之路。

    昭君在驿馆中想的头疼,刚想出门打听下家里的情况,却看到窗外那两个来回巡视的侍卫,李公公还是对她放心不下,自那天从婚礼上直接将她带走之后,连个回家的机会都不给她,还特地派了侍卫守在她的门外,就怕搞出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来。她看那几个侍卫来回走动,不停地向她屋内张望,顿时没了兴致,只能空守在房中。

    “什么人?”外面突然传来一个侍卫的喝问声,接下来便是一个女子的声音答道:“我是王昭君小姐的丫鬟文心,听说小姐明天要走了,老爷和夫人让我送些小姐以前常用的东西过来。”

    “哦,让我们先看看。”那侍卫曾得了李公公的吩咐,要小心看着里面那位美若天仙,却有冷如冰雪的小姐,此刻也不敢怠慢,翻看了文心拿的包裹之后,又拿起那把玉石琵琶,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乐器,竟然如此沉重?”

    “那是玉石琵琶,”文心小心翼翼地答道:“是我们小姐心爱之物,老爷特地吩咐我送来的!”

    “玉石琵琶?”昭君心中一动,立刻推门走了出去,说道:“原来是文心来了,几位侍卫大哥,东西都检查完了吗?”

    那些侍卫一看她出来,立刻放下东西,恭恭敬敬地说道:“见过王姑娘!”

    昭君冷笑一声,接过寒玉琵琶抱在怀中,坐在园中的石凳上,悠然说道:“原来你们居然都未曾听过琵琶曲,今天我心情不错,就弹一首来让你们听听吧!”说吧,从随身锦囊中取出甲套戴在指上,轻轻在弦上一拨,弹出一首《琵琶吟》:

    “一曲离殇吟含咽无语诉

    寒星明灭青灯碎孤心

    桃花初放声袖起琵琶弹

    隐隐绕残香凄凄殇意浓

    却将心事付千锺谁知红颜曲中泪

    孤影难自舞婆娑惟留悠悠清泉声

    素手绾青丝玉簪隐花钿

    冷雨戚戚烛泪落千行

    梧桐叶惊落帘卷西风残

    濯濯玉樽空岁岁断愁肠

    谁将情丝寄西凉空惹心事梦成殇

    从此长夜影凭栏惟有琵琶声声弹

    大漠孤烟冷风吹沙无痕

    黄沙漫漫驼铃阵阵遥古道

    剑歌沙场笑烽火战鼓嚎

    多少将士恨多少英雄魂已成无数枯骨破东风

    多少红颜悴多少相思碎惟有血染墨香哭乱冢……”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不绝,昭君停下手来,向那三个侍卫望去,只见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目光迷离,神情哀伤,似乎已沉浸在那美妙的音乐和歌声中而无法自拔,根本就没在注意她和文心。

    她心中微微一动,知道除了自己的歌乐之外,只怕这琵琶里的喜媚也出招了,这些侍卫都是从武林高手中选拔出来的,他们都不能抵抗这人鱼般的歌乐,那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只是这琵琶声在迷惑人心的同时,被喜媚吸取了他们多少的精力,会不会对他们身体乃至生命有害,还得要等等才能看出效果来。

    “是谁在这里弹琵琶啊?”这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一响起,昭君就知道是李公公来了,也懒得和他见面,就赶紧来着半迷糊状态的文心进屋去了,这才刚关上门,就听李公公生气地对着那三个侍卫骂道:“你们几个白痴在这里发什么呆,没听见咱家在问你们话吗?赵长生,你是不是不想长生想超升啊?咱家这就成全了你――”

    “李公公饶命啊!”那赵长生吓了一跳,急忙求饶道:“方才是王姑娘弹了一曲琵琶,我们几个都是粗人,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曲子,一时之间没回过神来,所以才怠慢了公公,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就放过小的吧!”

    “哦,是王姑娘弹的曲子?”李公公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们退下。他方才在前厅中百无聊赖地看那些最后参选的少女,突然听到后面传来的琵琶和歌声,那曲调婉转悠扬,勾人心魄,引得他竟不自觉地就随着声音追到了这里,不过他已是阉人,对曲中隐含的那种柔媚入骨的风韵毫无察觉,就没有那几个侍卫那种完全痴迷沉醉的感觉。

    不过他既然晓得昭君竟有此神技,便暗自记在心中,以后早晚有用得着的时候。

    昭君听到他在敲门,虽心中不快,还是让文心给他开了门,不想李公公刚一进门,就盯上了那把寒玉琵琶,顿时两眼放光,直冲上前去,那副模样看起来简直就想一口把它吞了下去。

    昭君见状,便将琵琶放在桌上,淡淡地说道:“原来李公公也懂得琵琶,不知听了这一小曲,可否有什么指教?”

    “指教可不敢当,”李公公见她放手,急忙上前抢过琵琶,刚一入手就打了个寒战,却立刻欣喜若狂地叫道:“寒玉琵琶,果然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寒玉琵琶,宝物啊宝物,不知王姑娘是从哪里得来这稀世奇珍的?可否让咱家仔细欣赏一下?”

    “那你就拿回去慢慢欣赏,欣赏完了再给我送回来。”昭君实在看不上他那副贪婪的嘴脸,又着急想问文心家里的情况,只想着把他打发走了了事,却没想到在李公公的概念里,这举动跟白送他没什么差别,什么叫欣赏完了?看一天是看,看一百年也是看,这等宝贝,还有能欣赏够的时候吗?

    李公公看这一直冷冰冰的美人今天居然如此识情知趣,送了件稀世珍宝给他,也就顾不得再追究文心探访的事了,乐不可支地抱着寒玉琵琶就跑了,生怕我再后悔变卦把它要了回去。

    文心见我竟然把那宝贝让人拿走,立刻就急了,“小姐,那可是楚公子送给你的,你怎么能让那坏蛋拿走了呢?”

    “我不过是借给他看看,那琵琶啊,他就是想要,只怕也消受不起。”昭君轻叹一声,问道:“你别管他了,快告诉我爹和娘都还好吗?那苏郡守有没有为难他们?还有――还有少奇――陈将军他怎样了?”

    文心迟疑了一下,喏喏地说道:“老爷和夫人还好,陈公子他――他不告而别,现在也不知去了哪里,小姐,听说苏家小姐也和你一起上京,老爷很担心你,所以想让我来陪你,文心也想留下来伺候小姐,免得小姐让那些坏人欺负了。”

    “原来他已经走了,”昭君苦笑了下,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手背,温言劝道:“傻丫头,你当我是去玩吗?这是去皇宫,一进去可能一辈子也出不来了,到时候你后悔起来会恨死我的,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家去吧,我自己能照顾自己,代我向爹娘说一声,昭君不孝,以后不能侍奉他们两位老人家了,他们的养育之恩,但求来世有机会报答。”说着,不禁想起这短短几日里享受到的家庭温暖,竟比前世二十年还多,可是越是想抓紧的,就越快失去,越是想逃避的,却怎么也躲不开。

    “小姐,”文心摇了摇头,忍不住落下泪来,“文心以后真的不能再服侍你了吗?要不我去求求那个李公公,让他把我也一起带走吧,小姐,求求你了,带着文心吧!”

    昭君轻轻地为她擦去眼泪,郑重地说道:“文心,别傻了,这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只要你记得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够了,你回家好好过日子,只要你能幸福快乐,找个真心疼爱你的夫君,不要再想什么入宫的事了,听话,赶快回去。”文心拼命地摇头,抱着她放声大哭了起来,就这么几天不见,小姐已瘦了一圈,样子也憔悴了许多,她又怎么忍心离开。

    昭君狠了狠心,把她拉了起来推出门外,“侍卫大哥,请让她回去吧!”

    文心还想求她,却被那几个侍卫拉走,昭君在房中听到她的哭声渐渐消失,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泪来,原来他已经走了,原来和他的情缘单薄的还比不上一个文心,这世上,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真正靠得住的男人,想要好好地活下去,一切还是得靠自己。

    第九章 勾魂摄魄(下)

    陈少奇在驿馆外已经整整观察了三天了,那个该死的李公公,一定是得了苏郡守什么好处,让人把昭君住的那个小院子单独看管了起来,留守的居然是三个宫中侍卫,都有着不错的武功根底,害得他想偷偷溜进去都不行。直到那琵琶声响起,他先是感到一阵意乱神迷,然后就觉得心神恍惚,不由自主地就想翻墙进去。不想刚走到墙边,只听得耳边一声低喝,然后就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第一眼看到的,竟然是久别不见的师傅,长安白云观观主,当世道家高手张海玄。

    “师傅,您怎么会在这里?”陈少奇又惊又喜,急忙起身行礼。

    张海玄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眉头紧皱地说道:“我还没有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该在西域吗?还有,你刚才到那驿馆去干什么?”

    他这一问,陈少奇又想起这几日来的大喜大悲,忍不住气上心头,将经过一一说给师傅,最后说道:“徒儿正在观察那驿馆地形,看有没有办法把昭君救出来,她是徒儿的妻子,怎么能入宫去侍奉那个昏君,我一定要在她入宫之前想办法救她出来,求师傅成全!”

    张海玄手抚长须,看了他半响方才叹道:“你所说的昭君,可是今日那弹琵琶的女子?”

    陈少奇一怔,迟疑道:“弟子不知,方才听得琵琶声响起,徒儿正想去看看,却不知怎么就晕了过去,醒来就看到师傅您了。”

    张海玄冷哼一声,道:“以前叫你好好研究下道术你不听,方才那琵琶绝非寻常,那乐声乃是天魔之音,带有勾魂摄魄的魔力,令你心神失守,若不是为师赶到及时制止了你,只怕你已经送上门去任人宰割。”

    “什么?”陈少奇大惊,说道:“天魔音?我听到那琵琶声是从昭君院中传出,可是她不过是一个弱质女流,又怎会这妖魔外道的东西?”

    张海玄长叹道:“为师前些日子夜观星象,发现南方有绝世妖物现世,特此赶来降妖,不过那妖物甚是狡猾,我寻了多日也不见踪迹,直到昨日那琵琶声响起我方才循着那妖气赶来,却没想到你竟在这里,为救你耽误了点时间,结果那妖物又不见了,我也去看了你所说的那个女子,却没有发现她有什么异常,但是看你的症状,又明明是受了天魔音诱惑,看来我得再去看看那个王昭君,看她到底和那妖物有什么关系。”

    陈少奇点了点头,他也很想知道那琵琶究竟是谁弹的,现在有师傅在身边,别说一个小小的驿馆,就是皇宫也闯得过,若是能说服师傅,或许就能救出昭君,他心里暗自盘算着,却不知道他师傅心里却连一点底都没有。那妖物的踪迹时隐时现,张海玄根本连一点把握都没有,这几日夜里的月华流失之光更是明显,若是再让它逍遥下去,只怕他找去了也收复不了,反倒成了送上门的最佳补品。恨就恨那个号称道门第一高手的师叔祖,白活了两百多岁,成日里就知道闭关修炼,现在又不知道神游到哪里去了,害得他被迫上阵,若是真被那妖物害死,就算做鬼也要去找他算帐。

    李公公将那寒玉琵琶抱回房中,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当真是爱不释手。他也略通音律,但是更爱宝物。他身为太监,即不能尽传宗接代的责任,又无法享受男欢女爱,因而对财物看得更重,平日里就想尽千方百计搜刮,今天居然平白有这么个千年难得一见的宝物送上门来,当真是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他坐在桌边,将那琵琶抱在怀中,感觉那冰冷滑腻的琴身里沁出的丝丝凉气渗入皮肤里,有种说不出的舒服,好象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不阴不阳,不男不女的太监,而是化身成为一个千娇百媚的美女。

    他在幻境中越是摩挲那寒玉琴身,就越发感到上面的玉光流动,恍如月光,吸引得他不知不觉中竟将脸贴在了那光滑的寒玉石面上,突然之间,就感觉到一股寒流迅速地从上面传到他的脑中,让他只觉得耳中“嗡”地一声轰鸣,就晕死了过去。

    他倒下不到一柱香的功夫,又站了起来,自己走到房中的铜镜前,照着镜子,那原本暗淡猥琐的眼光突然精光乍现,灵动宛转,竟带着一股烟视媚行的神态,他突然幽幽地叹息了一声,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好不容易能出来半个时辰,却摊上这么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身子,真没用!最可恨的是姐姐那个笨蛋转世,怎么转得连脑子都糊涂了,居然还想做人,人有什么好做的,样子难看寿命又短,还得受那么多苦,只可惜我上不了她的身子,否则哪里还用这样求她。唉,就先借这个身子,想办法把姐姐弄进宫去,若是她能恢复前世的一成本事,我就有机会出来了!”

    喜媚借着昭君弹琵琶的机会,在琴声中附上了自己的天魔搜魂术,将那些听到琴声的人拉入幻境之中,从中吸取他们的精气用以修炼,她好容易在水神身上偷了点灵气凝固的魂魄也很不稳定,如果不能及时吸取日月精华和天地灵气就很容易散去,而那个法子却来得很慢,没有个一两百年的很难恢复人形。而人为万物之灵,本身的精魄就是天地灵气所化,她若能直接吸取当然有机会速成。只是昭君宅心仁厚,一看那几人有些失魂落魄就立刻停手,那时她刚引他们入幻境,还未来得及吸收足够的精气,同时她也感觉到了有道家高手循迹而来,只得及时收手免得被人发现。

    幸好这个李公公出于贪心将寒玉琵琶带走,她便借着这个机会以刚刚吸取的精气为媒,采用移形大法占了他的身子。

    喜媚自言自语地说了会话,突然感觉到一股纯正的道家无极真气缓缓地朝着驿馆推进,其气势之强大,真气之浑厚,都远非下午那个道士能够达到的,她顿时吓了一跳,几百年没有出来了,莫非那些个老不死的还有赖在人间不走的?她心头一凛,急忙抱寒玉琵琶,一道白光从李公公的身上闪过,他又一次昏死了过去。

    第十章 红颜祸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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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少奇和张海玄到达驿馆的时候,突然发现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驿馆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睡觉。这不过刚刚入夜,天还没有黑透,本该是吃晚饭的时候,可是这里所有的人似乎在同一时刻都陷入了沉睡之中。有的人是在饭桌边睡着的,手里还拿着筷子;有的人在花园里睡着了,就那么随意地躺在地上;甚至还有的人睡在了茅厕里……

    两人面面相觑,知道这决非一般的法术,可以令这么多人在同一时间失去意识,就算他俩加起来也做不到。

    陈少奇急忙抢前几步,低声说:“师傅,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怪物,既然他法力如此高强,就让弟子先去试探一下!”

    “回来!”张海玄冷哼:“既然知道对方厉害,你那点微末之技还敢冲上去受死,你老实呆在后面,如果那妖物真的那么厉害,你就想办法离开,速速回山让你大师兄主持大局,再请后山的师叔祖出山来降妖除魔,没有我的吩咐,你万万不可冲动送死,一定要把消息送回去,知道了吗?”

    陈少奇刚想说话,就听里面传出一个懒洋洋的男子声音说:“为什么你们一当上掌门就那么多废话,有这些废话的工夫你自己多修炼下,还用得着求我吗?”

    “师叔祖?”张海玄又惊又喜,有了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精出马,自己的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就算是有舍生取义的心,能多活几年还是不错的。

    “别那么叫我,叫的我都老了!”随着声音出来的,是个最多三十来岁的男子,一身暗青色的长衫,腰带上挂着个酒葫芦,样子平凡的紧,可是那双眼睛却深如古井,亮若寒星,嘴角挂着古怪的笑意,一副惫懒无赖的样子,与那山洞里仙风道骨造型的老头子相差十万八千里。

    张海玄立刻傻眼了,“你――你是谁?”

    “我不就是你要找的人吗?”青衫男子打了个哈欠,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要是没事的话我就回去睡觉了,真烦,看来以后得把那破山洞给埋了,有事没事的都来找,嫌我命长想累死我啊!”说着他就踢踏着一双破草鞋准备开路走人。

    “等一等!”张海玄顿时慌了神,这人看起来何止不象师叔祖,就是他这一代的师兄弟都没他这么年轻的,“你真的是师叔祖?那这里的妖物……”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我就是张承天,换了个皮囊罢了。”青衫男子突然叹了口气,“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那是因为要亡国才会有妖孽,还是因为有妖孽所以才会亡国?海玄,你知道吗?”

    张海玄一楞,心中一片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