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论太子妃的倒掉 >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13部分阅读

论太子妃的倒掉第13部分阅读

    却不知该怎么解释。

    晨光入室,空气里光尘缓缓的落,寂静无声。

    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推门进去。

    ——屋里他的新妇依旧身着吉服,正靠着床屏小憩。新妇发饰反复,她已卸去大半珠翠步摇。妆容却依旧是干净整洁的,连发丝也不稍乱一根。只眼下黑影还在,想必也是操劳了一夜。

    此刻听到门声便惊醒过来,看见是他。脸上便自然含笑,揉了揉眼睛站起来,道:“你回来啦……你歇一歇,我去为你备些吃的。”

    却不说她前夜的操劳与委屈。

    谢涟就这么不经思索的握住了她的手,道:“不用,我不饿。你……一道歇一歇。晚些时候还要拜舅姑,看新妇。会很累。”

    她眸光便化开了,水一样晴柔。轻声道:“嗯……”

    已经从容帮谢涟解去外衣、佩饰。安放好了。又接下帷帐,打开床屏。

    屋里光线便昏昧起来。

    两个人上床躺下。她目光柔柔的望着谢涟,谢涟怔愣了片刻,便侧身亲了亲她的额头,道:“睡吧。”

    桓道怜醒来的时候,谢涟已经起床,正背对着她在桌前摆弄什么。

    那是谢涟一直带在身上的荷包,不知钩碰了什么,已经被划破了,里面香料洒尽,只残留浅淡的兰若芬芳。为他解下来时,桓道怜便验看过。那荷包极尽精巧,她也只能勉强辨出经纬线来,却不知玲珑凸起的花纹是怎么编织成的。只怕是修不好了。

    谢涟一遍遍拆解着。

    他曾答应阿狸要带一辈子。却终于还是就这么轻易的弄坏了。

    他不能想象,当日她是怎么在灯下耐心编织这千丝万缕,想要织成怎样美好的姻缘。

    但也许就是过于用心,过于完美了。所以一朝坏掉,便再没有旁人能够修补。

    这世间独一无二的东西,他终于还是失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好吧,本来想今晚筑完巢的,看来还要再拖两章了。

    然后,明天家里有事,大概不能更新……当然也说不准。

    反正我许诺从来都有意外就是了……

    总之,今天的份就这些了。我要去睡了。

    ps:诅咒我大姨妈疼的那个t__t……你赢了

    看在我这么疼还更新的份上……

    人生自是(一)

    人一旦有了想望,日子过得也就积极起来。

    从东山回来,阿狸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本她来以为嫁给司马煜之后她一直在好好的跟他过日子,这个时候却发现,她之前根本就是得过且过,抱的是多活一天赚一天的心思。

    现在她却在努力筹划,怎么弥补之前谢涟的事给评委留下的糟糕印象,免得被他们中途判她出局。

    因为她还想要无尽的时光,跟司马煜相守到老,认认真真过完这一辈子。

    ——就算不及格了也可以不停的死去活来,但人的心脏没有这么坚韧。一遍遍看着最喜欢的人把自己彻底忘掉,装作不解世事的模样跟他从头再来。就像那衔泥的梁燕一点点重新把破掉的旧巢筑好。但就算筑好了,两个人幸福到极点,最后也还是会因为重生被抹除掉一切。这实在是太虐心了。

    两个人回来之后,洗澡更衣见太医之类自不必说,居然还要请人跳傩驱邪、祷告祈福。

    外边巫祝装神弄鬼手舞足蹈,阿狸和司马煜披头散发,各穿这一身能当风翻飞的白色长袍并坐屋里。袍裾铺开,像倒扣了两朵喇叭花。日头从透明的窗纸外面照进来,光尘浮动。

    一时巫祝挥剑高喝,两旁小童嗡嗡的齐声祝祷。便惊得枝头鸟雀扑棱棱高飞起来。阿狸和司马煜对视一眼,忍不住就同时低声笑出来。

    阿狸就问:“阿公传你明日去觐见?”

    司马煜就说:“是。阿娘也要见你吧?”

    阿狸摇了摇头,“阿姑没特地说——不过已经‘压下惊’了。”她就还是忍不住笑,“明日我肯定要去拜见阿婆的。”

    司马煜就握了她的手,抚摸着,“别怕,我阿娘脾气最好了。你装得可怜点,她肯定反过来安慰你。”

    阿狸笑喷。

    皇后脾气确实很好,慈祥可亲,最容易相处不过。但话又说回来,她身上有种很厉害的气质。仿佛什么事都经历过,什么心思都看得穿,已经通透成了佛爷。就算她任你翻腾,那也只是因为你还是个孩子,她疼你。并不是因为她管束不了你,或是被你瞒过了。

    她是个真正经历过大风浪的人,什么妖魔鬼怪都镇得住。阿狸从来都不在她面前装。她只需要本色演出就好。

    反倒是皇帝。大概是不常接触的关系,阿狸从来都不明白这个人的心思。

    他简直深不可测,喜怒无常。也只有皇后这样的人才能理解他每一个动作、每一点心思、每一句话。阿狸从来都把他当高高在上的天神,远远的供起来。

    就这样也还总是莫名其妙的让他不痛快,动不动就要挥手给东宫添女人。

    阿狸娘倒是曾经跟阿狸提过,皇帝固然欣赏他阿爹,但是本朝的皇帝多在世家手里受过大委屈——远的不说,就说阿狸叔爷爷,当年真是不依不饶的追着中宗皇帝打。简直就跟教训自家儿子似的。而皇帝他又是庶出,母家门第不显,少年时也没因此少受委屈。初当皇帝时,甚至连立发妻为皇后都不能。被迫停妻再娶,立了个世家女,偏偏又是个跋扈嚣张的。也难怪他心里有阴影。

    因此,一旦把阿狸给了他儿子,皇帝心里对阿狸家忌讳的那一面就影子似的凸显出来了。是以才会不自觉的给阿狸添不痛快。

    但后来阿狸自己也想过。她觉得本质上,皇帝心里还是希望她跟司马煜好的——如若不然,他只需要给司马煜挑个有些门第的太子良娣,就够阿狸吃一壶的。

    阿狸就叮嘱司马煜:“我这里没事。倒是你,阿公明日说什么,你只听着就好,可千万不要回嘴。”

    司马煜笑道:“知道。那是我阿爹,我比你会应付,你别担心。”

    阿狸想了想,确实是这么个理——她不用担心皇帝教训司马煜。但是会不会教训她就难说了。这次她祸闯得太大,差点连累得司马煜把命给丢了,皇帝必定看她极度不顺眼,十有又要给她上眼药。

    她怎么偏偏就得罪了最不好惹的人?阿狸简直想去撞墙。

    “呃……话说,如果想讨好阿公,送他些什么比较好……”

    司马煜:……=__=|||

    “你讨好我就行了!阿爹那边有我替你顶着。”他看上去十分可靠的样子。

    “你?”阿狸觉得悬——皇帝真要教训阿狸,司马煜绝对顶不住,不被一道收拾就不错了,“算了,我还是讨好阿姑吧。”

    但阿狸没有想到,实际情况跟她猜测的完全相反。

    ——阿狸在显阳殿前被拦下了。

    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说:“娘娘今日身上不舒服,请太子妃回吧。”

    阿狸忙问:“可请太医看过了?太医怎么说?”

    大宫女只道:“看过了,说是忧思过甚,精力不济。”

    ……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不过是不想见她的托词。

    阿狸便有些怔愣,却还是说:“那么请娘娘好好歇着。我明日再来请安。”

    大宫女就说:“娘娘说明日太子妃也不用来,后日也不用来。”

    阿狸这才慌了。

    她从来都不怕长辈打骂,最怕的就是不见你,不说话。只要肯见面、肯开口,总会有办法沟通解释,消除误解,慢慢修补回来。但把门一关不相往来,这事情就难办了。

    看来皇后这是打定主意要给她一个教训了。

    阿狸想了好一会儿,也只能说,“请转告娘娘:阿狸知错了,娘娘多保重身子,不要跟阿狸置气。等大后日,阿狸再来领娘娘教诲。”

    大宫女:……

    阿狸走出了显阳殿地界,她身后贴身侍女才痛心疾首道:“适才娘娘该跪下请罪。皇后娘娘气消了,自然就让娘娘进去了!这么一拖,只怕皇后娘娘意气难平了。”

    阿狸:q__q……她怎么就没想到!

    当然她没想到也是正常的。她两辈子从小到大就都没遇到过需要跪下来请罪的事故,没这种意识。

    她也只是想着,回头就煮了补品亲自送来。一次不行送两次、三次。说是等大后日,估计用不了那么久皇后就被她磨得没了脾气,那个时候再恳切认错,皇后也就肯跟她说话了。

    这也是应该的……

    在皇后那里吃了闭门羹,阿狸就回味过来了——毕竟司马煜为了她差点淹死了。是个当娘的都受不了,想磋磨她一二,让她记忆深刻引以为戒,皇后这已经是温和的手段了。

    但万一皇后期待的真是让她跪下来请罪——阿狸掩面——她这转身就走了,只怕皇后已经气恼得风中凌乱了。

    阿狸战战兢兢的回去做了点心补汤,提着又去了显阳殿。

    皇后正风中凌乱呢,回头就听宫女来禀报:太子妃又来了。立刻更凌乱了。

    利落的就发话:不见!

    阿狸身边侍女猜得没错,皇后确实等着阿狸跪下来请罪呢——当然阿尨心上的就是这孩子,又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身上还带着寒气,皇后也没打算真让她跪坏了。跪个一刻半刻钟的,受点教训就行了。她再让把人叫进来,苦口婆心说一说她这当娘亲的那夜里受得煎熬,再好好的把阿尨托付给她。就算感动不了她,至少也能让她知道,阿尨宠她不是无边无际的。她最好别恃宠而骄,拿捏阿尨。

    若这个时候阿尨再得了消息,来显阳殿来给她解围,还能帮阿尨加分,促进小夫妻俩的感情。

    ……简直一举数得。

    结果阿狸居然转身就走了!

    这世家教导出来的闺女,真是从来都不管世情薄,人情恶。半点畏惧之心都没有啊。

    皇后气还没消,回头宫女又进来了。手里还提着个漆盒,道是:太子妃送来的,说秋日进服可补气去火,已请太医看过了。娘娘吃口点心消消气,回头再教训她,教训不解气就……就多教训一会儿。

    皇后:……

    皇后又坚持了一会儿。

    等阿狸找借口送了第三样点心时,终于也坚持不下去了,“算了,让她进来吧。”

    后面的就是阿狸说的了——只要肯见面,肯沟通,就没有消除不了的误会,过不去的槛儿。

    皇后这边有惊无险。皇帝那里却连惊都没有。

    风平浪静的就把事情揭过了。只象征性的问了司马煜几句话,便没有再提。

    甚至连要给东宫选美人的事,都彻底的放下了。

    但阿狸还是吃了苦头。

    第二日她便来了月信。她一辈子就没这么疼过,疼得跟刀绞似的,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

    太医来看过,自然还是那天夜里寒气侵体,落了症状。要小心调理着。又说这次落水伤了根本。受孕是能的,但只怕坐不住胎。要好生温养进补着,一两年里,把身体调养好了,才能生养。

    阿狸这才忽然想起来,上辈子她就是载在了无子上面。

    原本没挂在心上,这一次却忽然就成了心事。她想,这一辈子无论如何都要为司马煜生下嫡子了。但心里不知为什么,忽然没有底气起来。

    也只能安慰自己——没这么倒霉吧。哪有不能生孩子的穿越女主,呵呵。

    作者有话要说:……其实这是半章

    想到要日更,就深怕写得不好t__t,总觉得对我这种时速500字党来说是难免的。

    有什么意见请尽管说,我会在提高时速的同时努力进步努力改,谢谢!

    人生自是(二)

    司马煜全没察觉到阿狸的心事。

    他能感觉到阿狸对他的不同,只觉得大半心事都消解了。

    这孩子从小顺风顺水,唯一求而不得的也就只有阿狸。先前把阿狸抢到手,虽嘴上犟,说自己没什么对不起谢涟的,但潜意识里还是愧疚的。如今老婆跟自己知心知意,谢涟也新娶了美人,蒹葭玉树、琴瑟和谐,羡煞旁人,于是就连一丁点儿不如意都没了。

    已经这么圆满了,他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跟自己过不去。

    一时间长风万里,海阔天空,意气风发,故态复萌。

    日子过得无比舒坦。

    皇帝虽了不惑之年,自觉得身体还行,能再帮儿子撑几年,也就由着他折腾。

    阿狸跟了他两辈子,则早就习惯了他的折腾。跟着他上房揭瓦,竟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光景。如果童话里那句“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与现实相关照,阿狸觉得也无非如此了。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醒来望见他在身边酣眠,纯然无梦,连眉梢眼角都写着“心满意足”,就会忍不住叹一口气。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时光,究竟能持续多久。

    昭明二十一年春,北燕被北秦吞并的第五个年头,北秦出了件大事——秦帝所倚重的汉人丞相终于积劳成疾,一病不起。临终前留下遗言:司马氏虽偏安一隅,却是华夏正统,君明臣贤,上下相和,不可以图之。唯鲜卑与羌人,与秦有灭国之恨,是心腹大患,宜速翦除之。

    可惜他活着的时候在这两件事上就没拗过秦帝,死后自然更不能。

    秦帝这个人,你说他二也行,说他光明磊落也行。总之这个人虽投生成胡人,却有一颗汉心,还是汉人圣贤的心。连汉人的皇帝都没尽信的儒圣那套,他几尽完美的去实践了。至少在他这个时候,世上寻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德化一方、海纳百川的君王。

    你不能让一个有汉心的胡人只做胡人的皇帝,他迟早是要夺汉人的正统,当汉人的皇帝的。

    六月里,从荆州到徐州,大大小小的遭遇战接二连三。于是人人都知道,北秦开始试探了。

    皇帝有心让司马煜代他去前线巡守,敦促防务。这些天便把他留在身边,替自己处置政务,也面授机宜。

    司马家骨子有些东西是不改的。

    有一些责任,无论谁是未来的君王,都必须要面对。

    一为驱除北虏、克服神州,二为拨乱反正、强本弱枝。

    如今两件都还远着。所谓驱除北虏,目下要做的反而是保住国祚,别让胡人吞并了。而所谓强本弱枝,说到底也不过就是打压世家,巩固皇权。将天下十三州的军政收到自己手里。这一件,就连王谢两家也承认势在必行,但就连皇帝自己都知道实不能为。至于为何“不能为”,也是祖宗上欠下来的债。

    司马煜有他自己的想法,也只是不说罢了。

    他十一二岁的时候,也曾经问过太子舍人,司马家的江山是怎么来的。太子舍人不敢跟他说实话,只讲当年内乱未歇,外患又起。匈奴、羌、羯三胡席天卷地而来,围困洛阳。孝庄皇帝携二子弃城而逃,死于乱兵之手,晋祚将尽。孝庄皇后王临朝称制,力挽狂澜,孤军独守,将三胡力阻在洛水以北。孝庄皇后知洛阳不可守,遂命琅琊王南下江左,另立根基。后三年,鲜卑、氐二胡倒戈相向,洛阳城破,孝庄皇后以身殉国。而琅琊王也在江左称帝,薪火相传,延续基业。是以才有当今天下。

    司马煜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听他从中道讲起,就知道恐怕祖上当年夺天下时,做了不光彩的事。反而上了心。

    这几天日日在前朝跑,忽然就又想起这一段来。便拿来问太傅。彼时谢桓和王坦正一面下棋,一面也商议些无边无际的事。

    听司马煜问,彼此相视,就各自点一下头。随即便在棋盘指画上,从当年天下三分,曹魏受禅说起,细细的讲到文帝、武帝父子如何逼迫,从孤儿寡母手里夺取了皇位。

    司马煜坐在榻上听,听完了就把头埋进隐囊里,一言不发。1

    既然皇位是这么夺来的,被人原样夺去也不过是咎由自取。当年司马氏篡位时,想必没料到有这么一天,也会有别的世家把持政权,对他家孤儿寡母存效尤之心。

    自然,如今还没到这种地步,但司马煜几乎可以料想,迟早会有这么一天。

    当年世家与司马家同殿为臣,也就说不上敬畏和忠心。叛乱、废立时自然也不存太多忌讳,不过是各谋自家私利罢了。本朝乱政早已埋下根源,一时半刻是整治不好的。要么从长计议,要么就只能另谋他路——太傅和王坦跟他说这些的目的,司马煜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