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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玻璃帷幕看去,蔚蓝的天际尽入眼帘,没有云朵的点缀,但这般的晴空依然是美得教人难以移开目光。

    一名矮小的长发女生急步走进最接近体育馆的那栋教学大楼,不等那部具有「中风乌龟」的美名、载货专用的升降机,就直接抄小路,不管自己身上穿了一条达至膝上的短裙就动了动腿,一把踢开防烟门,爬楼梯至四楼。

    女生穿过了两扇深蓝色的大门,通过两条白色和一条铺上了同是冷色系地毯的长廊后,恃着自己穿了一双轻便的系了黑色鞋带的白色帆布鞋,又重施故技踢开同色系的大门。前方是一条铺了蓝色地毯的走廊,左边有两间相距蛮远的课室,以粉刷得雪白的墙壁间隔着。

    她穿了白色中袖一字领上衣,袖口与下摆微束,下身则套了条棉质蛋糕裙,两层相叠的灰白和白布面,第一层的裙摆特别往腰间渐次裁短,并以蝴蝶结缀饰。在这个女生身上向来只会找到三种颜色,不是三原色,而是黑、灰、白,三种非常沉闷,不是年轻女性会选的颜色。

    调整好挂在肩上那个白底配有银色图案的大包包后,她下意曲起纤指,轻点涂了粉红色的唇蜜的下瓣,总算来得及上第一堂课,幸好她跑得够快,要不然,她就会因赶不上那班公车而迟到了。

    不过迟到也没什么大不了,反正这课上不上都是一样,她只是回来拿笔记和点名。

    会派笔记的课可不是经常有的,多数都是放在网上供选读了该科的学生详阅,至于要否将笔记打印出来,乃是学生的个人自由。可她的配额早已用尽了,现在每每打印都要花钱的,而她又不爱上网温习笔记,所以还是早点起床,赶回来取笔记,省掉打印的费用。

    微弱的震动声引起了她的注意,女生拉开拉炼,纤手探进袋子,胡乱摸索,几经辛苦,终于摸出一部银色的流动电话。

    一个新讯息。

    按下键,画面一转,是小薏传来的讯息内容。

    半眯起略带倦意的圆眸,季小菱不满的抿起唇儿,小薏她又不上早课了…

    将手电乱塞入袋子里,她走了几步,拉开深蓝色的门扉,进去时,讲师已在授课了。也许是灯光的关系,总觉得倘大的课室里有二十多名面上泛着光晕的人影在跃动,但季小菱懒得眯眼细看,迳自在讲师的长桌上拿了两人份的笔记,如常地踏上了一级楼梯,坐在第一阶最前列最右边的位置,然像平日那般将自个儿的包包放在左边的空座位上,形成一道无形的疏离感,有种拒绝他人接近的意味。

    说起来小薏的理由可扯得很…明明就住在宿舍,离校舍只有一段路而已,好不?竟敢跟她说很困,想多睡一会,不上这课了。

    她的家跟学校相距甚远,每天都得早起…她才是有资格赖床的那个吧?还要她帮忙点名…

    不见得下回小薏会反过来帮忙点名,无条件帮小薏的话怎样看都是划不来…

    只是大学同学…帮她也不见得会利己。

    但昨晚她跟小薏说自己会上这课,总不能骗小薏说她没上吧。

    姑且帮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扯开拉炼,季小菱探手摸进包包里,翻找了黑色的眼镜盒及米白色的圆筒型笔袋。架上眼镜后,视野清晰,她提起笔,抄写着笔记上头没有的重点。

    好困…她抖擞精神,不久后倦意再次袭来,消灭她最后一分坚持。尚记得小薏曾夸奖她这即使打瞌睡,笔记还能写的功夫,但这课是用不上的,讲师的英文会话难入耳,高低抑扬错乱,措词古怪,纵然已打醒十二分精神,都找不到重点在哪。要不是取得高等级的机率颇高,又无需作个人或组别演讲,她才不会选这种沟通不良的课呢…

    「现在,两至三位同学一组,讨论工作纸上的问题,答案越是详尽越是来得好。并在这课结束前交出…」

    季小菱皱眉,含怨的明眸瞪着讲师,又来了,讨厌的小组讨论。

    小薏恰巧今天不在,其它同学她又不认识…更甚,她又不喜与陌生人打交道,硬参一角,她又会不好意思,还是自生自灭好了。

    那一小点分数她不希罕呗,只要在期考时奋起直追定能弥补先前的不足。

    坐在前一排的同学将一叠厚厚的工作纸一递,季小菱伸手接过后,瞥见从她的左边数起第二个座位,不知在何时多了名长相斯文的男生。

    男生面向前方,或许是过于专注的关系,未察身旁有人正在传工作纸。递纸的右手悬在半空,她长吁短叹,咬牙尝试伸长手臂,但奈何手臂太短,伸得再直,纸还是碰不到他。

    平放在扶把上的左肘使力,她藉此借力倾身上前,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纸角碰到他的胳膊,取得他的注意。他笑说抱歉,连忙接过纸张,并在她准备松手的一刻,他忽地开腔:「那个…我跟你一组,可以吗?」

    嗓音温柔醇厚,不像是爱吼的大嗓门,温和的模样像是无害的大好青年。

    「嗄?」季小菱傻眼,呆了好半秒才重新坐好,不再用如此滑稽的姿势对着他。「可以呀。」

    温文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了,他抽起其中一张纸,便将其馀的交给别的同学。

    乌黑的眼珠儿骨碌碌地转,细细打量这个温文儒雅的男生来。相貌清秀,五官端正,架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为他添了点书卷味,衣着虽随意,白衬衫外加深蓝牛仔裤,但仍难掩他温文无害的气质。

    怎看都是平易近人的大哥哥模样。

    堂上活动占分不重,但若能为期考成绩锦上添花也挺不错啊。

    看他书卷气蛮重,八九不离十都是读书型学生,和善亲切的笑容有着不着痕迹的自信味道,这类型的学生多是准绳度极高的人种,倘使不接受,太对不住自己了。

    「你真的不会介意吗?」他轻声细问,懒洋洋的语调像蝴蝶拍动羽翼,既轻柔又不存半点危险性,容易卸下旁人的戒心。

    「不会。」季小菱虚应,心里不住赞赏这男生来,他可是她在所学校见过最有礼貌的男性生物。

    「你先写上名字。」他弯唇浅笑,如沐春风般的调调,稍为安抚了因怕生而有点紧张的她。

    「好的。」墨水笔随手一挥,季小菱利落地在资料栏上填上姓名跟学生编号。

    他取过她手上的纸后,笑问:「你会不会觉得距离有点远?」

    「噢,也对。」

    二人隔着一张空椅讨论,光是用联想的,画面挺诡异。玉手提起大袋子,季小菱改而坐到左边的椅子上,坐到他的旁边去。

    男生扬起温和的笑,很满意她的配合。「那…首先是第一题──」

    灵动的大眼睛往工作纸上一瞄,她干笑,纵使不愿承认也得接受现实,上头没有一条问题是她懂的回答。最糟糕的是问题下方还指明得引用曾教授过的课题作答,简直是雪上加霜。

    还是先行自首来得好,要是待会儿被当场拆穿,粉难看的。

    「呃,那个…」才刚开腔,温和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她心虚的撇开眼,相较承天傲极具侵略性的注视,已温和了许多,但她还是被盯得有点不自在。「其实…我这几堂没留心听课,因为我听不太懂…」

    「我也坦白跟你说,有些时候我也不太懂她在说什么。」

    「真的么?你也是啊,就说嘛…」发现对方是同道中人,季小菱毫不忌讳地道出多日来的怨言。「出自她口中的英文怪里怪气的,听得懂才怪呢。」

    男生只是浅浅一笑,没对她的言论作出评论,反而领着她讨论每一条问题,不是讨论,这比较像是他在教导她该怎样答这些题目。

    看着答案栏上那有条不紊的句子,瞳心流露出对他的欣赏,为人深藏若虚,一点都不骄傲自满,在他协助下,小组讨论的分数,她拿定了。

    「完成了。」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又笑了,不知怎地,她瞬间有种错觉自己多了个兄长。

    「呃,不好意思,那个我想问…其实你知不知道教授先前指的功课是怎样做的?」她曾查阅该科的网页,她还犹如置身云雾间,不晓得该怎样开始写这份功课,惘然到不得了。

    「大概都知道…」话尾悬在半空,瞧她一面期待看着自己,黑如子夜般的眸子闪着算计波光,可被两块薄身镜片给巧妙地挡下,没露出马脚。「不过你想知道详细一点的话,我倒可以帮你问问。」

    「喔…那麻烦你了。」季小菱对他又更添了几分好感。

    大哥哥的人品很不错。

    「不麻烦。」

    须臾,他起手示意老师过来,然连珠炮发的询问讲师与功课有关的问题,而她旁听着,留心聆听他们的话。乍听之下才惊觉他的英文说得很流利,她有点惊讶,任她想破脑袋都不曾料到自己会与一个语文能力极高的人一组。像他的人,多数都是选修工商管理系…而他都是其中一份子吧?

    不过如此难入耳的英文…为何他会听的懂?这是英文程度不同所造成的差别吗?

    对话因下课时间到了已被逼中断,他概括了刚才的对话,将重点一一告知。

    虽然细节方面有点模糊,但她总算明了个大概。虽然想再了解清楚详细情形,但她还有别的课要上,找天再问他吧,这个大哥哥看起来多和蔼可亲,应该会乐于助人。

    「谢谢。」她口里道谢,手里也忙不迭将笔记跟其它物品塞回包包里去。

    「不用客气。」

    言毕,她提起白色的包包,头也不回离开课室了。

    看着那抹娇小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门外,男生随性的翘起二郎腿,他斜挨硬胶椅背,曲成钩的食指轻滑过下唇,勾起其中一边唇角,心中掠过种种盘算。

    季小菱吗?他耐心等待收网的那天。

    具备矫健到不行的身手,骨架魁梧高窕,身材略偏修长,没有多馀的肌肉,长了张帅得不像话的俊脸,还有那双眼尾细长的冷酷眼睛…怎看他都是漫画中的美型男主角,亦是女生心目中的理想情人。

    承天傲徒手扯起男生的衣领,粗暴地将他推抵到墙去,他盯着男生的脸好一会,才冷硬地吐出一个单音来:「滚。」

    那个衣领皱巴巴的男生狼狈而去,承天傲脚跟一旋,跟方才吓倒跌坐在地上、现在则看着他静发呆的曲发女生表明来意。「我替你办妥了一件事。」

    言下之意,他不是好管闲事,而是见她有麻烦被校内男生缠着不放,才勉为其难出手助她一把,顺便终结他俩之间的交易。

    撂下话后,他迈步离开事发现场,不想跟这个女的再有任何交杂。

    见此,雍可娸急忙爬起身,「喂──」

    忽感裤袋里有微弱震动,他抽出黑色的流动电话,按键查看新讯息。

    是她捎来的讯息。她从不主动打电话给他,即使是找他帮忙都只会用讯息。

    你现在有空吗?

    他按了几个键,简洁地回她一个「有」字。

    「我、我没有叫你帮手──」

    乍听他恨不得与她划清界线的口吻,待她如蛇蝎,那避之则吉的样子真教人生气。难得找到一个能令她心跳不已的真命天子,她不愿就此终结两人唯一的关连,即使会惹他讨厌,她仍希望两人之间还有牵连,可不想就此斩断。

    她怀疑要是双方不存交易关系,凑巧路过的他会不会袖手旁观?也许冷眼旁观会比较好,至少她不会再对他存有更多更多不必要的粉红系幻想。

    修长的腿没停着,继续走着,毫不答理后方追随得有点吃力的跟尾狗,转了个弯,来到自己的储物柜前停下。

    此时,又有震动声。

    承先生你人在哪?

    演讲厅j旁的通道。

    「喂,你、你究竟有没有听见我在跟你说话?」她喘气嘘嘘,美眸瞅着他酷冷的侧脸看。

    他时时刻刻都是这样冷酷么?自那天起,她满脑子都是那个真稀的好看笑容…她想见他、想找他,当脑海萌生出这些念头时,她就知道,她喜欢上这个男人,即使心有不甘,她还得承认向来男人缘极好的自己竟然像个纯情少女般玩起一见锺情来。

    承天傲撇首冷睨了她一眼,刚用来揍人的大手轻掐泛酸的后颈,舒缓因长时间对着电脑而造成的酸痛。

    「救命呀谁来救救我呀,你刚才是这样喊的。」他淡漠提醒,平板的语调不见起伏,显然不想答理她。

    他可不可以别用如此冷淡的语气重复她方才的呼叫声?他很冷淡啊,是不是对着所有女生都是摆出酷酷的表情?会不会…有例外?

    「我…没叫你帮…」

    他懒得答腔,转动锁匙,打开储物柜。

    「总、总之你还要替我办一件事!」tt

    瞧他自顾自的收拾储物柜的物品,完全当她透明的模样,从未被人忽视成这个程度的她一时之间气疯了,哪管什么淑女的仪态不仪态,藕臂缠上他强壮的臂膀,使尽吃奶的力往后拉,不让他继续无视她的存在,可是一点都不见效,他仍然维持同一个姿势,不曾挪动。

    「喂,你听不听见我在跟你说──吓!」

    「砰」的一声,他猛然关上柜门,那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寂静的通道回荡。

    被吓掉了魂魄尚未归回原位,皓腕惨被有力的五爪擒住,然后背部撞上铁柜,她吃痛哀号,可叫声才刚成音,两边的颊骨遭人用力掐住。

    特大号的扑克脸益发欺近,俊容冷峻绷紧,他此刻的模样俨如一头盛怒的狮子。

    「你究竟想怎样?」他口吻不佳,不悦溢于言表。

    「我…呃…」她惊恐万分,红润的唇瓣发颤,久久话不成音。

    在她以为会被那凶恶的眼光底下杀死时,低沉又带点娇气的嗓音微地一响,打断了二人紧张的气氛。

    「那个…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

    闻此,承天傲松手,一双黝黑的眼瞳瞪了一面尴尬的罪魁祸首一眼,便转而盯着那名眼神飘忽,一双乌溜溜的眸子左顾右盼,就是不肯直视他的小女生。

    抿着唇,季小菱咽下唾液,尝试滋润突发干涩的喉头。

    是在耍她吗?明明忙得很,干么还要跟她说有空?

    她还真个傻瓜,课堂才刚结束就急着赶过去…

    她又不是没耐性,要她多待一会就直说,为啥要撒谎?

    适才的她真笨,竟然还特意架上眼镜细看,生怕自己会把人错认。结果呢,男主角正正是他本人。

    耍什么白痴?会在公众场所作那门子的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即使是他亦不足为奇,像他这种条件优厚的男生,就算有数多名亲密女性朋友也不出奇,她为何还要摆出一副大惊小怪的低能儿模样?

    她不晓得为何自己不作回避,偏偏要跑去当上程咬金来。但方才,双脚像是有意识的,未待大脑发出指令就往前走;嘴巴未经许可擅自张开说话,待她意识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来的时候,场面已变得尴尬非常。

    也许是下意识宣泄她备受委屈的情绪,也许是因身心疲累而迁怒他人,也许是闹脾气,也许是因为别的理由,不过巨蟹座的女生向来情绪化,闹脾气、闹情绪根本不需要理由。

    对啊,即使觉得眼前这二人越看越碍眼,越看越不爽,也是正常的,一切、一切只不过是情绪不稳的征状。

    黑灵的眼珠子溜到一角,玉手骤然握成拳头,她再度开腔,但未察自个儿的口吻有多酸,像是一个发现男朋友对自己不忠的女朋友而说出状似大方得体,实则上是酸溜溜的话儿来。

    「你忙完,再捎讯息给我。」话尾还没落在空气中,她往回头路走,巴不得自己会瞬间转移,不愿多作停留。

    凝睇她逐渐离开的倩影,他的心一度揪紧,五指自有意识抓擒住她纤幼的右臂,轻轻一带,将她整个人拉进他的怀抱里去。白色袋子因突如其来的冲力而滑落至肘部,她曲起瘦削手臂止住跌势,欲伸手拉开颈前的箝制,却在触手可及之间突然顿住。他的任意妄为,她早已司空见惯,况且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思绪有点紊乱,她现下任何事都不想理,所有在她的视线框框出现的人都很碍眼、碍眼,他爱怎样就怎样,即使被其它人发现也无妨,说三道四就说吧…

    她深吸气,抑制体内突然升起的躁动。「你想怎样?」

    「你在生气。」薄唇贴着她的耳骨细语,灼热的呼息搔着耳背的敏感肌理。

    「我没有。」她撇开头,躲开骚扰自己的热烫气息。t

    「你有。」性感的薄唇追逐雪白的小耳朵,不让它有机会逃开。

    「我──」被他的穷追不舍逼得有点恼,闷气一下子超过了限额。螓首一抬正想开口驳斥他的理所当然,下颔被大掌轻托,在她反应过来之前,薄唇便精准无比地封住她倔强的小嘴。

    「嗯…」喉间只能发出咿咿呀呀的含糊声音。

    舌尖有技巧地舔吮嫩唇及齿龈,甚至仔细探索贝齿与牙龈外侧,诱哄她为他张嘴,一旦发现空隙,灵蛇般的舌长驱直入,舌尖稍用力地由浅入深、由内至外舔吻丁香小舌的内侧,在温热的口腔中肆意滑动,吸吮她口中的琼浆玉液。

    在她被吻得迷迷糊糊、晕头转向,身体几乎要屈服在他狂猛的吻下,小脑袋却浮现出数分钟前她亲眼目睹的画面,一次一次的放大,一次一次的逼近。

    这张正在亲她的嘴,说不定在不久前已亲过别的女生。

    霍的,舌头传来一阵麻疼,在千钧一发之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把舌头缩回去,免得被她咬出个大伤来。

    尝着口腔中的血腥味,一双鹰目若有所思的凝看那掩着嘴,受惊程度比他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季小菱。

    她竟然咬他。

    「我呃…」不是有心。这几个字她无法说出口,只瞠着一双大眼睛看他。

    「你在别扭。」双手扳正瘦弱纤细的两肩,干脆来个正面对峙。

    紧张吞下不属于自己的血腥味,黑色小头颅心虚的垂下,她孬种得很,不敢与他的视线有任何交杂。「我没有!」

    她是想拒绝没错,但怎会当真咬了下去?

    思绪如麻花般紊乱不堪,连平日理智行先的她也理解不到自个儿失常的源头。

    是觉得脏,不想口腔沾有别人的唾液,情况才会演变成这样…对吗?

    「你有。」带茧的姆指,滑过气鼓鼓的脸颊,笑讽她那张藏不住情绪的小脸。「这是生气的表情。」

    「我…」

    「你什么?」他趣然问。

    「我一出生就是这个样子!」

    他为啥要咄咄逼人?还一副乐不可支的拖欠嘴脸,光是觑一眼就够她有气

    「是吗?」略过她的气话,阒黑的眼眸欣赏出现在她脸上的罕见懊恼表情,他反过来指证她的罪行。「但是你咬我。」

    「我…」她闻言立时哑掉,一时间找不到半个能用作反击的字眼。眼珠儿溜啊溜,溜到眼角去,生怕那双像是能洞澈人心的黑色眼睛会没预警地跃在眼前。

    这下被他问倒了,他问她,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什么?」

    「我…」她支吾了片刻,续言:「我那个儿来了,所以心情不好。」

    每月一事,普遍是女生闹脾气的绝佳借口,虽然这种说法难以令人信服,不过事态危急,姑且借用一下。早料到会变成这样子,她自食其力,不找他帮忙好过了,真是始料未及,始料未及啊。

    「你说谎。」

    「你凭啥说?」她抬首质询,却因触及炽热无比的眸光而心慌意乱,眼睛乱瞟,他凭啥断定那个儿没来找她?

    「我嗅不到。」

    嘴角的笑意遽深,邪魅俊逸的脸庞在她面前放大了好几倍,她一凛,被那狩猎者的目光盯得有点心慌,手脚更不受控的轻颤。

    「嗅不到什么啦?」她暗咬牙责怪起自己的不争气,握紧粉拳,逼迫自己勇敢迎战,别慑于他的气势之下。

    「我嗅不到血腥味。」他好心解答她的疑惑,但他若无其事把这种事说出口,令向来说话大胆的她无从辩驳,一张小脸爆红,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对她做了什么好事来。

    什么血腥味不血腥味?他是属狗的么?

    「你──」被吻得红肿的双唇轻颤着,她试了两次,方能开口。「承先生,敢情你当自己是狗么?!」

    他置若罔闻,将话题拉回正轨。「季小姐,接吻跟安全措施拈不着边际吧。」

    轰隆!平地一声响雷震得她头昏脑胀。

    当初她为了保障自己的利益,免得多出了些不必要的后遗症,她跟他协定好除非做好安全措施,不然她有权拒绝更进一步的行为。

    他搬出约定条款唬她,她自知理亏,垂下眼,带着必死的决心问:「不然你想怎样,咬我吗?」

    「很聪明。」

    那个干净利落的答复,像是一块腐肉塞进她的嘴里去,她极力保持冷静,但声音有点抖,掩不去她的紧张。「你不会咬断我的舌头?」

    「以咬还咬,很公平。」说话时还不忘强调她最在意的公平二字。「怎么了,敢做不敢当──」

    如此明刀明枪的挑衅,要她视若无睹实在太强人所难了,士可杀不可辱。两只小手抓着他黑衬衣的领口,粉唇印上他的薄唇,不准他继续损她。他怔忡了几秒便回过神,炯炯有神的眼瞳注视她,耐心等着她主动将舌头献上。柔嫩小舌却迟迟不敢伸出,深怕一入狼穴,就会遭狼啃。但不能被他看扁,她视死如归,抖着的小舌伸前,易起眼默默等待痛楚袭来。不知待了多久,在以为他愿意放她一马之际,后脑勺被施压,她的唇更加贴紧他的,然他反客为主,又啃又咬那条滑腻的小舌,作势要把她的舌当成是好吃的东西吞进肚子里去。

    正担心舌头会否被吃掉之际,薄唇离开了她的,她掩唇,用力的喘气,有点看不起这个总是被他的热吻弄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自己。

    一手扣着她的腕门,承天傲拉着她到储物柜前,迳自在里头拿出一个黑色的运动型袋子,便锁上柜门,一眼都不施舍给那个站在旁边的高窕女郎,完全当她是透明人。通道里没有其它人,而且女郎的衣着鲜艳夺目,要人注意不到几乎是不可能的。眯起的水眸,蒙胧间瞧见一个应该是曲发、穿着都蛮时髦的大美女那边,有哀怨的目光飘过。但她收起了眼镜,所以看不清楚那个女生的面容,眼睛还没抓得及她的轮廓,她又被那个姓承的家伙拖着走出通道。

    「走了。」tt

    「承、承天傲,你拉我去哪?」她有点跟不上他的步伐,他人高腿长,她要用小跑步才勉强跟上他的。

    「回家。」

    「赫!回什么家?」她大惑不解,是她漏听几句,还是理解能力过低,不然她怎么会追不上他的思维模式?

    「回我的家。」t他理所当然得不容置疑,说话时,唇边还噙着笑。

    「赫!为什么要回你的家?」眼睛睁得圆极了,惊吓程度达至九十九点九个巴仙,她完完全全反应不过来。

    「但今晚十二时是期限,实验室必然座无虚席。」

    细心嘴馋他的话,的确如他所言,每逢是最后限期的那天,不只实验室、电脑室、图书馆都会有很多人死霸住电脑不放…有些人甚至会跷课,而待在那儿整整一天。

    虽然他的话挺有道理,但与生俱来的女性直觉却在响着警号,害她有种不慎闯进贼窝的恐怖感觉。

    「你的手提电脑不在吗?」

    「我忘了带回来,所以赶着回家交功课。」

    「为什么不存放在网络上?」t

    「不安全。」

    「但你明天不用上课吗?」

    「这几天有点累,不想上。」果然是高材生,经常性不上课,成绩都可以高成这样子,每份功课都是满分,说他是神人也不失为过。

    总觉得有点不妥,但要她说出哪儿奇怪,她又说不出个所以来,结果就是跟他走着走着走出学校大堂,来到离开学校小径去。

    回想起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她从未试过与承天傲并肩走过这段路,现下的感觉颇怪异的。

    自立下约定的那天起,他们都注定留在原地兜圈。

    永无休止的looping。

    他在她身上取得乐趣,她仗赖他非人的才干。两人各取所需,互不相欠。

    她安于现状,他乐此不疲,谁也没先说厌倦,然他们的关系继续下去。

    looping,这生活重复着,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直到其中一方解除约定。

    由约定生效开始那一刻起,他们像是一个错误的looping指令般,一直都绕着学校打转,也不晓得是巧合还是双方都具有相同的想法,谁也不曾想过要走出校外。她不清楚他是怎样看待这关系,不过她觉得他们是来自两个不同的世界,这里是两处地方的交界点,唯一一个相连的平台,只要脚一踏出校园,就意味着他们该回到属于自己的世界去。

    现在,兼容的地方似乎在逐步扩展,她有预感,以往的相处模式会渐渐改变,然而随遇而安的她会慢慢接受改变,过渡期过后,她会安之若素的继续过着有他在的生活。

    关系依然不变,无波无浪,安然渡过,就这样子维持到她毕业的那天。

    下午毒辣的日光映照在石铺成的小路,洒下金光既眩目又刺眼,每一道光芒都蕴含高温,多待一会,她铁定变成人干。

    她的皮肤教常人敏感脆弱,黑色素过少,虽然肤色不会变黑,但禁不起与日光长时间正面接触,只要伫立在阳光充足的地方,不消一刻钟,肌肤泛红,超过半小时就会是烫伤后的红晕,再严重些甚至会脱皮。

    她低首,本能地走在他的影子下,欲将他高大的身躯利用个彻底,充当阻挡日光的人墙,却因被牵着的关系而妨碍了她的行动,做不到整个人躲到那长长的黑影去,右半身仍遭到日光的侵扰。

    「承天傲,其实你犯不着拉着我,我自己会跟着走。」只要他放开她,她就可顺利成章尾随在他背后。

    说实话,她很讨厌这条小径,没遮掩的,一到中午,炽烈的日光几乎可以烤熟她。要不是短程路,她才不会选它呢。

    有时为了不想变成熟透的虾子,她会在学校待着直至黄昏。

    「你想我走在前头?」脑细胞还没因过高的热力而起突变,大脑尚能作出正确判断,她闻出他话中的肯定成份占了许多。

    她的小yīn谋被发现了么?心一凛,她没答腔,乖巧的任他牵着走。

    「就知你走得慢。」

    还以为他看穿了她的小秘密,调皮地吐一吐舌,他才不会这么神通广大呢。

    接着,不晓得他是不是有心达成她利已损人的小愿望,还是牵她牵过久觉累,他松开右手,左掌接手牵着她的左手,而她终于得偿所愿,整具男性身躯充当临时屏障,为她挡去烫死人不偿命的光芒。

    也许是日光太猛烈,也许是天气太闷热,她的xiōng口微微发烫,像是有股暖流凑巧流入心坎一般。

    尔后,两人没有再交谈,他继续牵着她走,而走在后头的她眯眼盯着他宽厚的背许久、许久,视线都不肯挪开半分。粉嫩的脸颊更浮上了两朵不知道是日光间接造成,抑或是她心跳失序所致的红云。

    明知是无心之举,心扉却莫名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