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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门贵妻第59部分阅读

    他心里有事,也不留他:“回去吧。”杜怀瑾立刻就转过身想要离去,却被福王妃叫住。“谨儿,等一等。”杜怀瑾回过头来,眼带困惑的看着福王妃。

    福王妃饮了一口茶,暗暗叹息,“你大哥还在柴房里,我和你爹说了说,看来你爹是铁了心了。说是要带着你大哥去山西请罪,我想那彭家刚死了儿子,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原本是我们的不对,可若是为了这事累得你大哥也……”说着,拭了拭眼角,“你爹又是个一意孤行的,即便是彭家看见你大哥,不再追究,你爹只怕也会将他打个半死。”

    杜怀瑾脸上的笑意瞬间散去。

    他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爹是打算就这样押着大哥去山西?”福王妃点了点头。杜怀瑾就蹙了蹙眉头,“就这样去,彭家正在气头上,指不定……”“我也是如此说。”福王妃满面愁容,“若是照你所说,先和彭家的人往来往来,也好说些,就这么大刺刺的去了,也不知会将你大哥如何。”

    杜怀瑾面色微沉,“我去劝劝爹。”“不必了。”福王妃惆怅的叹息,“你爹的脾气你最清楚不过,越是有人劝,到时候下手越狠。”杜怀瑾又何尝不知道如此,只是若就这样贸然押着杜怀瑾去了山西请罪,必然会被处在悲痛和愤怒下的彭家人一顿好打。

    若是打一顿也就罢了,就怕又生出什么枝节来。

    处在愤怒中,多半会丧失了理智。

    杜怀瑾想了想,说道:“我看我们在爹到山西前先和彭家人说好了再说。”福王妃眼中一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你爹人精似的,他能看不出来?”杜怀瑾抿了抿薄唇,没有说话。

    林妈妈扶着沈紫言回了院子。

    站在院子门前,沈紫言反手扶住了林妈妈:“妈妈要不进来喝杯热茶暖暖身子?”林妈妈看着二人握在一起的手,微微笑道:“王妃那里还等着我去伺候呢,时候不早了,夫人只怕是也午困了,该歇息了。”

    沈紫言微微一愣,的确,她此刻的确是困倦不堪,怎么林妈妈一眼就看出来了?

    想到此处,

    沈紫言心念微动。沈夫人生沈紫诺时,她还未出生,生下沈青钰时,她又年幼,因而也不知有孕以后会有怎样的反应。可这次却似乎觉得隐隐有那种意思,心里涌现一阵狂喜。

    沈紫言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此念头却如同春日里破土而出的嫩芽,在她心里开始疯长起来。

    待林妈妈走后,秋水扶着沈紫言进了屋子。沈紫言乏得紧,褪下衣裳躺在床上,看着秋水忙碌的声影,细细寻思了半晌。从早上到现在,杜怀瑾的表现的确太过了些,还有福王妃方才那揶揄的一瞥。

    俨然是明白了什么。

    她越发相信自己的直觉,于是立刻唤了秋水:“莫太医诊断时,你们可有在旁边?”秋水点点头,已然明白她想要知道什么,就说道:“莫大夫诊脉时我们都在,但后来莫大夫和三少爷说话时,我们都回避了。”

    沈紫言心里的感觉愈发强烈,她就一把攥住了秋水的手,“你说,要是有喜,会有什么症状?”秋水微微一愣,然而到底是聪明人,立刻就会意过来,“小姐,您是不是怀疑……”沈紫言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秋水眼中顿时一亮。

    她之前一直担惊受怕,自家小姐没有子嗣,终究是站立不稳。若真是有了喜讯,说话也有底气些,这可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秋水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小姐,要不我们找大夫来问问?”

    沈紫言摇了摇头,若有所指,“该说的,只怕莫太医都说过了。据说莫太医在太医院多年,经验丰富,其他大夫能说的,也不过是大同小异罢了。”秋水就想起了杜怀瑾的小心翼翼,似有所觉:“小姐,您这个月葵水可来了?”

    沈紫言微微一怔,心里飞快的算了算,最后一次是九月中旬,到现在已经是十月初旬了,还是没有来葵水的征兆。自她病着后,原就比往日懒怠了些,只当是病了身子不好,才会有这种后遗症,现在连起来想一想,倒真是有几分征兆。

    想到此处,沈紫言会心一笑,似乎一瞬间明白了杜怀瑾为何那么紧张。

    秋水见着她脸上的笑意,已然明白,欢喜道:“小姐,当真是那样?”沈紫言垂下头,微微颔首。秋水高兴的不知该说什么好,站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圈,哪里还有平素里的冷静自持。“小姐,这事我要告诉墨书去,她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欢喜。”

    提起墨书,沈紫言也觉得心中一暖,“嗯,到时候再带些点心给她。”说到此处,又想到了一事,“今年雪这么大,也不知道庄子上如何了。”沈紫言陪嫁里面有好几个田庄,种着各种农作物。

    沈紫言虽不指望嫁妆生存,可对于这些田庄,不可能不关注。毕竟世事无常,风云突变,谁也说不好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有嫁妆傍身,心里总是有底气些。秋水就笑了笑,“瑞雪兆丰年,小姐可忘了?”

    自然是不曾忘,沈紫言担心的却是田庄上别的事情,“这么大的雪,万一压塌了房子可怎生是好?”秋水想了一想,道:“不如派人去看看,然后拿些银子出来贴补贴补,想来也就不差了。”

    沈紫言暗自叹气,“这么大的雪,那些看庄子的人也不容易,你让人替我往每个庄子里送五十两银子过去,让他们安心过年,开春的时候,我再送买种子的银子去。”秋水笑着应了。

    每户人家,一年的收银也才十多两,五十两对于这样的人家来说,是一大笔银子了。

    正说话间,杜怀瑾撩帘走了进来,见到相谈正欢的主仆二人,微微一怔。不知为何,沈紫言望见他挺拔的身子立在门口,想到自己腹中孕育着自己和他共同的孩子,忍不住就双靥生红,微微垂下头,努力使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些,“和娘说完话了?”

    杜怀瑾细细凝视着她,见她面色娇艳如早春桃瓣,心中一荡。秋水见机忙退了下去,内室就剩下他们二人。杜怀瑾就坐在了她身边,静静的握住了她的手。沈紫言心里跳了跳,然而感受到他手心有微微的寒意,眉宇间再也没有了方才那种掩不住的欢愉,心知必是杜怀瑜那事不大好,就问道:“可是事情不顺?”

    杜怀瑾叹了一口气,“爹眼里容不得沙子,大哥算是撞到风头上去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尘土(四)

    沈紫言心晨微微一颤,心中多了几丝挥之不去的阴霾。

    窗外是杏黄|色的天,纷纷扬扬的大雪犹如一朵朵梨花,从空中飞舞而下。正如此刻,沈紫言凌乱的思绪。好像她一直就有一种预感.这次的事件,没这么容易就结束。

    其中,必然会发生什么变故。

    可是真这么追寻着这一丝感觉去想时,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只知道现在,心中很不安定,总感觉会出点什么事情一般。杜怀瑾凝望着窗外的风景,轻轻叹息了一声。不过是一声低不可闻的叹息,叫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

    是不是,他也预见了什么?

    沈紫言这么想着,自御而然也就这么问了:“爹会如何?”杜怀瑾眉眼间有了一丝悲悯,“爹是武人,若是心情好,说不准下手会轻些。可若是那彭家到时候闹将起来,爹面上过不去,多半会下狠手。大哥娇生惯养的,只怕会……”话未说完,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三少爷!”

    是璎珞的声音。

    沈紫言心里咯噔一跳,杜怀瑾也是面色一沉,一把撩开帘子,大步走了出去。沈紫言心里也是着急不已忙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出去。只见璎珞脸色惨白,这么冷的天,额头上还渗出了一层汗珠,可见得多么焦急,见了杜怀瑾出来,眼中一亮,急急忙忙说道:“三少爷,您快去瞧瞧吧,王爷把大少爷打了一场,现在还没有停手!”

    沈紫言大惊,立刻看了杜怀瑾一眼。能将缨落吓成这样的,多半是下了狠手了。

    杜怀瑾想来也有同样的想法,立刻就说道:“我去看看。”连问璎珞为何会出事的时间都没有。沈紫言就跟在杜怀瑾身后,走了出去。杜怀瑾满腹心事,直到出了院子才发现跟在他身后的沈紫言,立刻沉声说道:“你先回去好好歇息,待我回来时告诉你一声。”

    话虽是如此说,可沈紫言也心悸不已,倒不是为了杜怀瑜,而是想到了大夫人。这要是出个什么好歹,大夫人这一生,也算是完了。沈紫言就握住了杜怀瑾的手,坚定的望向他,“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杜怀瑾自然是百般不情愿,生怕她出个什么好歹。可沈紫言的意思,分明就是想要和他一起面对。他清楚的记得,沈紫言曾经说过,夫妻就应该风雨与共。这时候,他自然无法拒绝。暗暗叹息了一声,牢牢攥住了她的手腕,“你挽着我。”这么说,就是答应了。

    沈紫言心中一喜,顺溜的挽住了他的臂膀,只觉得从他结实的臂弯里,传来一阵阵暖意,让她一直起起伏伏的心,也变得平静起来。白雪苍茫,覆盖了整片大地。二人走过之处,便留下了两道长长的脚印。好像一串串的链子,串起了这大地。

    这世间,好像只剩下二人。沈紫言突然很怀念这种感觉,第一次还是在回门的马车上,和他二人独处,惟愿马车一直向前行驶下去,不再停留。而此刻,情愿这道路没有尽头。沈紫言为自己的这种念想觉得羞愧,现在福王大发雷霆,杜怀瑜也不知是何种境况,而自己还在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可是,有些时候,人的心真的可以变得极柔软,柔软到,不管处在什么环境,总能想着美好的那一面。这或许就是人可以快乐的地方。

    璎珞的脚步停在了福王单独的院子前。

    这座院子是福王府最为僻静的地方,往日是福王用来会见一些官员和商谈机密之事的地方。沈紫言忙收敛了心思,从杜怀瑾臂弯从收回手,望着那守在院子门前的小厮,暗自叹息。也不知进去后,看到的会是何种景象。

    杜怀瑾的目光落在了璎珞身上,“怎么一回事?”璎珞立刻应道:“一开始王妃在内室坐着,后来王爷身边的一个小厮,匆匆忙忙的来见福王妃,说王爷突然大发雷霆,命小厮们将大少爷从柴房架了出来,直接拖到了这院子里。王妃当时一听,就知道大事不好,带着林妈妈就赶了过去,然后就见到大少爷被死死按着,王爷一下平用棍子使劲打着。开始时大少爷还知道叫疼,后来渐渐的声气都微弱了。王妃想要拦下来,反倒是被王爷训斥了一顿,林妈妈就私下里和我说,让我来寻三少爷……”

    沈紫言心中微跳,也不知福王这是怎么了,突然就发作起来。

    杜怀瑾已紧紧抿住了双唇,携了沈紫言的手,“走吧。”沈紫言回过神来,和杜怀瑾并肩走到了院子门前。那两个小厮见着是杜怀瑾,并不敢拦着,二人轻而易举的就进到了此处。只是才刚刚进了院子,绕过假山屏障,就见到令二人瞪目结舌的景象。

    只见杜怀瑜趴在一条长椅上,衣服下摆被撩起,水墨色的棉裤上,星星点点的,全是血迹。而福王妃哭成了泪人一般,趴在杜怀瑜身上,不许福王再动手。福王气喘吁吁的拿着一根赤色陈木,眉宇间依然是挥之不去的怒色。

    沈紫言也不知出了何事,能让福王气成这般。那日福王下令将杜怀瑜关入柴房时,虽然生气,可也没有到如此境地。怎么这才没多久的功夫,就出了这事……

    福王妃瞥见杜怀瑾来了,哭声更盛,“我可怜的儿啊,这要是出个什么幺蛾子,我可怎么办……”福王听着哭声,怒火更是噌噌直往上窜,“你打量他可怜,你怎么不问问,你的好儿子,胆子有多壮,品行有多败坏!我今日不打死这个逆子i我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地下的祖宗!”

    沈紫言心里猛地一颤,福王话里有话,似乎是提到了旁的事。难道是指的杜怀瑜和二夫人之间的私情?这挥想着,她就询问的看了杜怀瑾一眼。杜怀瑾两条浓密的眉毛紧紧拧成了一团,眼里满是寒意和悲凉,径直走到福王跟前,求情道:“爹,大嫂还有孕在身,您好歹看着这未出世的孩子的份上……”

    福王斜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现在有孕的不止是你大嫂,还有你二嫂!”说着,想到什么似的,厉声说道:“你不可能不知道此事,然而却替你大哥遮掩着,不叫我知道,是不是?”福王投来的目光和利剑似的,杜怀瑾眼睫微垂,没有说话。

    算是默认了此事。

    福王更是恼怒,仰天苦笑,“我戎马一生,没有想到我的儿子们,一个个都这么不争气!”沈紫言垂下了头,福王如此说,分明就是知道了那事。可是,知道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些。若是等这件事情的风头过去,一切都好说,现在闹成这样,事情纠缠在了一起,只会让福王更为愤怒。

    杜怀瑜是福王的世子,也是未来接下福王之位的人,如今福王却得知了这事,心里的煎熬可想而知。虎毒不食子,福王现在的怒气越深,只能说明他对杜怀瑜的希望更大。这种从巅峰到谷底的失落,可想而知,会给刚刚出关的福王带来怎样的冲击。

    福王妃的低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掏出帕子拭了拭眼角,看着垂眉不语的杜怀瑾,颤抖着问:“你们有什么事情瞒着我?”沈紫言黯然的看了她一眼,这件事情,杜怀瑾一直想要神不知鬼不觉解决的事情,就这样,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杜怀瑾已经给二夫人下了毒药,不出两个月,她必然就会病死。可谁能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事情出了波折。沈紫言知道事情的真相会给福王妃带来怎样的伤痛,也就静静的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的手腕。

    福王妃气性虽大,可并不是傻子,方才听着福王话里有话,已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虽然为着福王痛打杜怀瑜心痛不已,可身为主母的敏感还在。再加上福王对杜怀瑾的呵斥,想到从前的珠丝马迹,心里隐隐也觉察了什么,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又是害怕又是期待的看着杜怀瑾,“谨儿,你告诉娘,出了什么事?”

    一面害怕如她心中所想,一面又期盼杜怀瑾说出口的是别的事情。

    杜怀瑾隐藏在袖管下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节都泛白。他蓦地抬起头,悲燃而又飘忽的看向福王妃,“娘,大哥和二嫂,有私情。”声音沉痛而决绝。没有半点拖泥带水。沈紫言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心里必然想到了什么。

    福王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身子晃了一晃,几乎站立不稳,“你说什么?”杜怀瑾缓缓合上了眼,一滴泪顺着他的冰冷的眼角滑落,“娘,我对不住你,我一直瞒着你。”大滴大滴的泪顺着福王妃依然姣好的面容滑落。

    滴滴热泪,在这寒风里,很快就冷了下去,成了一粒粒冰珠,晶莹的躺在了雪地上。沈紫言心中大痛,为着杜怀瑾,也为着福王妃。她是做母亲的,得知这丑陋的真相,还不知要多久才能平复心里的伤痛。

    沈紫言暗自叹息。

    第一百五十章 尘土(五)

    有些时候,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被寄予厚望的杜怀瑜,即便是有些地方比不上杜怀瑾和杜怀珪,可他也是福王和福王妃心中的希望。福王听着这话亲口从杜怀瑾口中说出来,脸上的怒气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而变得有些颓败起来。似是筋疲力尽一般,棍子从他手中滑落,掉在这旨地上,深深的陷了下去。

    只听得耳边低低一声惊呼,福王妃径直向后倒去。好在沈紫言见机快,立刻将她扶住,只是福王妃倒势太大,累得沈紫言几乎也跟着一起摔倒在雪地上。一直立在一旁的林妈妈立刻就在沈紫言腰上推了一把,而后扶住了福王妃。

    借着这一道力,沈紫言才勉强站直了身子。一直用眼角余光瞅着这一边的杜怀瑾见着这惊险的一幕,心中大惊,三步做两步的就迈了过去,连忙揽住了沈紫言的腰,将她紧紧稳在了自己怀中,而后处变不惊的吩咐林妈妈:“快去叫人请太医。”

    林妈妈正巴不得这一声,只是在这院子里的,也只得福王,福王妃,杜怀瑾,沈紫言,杜怀瑜和林妈妈几个人。林妈妈这一走,自然就无人扶着身子软了下去的福王妃了。杜怀瑾倒是方便,可是他方才被沈紫言吓得不轻,此刻尚有些心绪未宁,也未想到这一茬。

    福王就叹息了一声,走了过来,将福王妃抱了起来,“去找太医吧。”说着,抱着福王妃出了院子,看也没有看杜怀瑜一眼。沈紫言的目光追随着福王远去,而后又慢慢收回了目光,这时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从她和杜怀瑾进院子到现在,不管闹出多大的动静,趴在长椅上的杜怀瑜,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有。

    就连被打之后应有的呻吟和呼痛,都没有。

    这也未免太过安静了一些。

    正如此想着,杜怀瑾已低声在她耳边问:“可站得稳了?”沈紫言倒也无事见着他如此小心,自己反倒觉得有些内疚。明明是想要帮腔,再头来却成了一个看客。哪里还好意思再增添他的负担,点点头,“我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