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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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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鹿联保所辖属的区域彻底剿灭共匪,哪个保哪个村哪一甲出了共匪通了共匪,

    就先拿哪一甲甲长是问,再拿总甲长和保长是问,当然嘛,县上也要拿我是问。诸

    位,这回可得放眼亮点儿。剿共比不得打r本,r本占了大半个中国,终究没能打

    进潼关,抗战八年咱们原上人连小r本一个影子也没见过,共产党比不得r本鬼子,

    这是土生土长内匪家贼,他额颅是没刻共字,站在眼前你也认不出来,所以嘛,我

    说诸位得多长个心眼儿,眼睛也得放亮点儿,白鹿原是共匪的老窝儿,全县的第一

    个共匪党员就出在原上,全县的头一个共产党支部也建在咱这原上,而且就在白鹿

    联保所辖地以内,在县上在省上咱们白鹿原这回都划入重点查剿地区……”

    田福贤接着布置征丁和征粮任务。二丁抽一是原则,也是具体实施准则;新增

    的军粮是官粮以外的项目,两者都属于非常时期的军事x质的举措,同样是为了剿

    灭共匪祸患的。介福贤宣布了各个保公所征丁和征粮的数目以后,看见好多甲长们

    瞠目结舌的表情,这是他事先预料得到的,他用惯常那种简捷明朗的语言说:“县

    长说明白了,这回不怕谁再闹‘j农’,谁抗粮不j有丁不出,还搞什么j毛传帖

    感众闹事,一律按通共格杀勿论。丁征不齐粮征不够,先甲长后总甲长再后是保长

    层层追查,到时候可甭怪我田某睁眼不认人……”

    保甲制度实施以后所g的头两件事──剿共和征丁征粮,立即在原上引起了恐

    慌。原上现存的年龄最长的老者开启记忆,说从没有见过这样普遍的征丁和这么大

    数目的军粮,即使清朝也没在原上公开征召过一兵一卒,除了给皇上j纳皇粮外,

    也再没增收过任何名堂的军粮。民国出来的第一任滋水县史县长征收印章税引发

    “j农”事件挨了砖头,乌鸦兵sj唬众一亩一斗,时r终不到一年就从原上滚蛋

    了。而今保甲制度征丁征粮的做法从一开始就遭到所有人的诅咒。白鹿镇的三六九

    集r骤然萧条冷落下来,买家和卖家都不再上市。白鹿保公所保长鹿子霖突然被捕

    收监的意外事件,一下子把刚刚噪起的慌乱和怨愤气氛从一切公开场合抑压下去了。

    那天早饭后,鹿子霖在保公所里跟下辖的各甲长总甲长们正在开会,逐村逐户

    每家的男人和他们的年龄,最后确定谁家该当抽了。

    第一次的初查登记遇到无穷无尽的麻缠,几乎所有父母都找到甲长总甲长家里

    去说明儿子年龄不够,好多甲长碍于左邻右舍或同族同宗的面皮,就将矛盾j给保

    长鹿子霖,鹿子霖不得不与甲长们掐着指头核对他们的属相,该征的壮丁名单很早

    拟定下来,但由于种种搅缠,而不能下达……

    “先把已经查实的壮丁名单公布下去,胡搅蛮缠的逐个再核。”鹿子霖对甲长

    们说:“要是查出来仨俩隐瞒岁数的人,拉来砸一顿边军g做个样子!要不嘛,这

    个保长我就没法子g咧!”甲长们赞成这个办法,因为他们比保长的处境更加为难,

    鹿子霖说完这个办法之后,就瞅见门里一溜儿拥进来五六个戴黑盖帽的保安团团丁,

    起初还以为他们是来督查征丁军务的,便站起身来招呼他们坐屋里喝茶。领头的一

    个问:“你是鹿子霖不是?”鹿子霖刚点了一下头,还没答是与不是的话来,后边

    的四五个团丁一拥而上,就把他结结实实捆起来了。在座的甲长们大惊失s,鹿子

    霖急得煞白着脸喊:“咋回事咋回事?我是保长,你们凭啥绑我?”领头的团丁只

    是出于职业习惯回答说:“到县里你再问头儿去,子丑寅卯由头儿给你说。我只管

    绑人逮人,头儿叫我逮谁我就逮谁。”鹿子霖在被推出房门时差点栽倒,气得浑身

    直打哆嗦:“我要当着岳书记的面把事弄明,是谁在背后用尾巴蜇我?”

    白鹿村对鹿子霖的被逮噪起种种猜测,有的说是鹿子霖隐瞒本保的土地面积和

    壮丁的数目,违抗了民国法令,又有人说是冷先生将亲家鹿子霖告下了,犯了死

    儿媳罪,又伤风败俗,有的人说是鹿子霖招祸在儿子鹿兆鹏身上,县府抓不到共产

    党儿子就抓老子,正应了“逮不住雀儿掏蛋,摘不下瓜不拔蔓”的俗语。种种猜测

    自生自灭,哪种说法都得不到确凿的证实。过不多久,猜测x的议论又进一步朝深

    层发展,推演到鹿子霖的人际关系上头来。了霖和黑娃的女人小娥有过那种事,黑

    娃而今是县保安团三营营长,有权有势更要有面子,势必要拾掇鹿子霖;再说孝文

    早在黑娃之先就已经在保安团g红火了,自然不会忘记鹿子霖拆房的耻辱,真是君

    子报仇十年不晚,谁会料到浪子孝文、土匪黑娃会有这般光景,这番天地?鹿子霖

    遇到这两个对头哪能有好果子吃?

    白鹿村对此事最冷静的人自然还是白嘉轩。孝武被任命为白鹿村的总甲长,亲

    眼目睹了鹿子霖被绑的全过程,带着最确凿消息回到家中,惊魂未定地告诉了父亲。

    白嘉轩初听时猛乍歪过头“噢”了一声,随之又恢复了常态,很平静地听完儿子甚

    为详细的述说,轻轻摆一摆脑袋说:“他……那种人……孝武又把在村巷里听到的

    种种议论转述给父亲,白嘉轩听了既不惊奇也不置可否。他双手拄着拐杖站在庭院

    里,仰起头瞅着屋脊北后雄巍的南山群峰,那架势很像一位哲人,感慨说:“人行

    事不在旁人知道不知道,而在自家知道不知道;自家做下好事刻在自家心里,做下

    瞎事也刻在自家心里,都抹不掉;其实天知道地也知道,记在天上刻里地上,也是

    抹不掉的。鹿子霖这回怕是把路走到头了。”白嘉轩说着转过身来,对聆听他的教

    诲的儿子说:“你明天到县上去找你哥,让他搭救子霖叔出狱。你给你哥说清白,

    要尽心尽力救。”

    鹿子霖的女人鹿贺氏走进来,黄肿发胀的脸颊和眼泡儿上都流露着焦虑。白嘉

    轩以少见的热切口吻招呼她屋里坐,不等鹿贺氏开口,就赶忙询问鹿子霖的情况。

    “啥啥儿情况连一丝丝儿也摸不到。”鹿贺氏说,“我跑了两天,先生哥也专程到

    县里去了一回,甭说见不到人,连一句实情都问不出来。”白嘉轩替她宽心:“你

    甭急也甭乱跑了。我跟孝武刚刚说过,让他明早到县上找孝文先打探一下,看看到

    底是因为啥事由。问清了事由儿,才能对症下药想办法。”鹿贺氏翻起沉重的眼泡

    儿感激地说:“我来寻你就为这事。哥呀,我知道你为人心长。”白嘉轩鼻腔里不

    意的吭了一声,摆摆头说:“在一尊香炉里烧香哩!再心短的人也不能不管。”鹿

    贺氏说她昨r找过鹿三,求他到县上跟黑娃打探一下,鹿三脖子一扭说,我为我的

    大事小事也没寻过他!我不是他爸,他不是我儿子,你还不知道?你叫我求拜他是

    糟践我哩!白嘉轩笑笑说:“三哥那人你明白,是个倔豆儿喀!”鹿贺氏临到从椅

    子上站起身来告辞时,颤着声说:“我这阵儿倒再指靠谁呀?”

    白嘉轩听了这话心里一沉,默然瞅着鹿贺氏走出院子,鹿家眼下已经走到独木

    桥上,而河中心的那块桥板偏偏折断了,鹿兆鹏闹共产,四海闯荡,多年不见音信,

    鹿子霖有这个儿子跟没这个儿子是一回事;鹿兆海死了;在原上举行过一次绝无仅

    有的隆重葬礼,坟头的蒿草冒过了那块一人高的石碑,完全荒寂了;鹿子霖家修筑

    讲究的四合院里,现在只剩一个黄脸老婆子鹿贺氏楦在里头。白嘉轩拄着拐杖站在

    庭院里,眼前忽然浮起小他两岁的鹿子霖幼年的形象,前胸吊着一个银牌儿,后心

    挂着一只银锁,银牌和银锁是各系着两只小银铃,凭银铃的响声可以判断鹿子霖是

    平步走着还是欢蹦蹦地颠跑着……鹿子霖他大鹿泰恒对儿子所犯的致命x错误,鹿

    子霖自己又在他的后人兆鹏海身上重犯了。家风不正,教子不严,是白鹿家族里鹿

    氏这一股儿的根深蒂固的弱点,根源自然要追潮到那位靠尻子发起家来的老勺勺客

    身上,原来就是根子不正身子不直修行太差。“这是无法违抗的。”白嘉轩拄着拐

    杖,泥塑一般站在庭院里思虑和总结人生,脑子里异常活跃,十分敏锐,他所崇奉

    的处世治家的信条,被自家经历的和别家发生的诸多事件一次又一次验证和锤炼,

    加显得颠扑不破。白嘉轩让孝武到县上去做搭救鹿子霖的举措,正好发生在鹿贺氏

    登门之前,完全体现了他“以德报怨以正被祛邪”的法则。他在得悉鹿子霖被逮的

    最初一瞬间,脑子里忽然腾起鹿子霖差人折房的尘雾。他早已弄清了儿子孝文堕落

    的原因。他一半憎恨鹿子霖的卑劣,又一半遣责自己的失误,现在他无疑等到了笑

    傲鹿子霖身败名裂的最好时机。他没有幸灾乐祸,反而当急做出搭救鹿子霖的举措,

    就是要在白鹿村乃至整个原上树立一种精神。他几乎立即可以想见鹿子霖在狱中得

    悉他搭救自己时刻会是怎样一种心态,难道鹿子霖还会继续还意于自己在孝文身上

    的杰作吗?对心术不正的人难道还有比这更厉害的心理征服办法吗?让所有人都看

    看,真正的人是怎样为人处世,怎样待人律己的。

    白嘉轩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头看见孝武神s紧张地走到跟前,他告诉父

    亲一个意料不到的消息:“爸!田主任让我顶上一保保长的空缺!”“唔?当保长

    ?”白嘉轩说,“你先到县上去办那事,你子霖叔家婶子刚才来过……你明白就起

    身。”

    鹿子霖已经沉静下来。从保安团团丁把一条细麻绳缠到他的两条胳膊上算起,

    直到拽着他走过原上的官路,走进滋水县城然后推进只有一个小孔的牢门,在散发

    着一股腐臭气味的牢房里刚度过了一个后晌和一个夜晚,盼来了监牢里陌生的第一

    个黎明时分,他都一直处于愤怒到癫狂的情绪里。从小孔里接过第一餐囚犯的黄碗

    时,他更加狂怒,扬手就摔砸在墙壁上,当他接受了第一次讯问之后,又立即安静

    下来,安静地坐在靠墙的床板上,呼气吸气都很匀称。当他从小孔里接过一碗蒸腾

    着焦糊味儿的包谷糁子时,对送饭的狱卒说了一句调皮话:“兄弟,你烧熬糁子的

    时候,是不是在耍求?糁子烧焦了,你喂我家的狗狗也不喝!”鹿子霖还是喝了那

    碗散发着焦糊苦味儿的包谷糁子,而且喝得一滴不剩,用筷子头儿越来越欢快地刮

    刨着粘滞在黄碗碗上的糁子粒儿,仍然不忍心放弃,g脆扔了筷子伸出舌头 起来

    。他现在才回忆起前一顿饭是在自家屋里吃的,这一碗正好与前一顿饭间隔两天一

    夜。

    第一次审讯十分简单:“你把你的共匪儿子的行踪供出来,就放你回去。你啥

    时候想通了,就随时说话。我们有充份的证据,证明你知道你儿子的底细。”鹿子

    霖听明白了,也说不再慌乱,不再生气,更不会摔碗掷箸与饭食为仇了。他当即做

    好了死在这张硬板床上的准备。他在审讯室只问了一句话:“要是我说不出兆鹏的

    影踪,大概就得在这不刮风不淋雨的屋子里蹲到死吧?”审判官抿了抿嘴,没有回

    答他的挑衅。鹿子霖吃完以后,就仰躺在床板上,高高跷起一条腿,心里想:修下

    监狱就是装人哩喀!能享福也能受罪,能人前也能人后,能站起来也能蹴得下,才

    活得坦然,要不就只有碰死到墙上一条路可行了。鹿子霖唯一感觉难受的是没有烟

    抽。他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嘴唇垫在牙齿是一阵刺疼掏住烟瘾。厚重的木板门吱

    扭一声,白孝文一脚跨进门来。鹿子霖从木板床上骨碌一翻跳下地:“孝文,快给

    叔掏一根烟!”白孝白从口袋里摸烟盒递给他。鹿子霖急不可待地抽出一支,颤抖

    着手指在孝文划着的火柴上点然了,闷着头猛吸一阵,随之放出一口浓浓的烟雾,

    呛行他大声咳嗽流出眼泪,天真如孩子一般笑了说:“饿咧渴咧能忍得住,就是烟

    瘾发咧忍受不住。”

    白孝文一身笔挺的戎装,显示出一个儒将的优雅风姿。鹿子霖的烟瘾得到缓解,

    情绪也安静下来,瞅着站在眼前的孝文,想起舍饭场上与死亡只有半步之隔的那个

    败家子的形象。他做出满不在乎豁然朗然的轻松姿态,爽快地随着孝文的关心和安

    慰:“老侄儿,你放心,叔把世事看得开,这事嘛,也想得开。你今r能来看叔一

    回,这就够了。你给你婶捎话,让她给我买二斤旱烟叶子捎来,再啥我都不在乎。”

    白孝文说:“后晌我就差人给你送一把烟叶子。”随之告诉他:“岳书记在省上挨

    了‘头子’,回到县上大发脾气……亲自拍板叫抓你。有人说你曾经找过兆鹏,岳

    书记推测你肯定知道兆鹏的底细。岳书记抓你朝你要兆鹏,谁也不好开口给他说话

    ……”鹿子霖一听就呵呵地笑了“岳书记听信那些闲传,真是挨“头子”挨昏了!

    老侄儿,你管不了这事我知道,你只要给叔把烟叶子送来就行了。”

    第二天,卫兵又押鹿子霖出门。鹿子霖对审问有一种家常便饭不再新鲜的感觉。

    走出大门时,发觉与头次审讯走过的路方向相背,猛然想到该不会就这么快、这么

    糊里糊涂给枪崩了吧?及至被押进县府大门,他仍然疑虑难释。鹿子霖被押进一间

    窄小的房子,想不到岳维山书记从套间走出来,动手就解他胳膊上的绳子。鹿子霖

    拧扭一下臂膀,拒绝岳维山的虚情假意:“甭解甭解!这就样绑着倒好。”他眯缝

    着深陷的眼睛瞧着窗户。岳维山收起脸上的笑容,挺坐在一张椅子上开了腔:“你

    不要想不开。省上说我姑息意养j。你还耍什么脾气,使什么x子?”鹿子霖硬顶:

    “那不能问罪于我鹿某。是谁出口闭口国共合作?是谁在白鹿区分部成立大会上跟

    共匪兆鹏肩坐在主席台上?是谁讲话时挽着兆鹏的手举到头顶来?我那阵子就不赞

    成兆鹏闹共产!这阵子倒好,你们翻脸了把我下牢!”岳维山平淡地笑着说:“这

    就叫此一时彼一时也。我听说你领着儿媳到城里找兆鹏,有这事没有?”鹿子霖扬

    起头:“有!”洪亮的嗓音显示着诚恳,也喻示着这件事并不重要。然后以坦然的

    口气解释说:“儿媳有病,是女人家的内症,她爸是先生,专门给人治病,可不好

    问女儿那些病症,我就引她到城里去看病。村里有人糟践我,说我给儿媳种上了,

    去找儿子接茬……你堂堂滋水县岳书记听凭几句闲传,就把我绑了下牢,正好把我

    这瞎话搁实了。甭说我通共不通共,单是这瞎话,就把我的脸皮揭光了剥净了。我

    没脸活人了,我准备死在牢里,啥也不想了。”岳维山对他与儿媳有没有那种事为

    感兴趣,倒是对他毫不忌讳地说出这件事感到惊奇,就冷着脸狠狠戳他一锥子:“

    鹿子霖,你的脸皮厚!你甭跟我死呀活呀耍无赖,监狱里死人,你想想会算个啥事?

    你引儿媳究竟是看病,还是找兆鹏?我没有一点把握就能绑你?你不要自作聪明,

    也甭耍无赖,说实话为好。你好好想想,再掂量掂量,你想通了说了实话,就放你

    回家。你早晨说了,晌午就放你走。你的事情不复杂,就这一条。”鹿子霖说:“

    没有啥想的。我早都活得没劲咧。我一个娃为国为民牺牲了x命,一个娃当共匪,

    跟没有他一样。独儿剩下我栽在世上,还不及死了好!”岳维山说:“你甭耍无赖,

    也甭耍小聪明,我认识你。”

    白孝武从县上回到白鹿村,详细向父亲说了搭救鹿子霖的经过,最后说:“岳

    维山亲手掐着子霖叔的脖子朝他要兆鹏,谁眼下也不敢求他松开手。”白嘉轩缓缓

    地吸着水烟听着,噗地一声吹出水烟铜管里的烟灰,平静地说:“你去给你子霖婶

    回个话。我们算是尽了心了。”孝武却转了话题说:“爸,黑娃说要回来到祠堂祭

    祖。”白嘉轩不禁一愣。

    孝武又接着叙说这件事:他在孝文哥那儿吃晚饭,黑娃来找孝文商量事情,还

    说了鹿子霖被下牢的事,随后对他说:“孝武,你回去给嘉轩叔捎句话,我想回原

    上祭祖。”孝武对这个突如其来的要求拿不定主意,恐怕父亲不会应允这个要求,

    就说:“我保险把你的话捎到。”孝武第二天回来时,绕道到白鹿书院看望大姑和

    姑父朱先生。朱先生郑重其事地说:“鹿兆谦想回原上祭祖,你给你爸捎句话,我

    跟他一搭陪他回原上去。”

    白嘉轩听到这里忙问,“你给你姑父咋回话来?”孝武说:“我说这事关重大,

    我一定把话原封不动捎回来。”白嘉轩把水烟壶往桌上一摞:“蠢货!你连这样的

    事都分辩不清,你真蠢!”孝武的情绪顿时受挫:“我想黑娃那样的人,咋能再

    进祠堂?”白嘉轩凛然站起:“你明天就找几个人,把祠堂清扫一下,香蜡纸表都

    备齐整。后r你就到县上去迎接鹿、兆、谦。”

    遵照归顺谈判达成的协议,近百号土匪弟兄全盘端进第三营,即炮营。黑娃接

    受了张团长对炮营进行整训的命令。三个军事教官来到炮营,对刚刚征召进来的年

    轻后生土匪进行基本的军事c练,仅仅队列c练就搞了整整半个月,才勉强可以踏

    出整齐的步伐。土匪兄弟对这种机械而单调的训练从一开始就不大在乎,说这种纯

    粹摆饰x的动作不顶用,打起仗来根本不靠这些花架子。黑娃在习旅接受过正规军

    事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