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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2部分阅读

线不自觉地交缠在一起。

    “在下展毅臣,特来拜祭斐老英堆!”

    “展当家侠驾当前,小女子斐云玑若有怠慢之处,万请展当家谅解。”

    “姑娘忒谦了,展某眼拙,不识得姑娘便是斐老英口中的明珠宝贝,玉样孙女儿,实在

    惭愧得紧。”

    斐云玑目露奇光。

    “小女子双亲早逝,一直寄养在世伯家中,先祖若非至亲好友,绝计不谈小女子之事,

    展当家既然能知贱名,想必与先祖忘年称交。”

    “不瞒斐姑娘,“展家船坞”能有今日之局面,多赖斐老鼎力相助,而今南极星沉,在

    下无以追报,仅能在其灵前吊致哀,亏负斐老良多,心实不安。”

    两年后

    这位明艳照人的女子,便成为展毅臣的妻子,而他们伉俪情深,形影不离,被称为武林

    中的神仙眷侣。

    结婚后的三年间,斐云玑生下两个漂亮的男孩,长子——展千舫,索以敦厚谦和见称于

    乡里,而次子便是今日在锦阵花营都帅头的展千帆。

    不过,一提起展毅臣教子之严,督子之厉。九江城里或许是首屈一指,无世其右。

    以展千帆为例,他虽然已经二十朗当,关逼而立,可是他一旦有什么蛮短流长到展毅臣

    的耳里?仍难免不了会遭到父亲的板棍拳头。

    在过去,当展毅臣大发雷霆时,还有斐云玑能够安抚他的情绪,然而在七年前,当斐云

    玑因肺痨不治,与世长辞之后,便没有人能够在展毅臣盛怒时,浇熄那座火山了。

    偏偏展千帆野马不羁,率性奔放,那付浪荡笑傲的调调儿,便常常惹得老父动藤条、马

    鞭,已经无法算出他究竟吃过父亲多少棍子了。

    幸亏展千帆极得老太君的宠爱,是好是歹,总有老天君在一旁为他称腰。

    另外,展家的长公子也时常为这个惹祸的兄弟缓颊说项。

    不过,当展毅臣动起三昧真火,气在头上时,那些软语慰劝反而成了助焰薪材,没有丁

    点儿的用处。

    凡是在展家待过的人都知道,一旦风暴涌起,哪怕是太上老君临凡,观音菩萨显灵,也

    甭想开口讨情面。

    正因为天威难犯,所以也难怪信儿会如此的忧心忡忡、局促不安了。

    第三章

    展千帆和方浩威一行三人来到了码头,一名美婢立刻迎上了展千帆。“婢子小娟见过展

    爷、方爷。”

    展千帆目光微凝:“姑娘你是……”

    “我家小姐为免俗客惊扰,故而泊舟江心,特遣婢子在此恭候展爷的大驾。”

    展千帆顺着小娟所指的方向望过去。

    但见夕照江帆,一叶画舫轻覆珠帘,曼胧烟波,对岸的枫风似火,更衬托得一片凄美。

    “船离江岸遥远,令主人可是要展某人祈翼登舟?”

    小娟微微一笑,“婢子备有小舢一只,不过我家小姐说展爷是天堑神龙,应该用不上婢

    子的舢扳。”

    展千帆双眉攸扬,旋即笑道:““展家船坞”什么不多,破船倒是有几只。”

    展千帆回头对信儿说道:“备舟桥!”

    信儿衔命而去,不多时江边儿郎一阵忙碌,只见舟舟首尾相连,直奔画舫。

    展千帆和方浩威踏舟而行。

    画舫上歌声悠扬,灯火已燃。

    一位艳丽绝伦的女子,端坐在琴台之前,玉指纤纤如笋,撩拨岑弦,逸出音符。

    她抬起明眸,望着登舟访客,漾起笑容,恍若春阳。

    “昔年展大少,飞楫救美,成就了一对姻缘佳偶,传为武林美谈,掬欢这次造访江州觅

    迹琵琶,窃想机缘见识展二少的神威,不意塞翁得福,目睹了二少串舟成桥,踱板相会,果

    然是豪情风流,匠心独运,不愧为江右才子,掬欢能蒙江公子青睬,何幸如之!”

    展千帆笑了笑,清吟道:“我之思兮,在水之央,奈佳人兮,高居云上,彼为织女,我

    为牛郎,张望银河,寒月清光,展某俗人,难求鹊桥以渡,而心系佳人,欲睹朱容,总不肯

    教恨水长流,揉痕了这一怀的相思,说什么也得引舟住栈,一尝心愿。”

    竺掬欢婉转余韵,起身置拨。

    “人称展二少轻狂舒放,今日相见,果然轩昂不凡,更甚闻名。”

    竺掬欢走到展千帆和方浩威的面前,微施一礼。“掬欢骄恣,未曾远迎,望公子恕

    罪!”

    展千帆发出朗朗笑声,也为这一夜欢叙拉起了序幕。

    且看此刻,波光鳞鳞,流水荡荡,画舟外,金乌沉江,月照桅樯,画舟里,酒酣意扬,

    歌美曲甜。

    在方浩威的怂恿下,展千帆拍案吟咏:

    “世事短如春梦,

    人情薄似秋云,

    何须计较苦劳心,

    万事原来有命,

    幸运三杯美酒,

    况逢一朵花新,

    片时欢笑且相亲,

    明月阴晴未定。”

    竺掬欢笑意灿然,跟着抚琴应曲:

    “奉扫平民金殿开,

    且将团扇共徘徊。

    玉颜不及寒鸦色,

    尤带昭阳日影来。”

    方浩威听罢,连连摇手笑道:“不妥!不妥!掬欢姑娘已逢顾曲展郎,圆满了宿愿,岂

    能再翻此怨凤吟,得罚一盅才行。”

    竺掬欢含笑欢尽,只见她娇嫣微红,眸波带醺,更增添了一番风采。

    方浩威又继续催她歌咏一曲,竺掬欢再转旋律,银铃轻吐秦少游的鹊桥仙。

    她歌声婉转,却似带幽怨与悲忿,因而词与声不太相衬。

    展千帆神色微动,他飞快地瞟了竺掬欢之眼,双唇乍启,却忽然间站起身来。

    “江岸有异,我去瞧瞧。”展千帆走出舱外,伫立舷旁。

    虽然此刻夜浓如墨,月隐星黯,他却仍旧双目如电,看出江岸上有一名汉子正挽着一个

    女孩儿奔向码头。

    到了长堤之后,那名汉子拦腰抱起女孩,便朝向画舫这儿纵身凌跃。

    由于身上多了一个人的重量,那名汉子尚未到达伶舟,身体就开始往下沉,他当机立

    断,将那女孩直抛入舟,自己则准备接受落水之危。

    展千帆双唇攸扬,顺手拾起舷旁的绳索,凌空卷向那名汉子。

    彷佛曾经演练过似的。

    只见展千帆一只手安然地接稳那名从天而降的女孩,另一只手居然还能够从容不迫的振

    挥绳索,缠绕住那名汉子的腰间,在他落水之前勾上甲板。

    不多久

    江岸又出现一群弁勇装束的人,他们在江边不停的巡搜流连,未几,便听到有人对江心

    发话:“这儿乃是九江府合钱大人麾下——魏同德,请舟中主人现身答话。”

    “在下“江右不肖生”展千帆,黎大人寅夜莅临,兴致不浅。”

    “原来是展二少在此携美夜游,黎某受命捉拿一对飞贼,但不知二少可曾看到什么形迹

    可疑的人?”

    “说来惭悔,在下沉酣美酒,倒不曾注意什么,如果黎大人不弃酒冷肴残,何妨过舟浮

    白,同浸秋凉。”

    “黎某刻下公务缠身,只好敬谢展二少的隆情盛邀,如果二少发现飞贼踪迹,请遣贵栈

    通知钱大人。黎某这就告辞,不打扰二少的游兴。”

    展千帆隔江拱手,他等到黎同德一行人消失于江岸之后,才回身面对那两名意外的访

    客。

    那汉子站在那女孩身后,显然正在为她推脉解|岤。

    展千帆这下子才看清楚他们两人,那汉子约二十七八,身材硕壮,朗目浓眉,生俱一张

    挺有个性的脸,而那女孩——事实上,应该称作那女子,大概已有花信之年了,瑶鼻朱唇,

    长睫垂目,别俱一股庄严之美,看得展干帆没来由的一阵怦然心功。

    展千帆走上前拍一拍那名汉子,“我来试试看!”

    那名汉子抬目端详展千帆一段时间后,他放开胸怀,收掌后退,挪出一段距离给展千

    帆。

    展千帆不再客套,他来到那名女子身后,手掌轻贴在她的背心上,推功内功,缓缓渡

    气。

    饼了一会儿,只见展千帆眸光忽凝,两眉扎结在一起,流露出沉思之色。

    “这点|岤手法,颇似桐柏一脉!”

    那女子睁开眼,道:“展二少法眼如神,一语中的。是的,这是桐柏的点|岤手法。”

    那汉子面现喜色,走过来向展千帆抱拳施礼。

    “陆翔青与师妹连丝藕见过展二少君。方才既蒙二少援手之德,现在复蒙二少解|岤之

    恩,我兄妹二人五内俱铭,大恩不言谢,请容后图报。”

    “那“报”字说俗了。”展千帆微微一笑,“我看二位目清神正,不似翦径夜盗之辈,

    但不知黎同德口中的飞贼二字……”

    话尤未完

    “江风萧瑟,夜冷霜浓。”竺掬欢的声音自舱中飘出,她才掀启珠帘,便觉一阵香气袭

    人:“展二少,您不怜惜玉人织柔似水,我还心疼佳人的罗衫单薄,难耐秋寒哩!”

    竺掬欢走来搀住涟丝藕的手腕,盈盈浅笑:“来!连姐姐,咱们进舱里去,那儿灯暖酒

    美,比这儿舒服。”

    “有客自江上来,当是一翻奇缘际遇。”展千帆长笑一声,聊作自嘲:“展某尽彼说

    话,怠慢了贤兄妹,倒让竺姑娘抢白一顿。不过,这顿数落,展某挨得不冤,陆兄,还请进

    舱再叙,并容小弟谢罪。”

    “谢罪不敢,是我兄妹二人冒昧叨扰。”

    展千帆洒然挥袖,豪迈大笑,他迳拉链陆翔青直入舱中。

    当他们是重叙宾实主,分席坐定之后,展千帆为陆翔青斟上一杯酒,接着陆翔青伸出右

    手轻轻覆在展千帆的手背上,然后他从展千帆的手中取饼酒壶,回斟展千帆,再依次注满方

    浩威、竺掬欢前面的酒杯。

    陆翔青放下酒壶,凌视着他们道:“在喝这一杯酒之前,小弟有一件事情必须先吐为

    快!”

    展千帆的目光深湛如潭,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示意陆翔青说下去。

    “先师乃是新野连公,敝师妹的尊父,号明凤,诸位可有耳闻?”

    方浩威“啊”了一声,道:“连老英雄以一手“追星剑法”威震南阳,名显江湖,七年

    前,他与南阳府的罗山浦巡检,共同扶佐南阳巡抚金叔权剿灭丹江水寇扬霸永,为地方翦除

    大害,极得南阳父老的感戴。在下久闻令名,常思拜谒,却不知他老人家已驾鹤仙台,遂返

    道山。”

    连丝藕忽然将目光投射在窗外悬挂的宫灯上,她那双深湛的明眸,逐渐缩聚成两点寒

    芒。

    陆翔青看了连丝藕一眼,他的嘴唇紧紧地闭着,一团冷硬的声音自缝间迸出:“当年金

    叔权丹江除害之后,功勋彪炳,得到朝廷钦赐一尊玉佛为犒赏,据闻那尊玉佛原是吐番进赏

    的贡品,质地细致,雕工精美,金叔权十分珍视它,一直将它锁藏在金府的库窖中,从未示

    人。”

    “想当然耳!”展千帆淡然一笑,将背靠在椅背上,显得有些吊儿郎当:“遗失御赐的

    宝物,重则斩首,轻者削职,岂能等闲视之。”

    “但是在去年的七月间,那尊玉佛却不翼而飞,现场只有一具尸首,是金府一位十四岁

    的僮仆,叫做金义。”

    陆翔青由于语调涩窒,他顿了一下,舔一舔唇,才继续说道:“在金义的身上,却有先

    师名传武林的追星剑痕——胸前三斜痕,喉间一点红。”

    展千帆目光攸闪,他长吸一口气,微垂星眸,神情变得深沉而不可测。

    倒是方浩威十分激愤:“连老前辈一世英堆,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

    陆翔青脸上的肌肉,因为无法控制而 ”

    方浩威不禁大皱眉头:“这样一来,两位前辈岂不是百口莫辩了?”

    陆翔青试图缓和自己的声调:“案发当日,先师和罗叔接到一封意外的挑战书,书上署

    名——“丹江恨生”扬勋维,二老疑是扬霸永的后裔,故而双双齐赴新野城郊,践约候人,

    没想到下书的人退退未至,竟是预伏好一招调虎之计。”

    展千帆抬起目光:“依在下愚见,这椿杀人劫宝之案,处处斧凿痕迹,分明是别有玄

    机。”

    连丝藕豁然惊视展千帆,她的目光里闪过万般情绪,最后皆化作锥心的沉痛。“当日若

    逢展公子,怎会教六出冰花,飞降于三伏之天,空使钩台血染。”

    展千帆的目光停住在连丝藕的脸上,“连姑娘,你让展某无地自容了。”

    连丝藕微微摇头:“昔年丹江水窀,先父和罗叔及时斫杀扬霸永,才挽救金叔权于开膛

    断首之危,也为三人奠下一场非常的情谊。因此,当案发之后。金叔权以公事为由,让两老

    暂时屈栖府衙大牢时。二老也不疑有他,坦然而往。不想隔天清早,大牢里惊得二老猝逝的

    消息,而日后,金叔权伍交给寒家一名狱卒的尸首,声称那人即是下毒的元凶,搪塞其

    实。”

    展千帆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缝里隐泛精芒:“物盗人亡,这件布恐怕已成南山铁案

    了。”

    “然而,愚兄妹委实不甘冤沉大海,所以仍旧四处侦查此案,皇天不负苦心人,终究让

    我兄妹二人探出扬霸永确实育有一子,名叫杨勋维,他自幼被送到桐柏习艺,所以知者不

    多,可是当父亡之后,他却别师下山,依说已投身公门。而去年下书先师和罗巡检的人,经

    过我们查访的结果,发现他颇似九江府台里一位年青的都事:姓韦名俊扬。于是我兄妹二人

    寅夜造访九江府台,一探究竟,不想那韦俊扬的手下工夫的确不凡,敝师妹没过三招,即被

    他拂|岤一点,在下不敢恋战,抱起师妹急退,直走江岸,所幸在此得遇展二少执掌相助,愚

    兄妹二人方能安然脱身,免遭擒拿。”

    展千帆一摆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贤兄妹既捋虎须,今后行止将如何安排?”

    陆翔青咬了咬下唇道:“天涯亡命,索仇本冤。”

    展千帆不禁微微蹙眉,低声道:“岂非冤冤相报,黑白难分明?”

    陆翔青目闪惑光,显然不懂展千帆的意思。

    一会

    陆翔青甩甩头又说道:“无论如何,今日既承二少援手,复蒙诸位缓邀,愚兄妹二人只

    要不死,必当涌泉以报,另外,还望诸位垂谅愚诚,今夜别后,他日路上若是相逄,请切莫

    趋前相认。”

    展千帆双眉一杨:“陆兄此言差矣,展某虽然不才,倒知道“义、礼”二字怎写。”

    “展二少这么说,真是教陆某难堪。”陆翔青恳切地道:“为君家业着想,请千万别让

    愚兄妹沦为祸害的源泉,而愧对恩公。”

    展千帆紧闭双唇,凝睛注视眼前一张粗旷的脸庞,一时之间,空气变得有些儿沉闷。

    竺掬欢见状,正想启口以打破僵局,却听得展千帆发出豪迈的笑声,他混身上下迸射出

    一团耀眼的华丽,不禁让竺掬欢感到一阵晕眩——这个俊逸的男人,知不知道他俱有何等的

    魅力,那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足以收买所有挚诚的心。

    笑罢,展千帆举起酒杯,道:“来!来!来!樽前莫话明朝事,且让我们趁此良夜,畅

    饮终宵,喝它一个不醉不归。”

    “干!——”

    “哈哈!——”

    □□□

    信儿张着一双无助的眼睛望着展千帆。

    他简直不敢相信展千帆到了这个节骨眼,还能他够向他绽开一抹淡淡的微笑。

    信儿也不难想得出,他自己现在是一副什么模样——面如白纸。

    展千帆推开厅门,带着一夜的宿醉走进展家的大厅。

    他看见父亲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大厅上,身旁正肃立着他的兄长。

    展千帆暗吸一口气,继续跨出稳定而坚实的步伐,走向父亲。

    椅旁的台上有一老油灯,照在父亲的身上,透视出父亲一身风尘,它也同时照出父亲的

    眼窝里正布满了红丝。

    展千帆心中雪亮,那就表示父亲奔波回来之后,一直不曾梳洗,更不曾合眼,他是吃了

    铊?br />shubao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