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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33部分阅读

    止他的军职,而是要报咸阳,由大王下令才能免除或者停止他的军职。至于王翦,他是北方战场的副统帅,有名无实,就是个摆设,他更无权处置魏缚了。

    如今虽然有确凿证据证明魏缚贩运私盐,但太原要先报奏咸阳,由咸阳决定是不是暂时停止或者解除魏缚的军职,在这之前,魏缚依旧是手握大权的北方战场的辎重将军。现在宝鼎把他打成了重伤,这个罪责之大可想而知了。

    王翦果断,已于清晨时分接管了辎重大营,确保河北战场的军需不会出问题,同时禀报桓齮,奏报咸阳。此事不同于东篱寓刺杀未遂案,一个属军方,一个属地方郡府,两者的严重性不可同日而语。

    “公子,大王顶不住,不是因为受制于华阳太后,而是因为你确实违律了,这个把柄给楚系外戚牢牢攥在了手心里。”隗藏叹道,“大王若要保你,就要从轻处置晋阳私盐一案,所以他不得不向楚系外戚妥协。”

    宝鼎愣了一会儿,这才知道自己闯了祸,怪不得上午师傅冯劫看到自己十分不高兴。直娘贼,好象是有点麻烦啊,如果大王不保我,我这一关就难过了。旋即想到自己本一流配刑徒,本就一无所有,大不了再回乌氏,怕个鸟啊。

    “人我已经打了,咸阳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宝鼎挥了挥手,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大不了我再回乌氏放羊。”

    隗藏、琴珪和唐老爹相顾无语。这位公子,你没有有责任心啦。你引爆了一场风暴,把我们都拖进去了,然后你拍拍屁股就想走人啦,有这么容易的事?恐怕就算你想跑,咸阳的大王也要拿根铁链栓住你的腿,这事已经由不得你了。

    “公子,这种孩子话还是不要说了。”隗藏一语双关地说道,“打了就打了,谁也没有说个不字,大家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目前我们依旧占据着优势,如果大王为了保你而妥协,那么他砍向楚外戚系的长剑肯定要举得更高一点,这样讨价还价的时候就不会吃亏。”

    宝鼎听到这句话顿时放心了,心想始皇帝是什么人?如果他连我都保不住,将来还能建下一统四海的万世伟业?根本就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嘛,不过,下次打人要注意一点了,像魏缚这种身居要职的将军还是不要打了,稍有不慎就把自己搭进去了,划不来。

    “公子,你为什么要打他?”琴珪忍不住把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就因为他把黑鹰令牌扔到了地上?”

    这句话顿时勾起了宝鼎心里的怨恨,当即脸色一寒,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恨他们,恨透了,所以老子要打他们,见一个打一个。”

    隗藏和琴珪、唐老爹互相看看,目露恍然之色,他们下意识地认为,宝鼎是因为当年华阳太后和楚系外戚蓄意阻扰庄襄王赦免宝鼎母子,所以才对楚系恨之入骨。其实他们想错了,宝鼎之所以恨他们,是把前世的恨带到了今生,虚幻和现实纠缠在一起,让宝鼎的心理变得畸形而扭曲。

    前世的特权阶层肆无忌惮的敲诈盘剥和凌辱最底层的百姓,用敲骨吸髓可能有些过了,但相差不远矣。这种恨深深铭刻在宝鼎的灵魂深处,他无数次幻想着用最原始的血腥手段实施报复,虽然这是一种自我麻醉和宣泄的手段,但他的心理就像千千万万的生活在最低层的百姓一样,不知不觉中就扭曲了,而这种扭曲的心理在他穿越到了这个特殊时代,重生到了一个特权阶层之后,突然得到了一个宣泄的口子,一个真实的宣泄之处,于是这种畸形的心理骤然爆发。

    宝鼎知道自己的心理变化源于前世的愤懑,但他无法控制,也不想控制,前世他活得太累太憋屈,今世他不想再委屈自己了,他也有条件不再委屈自己了,于是他变得蛮横、骄纵和暴戾,而这种心理随着实力的强大会越来越明显,恐怕将来会变成一场灾难,但宝鼎早就决定了,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他要把这种疯狂进行到底,那么很显然,凡是打击他、压迫他、欺凌他、侮辱他的人都将遭到无情的攻击,不是你死我活,就是玉石俱焚。

    宝鼎的真实心理,巴蜀人当然不知道,但他们的误解却有异曲同工之效,在他们看来,宝鼎这种与生俱来的仇恨根本没有化解的可能,他和楚系外戚就是你死我活,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这大概就是大王看中他的原因,而巴蜀人也因此放心了。

    权力场上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利益,他们世世代代就是这么过来的,所以他们担心未来的宝鼎可能在利益面前向楚系外戚做出妥协,那未来的斗争就非常复杂了,但宝鼎这句话无疑给了他们更多的信心。像宝鼎这种经历的人,一旦仇恨的种子深入骨髓,那即使有妥协也是暂时的,最终还是要刀兵相见。

    “公子,如果你……”隗藏斟酌了一下措辞,继续说道,“如果你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那你到了咸阳之后……”

    “我一定要击败他们,而且一定会击败他们。”宝鼎信誓旦旦,他之所以敢于做出这样的誓言,因为历史轨迹本来就是这样,八年后,昌平君熊启被赶出了咸阳,而在这之前,华阳太后肯定是辞世了,否则秦王政也无法放开手脚把楚系外戚驱逐出京。

    他本想再做一次预言,但担心将来惹麻烦了,还是把嘴巴闭上了。那天为了一鸣惊人,脱口说出了一个大秦十二年之后统一天下的预言。这种预言巴蜀人显然不会相信,最起码在楚系外戚没有倒台之前,他们无论如何不相信。只要楚系外戚在,大秦就没有吞灭楚国的可能。但预言一旦成为现实,肯定会被巴蜀人拿出来恭维自己,一传十十传百,这种先见之明就会成为自己拥有超绝才华的诠释,不过,如果预言多了,而且都验证了,那自己就是妖孽,这条命恐怕保不住。

    “公子到了咸阳后可有什么打算?”隗藏有意抛出诱饵了。

    “有啊。”宝鼎不假思索地说道,“赚钱,我要赚钱啦,否则我拿什么养客养兵?”

    隗藏、琴珪和唐老爹怀疑自己听错了,一脸错愣地望着宝鼎,但看他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又不像开玩笑。

    三人面面相觑,神情极为怪异。

    “怎么了?”宝鼎好奇地问道,“赚钱有什么不对吗?你们可有什么赚钱的好路子?我正在寻思这事,正好你们来了,问对人了。”

    隗藏面如止水,作沉思状。琴珪两眼望天,作遐想势。唐老爹脸上的皱纹挤到了一块,似乎痛苦不堪。

    宝鼎愈发奇怪了,目光从三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停在了唐老爹身上。长者嘛,和霭可亲,疼爱后辈,比较厚道,有安全感,问长者总不会错。宝鼎微微躬身,客气地说道:“老爹何以教我?”

    唐老爹自知躲不掉了,但又怕伤了公子面子,打了他的脸,让他下不了台,于是满脸堆笑,极力装出一副忠厚长者的样子,“公子当真不知?”

    宝鼎摇头,心想我若知道我还问你?前世的经商之道在这里根本用不上,时代不同嘛。

    唐老爹阅人多矣,确信宝鼎真的不知,不禁暗自疑惑,这是哪一位师傅教出来的天才?武技超绝、才智不凡,但性情粗鄙野蛮,对世事更是一窍不通。旋即想到他出自北疆蛮荒之地,十五年来一直与义渠北虏放马牧羊,不谙世事也在情理之中。

    “公子,这世上若想在一夜间就能名利双收的唯有一件事。”

    宝鼎愣了一下,霍然醒悟,入仕做官。我倒,我真是白痴啊,这下脸丢大了。宝鼎顿觉羞赧,脸上立即涌出一抹臊红。

    果然,唐老爹开始详细解释了,这个时代赚钱最快的路子就是做官。

    宝鼎也没有心思听了。答案他已经知道了,他还听长者的唠叨干什么?他的思绪马上飞了,他在想做官赚钱的事了。这种事不论前世还是今生都一样,先做官,做了官钱也就源源不断的来了。

    这个时代人分贵贱,若要做官必须拥有“士”的身份。“士”在这个时代是贵族阶层的最低一层,数量没有庶民多,但六国相加也是一个庞大数字。这个阶层就是所谓的“寒门”了。“士”不分文武最大的宏图志愿就是入仕为官,以图名利双收,建功立业,其中成功者比比皆是,六百余年来涌现出了大量名留青史的人物,赫赫有名的就有管仲、孙武、吴起、商鞅、苏秦、乐毅、吕不韦等等,当真如过江之鲫,数不胜数。

    以吕不韦为例。吕不韦是商人,地位低,但他有本事,有雄心,他的赚钱理论就是官商结合,故有“小商在于民、中商在于政、大商在于国”的著名营商理论,这句话可谓精确诠释了由官而富的至理。

    吕不韦本人的经历也证明了这一点。他到秦国做了相国后,被封文信侯,食河南、洛阳十万户。十万户一年的租税有多少?保守估计也有五十万钱左右吧?再加上私田、利用特权垄断营商、放子钱(高利贷),这一年下来至少超过百万钱的收入吧?当年吕不韦经商,一年能赚多少?恐怕他一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的零头吧?由此可见做这种“生意”的回报率太高了,高得让人不敢想像。一般商贾不敢想,吕不韦想到了,而且还做到了,神人也。

    “公子,在我大秦若要做官,就要上战场杀敌。我大秦实施二十等军功爵禄,必须立有军功,有了爵位才能做官。当然,此律对于大贤来说,不适用,对于像公子这样的宗室王孙来说,更不适用。但是,依我大秦律,只有赐邑或赐税达六百家者,才能拥有养客的资格,否则严重违律,要受到严惩。”

    唐老爹估计宝鼎不知道大秦国“养客”的规定,所以在解释完了做官是赚钱的最快途径后,马上隐晦地提醒道。

    养客还需要资格?要赐邑或赐税达六百家?那必须做到几等爵才行?宝鼎不好意思开口问,只好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唐老爹。

    唐老爹暗自哂笑,恭敬说道:“依照律法,第9等五大夫爵一般税邑三百家,再往上就是左右庶长,三更(左更、中更、右更),一般也是赐邑或赐税三百家,但也有特例,大王也可以格外荣宠,额外加赐税邑。”

    宝鼎一听,心里顿时凉了。现在自己是八等爵公乘,按照唐老爹的说法,自己至少要再升四级,到左更爵才有希望获得六百家的税邑,然后才拥有养客的资格。再升四级?那要多少战功才行?王贲年近四十,打了快三十年的仗了,才做到左更爵,由此可以想像在“卿”这一级别上,升官的难度有多大。

    唐老爹看到宝鼎面显沮丧之色,不紧不慢地又说了一句,“对于公子这样的宗室来说,税邑六百家的收入,连日常用度都不够,更不要说养客养兵了。”

    宝鼎神色一紧,脸色更是难看。想想也是,这座营寨里就有一千名虎烈卫,三千五百匹战马,这一年需要耗费多少钱财?六百户一年的租税才多少钱?杯水车薪都算不上,根本就是毛毛雨嘛。

    宝鼎再次躬身求教,“请老爹赐教。”

    唐老爹犹豫了一下,随即看到隗藏和琴珪都投来鼓励的眼色,无奈一咬牙,一字一句地郑重说道“公子拜侯封君。”

    拜侯?封君?我倒,你以为我是谁?秦王的亲弟弟啊?秦王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只有一个,那就是长安君成蛟,叛逃去了赵国,我不过是秦王的堂弟而已,但秦王的堂弟太多了,估计没有一百也有好几十,他会给我格外恩宠?封我君侯?算了吧,别做梦了。

    宝鼎想都不想,用力一摇手,“算了,别说了,就此打住。”

    第一卷 崛起 第82章 我将为君侯

    第82章 我将为君侯

    宝鼎立即便明白了巴蜀人的想法,他们有意帮助自己成为史上“四大公子”一类的权臣,像齐国孟尝君、赵国平原君、魏国信陵君、楚国春申君一样的权臣,做到这样的权臣,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不必说了,更影响和主宰着王国的命运,但同时间,这样的权臣也是坐在火山口上,无时无刻不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战战兢兢地过日子。

    宝鼎无意成为如此万众瞩目的显赫人物,最起码暂时不会想,除非将来时势使然,否则绝不会拿他自己和子孙后代、甚至三族九族的性命冒这样的风险。

    其实在这个时期的历史上,拜侯封君者主要是宗室重臣,或外戚重臣,而以贤才、武功而拜侯封君者并不多,如乐毅、苏秦、白起、张仪、范睢、吕不韦、李牧等等,正是这些人大多没有好下场。

    在宝鼎的记忆里,无论是宗室外戚还是功勋卓著的臣子,尤其是权臣,大多得不到善终,这主要是汉唐以后的政治特色,就先秦这段历史来说,无论是春秋还是战国,这六百余年的政治风格与后代历朝还是有显著区别,某些地方根本就是迥然不同。 宝鼎对此了解甚少,想当然地把后世的一些为官之道处世之术放在了这个时期,结果再次摆了个大乌龙。

    宝鼎神态坚决地一摇手,隗藏等三人则再次愣然。

    “公子何意?”隗藏实在忍不住了,惊讶地问道。

    “枪打出头鸟。”宝鼎直言不讳地说道,“这种事不能干,还是韬光隐晦的好,免得还没露头,就被一个大浪打死在沙滩上。”

    宝鼎这话说得很直白,隗藏三人一听就懂了,但他们的神情更显惊愣,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这就是宝鼎对自己未来的设想?他有没有搞错?他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走出了乌氏?

    公子宝鼎走出乌氏,显然不仅仅因为秦王的需要,更大的原因是来自于他背后白氏和司马氏的推动,这从白氏和司马氏不惜代价重建虎烈卫就能看出来,也就是说宝鼎事实上背负着重振三姓的重任,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宝鼎自身的实力必须快速发展,这至关重要。假若宝鼎自身实力不足,无法进入咸阳的权力中枢,在朝堂上没有相当份量的话语权,他根本就无法帮助白氏和司马氏解禁,更不要说帮助武安君昭雪沉冤了。

    这次白氏、司马氏利用家族力量给宝鼎重建虎烈卫;乌氏更是慷慨解囊、倾尽全力相助;老秦武人义无反顾,赤膊上阵;关东外系公开跳出来竭力支持,都是冲着这个目的来的,他们要给宝鼎以最大实力,要以最快速度把宝鼎送回咸阳,要以最快速度把宝鼎送进权力中枢,要以最快速度让宝鼎拥有话语权,从而迅速打破咸阳的权力格局,推动咸阳政局向有利于己方利益的方向发展。

    所以,当昨夜咸阳赐封宝鼎的诏书送达之后,王贲在宣读的时候口气就不对了,而一帮对咸阳寄予厚望的人当时就有些失态,蒙恬借酒骂人明显就是在发泄不满,至于宝鼎的师傅冯劫更是失望,连恭贺宝鼎的话都没有说。

    巴蜀人看在眼里,知道大帐里的人之所以强作欢颜纯粹是因为属于不同的派系,谁也不想给对方抓住痛脚,所以一个个戴着假面具推杯换盏,不过没有坚持多久,王翦便找了个与老朋友述旧的拙劣借口结束了酒筵。

    清晨,宝鼎把魏缚打成重伤,王翦连问都没问,老秦人视若无睹,足见他们的愤怒之大,估计就算宝鼎把魏缚打死了,老秦人也毫不在乎,他们就是要籍此向咸阳表明一个鲜明态度,咸阳奖惩不公,宝鼎赏赐太轻。你既然敢把我们当叫化子打发,侮辱我们,我们就敢出手报复,这次打伤你一个人,下次就直接杀人。

    巴蜀人对咸阳赐赏宝鼎一个八等公乘爵也是惊讶万分,他们没想到大王在咸阳竟然受制如此,连重赏一个宗室公子都力有不逮,怪不得大王怒不可遏,要和楚系外戚撕破脸了。

    大王既然要让宝鼎重返咸阳,宝鼎又立了大功,乘机重赏一下乃是情理之中的事。

    宝鼎是兴国君一脉的唯一传承,公子弘谋反一案的内幕只要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是冤案,大王有充足理由赐给宝鼎一个上卿之位,归还其财产宅院,给予重赏,然后急召回京。就算宝鼎寸功未立,大王也应该这样赏赐,一来补偿宝鼎,二来拉拢一下其它宗室王孙,暖暖他们的心,谁知竟是这么一个让人失望透顶的结果。这种赏赐影响不好,大王会被冠之以薄情寡义之名,而宗室臣下则由人推己,未免心寒。

    当然,宝鼎第一步受阻,并不代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