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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帝国风云录第209部分阅读

    击,结果可想而知。”

    始皇帝听不下去了,断然挥手阻止,“你和他们一样,也要劝阻朕?”

    宝鼎摇头,“危机已经爆发了,现在咸阳做出让步,不会对解决危机有任何帮助,而地方势力也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们必然要让危机愈演愈烈,以此来逼迫咸阳放权。既然危机化解不了,咸阳早晚都要放权,那咸阳还有什么可以退让的?还有什么可以妥协的?”

    始皇帝微微颔首,对宝鼎这句话非常赞同。

    始皇帝同样没有想到一本书会引发一场席卷关东的风暴,由此可见“分封”贵族集团对“分封”的渴求已经到了急不可耐的地步。

    事实上如果不是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加快了“集权”的步伐,事情也不会严重到如此地步,局势也不止于失控,但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不会承认自己策略上的失误,他们只会把责任归咎于“分封”贵族集团。

    “分封”贵族集团无奈之下,只好联合关东地区的地方势力逼迫咸阳放权,这进一步激化了双方的矛盾,迫使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不得不加大打击关东地方势力的力度。关东地方势力的基础力量就是关东士人。在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看来,只要把关东士人彻底击倒,把儒家等诸子百家的学术思想彻底摧毁,那么地方势力必然遭到重创,这样即便中央放权,地方势力也难以发展壮大,只待时机成熟则果断收权,如此就必然能遏制和打击“分封”贵族集团,加快中央集权的步伐。

    然而,宝鼎则对局势的发展非常悲观,他不但不认同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的乐观态度,反而认为地方势力会利用这次机会迅速发展壮大,最终演变成中央和地方的冲突,归结其原因,就是中央即便借助这次重创关东士人的机会打击“分封”贵族集团,但“分封”贵族集团从自身利益考虑,必定会保护关东士人。中央的命令到了关东地区,肯定得不到贯彻执行。

    始皇帝和李斯等人过于自信,高估了中央的权威,低估了关东地方势力,最终是自食其果,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但宝鼎已经没有挽救之策,只能顺应形势发展,依靠大秦本土力量和强悍的武力来逆转乾坤,至于能否成功,那只有天知道了。

    “以你所见,咸阳需要几年的准备时间?”

    始皇帝虽然不认同宝鼎的看法,但关东地方势力越来越强大是事实,而咸阳现在不具备威慑地方的实力也是事实,所以中央和地方在这场博弈中都有胜出的可能,假如地方势力抢占了先机,那中央就被动了,中央卫戍军就必须出关远征了。

    宝鼎没有说话。他其实很清楚,不出意外的话,始皇帝驾崩之刻,就是国内大乱之时。始皇帝做了三十余年的大秦君王,建有统一中土的盖世功勋,其个人威信非常高,“分封”贵族集团除非被逼得走投无路了,否则绝不会在始皇帝活着的时候,公开割据地方分裂大秦。

    历史上始皇帝五十岁驾崩,如果他的命运没有改变的话,满打满算也就不足七年的寿命了。七年的时间太短,按照现今的局势发展下去,国内局势只会越来越紧张,宝鼎只能放弃北伐,竭尽全力帮助始皇帝建设中央,建设军队,先确保中央对大秦本土疆域的控制,确保中央对京畿卫戍军和北疆镇戍军的控制,唯有如此,将来他或许还有力挽狂澜的可能。

    “如果不再爆发新的危机,估计咸阳在未来五年左右的时间内可以做好所有准备。”宝鼎说道。

    “五年?”始皇帝想了片刻,问道,“你决定放弃北伐?”

    “我只有放弃北伐。”宝鼎叹道,“几十万大军出塞作战,即便打赢了,还要镇戍,这对大秦国力的损耗难以想像。我详细估算过了,就算中央财政好转,以大秦目前的国力,也无法长期镇戍那等遥远而贫瘠的边塞。乐观估计的话,大秦至少需要一到两代人几十年的稳步发展,才能达到北上拓疆的国力。”

    始皇帝当然不会相信宝鼎这番妄自菲薄的见解,但他从这番话里听出了宝鼎对国内局势的担心和对咸阳的绝对支持。放弃北伐也就意味着延缓北疆的发展步伐,北疆得不到发展,宝鼎的实力就得不到增加,这明显就是宝鼎支持中央的一种态度。

    “朕对太子非常失望。”始皇帝转移了话题。

    宝鼎暗自紧张,他可不想看到自己辛辛苦苦扶植起来的太子被废了,就算暂时离开咸阳也不行。咸阳缺少太子,将会大大增加政局发展的变数,甚至有可能引发新的危机。大秦假如爆发新的危机,宝鼎就无法保证咸阳还能有五年左右的准备时间了。

    “太子还年轻,对国政的理解还不够深刻,很多时候难免有些冲动,有些理想化。”宝鼎说道,“太子做为大秦未来的皇帝,当然要集权中央,当然要维护帝国的稳定,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所以他在这次危机中所持的某些观点还是值得肯定的,比如说实施仁政,修改刑律,废除酷刑和连坐制,这个建议就值得考虑嘛。”

    始皇帝的脸色顿时冷了下来,“你在他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逼着朕不得不修改国策了,但他呢?他难道不知道仁政背后所隐藏的东西?如果他连这些东西都看不到,他将来如何做大秦的一国之君?”

    宝鼎也把脸放了下来,“太子的本性你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太子即便进取不足,但守成绰绰有余,而未来的帝国的确需要这样的皇帝,需要一位让帝国在和平统一的环境下休养生息的皇帝。”

    始皇帝的神色更为难看。

    宝鼎不待他开口,断然说道,“如果你要他离开咸阳,那就让他去北疆,让他去统率北军。我留在咸阳,我来统率蓝田大营,我来镇戍本土。”

    始皇帝略感诧异地望着宝鼎。

    宝鼎为了保住太子,竟然主动放弃北军的控制权,放弃自己所拥有的北疆武力,这可以说是做出了最大的妥协。当然了,始皇帝绝不会同意宝鼎离开北疆。宝鼎和北疆武力是大秦政治格局中的“第三股”势力,是稳定咸阳政局的关键所在,假如他离开了北疆,大秦政治格局中的“第三股”势力也就不再存在,大秦的政治格局将发生剧变,而这种变化对始皇帝和“集权”贵族集团非常不利。

    宝鼎不过是以此来表个态度,但这就足够了。

    第一卷 崛起 第455章 焚书

    第455章 焚书

    宝鼎出宫,在虎烈卫的扈从下,回转刁斗巷。

    坐在轺车里,透过车窗望向夜空,星光璀璨,弦月在云层里徜徉。宝鼎的记忆悄然打开,月光轻轻抚熨着他的心灵,让他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一丝慰籍。

    这个帝国不论走向何方,终究还有希望,希望肯定存在。

    轺车忽然停下,接着东方无畏的声音在车外响起,“武烈王,太子……”

    东方无畏就说了“太子”两个字,然后便闭上嘴巴,目光盯着车内闭目沉思的宝鼎。

    宝鼎微微皱眉,心里掠过一丝恼怒。扶苏太不像话了,竟然急不可耐到如此地步,深更半夜把自己堵在大街上,难道他还没有理解自己的想法,还没有看透今日的时局?

    “武烈王……”东方无畏低声再请。

    宝鼎无奈摇头,冲着东方无畏挥了挥手。他始终没有睁开眼睛,不管是急促的脚步声还是车门打开的声音,都没有惊动他。

    “叔父……”扶苏低声喊道。

    宝鼎暗自叹息,缓缓睁开眼睛,微微躬身,“你父皇如果知道了,会非常生气。”

    “他已经很生气了。”扶苏摆摆手,示意宝鼎不必拘礼。按照礼节,扶苏是君,宝鼎是臣,要大礼参拜,但这种非正式场合下,叔侄两人都没有顾全礼节的心思。

    “叔父,你对局势不了解,你不应该支持父皇,这会让关东局势彻底失控。”扶苏神情焦虑,眼里更是忧色重重,说话的口气十分不客气。

    宝鼎再度闭上眼睛,态度漠然。他不想听扶苏的废话,但扶苏既然把他堵在路上,当然要把心中的愤懑发泄出来。扶苏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渐渐大了。

    宝鼎不得不阻止,他睁开眼睛,向扶苏伸出一只手,示意他不要说了。

    “你父皇让你东巡,目的是什么?”

    扶苏没有说话。始皇帝让他东巡的目的是稳定关东局势,是督导关东郡县实施休养生息之策。

    “你为何违背你父皇的意愿?你为何不去关心庶民的生存,查看庶民的困难,倾听庶民的心声?关东士人之所以不满,不是因为自己吃不饱穿不暖,也不是因为关东庶民饥寒交迫,而是因为咸阳没有满足他们的利益需求。他们不仅需要私学,还需要通过‘以古非今’等手段来影响和干涉国策,继而满足他们自己的利益需要。”

    宝鼎停了一下,望着扶苏问道,“在你的心里,是关东庶民的温饱重要还是关东士人的私利重要?是关东庶民的生死存亡还是关东士人的利益得失直接关系到了关东局势的稳定?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吗?”

    从今日关东局势来看,当然是关东士人在其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扶苏正想回答,蓦然想到宝鼎一贯坚持的“以民为重”的治国理念,他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踌躇良久,他说道,“事实胜于雄辩。”

    “是吗?”宝鼎冷笑,“关东士人的真正目的,你是否看得清楚?礼治也罢,师古也罢,说到底就是要从周制,分土地,建诸侯,就是要分裂大秦,就是要把中土重新推进暗无天日的战乱。诸子百家源自中土的分裂和战乱,一旦中土统一,中土的文化统一,诸子百家也就失去了生存的土壤。”

    “不管你是否心痛诸子百家的衰落甚至灭亡,有一点你必须承认,一个统一的大秦必须有一种统一的文化,大秦的国策必须依靠这种统一的文化做为其思想理论的基础,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所以你父皇的决断是正确的。”

    “今日中土,只能允许一种学术文化的存在,就是法家学术。其他诸子百家的学术必须顺应大势的发展,主动变革自己的学术思想,主动把自己的学术融合到法家学术中,或者反过来说,法家学术要取百家之长,在文化统一的过程中不断融合其他诸子学术的精髓。”

    “这就是大秦文化统一的策略,就是以法家学术为基础,融合百家之长,然后形成一个统一的中土文化。”

    “文化统一和疆土统一一样,在其统一初期,只有一个胜利者。大秦先是吞并六国,一统四海,然后实施统一策略,逐步让六国子民接受大秦的统治,认同自己大秦子民的身份,经过一到两代人的努力,最终让中土之民才能全部融合为一体,全部成为大秦的子民。”

    “文化统一走得也是这条路。统一初期的胜利者更是法家学术,然后法家兼采百家之长,最终融合为一体,形成大秦的文化。”

    “疆土统一的初期,诸侯国誓死反抗,而文化统一的初期,诸子百家当然也要坚决反对。”

    “这时候我们怎么办?是采取你父皇的策略坚决镇制,维护法家学术的唯一胜利者的地位,还是采纳你的意见,让诸子百家‘百花齐放’?你父皇的文化统一策略,符合大秦‘大一统’和‘中央集权’的政治理念,而你的策略,显然与他背道而驰,而结果就是分封诸侯,就是分裂和战乱。”

    “你是大秦未来的君王,你希望看到大秦分裂,看到中土陷入战乱,看到大秦重蹈大周王朝的覆辙?”

    扶苏沉默不语,但心里却是掀起阵阵波澜。

    文化统一。宝鼎站在他无法企及的高度,俯视这个时代,目光如炬,明察秋毫,仅用四个字,就把这场风暴的本质简明扼要地说了出来。

    “大秦若想稳定中土,必须实施仁政,但父皇……”

    扶苏一时间无法正视自己在政治上的稚嫩,在策略上的失误,他试图给自己的错误寻找一个理由。

    “当然要以仁政安天下。”宝鼎打断了扶苏苍白的辩解,“比如修改严酷的刑律,比如轻赋薄徭,这都是仁政,都是正确的。在我看来,以礼治国,以德治国,是大秦必须要走的路,将来大秦肯定要实施‘德主刑辅’、‘外儒内法’等基础国策,这是保证‘大一统’和‘中央集权’的必需手段,不过,这需要时间,更需要一个稳定的大环境。”

    宝鼎望着扶苏,神情逐渐冷峻,“但你太着急了,无视当前紧张的局势,恣意妄为,导致我和父皇极度被动。”

    “当前‘大一统’和‘中央集权’都是岌岌可危,根本没有条件去实施你所坚持的‘仁政’,更没有条件去实施所谓的‘礼治’。”

    “你知道我和你父皇为了实施休养生息之策耗费了多少心血?为了保证本土的稳固和中央的权威想了多少办法?为了维持中土统一的局面和中央对地方的控制又做了多少努力?”

    “分封的大潮太大太猛,即便我和你父皇耗尽了心力,但目前还是难以为继,只能勉强支撑统一的局面。”

    宝鼎说到这里叹了口气,“这是个从分裂走向统一的变革时代,而变革需要付出代价,这个代价不但包括敌人的生命,也包括我们自己的未来。或许不久,无数的生灵将毁于战火,我们也有可能和这个时代一起成为历史。”

    扶苏暗自吃惊,无法理解宝鼎的这句话。

    “有些事必须做,有些恶名必须承担,我和你父皇为了守护大秦,愿意作恶人。”宝鼎手指扶苏,“你是中土的明君,大秦的一代圣皇,这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也是我和你父皇对你的期待。”

    宝鼎的意思很清晰,他和始皇帝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持中土的和平统一,将来中土稳定了,中央集权了,扶苏可以去实现其政治理想,可以行礼治,施仁政,富强中土。

    宝鼎疲惫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扶苏在沉思。轺车内异常寂静。

    马车辚辚,马蹄轻踏,渐渐走近刁斗巷。

    东方无畏靠近车窗,小声提醒。

    扶苏从沉思中惊醒,冲着宝鼎深施一礼,起身下车。

    “去见你父皇。”宝鼎忽然说道,“现在就去。”

    扶苏转头望着宝鼎,惊诧不已。

    “不管你能否理解我的话,我都恳请你马上离开京城,远离这场风暴。”

    “叔父担心有人利用我?”

    你早已被人利用。宝鼎不好直接刺激扶苏,委婉说道,“为了让你成为大秦储君,多少人为之付出了巨大代价?”

    扶苏心神巨震,难道父皇要废黜我?否则叔父何以说出这种话?

    “大秦的未来在你手上,请你谨慎谨慎再谨慎。”

    这句话宝鼎不知嘱咐了多少遍,但扶苏身居储君之外,心态逐渐改变,已经忘却了。

    “去北疆吗?”扶苏问道。

    “去巴蜀。”宝鼎说道,“先去巡视巴蜀,然后顺江而下,巡视荆宛和江南。这三地都是我大秦的粮仓,关系到中土的稳定,大秦的兴衰,至关重要,不容有失。”

    扶苏想了片刻,问道,“叔父要我承认自己的错误?”

    此刻宝鼎要他巡视西南,当然不仅仅为了远离“风暴”,实际上真正的目的是让他用实际行动改正自己的错误,平息始皇帝对他的愤怒。

    “你没有错误。”宝鼎说道,“错就错在你的理想和现实脱节了,你必须等待,必须给你父皇和我足够的时间来夯实大一统的基础,唯有如此,你才有实现理想的可能。”

    扶苏呆想了片刻,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叔父,我是否必须听你的?”扶苏试探道。一旦估猜到自己的地位动摇后,他的心乱了,心乱如麻。

    宝鼎郑重点头,“如果你拒绝,未来不堪设想。”

    扶苏不再说话,跳下轺车,大步而去。

    始皇帝下诏,太子巡视西南,右丞相隗状、护军中尉王贲左右扈从,即刻起程。

    此诏一出,咸阳的气氛更为紧张,尤其是关东人,惴惴不安。

    太子西巡和东巡,主要陪同大员除了太子属官,主要是关东系大员,诸如郎中令蒙嘉、长史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