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锦知通洛月坐在车里，觉得气氛有些压抑，撩起另一边的车帘，外面果真是雪白色的高墙，却有几处瓦片有破碎的痕迹，崔锦知忽然叫停马车跳了下去。
“崔兄怎么了？”
“柳贤弟你先回去吧。”
洛月瞧了瞧沿着高墙走动的崔锦知，对着车夫吩咐道：“往前走另外找个岔路口咱们回去。”洛月和柳府的关系很微妙，那永昌公主讨厌她得打紧，她没事可不会去柳府凑热闹。
马车沿着这条街一直往前走，走过柳府的大门前，走过庞府的大门，透过车帘的缝隙重又看到了庞飞燕藏进她马车的那道侧门，一切都像是命运安排过似的，“滴滴答答”淹没在马车的车轴声里。
……
被认为上京第一悬案的庞飞燕之案，竟然要在大理寺审理，上京一时间将目光都集中了过去，就连淮南王与八公主的那些风流韵事都被冲淡了不少。
洛月作为大理寺少卿，主审这件案子，一大早穿着官袍坐在堂上，不过在大理寺上上下下看来崔寺丞才是这件案子的主审，而这件案子涉及的人物比较显贵，旁听此案的人也不少，像是庞太师、柳丞相。
崔锦知上来首先陈述了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情况，接着开始开始取证分析。
“庞太师，可问庞小姐失踪的当日可是被禁足在府内的？”
“是的，飞燕也不是第一次独自溜出府了。”庞太师说道最爱的孙女难免悲伤，“平时都会围着七皇子转，不过这回在七皇子身边却没找到人。”
崔锦知对堂上虽有人讲道：“这是本案的第一个疑点，庞小姐究竟去了哪里？”讲完这个疑点崔锦知并没有立马去解开，而是提出了第二个疑点：“庞小姐究竟是在哪里被害的？”
众人都是知道庞飞燕是被抛尸河中的，而真正抛尸点上游这么大的地方又怎么好寻找，可看崔锦知自信满满的样子，不由相信他已经找到了地点。
“大门，属下想要传召几个证人。”
“准。”洛月轻轻吐出，她也很好奇崔锦知要怎么解这个案子。
传来的只是几个很普通的下人，但眼尖的人都看出了这是柳相府的下人，众人的目光汇到了柳相的身上，柳相轻咳了一声，示意崔锦知继续往下讲下去。
“几位都是柳相府的下人，可否讲讲当晚所注意到的事情？”
ps：
喵不擅长审案，尤其是这种注定要审错的案子。
正文 125 柳府大祸
崔锦知将目光移到其中一个家丁的身上，家丁哪里见过这么大的场面，颤颤悠悠地说道：“那天晚上小人起来出恭，看见天上人飞来飞去。”
飞来飞去，这听上去有些奇怪，但知道的人也知道定是有专门训练过的手下在飞檐走壁，先不说这事和庞飞燕之案的关系，但也足以看出柳相府的不一般。
坐在一旁的柳相听到这一说法明显有些怒意，那天晚上的柳府确实有一些不平静，可这和庞飞燕的案子又搭上什么关系，府里人的那些小心思他能不知道？不过今日特地请他来旁听此案，定是有了别意，看来新帝登基的这把火是要烧到他的头上了。
崔锦知又问道一边的丫头：“你是相府千金柳如烟院里的丫头，讲讲你看到的。”
“小姐不见了一对耳环，妈妈差我大半夜的出去找，我经过荷塘的时候看见一具女尸从府中的景观河向外漂去，我以为是小……“丫头说了一半的话就此打住，偷偷瞄了瞄坐在那里的柳相，改口说道，“我以为是哪个姐妹不小心落水了，害怕就跑了。”
两个证人证词立马将矛头指向了柳府，忽然间大家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柳府和庞府就挨着，也就是一堵墙的范围，若是庞小姐被撸进柳 府那也是非常容易的事情。
柳相哼了一声：“杀人也得有个目的，庞家丫头和我柳府有什么恩怨。”
崔锦知说道：“那就要问柳相了，柳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我怀疑庞小姐就是无意间知道了什么才会被灭口的。”
朝堂之上一片惊嘘，崔锦知把话题的矛头对的太准，完全抓住了柳府，进一步地逼问道：“敢问柳相当晚出现在柳府的那些黑衣人怎么回事？”
“这我哪里会知道，没准就是从我柳府的上空飞过去而已，难道日日经过我柳府之上的鸟你也想抓来问个目的不成？”柳相反驳道。
“可是柳府外墙的那些痕迹怎么说？”崔锦知将他在柳府外墙上发现的痕迹一一道来，从墙外到墙内的忽然消失，每一道痕迹都充分的显示了当晚的事情和柳府有着密切的关系。
洛月坐在高堂之上也听得津津有味，那晚的事情仿佛又回到了眼前，崔锦知果然是个破案的人才，从高墙的这些痕迹就能推断出如此多的东西，果真没有让她失望，看来这次的案子又将升级了，牵连进了柳府，永昌公主等皇家也会牵连进来吧。
……
案子告一段落，由于涉及到了柳府，这案子被提到大殿上，由皇帝主审太后旁听。
街头巷尾的讨论声络绎不绝，柳府一时间处于了一个很尴尬的地位，以庞太师为主的中立党对柳相一党派很不待见，柳相一旦原来的亲皇党如今也是人人自危，要知道他们都是老皇帝的人，如今换了天子他们的日子不复从前。
洛月每天来往于大理寺和各种应酬之间，要知道她可是如今的新贵，作为案子原先的主审官，众人纷纷向她打听案子的始末，而洛月闭口不答，这案子里里外外都是崔锦知在调查，她能知道才见鬼了。
那天回去的路上，一辆马车插在了她的前面，车帘掀开，一个贵妇邀请她上去。
洛月登上马车，朝着里面的人行礼：“洛年见过永昌公主。”
来人正是永昌公主，柳相的妻子，洛月名义上的母亲。永昌公主通洛月的关系一向不怎么样，此番相见却别有一番用意。
“你这是在针对本宫？”永昌公主一上来就将事情挑明，“别以为拉扯出那晚的事情就能怎样，如今你是翅膀硬了，可就算你飞出去，弄垮了柳家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公主是想洛月别揪着此事了？可惜这案子是崔锦知查，明日主审的是皇上，洛月实在无能为力。”洛月轻飘飘地说着。
“你……”永昌公主咬牙切齿，这小子诚心是和她作对了，心里无数次的懊恼，她怎么没能早点把这小子除了，可惜没有后悔药吃，看着洛月那云淡风轻的脸，越发觉得她在嘲讽自己。
洛月好心地提醒永昌公主道：“公主别忘了，庞飞燕的死和您可脱不了关系。”
“你……”
“若不是公主您派的杀手，庞小姐怎么会遇害。”
永昌公主被洛月的话堵住，心里越发的恼火，她是有想过对庞飞燕动手，好让洛月与庞府结怨，可那日明明这小子已经逃脱了，那庞飞燕又怎么还会有事情，她心里捉摸了很久，越发觉得是这小子故意在陷害她。
可如今，皇兄过世她在朝中还能依靠谁，太后华氏对皇兄的党羽那是除之而后快，柳府这次还能有谁能帮一把。
“年儿，柳相好歹也是你爹，能帮着就帮着点吧，皇上面前说几句好话，柳府支持皇上那是当然的。”
“我自是会帮着我爹的。”洛月说道，只是你永昌，她只想将其打入地狱，哥哥洛年的死她可没忘了是谁的手笔，眉眼里的一丝冷冽扫过永昌公主，令其不由一颤，这小子越发的让人感到恐惧了。
“若没事，洛年先告退了。”
“好。”永昌公主虚脱地坐在车里，看来柳府这次真的是大祸了。
车外，洛月径自跳下马车，手指划过腰间的欲坠子，绕着上面的流苏一转一转地打转，这是洛年的东西，来这上京之后她一直挂在自己的身上，提醒着自己并不是为自己一个人活着，如今她要了结的第一件宿怨就快开始了，而这之后，前世今生所有负过她的人她要一个一个地讨回来。
流苏在她的指尖紧紧纠缠，忽而放开又自然下垂，一个十五的少年带着一丝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沉稳，朝着那处小院走去，在很久以后见过的人都难以忘记，在上京中有着这么一个不平凡的少年，可那时的她却是在另一场战争中厮杀……
正文 126 永昌认罪
庞飞燕的案子，上京的百姓那是津津乐道的话题，而上京的官员，却也人人自危，自古一朝天子一朝臣，先前官员职位的调动看来还只是开始，正德帝和华氏几十年的争斗，如今华氏做了太后，这底下还不是一场腥风血雨。
大殿上天子主审，所有的官员都静看这场风波的发展。
临上殿前，崔锦知拦下了洛月：“那晚的事情看来你知道不少。”
很是肯定，洛月知道他已经想到那高墙上的痕迹是她故意指给他看的，是想要她也帮着作证吗？“崔兄，柳相是我父亲。”古言道“百善孝为先”，就是真是柳相的过错，若是由她指出来的话，那她也将为人不耻。
崔锦知知道洛月的意思，便也不再勉强，说道：“崔某还是谢过你的提示。”
“不用。”
“可永昌公主似乎待你不怎么样。”催锦知换了个说法，“那晚她恐怕就是要杀了你，如今你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不趁机把她扳倒了好无后顾之忧吗？”
“崔兄貌似很想要柳府倒台。”洛月说完这句话，向着大殿内迈步走去。
庞飞燕的案子再度审理，崔锦知再一次将矛头指向了柳相，控告柳相买凶杀人，其中对于这批杀手的来历，崔锦知更是做了详细调查，而对于先前柳相质疑的杀人动机，崔锦知更是挖出了更加深层的内幕。
崔锦知说道：“有人给我秘密透露，先帝在驾崩之前曾今立过一道遗诏。”
一说到遗诏，朝中的大臣哗然，要知道往往遗诏这东西会引起朝廷更大的动荡，可居于上位的玉渊和华氏很是淡定，显然一早就知道了这张遗诏的内容。
“先帝遗诏将庞小姐赐予宁王为正妃，而将柳相的独女柳如烟赐予宁王为侧妃。”崔锦知看向柳相，“当时所有人都以为宁王会登基，柳相你为了让女儿坐上皇后，便将庞小姐给杀害了，是否？”
原本还相信柳相为人的一些官员，不经开始摇摆不定，成为国丈那是多大的诱惑，看如今权倾朝野的华氏一族就知道，日后的国丈将会有多大的能耐。
“你胡说。”柳相厉声喝道。
“那敢问，先帝是否有这么一道遗诏，再敢问这道遗诏是不是在柳相您的手中？”崔锦知的气势一点都不比柳相弱。
“确实有这么一道遗诏在我手中，可本相绝不会做出这等害人性命的事情。”柳相拿自己的人格保证，可虚弱的誓言又有多少人会相信。
坐在上端的玉渊看着这场辩驳，侧眼看了下华氏的示意，到这里没有任何直接有利的证据说明柳相就是凶手，可接二连三的推断却将罪名都指向于柳相，这本就是一场给柳相泼脏水的案子。
玉渊开口说道：“朕相信柳相的为人，可罪证处处指向与你，朕也实在无可奈何，庞飞燕不幸遇害朕也深表同情，不如……。”
玉渊还没有下最后的判决，大殿外有人通传：“永昌公主求见。”
永昌公主虽是女眷，可也是也品阶的，更何况今日是审庞飞燕的案子，她是牵连在内的柳相的妻子。
“臣见过皇上，太后。”永昌公主行礼。
众人正好奇这永昌公主所来何事时，她又重新跪在了地上，就连自称也立马改变了：“罪臣是来请罪的。”
“皇姑母何罪之有？”玉渊问道。
“罪臣才是害死庞飞燕的真凶。”永昌公主说道，“那晚的黑衣人是罪臣派遣的，原是为了追杀柳洛年的，只是没有想到将庞小姐牵连在内了。”
大殿内哗然，没想到永昌公主会出来认罪，而且这件事情还牵扯到了柳相的家事，要知道这十几年来柳相一家向来是模范家庭，妻娴妾美，子女和 睦，可没想到……稍有了解的便想到了，柳洛年似乎是不住在柳府的，原以为他是自己开府单过了，没想到是永昌公主容不下他。
“永昌所言可真，切不要……”
“是不是臣做的，太后娘娘还不清楚吗？”永昌公主看向太后，“当夜的人臣妾不是借的太后的侍卫吗？”永昌将事情又引到了华氏的身上，如今成了太后，不在需要自己了，就想把整个柳家弄沉吗？她的好皇嫂是不是太舒服了点？
华氏眯了眯眼睛，这永昌的意思她怎么会不知道？
“永昌，哀家好心与你姑嫂一场，处处照顾你，你却仗着哀家做出如此混账的事情，你将皇家的颜面至于哪里？”华氏一副气愤的样子。
貌似这案子已经水落实出了，自古刑不上大夫，永昌公主是先帝的亲妹妹，身份高贵怎么能按律处置，何况华氏这表情看似凶狠实则就有包庇的意味。
庞太师看着朝上一唱一和的两位，表情淡然，他在朝中为官几十载怎么会看不出，这凶手无论是柳相又或是永昌公主，他的孙女飞燕又怎能真正得到昭雪，这只是当权者的把戏罢了。
永昌公主继续跪在地上，说道：“臣自知罪孽深重，愿自今日起前往皇家寺院代发修行，以来偿还害死庞小姐的罪孽。”
朝堂上又是一惊，这永昌公主对自己还真狠，等皇上判决也未必会这么狠，不过永昌既然已经给所有人找好了退路，自然就顺着她的道路，玉渊说道：“既然皇姑母有此心，朕就准了，愿庞小姐在天之灵早日得到宽慰。”
“谢皇上。”永昌公主叩首道。
华氏坐在上面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虽因永昌而起，可柳相生为一家之主，在自己眼皮底下发生此事却全然不知，是否该好好反思？”
“是，臣该反思。”
“不若柳相就闭门思过三月好了。”
说是闭门思过三月，可这明摆着就是要卸了柳相的权利，三月之间朝中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还跪着的永昌公主抬起头，狠狠瞪了华氏一眼。
华氏的嘴角噙着笑，一副高傲地坐在大殿的最上面，俯瞰着所有人。
正文 127 华氏招揽
会审结束，洛月随着人流一道走出大殿，永昌公主经过她身边的时候狠狠瞪了洛月一眼，站在洛月身边的崔锦知看着永昌公主满身傲气地走开，开口对洛月说道：“可惜，不能将她送进牢里。”
“这样已经不错了。”
“你就一点不恨她，她可是想要至你于死地。”
洛月怎么会不恨永昌公主，是她杀死了自己一脉相连的哥哥洛年，她恨不得将她挫骨扬灰，可惜这些生在皇室的人生来却有些特权，若不是太后华氏需要柳府的罪名，这件事情又怎么会被拿来彻查。
洛月嗤笑了声，说道：“有时候查到的真相又是真相吗？”
因为需要，所以永昌公主不得不背上这个罪名，真正的凶手却还逍遥法外。
崔锦知听完洛月的这句话，若有所思，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这一切也确实太过于顺利了，洛月多次提醒自己，原以为她很恨永昌公主才悄悄地提点自己，可如今洛月的态度又似乎不是，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秘密……
洛月走在前面，见崔锦知没有跟上来停下脚步稍等他：“怎么，崔兄不一起去吗？”
“去哪？”
“庞府。”庞飞燕因为这件案子迟迟没有下葬，今日案子已经了结了，也是该下葬的时候了，洛月想再去送送她最后一程。
庞府内很是压抑，悲痛的氛围依旧蔓延在各个角落，洛月看着灵堂上的牌位，不由想起了这个女孩，前世的第一次见面，她们都还是孩子，她从此缠上了她；今世的第一次见面，马车上的惊鸿一瞥。
一切却转瞬消逝……
洛月接过下人递上来的香，插在香炉上，心默默起誓，这一次将一切都推给了永昌公主，是因为政治的需要，可是她一定不会放过真正的凶手，总有一天她将会将柳如烟这个真正的凶手送到庞飞燕的面前谢罪。
崔锦知站在一旁看着洛月严肃的神情，叹了一口气。
走出庞府的大门，崔锦知安慰洛月道：“柳贤弟不要太难过了，佳人已逝，你应该好自珍重，你对庞小姐的那份情义她会明白的。”
洛月疑惑的看向崔锦知，她和庞飞燕的轻易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