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棺木床第36部分阅读

    十八章:无人逃生

    段家财是用皮带将龚冲绑在自己后背上,然后一截一截路程将他从山涧下背回来的,龚冲的头颅直接是朝下撞到岩石上,颈椎骨折,头颅破裂,当场毙命,卡在一块大卵石中,流水冲刷着的一边手,犹在朝一方来回轻轻地抖动召唤。溶解的血迹分散在潺潺流动的水流中被带到遥远的地方。

    段家财欲哭无泪,他背着龚冲的尸体漫无目的往回走,居然又回到了那些集居的宅子里,走到了那间屋内横亘棺椁的房子中。此时天已经大亮了,漆黑的屋内露出他原有的轮廓,显得荒凉而死寂。

    他把棺椁重新打开,将龚冲的尸体也一同放了下去。好在棺木下槽比较深,堪堪压满。一夜之间,三条人命都搁在了这里,段家财是百感交集,这几人都是跟着他一起干了几年的兄弟啊,如今天意弄人,落得个这么悲催的下场,怎不令他泪流满面。

    段家财没有马上再离开,他萎靡不振地坐在屋子的门槛上,然后呆呆地看着前方,一坐就是小半天。昨日一天是七月十五鬼节,整个葬鸦屯显得十分阴森诡异,从白昼到夜间,总有听到簌簌有声的东西绕着他们转,四周山魈也是一片幽阒,他坐在门槛挨到了正午十二点,一股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强风袭过葬鸦屯,许多枯枝败叶被吹到了半空,甚至连屋顶的瓦片都被吹掉了许多。

    段家财站起身来,眺望着天际到处一大片的昏黄感到有些异常,树木上挂着的水珠都被吹落了,滴滴答答地如熟透的果子倾洒了一地。疾风的突如其来让他有些睁不开眼,一些颗粒进入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眯着眼使劲地搓,企图把沙子从眼睛内折腾出来。再次等他整理好了视觉,眼前的景象焕然一新。

    疾风竟然把漫山遍野的厄雾都吹散了,地上的露出了它久违的遮掩的轮廓,马蔺草,岩石,溪流,甚至□□的枯叶,都能看的一清二楚。即便放眼都是错综复杂的树木,但是都能够辨认的出所有的根茎,段家财觉得他被迷糊了一整天的视线终于恢复正常了,他激动的奔跑在荒野里,凭着自己的感觉横冲直撞,奔跑在这片荒芜上。

    不到半个时辰,他居然奔回到了那个蓄水库的地方。这可是葬鸦屯的外屯啊!他打量了自己来的方向和蓄水库前面的那一条小道,不知道是时间荏苒把曾经有通往葬鸦屯内的道路给自然演化抹掉了,还是本来就没有任何一条通道,现番看来,真正的通道仅仅是从外屯到了这个蓄水库路子便戛然而止,再不见任何能通行的履途。他们之前来的,确确实实是胡乱走了进去的。

    蓄水池边缘上都长满了青苔,上面的盖子也塌了,大量的杂物残渣都掉落到了蓄水库里面,常年下雨过后,蓄水池满溢出来的水集中溢过一处比较低的豁口,这地方的墙壁上的青苔常年受到溢水的滋润也长得尤其茂盛。衔接到蓄水池的水笕依稀只见到了轮廓,也不见再有水流出来,估计是开口被杂物堵住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无人逃生(2)

    段家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子和裤腿,这一路奔来净是沾满了泥淖,便绕到了蓄水库的后面想弄些水来清洗。蓄水库其实是建在一块陡峭而光滑的岩壁上,前面没有通道爬上来,绕过后面却是可以随便跳在蓄水库的顶上。

    水库顶上光滑极致,因为有充足的水汽蒸发,这里常年都覆满了厚厚的一层青苔藻物,段家财小心翼翼地踩踏到水库顶上,他发现这块没有人修葺的库顶被坍塌出两个水缸大小的漏洞,他甚至还可以看到一些鸟类的尸骸羽毛漂浮在上面。

    他弯着腰两手捧了一捧水,顾不得多脏便一把水池里面的水就朝自己的脸上泼,一股清凉的味道让他一直紧绷暴涨的神经有了一次抑制,整个人舒畅多了。他接二连三地用手撩着水擦拭自己的脖子,还有清洗脚上和裤腿上的泥淖,流出来的浑浊水沿着水库石壁往下流淌。

    “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

    几阵童稚的笑声传入他的耳畔,段家财慌忙环顾四周,只见被吹散了的厄雾远远地被驱赶到了远方,没了纱蔓般的葬鸦屯一览无遗,岩石和树木清晰可辨,却不曾见到半个童稚的身影。

    “呵呵呵呵……”

    银铃般的童稚声音仍在耳边嬉笑,空旷的外屯似乎能听到孩子们的窃窃私语与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他隐约还听到一个老妪在驱赶着这些淘气的垂髫,让他们一边玩去。段家财盯着回来的方向,感觉到这些童稚就隐匿在离自己身边不远的地方,跟着他开捉迷藏的游戏。

    “谁?是谁在那?!”段家财站起身来,眼睛流转,太阳|岤的神经持续地跳动,引得肌肉也抽搐起来。

    好一阵死寂,除了偶尔一两声鸟叫,所有的声音都销声匿迹了。唯有疾风携着呼呼的低鸣掠过所有的野草树木,彼起彼伏。段家财抱着忐忑不安的情绪扭回了头,佯装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清洗身上的泥淖。裤腿上洗掉的泥淖带着浑浊的水,有一些流入了水库内,在半清澈又半黯黑的水库内流淌出一小滩越积越大的污水。

    “呵呵呵呵……”

    又一阵童稚嬉笑声传来,这次段家财是听得极其真切,他睁大了瞳孔,死死地盯着水库下面的水面,这些笑声就是从这水下传上来的!

    如此深的水库下面,怎么可能躲有小孩子玩耍?他试着用一边脚伸到水下,直到没入膝盖,轻轻地搅拌了一下。水库里的水并没有自己预料一样的冰冷,反而带有些许温度,没洗干净的鞋子浑浊了整个水库的水,忽地,他的脚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他刚想抽回脚来,就被下面的物体拉得整个人一沉!

    段家财慌忙使出浑身的劲儿将腿抽了回来,没想到,他竟然带着一个黑糊糊的头颅拽出了水面!

    “啊……”段家财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瘫坐着朝后面退了几步,再细睛一看水下的黑糊糊的物体,竟是一个人的天灵盖。头颅浸泡在水中,发髻朝四面八方漂浮着,一沉一荡,骇人极致。一会,下面的头颅发生了倾倒,他仰着五官朝水面上漂浮了上来。

    这一看不要紧,段家财一瞧,顷刻是惊得魂不附体,他只觉得自己的头盖骨都被穿透了,心脏被紧紧地攥着,痛得他要窒息。下面的面孔不是别人,正是他们一夜四处奔波寻觅的曹辰生!

    曹辰生不知为何就这么淹死在了这个蓄水库里,他喝了满满的一肚子的水,嘴巴还大张着似乎要汲取一点空气,可是他的鼻腔全部都灌满了水,很多黑色的残渣还从他的鼻孔中缓缓流泻出来。泡了一夜水的曹辰生,面色发青透白,眼睑微阖,没有太狰狞的表情,也许是水的浸泡让他原先痛苦的表情消融掉了。他在水中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十分平静。

    段家财颤抖地伸着手,沁入水面下,轻轻地抚摸着曹辰生的脸颊,指尖接触到水面荡起的涟漪把他的五官都扭曲变形起来。段家财忽地用手扇了自己一巴掌,然后抱头痛哭……

    至此,段家财完全陷入了崩溃,他面无表情地把曹辰生的尸体从水库下拖了上来,然后背着他一步一步朝着葬鸦屯内走去,一路上,曹辰生嘴里吐出来的污水和身上流淌的水迹把他的全身都沁透了。段家财只是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他要把曹辰生的尸体背到那间宅子,然后放到那口棺椁里,让这四个棺材手全部聚集在一起。

    天空中又出现了许多的乌鸦,它们发出呷呷呷的叫声,跟在段家财后面,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想说些什么。甚至还有一两只大胆的乌鸦滑翔到了离段家财他们头顶几寸高的地方,段家财没有驱赶,他的脚步辎重而机械地运动着,再次打开棺椁的时候,里面李胜才潘耀龚冲的尸体已经都僵硬了,各有不同程度的尸斑,李胜才右下腹壁则发生了尸绿现象,他的眼角膜完全浑浊,半闭半睁。

    段家财用手压了压几个人的尸体,重新摆正了他们的位置,再次重装时竟然能装下四个人的密度。他看着都僵硬的几个同行,开始发出莫名的笑声,笑着笑着然后又嚎啕大哭。也许自己躺下去,整个棺椁估计还能装下一人,现在,就缺庄古和自己了。

    “你们安心躺着,我会找来庄古的遗体跟你们放在一块的……”段家财平静地说,他扣上了棺盖,棺椁里面重新包裹了死寂与黑暗。

    也许,下一个死亡的人就是自己了。段家财想好了轮到自己的□□,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死亡时间究竟在何时,地点又在哪里,他究竟会遭遇怎么样个死法。段家财想到等死,他爬到棺椁的顶上躺着,然后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起先还从容不迫,越等内心就越发空虚起来了。漫长时间一分一秒地度过,他一直是安然无恙地活着……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1)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

    他突然觉得,自己本就不可能排列在这个死亡黑名单的序列中,因为自己就是死亡黑名单的始作俑者,他才是刽子手,他才是唯一脱离死亡序列的幸存者。想至此,他笑了,是的,他不可能死掉,他要活着走出葬鸦屯!

    他从门槛内狂奔出来,在葬鸦屯摸爬滚打,趁着厄雾回笼之前,他居然成功了,他全身而退,然后毫发无损地走了出来。像是一个奇迹一般。

    入殓师殁叱名是第一个人映入他眼帘的。他看到殁叱名时,已经是浑身力气和精神严重透支,忽的两眼一黑,他轰然倒在了殁叱名的跟前……

    段家财在昏迷中不断有噩梦缠身,不时的梦魇,梦中的他满头大汗,四肢颤抖,他总是看到满身鲜血的李胜才庄古他们前来索命,他无处逃遁,不管逃向哪里,几个同行的亡魂总是出现在他的跟前,凶神恶煞般让他还命来。

    等他再次醒来时,殁叱名在屋外咄咄咄地削着他的木雕。这是在殁叱名的家中。

    段家财呼喝呼喝呼喝地喘着气,梦魇中的情境让他心有余悸,他踉踉跄跄地走出了门槛,院子里的殁叱名连头都没有回,只是问道:“其他人呢?”

    段家财看着他的背影,怔了一下,拖延了须臾,才答道:“都死了……”

    “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都有……”

    “那他们的遗体呢?”

    “被我安置在了葬鸦屯。”

    “你埋掉了他们。”

    “不,仅仅是都堆放到了一个棺椁里面。”

    “五个人?”

    “四个……”

    “还有谁不在?”

    “庄古……”

    殁叱名停下了手中的蝴蝶凿,转过身来,凝视段家财,段家财稍稍颔首,没有直接敢与他的目光相对峙。

    “为什么只有你逃了出来?”殁叱名冷冷道。

    “那一夜实在太诡异,有人想要我们几个棺材手的命。”

    “谁?”

    “不知道……”

    “你说是人想要你们的性命,还是鬼想要你们的性命?”

    “这个……”

    “你们没有看到对方的面貌。”

    “是的。”

    “那你觉得到底是什么造成了这个悲剧?”

    段家财抬起头来,情绪有些激动:“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殁叱名丢掉了手中的工具,然后走到段家财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慰藉道:“段兄,李胜才,潘耀,龚冲,曹辰生,庄古,永远不能跟在你身边了,你节哀顺变,我没想到葬鸦屯竟是如此凶险之地,听到他们的噩耗,我很伤心。”

    段家财一怔,盯着殁叱名迟迟没有说话。殁叱名的话仿佛隐匿着许多的真相,只是他没有透露。

    “我昏迷了多久?”

    “你昏迷了两天两夜,这已经是第三日了。”殁叱名把目光瞥向别处,“早知道,那天我跟着你们去,事情不会变得这么糟糕……葬鸦屯是一处尸家重地……那是活人的禁忌!”

    “叱名兄……”

    “放心,你那些同行我已经找人把他们埋了,就是四个人一起埋葬的……他们都死得极其悲惨,我跟我说说,他们究竟是遇到了什么,都是怎么死的?”殁叱名说罢声音有些哽咽。

    ☆、第一百二十九章:唯一幸存者(2)

    而段家财心里越发不安起来,他没有回答殁叱名的话,而是错愕地问道:“你是怎么进入葬鸦屯的,又是怎么出来的?”

    “葬鸦屯是一个坟冢地型,长期生活在其中的人到头来都会莫名折寿死去。它的地型很奇特,前边成虎牙钳,左右林木岩石分布如骷髅,顶上人居住那就是坐于刀尖,后面山涧是断绝了生机……你……”殁叱名顿了顿,道,“在葬鸦屯上是不是看到了些什么?”

    段家财不知殁叱名是摆着圈套套他的话还是对所有事情已经了如指掌,他便按着自己原先编出来的,怎么进入葬鸦屯,在外屯发现了一口窨井,然后自己下去发生塌方,庄古为了拯救自己而丢掉了性命。登上来时没发现一同进入屯内的潘耀龚冲李胜才等人,便又把庄古的遗体悬于井内,自己与曹辰生进入葬鸦屯深处寻找三人。最后在夜幕降临时发现了三人,当几人重新想原路返回时,中途曹辰生被突如其来的鬼魅吓跑,李胜才也同时不见了踪迹,回到窨井处,庄古的遗体不翼而飞。几人又不舍抛下曹辰生和李胜才,再次进入屯内寻找。因为夜雨的滂沱影响,几人暂时入了一间旧宅避雨,在那里发现了一口棺椁,而失踪的李胜才也突然出现,为了找到失踪的曹辰生,几人留下潘耀照顾李胜才,自己和龚冲几乎找遍了整个葬鸦屯是一无所获。他们便打算回到原来的宅子,商议等到天明时再作打算,回来时,发现潘耀抱着满身是血的李胜才痛哭。而潘耀莫名地鬼附身,要杀死段家财和龚冲,龚冲迫不得已错手杀了潘耀,龚冲自己则内疚与悲痛跳入山涧中。而段家财在风吹开了葬鸦屯看清回来的路子时,他发现了溺死在蓄水库里的曹辰生,于是他把几人的遗体都放在了一块。

    段家财将事情的梗概半真半假地说了出来,只是在窨井中发现财帛一事只字未提,还有杀死庄古和李胜才一事也是推脱得一干二净。

    “那你看到鸦公了吗?”殁叱名道。

    殁叱名突然说出鸦公这名字时,段家财惊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道:“你在说什么?”

    “我的入殓师老师傅在世的时候跟我讲过这个葬鸦屯,里面的有个叫周闲鹤的人,善于通晓禽言兽语,屯里的人都对他爱戴有加,只是一夜之间,整个屯里的人都莫名失踪,没有人知道他们的去向,有人说在搬迁到了附近的隘口村,但是隘口村里的人说,根本就没有葬鸦屯里的人能到隘口村里居住,早在前些年就有传言葬鸦屯闹鬼闹得很凶,所有的人都认为葬鸦屯的人们都是不祥的人,天阴重地生活的人身上多跟有鬼魅,人人见了避之不及,十分忌讳。因此,葬鸦屯里的人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只当是人家蒸发了。事后,有人去过葬鸦屯时,仍看到不少人影在内来回游荡,甚至还能听到老妪童稚的讲话声,俨然一副尚有村民生活的地方,只是追踪上去时什么都没有看见。多年后,各种谣言把葬鸦屯吹嘘得玄乎,葬鸦屯也就此成了荒芜的绝人之地,人迹罕见。我奇怪的是,既然都几十年荒无人烟的葬鸦屯,怎么会莫名有份请柬传到你们六个抬棺手的手中,让你们前去抬棺呢?而你所见到的那具棺椁,里面到底是什么?”

    “说了,怕你不信。”段家财发现殁叱名似乎早就对事情通晓详熟,也不再隐瞒,便把他看到周闲鹤一事讲明了出来,只是他还是没有把周闲鹤驯养乌鸦用作何种目的的事情说出来,只是用了嗜好爱鸦的理由敷衍了过去。至于屯里人一夜之间销声匿迹,怕是都背井离乡,远去他方了。

    “这训鸦技艺果然是世间罕有啊……你说你见到了周闲鹤,而棺椁里的尸骸是周闲鹤的尸骸?”殁叱名问。

    “正是。”

    “这就蹊跷了,都化成尸骨的人,怎么还能把请柬送到他人手上呢?”

    “其实他并不是死在家中,而是死在山涧巉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