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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菲的世界第21部分阅读

——”

    “亲爱的路德维希。”

    在最兴奋的时候被突兀地打断,巴伐利亚的国王陛下拧紧了眉,厌恶地转过身,脸上毫不掩饰地写着烦躁和气恼。在看清来人的时候,他心中虽然不耐,却还是依照礼节欠身点了点头——只是用沉默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公爵夫人卢多维卡仿佛并没有看到路德维希的表情,淡笑着开口:“请原谅我们未能对你的来访作出得体的接待,虽然这是因为事先并不知道。然而准备一顿正式的晚餐需要时间——这一点,希望政务繁忙的陛下能够谅解。”

    这简直是明显的逐客令了。

    “不必麻烦。”

    虽然对贵族之间虚伪的客套厌恶至极,然而自小便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之中,路德维希又怎么会听不出卢多维卡话里的含义。

    “我这就告辞。”他说着,将手中的黑色礼帽戴上,大步迈出房间。

    可片刻之后他又重新转回,大衣的领口上新落的雪花融成了水滴,他俯□吻了吻苏菲的额头:“再见,苏菲。”

    “……再见,路德维希。”苏菲勉强一笑。

    “……如果帕森霍芬只有你和戈克该多好!”他在苏菲耳畔叹息,声音却足以让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清楚。说完,他再次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再一次,房间里只剩下苏菲和母亲。

    只是这个时候,谁也没有交谈的欲望——公爵夫人卢多维卡将一封信放在苏菲面前,一言不发地离开。

    阿玛丽。

    苏菲看着信封上的落款,说不清是惊喜还是失望。

    葡萄牙国王在一周后到达。

    下午茶定在四点钟——苏菲的配合令卢多维卡感到极大的诧异,她不但没有再次试图逃避这次会面,甚至在娜塔莉帮她穿上一整套繁琐的正装礼服时都没有抱怨一句,只是在绑腰带的时候微微皱了皱眉。

    十八岁,据说是每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年纪——苏菲抬起头,镜子里的女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担忧模样,她扯了扯嘴角,忽然用力拧了一把自己的脸颊。

    “殿下!”

    正在仔细帮苏菲固定发辫的娜塔莉吓了一跳。

    “别紧张。”苏菲笑起来,不知道是说给身后的侍女听,还是说给自己听,“我只是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完美一点——你不觉得,这样比胭脂的效果还要好吗?”

    当苏菲走下楼梯的时候,客厅里还是只有公爵夫人卢多维卡一个人。她避开了女儿的目光,专心致志地为面前的茶壶添水。

    其实母亲完全不必觉得愧疚——苏菲想,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就如同玛丽当年所说的一样。只是,她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母亲。

    沉默总是尴尬而难熬的。

    幸好几分钟之后,门开了,年轻的国王缓步走入,苏菲抬起头,用平静而好奇的矛盾心情开始打量他。

    这位国王外貌英俊,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出色。即使用挑剔的眼光来看,苏菲也不得不承认,面前的这个男人与她的兄弟们相比,并不逊色。他的眼睛是带点灰蒙蒙的茶色,睫毛很密,将他的眼睛衬托得更加温柔。如果要说有什么缺点的话,就是他的肩膀有点窄——当然,这多半是因为他的身材过于高大的缘故。

    路易斯国王坐在桌前,礼貌地开始了交谈。大部分谈话都是在公爵夫人卢多维卡和他之间进行的——卢多维卡首先问候了他的父亲,路易斯在问候了公爵殿下一家之后,则开始讲述自己这次旅行的见闻和沿途有意思的事。

    苏菲始终保持着沉默——既然没有人主动问她问题,她也就乐意在一旁做个安静的聆听着。

    “您十分适合蓝色,”路易斯突然把话题引到了苏菲身上,今天她正好穿了一身浅蓝色的塔夫绸长裙,“请原谅我的冒昧,您的眼睛令我忍不住想起爱琴海的海水——不知您是否去过希腊?清晨日出时的景象,真是十分迷人。”

    苏菲微微一愣,随即便忍不住对着自己笑了。

    原来他们曾经有过一面之缘——难怪她总觉得面前的男人眉目间有些熟悉。

    “公爵夫人——”

    苏菲正准备回答,沃尔芬推开了会客厅的门。她在距离他们几步远的地方站定,低下头,屈膝行礼,“马克斯·伊曼努埃尔殿下到。”

    “马佩尔?!”

    苏菲几乎是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是真的?这不可能——”

    话语戛然而止。

    马佩尔穿着纯白色的奥地利军装缓步走入会客厅,愈发显得英俊挺拔。他身上的长剑还未解下,头发也微微有些蓬乱,虽然站得笔直,却掩盖不住风尘仆仆。

    他一定又在彻夜赶路了——苏菲看着马佩尔眼睛里的血丝,忍不住心疼地想。不知道他这样急匆匆地赶回来,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仿佛感应到了苏菲的目光,马佩尔偏过头,冲着她露出一个笑容。温暖而质朴,带着两个人彼此间心照不宣的默契——苏菲忽然有点恍惚,眼前的少年似乎再一次与记忆里重叠,一如她第一次睁开眼睛,看到有着浅金卷发和浅蓝眼眸的小男孩,带着灿烂的笑容唤她“苏菲”。

    然而他们之间已经有了那么多的不同——彼时才刚刚够到床沿的男孩已经比她高出了半个头,她不得不微微仰起脸才能看到他的眼睛。马佩尔用审视的目光打量着路易斯国王,苏菲看到他紧抿的唇角与下颌紧绷的线条。

    “您好,陛下。”

    片刻,马佩尔率先伸出了手。

    “你好,马克斯·伊曼努埃尔。”路易斯的笑容则要放松许多——不得不承认,他笑起来十分爽朗,令人忍不住心生亲近之感,“介意我称呼你为‘马佩尔’吗?”

    马佩尔的表情凝固了一瞬——如果不是太过熟悉,苏菲甚至要怀疑自己看错了。随即,他便微笑着说:“那只是小时候家里人的称呼而已。”

    路易斯随着笑了笑,知趣地没有再提起这个话题。马佩尔坐在了苏菲的身旁,公爵夫人和葡萄牙国王的谈话又重新开始。苏菲忍不住偏过头去看马佩尔,却正正对上少年复杂的目光。

    她忽然失去了所有的耐心。“很抱歉,我觉得有些累了。”苏菲突兀地打断了谈话,向路易斯点了点头,“如果您能够原谅我的失礼,请允许我先回房间休息片刻。”

    ——这个时候,你应当留下来陪伴路易斯国王。

    卢多维卡向苏菲投去责备的目光。

    她装作看不懂母亲的暗示,起身离开。马佩尔随着她走进了她的房间。

    “这就是你的照片被寄给的那个国王?”他跟在苏菲身后,转身关上房间的门,开始了一连串的追问,“葡萄牙什么时候热衷于和巴伐利亚交好了?他来慕尼黑,就是特意来看你的?”

    “嘿,别问这种傻问题。如果不是我的话,你觉得他是来看谁的呢?”

    “他向你求婚了么?你要嫁给他吗——”

    苏菲笑起来,打断了马佩尔的话。

    “我以为,”她揶揄地说,“只有女人才会从一起共用下午茶一下子想到结婚。”

    “苏菲!”

    “对了,最近阿玛丽来信了——她请我替她问候你。”

    “别扯开话题——我们在谈论你的事,苏菲。”

    “嘿,别这么严肃。”苏菲笑着耸了耸肩,“我时常怀疑,我们两个之中到底谁才是比较大的那一个。马佩尔,我得说,我十分怀念小时候——无论我做什么,我亲爱的弟弟总会说好。”

    “苏菲·夏洛特·奥古斯蒂妮!我在问你问题!”

    “我违背母亲的意思离开,可不是为了听最亲密的兄弟姐妹对我大吼大叫。”苏菲也忍不住冷下语气,“一个连圣诞节都没有回家的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责问我。”

    马佩尔沉默了许久,才轻叹了口气:“对不起……”

    “回答你的问题——不,他还没有向我求婚。事实上,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话,你就回来了。”

    “你在怪我打断了你们的谈话吗?”

    “马佩尔,别说这种孩子气的话。”看着马佩尔脸上明显的失落和瞬间黯然的眼眸,苏菲站起身,重新挨着他坐下,伸手环住了他的肩膀,“你知道,再没有比见到你更加令我高兴的事情了。”

    “那么,你要嫁给他吗,苏菲?”马佩尔抬起头,再一次追问道。

    “……或许吧。”

    “不要答应,苏菲。”

    “为什么不?”苏菲反问道,“做王后的机会,可不是随时都会有的。”

    “苏菲,我从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开始热衷于当王后了。”马佩尔拧了拧眉,毫不客气地说,“你明明并不喜欢他——别试图否认,你应该知道,我比你自己还要了解你。”

    “至少,我并不讨厌这个家伙。他相貌英俊,笑容爽朗,风度翩翩,温和体贴;他的父亲又是德意志人。对我来说,还有比这更完美的结婚人选吗?他不知道是多少少女的梦中情人,这样的好运气,简直要令人嫉妒了——所以你看,我应该为此感谢上帝才对。”

    “在我面前,你还要这样戴上面具自欺欺人么?”马佩尔叹了口气,抬起头盯着苏菲的眼睛,慢吞吞地说,“苏菲……我唯一希望的,就是你能够幸福。”

    苏菲微微一震。

    幸福……她自嘲地想,幸福对于他们来说,都太过奢侈。

    可是……还是会有那么一个人,千里迢迢地赶回家,只为了告诉她,他在乎她的幸福胜过一切……

    苏菲不自觉地咬住嘴唇。直到口腔里淡淡的血腥味传来,她才抬起头,试图若无其事地微笑:“你又怎么知道,我嫁给他不会幸福?”

    “至少,你应该提前告诉我这件事,而不是让我最后一个知道——”

    “你当初去奥地利的时候可没有跟我商量。”苏菲冷笑,“这一次,我为什么要跟你商量?”

    “苏菲,你一定要这样跟我说话吗?”马佩尔疲惫地揉了揉额角,无力地叹气,“我不想跟你吵。”

    “所以,你可以回自己的房间了。”苏菲平静地说,语气中不带丝毫感情,“我还要为晚餐做准备。”

    马佩尔拧紧了眉,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几个深呼吸之后,却最终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皮靴踩在木质的地板上,一声一声哒哒地响。

    当脚步声消失的时候,苏菲忽然像是虚脱一般陷进沙发里。

    马佩尔,你知不知道……我只要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苏菲闭上眼睛,1866,现在已经是1866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很抱歉又断了这么久……果然累到身体撑不住了,感冒转咽炎转肺炎,整整两周咳得撕心裂肺睡不着觉。原本是打算夏天完结的,可是夏天出了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我自顾不暇。很抱歉我不是个好作者,但对我来说写文终究不是正业,所以请原谅,在周中每天睡眠不足4h的情况下我无法再继续勉强自己写故事。

    回头再看自己写的东西觉得愈发渣,甚至不如小学时代的文字,真是自我嫌弃得很。更糟的是,明明知道姑娘们只不过看来消遣,我的完美主义却总是令我在技术性的细枝末节上纠缠——现在才知道自己委实太高估自己,以为凭着自己浅薄的一点爱好一点经历便能够支撑这样的设定,然而单只19世纪欧洲史便让我查资料查到吐血,涉及的建筑、摄影和音乐更是跟我的专业毫无关系——好吧,硬扯的话,建筑还勉强能扯上点关系——所以目前的状态下,周更是极限了。

    我不是个对陌生人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但请相信,我确实珍惜每一个看文的你们,也努力希望能给一路陪我走到现在的你们一个更好的故事和完整的结局——不必十分出色,却必须是认认真真写完,对得起自己的。下次更新尽量在11月4日周天。

    关于arie和athilde的故事,都是真实的历史——事实上,arie也有一个私生女。

    关于dwig为瓦格纳建造的歌剧院:

    dwig最初的设想是在慕尼黑伊萨尔河沿岸为瓦格纳建造一座大型歌剧院,然而这个方案被巴伐利亚政府否决了。于是在1872年,他用自己的私人财政在拜罗伊特(bayreuth)为瓦格纳建造了一座节日剧院。剧院最初由建筑师戈特弗里德·森佩尔(gottfried seper)设计,后来瓦格纳本人又修改了部分设计方案并监督整个工程的实施(瓦格纳改方案的时候并没有经过森佩尔的同意——我一直在想,万一某天这剧院塌了怎么办……)。剧院在1872年5月22日(瓦格纳59岁生日)奠基,1876年完工(事实上,最初确定的完工日期是1873年,但因为财政原因工期拖了很久,后来dwig与瓦格纳的关系开始恶化,瓦格纳不得不在整个欧洲巡演以筹集资金,而接连不断的旅行和音乐会也极大地影响了他的健康)。后来这里成为了著名的一年一度的拜罗伊特音乐节举办地,只演出瓦格纳的歌剧,一票难求(大部分人都要等上十年)。

    歌剧院内部:

    最初的外部设计方案:

    1882年外部照片:

    第一卷  51希望与抗争

    “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娜塔莉推开门,小心翼翼地出声唤道,“公爵夫人请您——”

    “我知道了。”

    苏菲打断侍女的话,用力扯出一个微笑,“进来吧,娜塔莉。”

    晚餐与下午茶显然是不一样的。

    成年的贵族女子,在出席正式晚餐的时候都需要换上全套的礼服:紧身衣,腰带,束胸,裙撑——在娜塔莉用力勒紧裙子背后的绑带时,苏菲还是忍不住吸了口气。

    “殿下,马上就好了。”

    娜塔莉温柔地劝说着,手上却丝毫不停,转眼已经将剩余的绑带系成繁复的结,“啊……您看起来漂亮极了,简直无可挑剔。”

    小时候她每每闹着不肯穿礼服的时候,乔安娜总会像现在这样,一边温柔地哄她,一边迅速地为她穿戴整齐。而这样的一套裙子,自己一个人是绝对无法脱下的——她永远够不到后背的绑带。

    乔安娜……苏菲的眸光黯了黯,她又想起乔安娜了。

    苏菲搭着娜塔莉的手,慢吞吞地走下楼梯。柔软的皮鞋踩在木质的楼梯上,发出轻轻的有节奏的哒哒声。她忽然莫名地想起小时候跟着玛丽和马佩尔在楼梯上疯跑打闹的情景。

    这是怎么了,居然不断地回忆起从前的事情来——都是马佩尔突然回来的缘故,她有点懊恼地想。

    晚餐的时候,葡萄牙国王坐在了苏菲的身边。

    “您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路易斯用餐刀将盘中的土豆丸子切成小块,侧过脸看着苏菲,微笑。烛光下,他的笑容平静而温和:“您是否喜欢海洋的景色?”

    “当然。那确实非常迷人。”苏菲礼貌地回答道,“我听说葡萄牙是个热爱航海的国家。”

    “我们是海上的民族。我们的祖先曾经到达过世界的尽头,从印度到中国,从非洲到巴西——”

    路易斯的眼睛里闪着光。那样的光彩,苏菲并不陌生。一如她拿起鹅毛笔摊开图纸的时候,一如马佩尔身穿军装举起长剑的时候,一如……艾德加,低着头摆弄相机的时候。

    或许嫁给眼前这个人,并不那么糟糕。她想。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路易斯顿了顿,微微眯起眼睛。苏菲对这样的语气有些不满,“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听听,完全是哄孩子的口吻。虽然,他的确比她年长九岁。

    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令她忍不住吃惊了:“曾经去过一次非洲——”

    “非洲!”

    “是的,非洲。”路易斯看着苏菲瞪大的眼睛,唇角的笑容更深了,“那个时候我在海军服役。”

    “非洲……是什么样子的?”

    “另一个世界。你完全无法想象——无边无际的沙漠,除了你的脚印再无其他;向天空伸展的刺槐,粗犷而苍凉;迎着夕阳奔跑的斑马,夜空中高悬的月亮,海滩上埋藏的金砂……”

    苏菲的眼睛里迸发出光彩。

    路易斯口中,是她从未见过的,在这片大陆以外的世界——他十九岁的时候,已经率领曾震惊世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