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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子同归第7部分阅读

    得是她衣着整齐举止间都是和庶人有着很大区别。

    至少也是一个士的孩子。

    而且还很不缺钱。

    想到这里,艺者手指都压抑不住的颤抖。河边水光粼粼折射出落下的太阳光芒,昭娖被河面折射出的光芒刺了眼。她闭上眼,手臂抬起来用袖子挡去刺眼的光芒。长长的睫毛因为不适而轻颤了几下。

    果然是个漂亮孩子。

    艺者心中如同翻江倒海一般,按理说昭娖甚至对他有恩,正是因为她他才有那么一段好日子,但是人类与生而来的贪婪却是使劲的将心中的良知一个劲的踩。

    吃饭都成问题,还能指望讲什么廉耻!

    忘恩负义者,见利忘义者,不管古今,从来都不会绝迹。

    “贵人,明日傍晚可好?吾白日实在是有些走不开。”跪在草地上,艺者冲着面前的昭娖连连叩首。

    昭娖整了整袖边,她并不是一个苛待别人的人。甚至她待人都挺和气。听说艺者明日没空,她也宽和一笑应了下来。

    但是回到家,她还是把这件事情和陈缺说了。现在放眼整个家里,她能和之说事情的也只有这个事实上的假父。

    陈缺听后,微微一笑。便从自己的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一手握着递到昭娖面前。

    这叫昭娖傻了眼,伸出手去拿,丝丝凉意从青铜的套上一路沁到她心底里去。平时里练武用的都是竹剑木棍之类,触碰到这类金属的,除了用餐用的匕,这还是头一回。

    “少主已快年满十一,这算缺的贺礼。”这年龄是按照昭成的算。不过昭娖被陈缺养的很好完全没有庶人小儿的营养不良,因此她看上去还要比十一岁的小孩子高些。

    昭娖垂下眼眸双手接过那把青铜匕首,一手握住刀柄上“刷”的将刀身拉出鞘。青灰色的刀身被打磨的甚是锋利。昭娖盯着那短刀一会,然后再移开目光去望同是青灰色的刀鞘。刀鞘并没有什么装饰,很朴实。

    “成谢过假父。”本名在舌头上卷了一圈吞了下去,最后说出来还是昭成的名字。

    “日后少主可用此物代替佩剑。”虽然现在天下一统,但是从春秋战国流传下来的尚武之风并没有散去。士家的孩童照样从幼时便要学武,身上挂些具有武力之风的挂饰倒也没事。

    昭娖将匕首插在腰带上朝着陈缺一拜之后便是退了出来。和平常一样她回到自己房间里读书。房间里竹简占了坐席那里不少地方。昭娖看着满眼的竹简颇为艰难的咽了口水。一卷竹简的内容不多,通常一部书读下来就要换一车的竹简。也不知道这些竹简陈缺到底是从哪里寻来的。要知道像这些竹简并不是有钱就可以搞到。

    摇了摇头,脚踏上竹席跪在在坐席上,取过上次尚没有读完的竹简。

    用完晚食,天还亮着。昭娖套上足衣一回头发现陈缺正好站在木廊上看着自己。昭娖站定双手拢袖朝他一拜。

    “望少主早去早归。”陈缺看着昭娖道。

    昭娖点点头,转身便走。

    眼下不同于几月前的炎热,晚间里的风有丝丝凉意。昭娖露在外面的两只手被这晚间的风吹的冰冷。她两手拢入袖中。

    远远的便是看见那艺者在那棵树下。艺者身上的衣服一如她初见的破烂。在晚风中微微颤抖。这棵大树能在炎热的夏季抵挡出炎炎烈日,但却挡不了瑟瑟寒风。

    瞧见昭娖,艺者原本被风吹得有些发红的脸立刻扯出一个讨好的笑,他佝偻下腰一双手紧紧的收在腹前。

    “今日还是在原处吧。”昭娖也没有去看艺者特意露出的讨好的笑。径自向前走去。

    “诺。”艺者应了一声,再抬首时,浑浊的眼珠直直的盯着昭娖的背影。

    昭娖要学的仅仅是男子如何发音,她这个岁数的男童虽然并不是完全进入变声期,但声音已经和女童很不一样了。男子不同时期的声音都并不太一样,故而学着也费了她不少气力。

    一日平常一个时辰练习下来她倒是能勉勉强强说下来。听着从自己口里发出的男人音,昭娖现在只觉得满脑门的汗。一想到自己不知道还要过多久这样的生活,以及日后还有更悲催的事情在等在自己。心情便变得有些坏。同样的也没有多少心思来关注周围。

    艺者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狠狠的吞下一口唾沫。看昭娖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便知眼下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他胸腔中里的心脏跳的飞快。朝昭娖走进了几步。昭娖一抬头便看见艺者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再看了看他的脸,发现他表情有异。眉头一皱手就要去摸放在腰带左侧的匕首。

    艺者那里能让她这么顺利的摸到防身之物,一下子猛地扑下来就把她抱了个正着。衣服上烟熏土尘混合到一起的味道聚集到昭娖鼻下。

    昭娖又惊又怒,因双手被压制,不能将匕首顺利拔出。

    她咬牙切齿“汝如此,倒不俱秦法?”

    艺者咧开嘴,露出一口甚黄的牙“怕,自然是怕。可是一想到那钱财,秦法又无甚可俱的了!”说罢就要扯下昭娖腰间的腰带来捆绑她双手。

    “吾只求钱财,钱财到手,自然会放了贵人!”

    昭娖听了这话狠命躲闪那只黑黝黝甚是丑陋的手,她之前的确是习武,但是体力之间的差距着实太大。所学也用不上了。

    “大胆!”眼见那手竟真的要去扯她的腰带,一股血直冲大脑,13&56;看&26360;网要看不清眼前之物。

    她现在真心想一刀杀了这个人!

    “嗤”一声利器划入骨肉的闷响让双目通红的昭娖猛的抬头。一把剑从后方直接切入了面前艺者的脖颈,而艺者的动作也停留在那一刻。

    艺者一双眼睛瞪得似铜铃那般大,他的表情被定格在那一瞬。

    昭娖傻傻望着停留在骨肉之外的剑身,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那把剑没有直接干净利落的将那颗头颅斩下,而是一点一点缓慢向前磨进。鲜红的血液顺着此处的剑身一路流下去,剑尖殷红的血珠流成了一条线。

    “咯刺”剑缓缓向前划进,划断了骨头的清脆响声响起。之后那剑的主人似乎对这次折磨游戏失去了兴趣,剑身猛地划去。

    一腔子鲜血喷涌而出,足有半尺高。头颅被斩下轱辘滚去好远。没有了头颅的尸体如瘫软的面条倒了下去。

    陈缺一手执剑,那溅出的血液没有将他身上的深衣弄脏半点。他看都没看倒在那里的尸体,脸上漠然的望着一身浴血的昭娖。

    而昭娖却是被血雨浇了个通身。

    腥热的血液粘在脸上,昭娖傻呆呆的望着走近了的陈缺。

    陈缺叹了一声,从怀中取出一方帕子走到河边用水打湿后,走回来蹲在昭娖的面前给她擦拭被血弄脏的脸庞。

    “少主曾言,市井之人好利,多与其好处,自然是会言听计从。可市井之人常年缺衣少食,忠义之人少之又少。见财起意害人性命者怕也不是稀奇之事。”

    “你早料到现今之事?”昭娖觉得周身血腥臭挥之不去,忍着胃里的翻腾说道。

    陈缺手中擦拭的动作停了下来,“少主不也应该有所预料?”

    这一问,让昭娖哽了一下。她的掩于袖中的手握紧了,却说不出半点反驳的话来。

    “这尸体要怎办?”现在不比战国,杀了人还被当勇敢。

    “郡府不会为一贱人多花费心力。”

    说罢,陈缺从袖子里拿出一个被扎的很紧的布捆,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件干净的衣服。他把这干净的衣服套在她身上,抱起昭娖就走。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快到宵禁。

    开门的仆役看见陈缺抱着个用衣服包着全身的人进来的时候个个都长大了嘴。

    “少主不慎摔伤了,快去准备热水与伤药来。”陈缺将昭娖抱进房间后对外面的人吩咐道。

    “诺!”三个仆役立刻就散去准备热水和药了。

    鱼听说昭娖摔伤了急急忙忙进了屋子,将昭娖身上披着的那件衣服拿开,发现穿在昭娖身上的那件衣服上星星点点全是暗红色的血点。

    亏得鱼也经受过战火,所以并没有像寻常妇人见血一下子惊骇的尖叫,但也苍白着脸说不出话来。

    “少君这是怎么了啊?”鱼一边替她解开腰带,换下染血的衣衫一边压低了嗓音轻声问道。

    “无事,杀了只犬罢了。”昭娖任由鱼脱下她的外衣,只着中衣歪躺在榻上。中衣衣领上也是有着点点的血迹。

    此时热水已经被人送到了门口,鱼连忙放下榻前的帐子去把热水桶取进来。

    擦洗过身子从里到外彻底换过衣物后,陈缺便叫人来让她过去。

    当她进了屋内后,发现陈缺坐席的前面放着一小束荆条,荆条之前只有一方竹席。

    陈缺看着她,面上的表情没有一丝波动。

    “请少主伏席受笞。”

    第一卷  20刺秦

    昭娖趴在竹席了挨了十下鞭笞,在这个时代少主挨家臣的打实在是算不上多大的事情。对于有辅佐年少主公的家臣来言,若是少主行为不当是可以代替其父行惩罚之事。

    陈缺并不是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十下鞭笞每下都是叫昭娖倒吸一口气。

    等到打完,昭娖强撑着自己走回寝室。鱼帮忙脱下外衣才发现中衣上都有血渗出。鱼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是打来了水拿来药膏给昭娖处理伤口。

    血将中衣的布料和皮肤粘连在一起。最后还是用剪刀从中剪开,即使是如此,还是疼的让昭娖趴在那里眼泪直掉。

    “少主可知错在何处?其一,明知其人不可信却仍信之。其二,不察此人居心叵测,仍独自前往。二错各五鞭笞,望少主日后铭记。”

    昭娖疼的眼泪停不住往下掉,鱼看着也是心疼。

    “先生也是,怎下如此重的手。毕竟……”后半句她没有说下去,不过昭娖也能猜到,不过是她是女子而非真男人,就算做错了事情只不能真的用对待男人的态度来对待她。

    鱼上药的力度很轻,但是昭娖还是忍不住吸冷气。

    最后昭娖咬住中衣的袖子,免得自己再发出让她恼怒的声音。

    挨了这么一场大,昭娖在榻上好几天。在她趴在床上的这段时间陈缺并不限制她见客。于是项籍倒也能进了她的寝室内见她。当然之前是让人通报,然后她起身着装跪坐在坐席上,而不是趴在榻上。

    几天不见,项籍的身高拔得飞快。昭娖跪坐在席上都觉得自己像是对着个巨人似的错觉。

    “听闻汝病了?”项籍跪坐在昭娖对面的坐席上,问道。他已经十四岁,唇上都生了一层毛茸茸的汗毛。身上少年之气甚为浓厚,相比之下,昭娖初见他的时候的那种稚气已经荡然无存了。

    “被假父鞭笞了。”昭娖也懒得和项籍扯谎,直接说了自己为什么这几天都不出门的原因。

    “假父?”项籍眉头有些皱起,话语里有些意外。

    “怎么?”昭娖见他那表情,出言问道。

    眼下三从六德连个影子都没有,楚国本身风气就是从风气开放到中原礼节的影响,渐渐有些贞节的影子。但是这个只是对于贵族来言。而且守贞也不过是自发的行为,更不会强制。昭娖的父亲去世了,郑氏守贞也好不守贞也好,完全就是她自由。无人对着她说三道四。

    “无事”项籍从刚才的那点小惊讶里出来,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吾此次是来告诉汝一事。”

    说着项籍的脸上露出隐隐约约的笑意。

    昭娖不知什么事让他如此高兴,不禁脸上露出疑惑来。

    “秦王于博浪沙遇刺,现下颁诏书于天下大索刺客。”一开口就是地道的郢城话。

    虽然秦统一六国,但是这些骄傲已经入了骨子的楚国贵族来说,即使重器被毁,故土被设三郡也不代表着他们真的心甘情愿做秦的臣民。

    “那贴出来的诏书上说,刺客有两名,一个已经枭首,另一个逃走下落不明。不过听闻那名逃脱的刺客乃是一名着男装的女子。”

    哈???

    原本听得入了迷的昭娖顿时两只眼睛瞪的灯笼大。面上表情颇有些精彩。

    哪家的妹子竟然这么凶猛!

    脑中思绪转了又转,昭娖将脑子里的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一脚全踢出,缓缓开口道“怕是有误吧,妇人会有此胆量和手段?”始皇出巡车马浩浩荡荡光是那些黑压压的黑甲虎贲军足够让很多刺客吓破胆。

    不过这时代的女人普遍比较彪悍,说不定还真的有那么一个彪悍的妹子。

    “谁知呢,不过此次排查的也是身量并不是高大的丈夫。”楚地风俗彪悍,越地更是如此。但是楚女和越女再怎么彪悍大胆一般也只体现在把男人当野菜挑来挑去,或者敢于一把菜刀追打自家男人上头。至于敢刺杀始皇,那些官吏们也认为不过是道听途说做不得准了。

    “这段时间,甲士会在郡,县,乡里全力搜捕刺客,汝正好在这段时日里养伤,不必出门被那些爪牙之士弄得心绪不佳。”

    年十四的少年跪坐着都要比她高出一个头,项籍唇角翘起“不过,那秦王若是真是命丧于刺客之手,未免……”话没有说完。

    这时候想要秦始皇死的绝不是一个两个,先不说昭娖知道的那个不知道是妹子还是汉子的刺客。六国旧贵族想让秦始皇死掉的就绝对不止昭娖所听闻的两个刺客。如今这项籍倒是有些不太怎么想让秦始皇驾崩的意思?

    她想起面前这位未来的西楚霸王以后要做的事情顿时有些好笑。

    “难不成汝还不欲秦王死?”昭娖脸上似笑非笑,就是他把最后的那些秦公室给赶尽杀绝的吧?这样的想法还真的不像是他。

    “当然欲秦王死,不过吾欲上战场亲自取其首。取其而代之。”项籍面上的傲色毫不加掩饰。既然想要他死,何必用刀斧手取其性命?上战场打败他,然后取下其首级。这样的话听上去颇为狂妄。

    “取秦王首级汝怕是不能了,不过取而代之项羽汝却可做到。”昭娖沉默小会后这样说道。

    将来项籍真的在巨鹿创造了“破釜沉舟”,一路冲进函谷关等待他的也是刘邦冷冰冰的大门。

    想到这里,昭娖看向项籍的眼神不免带了几分真诚的同情。

    鱼在此时掐着点送水进来。面对还是个少年的项籍鱼连头都不敢抬。不仅仅是他原本楚国贵族的身份,更重要的这个少年的面相和差点要了她命的项梁长得有几分相似。

    将温水奉上后,鱼立刻就退了出去。

    昭娖望着那边被拉上的门,目光定了那么一下然后才回过头看项籍。

    又是零零碎碎的说了些话,项籍起身告辞而去。

    客人走后鱼进来收拾用过的东西。昭娖背后上伤尚未完全愈合,长时间跪坐也使得双腿有些麻木。她不得不扶着手边的东西,使得压在两腿上的重量可以分散一些出去。

    扶着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两年前曾经遇到的那个青衣少年,她这人记忆不差,留下印象的人一般不会忘掉。

    那样的姿容被当做女子倒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现在想起来那嗔怒间那少年容貌上的怒容还真的有几分动人。

    若那个逃脱了的刺客有那青衣少年几分容止,就算被当做女子怕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情吧?

    此时那名被认作女扮男装的刺客此刻面容苍白躺在一家农舍里。他是一名老农从河里把他打捞上来的。深秋的河水格外的冰冷,那老农原本想着能刺几条鱼回去好让家里在年关口好打牙祭。谁知水面上竟然漂着一个人。失足一头掉进冰冷河水淹死的人老农看得多了。又觉得这就快要新年了,哪怕是个死人也厚道一些给它个葬身之处。也就是这份善心,老农把人打捞上来一看:好家伙!身上还插着一支羽箭。再翻过身来看看脸,老农一下子就惊呆了,摸摸鼻下,尚有一丝微弱的气息。老农没犹豫赶紧把人背回了家。

    这时民风淳朴,与土地差不多打了一辈子交道的老农的肚子里也没有那些所谓高贵人弯弯道道。只觉得竟然还有气那么救救又何妨。

    找了一个曾经在战场上捡回一条命的人来治疗那人的箭伤。

    往往上过战场的人对治疗这种刀械创伤格外有经验,那人把轻薄的小刀放在火上烤了烤,便割开床上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