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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地杀死鹤第6部分阅读

    法贸然判断其间是非因果。这是爱川君的私人事务,作为局外人,我并没有插手干涉的立场呐。非常抱歉。”

    是的,尽管对方是后援团代表,尽管当事人的主体均是后援团成员,但这并非是后援团事务,而是作为爱川实花个人的私自行动而已。

    没有立场干涉,也缺乏理由。

    如天神般闪耀着万丈光芒从天而降的英勇骑士,惩j除恶拯救弱小于水火之中这种戏码,且不论鹤见的性别整个就错了,即使考虑到她在网路上自称“少年”这一因素,自诩“正义代言人”而轻举妄动也绝非真正的“正义”。

    实际上多数情况下,中世纪那些坚守所谓“骑士精神”的骑士们,根据发生冲突双方的强弱而施以自以为正义的援手的后果,往往是帮助陷入困境的强盗杀了奋力抵抗的村民。

    当然。

    鹤见保持着温柔可亲的笑容,面向那急切的几乎哭出来的少女。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爱川实花的行为是□裸的欺凌,这简直是一定的。甚至,那残酷行为的理由很大程度上,同少女们共同向往的那个身影脱不开干系。

    只是,为了一名毫不相干的少女而得罪在后援团内颇有势力的女生,这笔帐实在太过不划算,既不符合三好鹤见的私人经济学原理,也不相称保持低调的行为准则。

    歉意的笑笑,她毅然转身离去,不去管顾身后那绵延不绝的凄凄哀求。

    鹤见走进教室时,迹部正坐在那属于他的王座上从容淡然的翻着书。经过这一年多来的同班生涯,鹤见早已总结出了经验,下课时间,只要迹部呆在教室里,基本只会进行这么一项活动。

    鹤见并不认为迹部真的有那么爱读书,虽然后援团的资料簿上,他的兴趣爱好那一栏的的确确填写着“阅读”。

    只是,那么个自高自大的装逼犯,即使是单纯出于自尊心考量,也不可能像班级里其他男生那样围在一起讨论什么级花的腿、□的胸之类的白烂话题。

    还真是辛苦他了,不得不端着架子什么的。

    忍不住便用了然而同情的目光在他身上来回扫视,鹤见突然想要笑出声来。

    是的,爽朗的放声大笑,连同心底那一点无法排解的阴霾和沉重一起,随着笑声远远的释放出去,直到消散于辽远的虚空尽头。

    端坐于前排的少年突然毫无征兆的抬眼瞥来,微微眯起的眼中射来慑人的寒光。

    被那仿佛看穿一切的目光直直刺中,三好鹤见立时打了个哆嗦,一股凉意顺着尾椎蔓行而上,头皮禁不住地发麻。

    蓦地,三好鹤见生出一种错觉——迹部看穿了她。透过这经过长期锤炼伪装极好的淡定外表,无情地刺进那些龟缩在心灵深处散发出难堪气味的腐烂。

    一定是错觉。

    三好鹤见试图转开目光,像以往很多很多次那样,轻描淡写的装出瑟缩的模样,躲回自己安全的小天地。

    迈不动步子。

    牵制住所有的动作令双腿仿佛灌铅般沉重的,究竟是迹部的目光,还是自己的心魔?分辨不清也来不及细细思量。三好鹤见就那么僵硬的杵在教室的进口,直直的同那名少年对视。

    不知何处飘来的乌云遮挡住午后正好的阳光,原本亮堂的教室一瞬间阴沉,反射着阳光闪烁的教鞭铁柄、讲桌的金属包边尽数黯淡下来。

    只有那双微眯的眼睛放出的光芒不减一分神采。

    “报告迹部大人!”

    下意识夹紧事实并不存在的尾巴,待到再度清醒时,三好鹤见已经站成了标准的正姿,表情严肃。

    “嗯?”迹部的眉头紧紧凝结起来,目光中原本模糊的含义也迅速变得清晰明确。

    是不耐烦的眼神,是看神经病的眼神,是想麻烦的家伙赶紧消失的眼神。

    好像又做了蠢事。

    在心中无声的苦笑,事到如今,与其心虚到一点风吹草动就草木皆兵,不如顺从着心底的恶魔,放弃立场胡闹一场吧。

    “迹部后援团审查代表三好鹤见申请现在前往厕所,请求您的批准。”

    是不知所云的混账家伙快点去死的眼神。

    不去管教室后方的男生们瞥来的戏谑嘲讽眼神,尽量忽视掉女孩子们投射的惊讶嫌弃目光,使出那招练习很久的优雅漂亮的回旋转身,三好鹤见将所有的烂摊子抛之身后,驱动双脚飞快的离开教室,直奔那间几个年级共用的女厕而去。

    好像触犯了一条校规呢。

    冰帝学园校规第二十三条,不能在走廊上奔跑。

    飞驰中,三好鹤见自嘲般的想起了曾经背诵过的校规小册子。坚持低调的三好鹤见一贯循规蹈矩,校规条目烂熟于心从不逾越。这倒是第一次……

    好在三好鹤见所剩无几的运气毕竟没有完全用光,奔跑的沿途并未遇到那些时常神出鬼没的校规维护者风纪委员。

    全力以赴的冲刺在走廊尽头猛地刹住。

    深吸一口气平复狂跳不已的心脏。怀着视死如归的决然心情,倾尽全身力气推开那扇紧闭的木质大门。

    大声的宣告出口。

    “迹部后援团第一届审查代表三好鹤见参见。”

    正文 18两人的争战

    章十八

    “啪。”

    水滴打在瓷砖上发出的清脆一声,回荡在空落落的房间内。

    那是没有拧紧的笼头下滴落的水。

    阴暗潮湿的厕所里冷清安静,空无一人。

    一瞬间,三好鹤见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案发地点或许是在楼下教职工盥洗间?又或者是楼上三年级专属卫生间?

    直到她看见了白瓷地板上那一片覆盖范围大到异常的水迹。

    反射着自天窗倾泻下来的微弱阳光,隐约有丝丝血迹混杂其间。

    来晚了。

    所有的恶意得到尽情释放,所有的伤害都已完成,就在她为了自己的利益犹豫退缩的时间。

    浑身力气一瞬间被虚空中看不见的针管尽数抽走,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她狠狠的捶上那扇吱呀摆动的木门。

    “可恶!”

    隔间的门突然打开,陌生女生的脸从其后哆哆嗦嗦的探出,“三……三好前辈……”

    那张脸显而易见的畏惧着,“这……这厕所不……不可以用吗?”

    惊扰到她人如厕的三好鹤见扯扯嘴角,尴尬而歉然的笑笑,“哦,不,你随意哦。”

    做个请自便的手势,鹤见转身退出这间厕所。

    “如果是找之前那些女孩子的话……”

    纤细微弱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女生明显的迟疑着。

    “被欺负……不,我是说犯了错的那个女孩。”仿佛仍心有余悸,从隔间露出一半脸的陌生女生小心的字斟句酌,“好像跌在地上摔伤了。她们送她去医务室了吧……也许……”

    爱川送欺凌对象去医务室?

    那种事情是不可能的。

    尽管这样确信着,鹤见还是怀抱着一丝莫名的希望前往了医务室。

    “咝——好疼。”

    “再忍一下下。”

    半掩的白色幕帘之后,坐在床沿的女生正给病床上的人上药,循声回头时,正是之前那跑来向鹤见求援的后援团女生。

    “立夏变成这样,你们满意了?!”女生“嗖”的从床沿站起,恨恨的瞪视着鹤见,握住药瓶的五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平生第一次被人如此强烈的愤恨质问,鹤见下意识后退半步,“我……”

    惊异于自己刹那的胆怯,鹤见目光一黯,“我只是来看看。”

    “那时不肯帮忙,现在来装什么好人!三,好,代,表。”一字一顿,女生充满恨意的念出她的名字。

    句句不容情的责问之下,三好鹤见无地自容。

    她张口结舌无力辩白,眼光仓惶的在病房内游移,试图寻找一个安全的落点。

    从女生义愤填膺的身影后露出半张肿胀的脸,仰面躺在病床上的少女正漠然的望着这边。

    注意到那眼神的一瞬间,鹤见心底猛地一抖,凉彻骨髓的寒意迅速渗透全身。

    包含着敌意、仇视、憎恶强烈负面情绪的狠厉眼神。

    鹤见确信自己不会认错,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仇恨目光并非朝向她或不在场的爱川实花。

    被欺凌的少女所憎恨的对象,是立于床前,以保护者姿态展开双臂的这名后援团少女。

    身为保护者的少女还在义愤的控诉着她的冷酷和爱川的残忍,三好鹤见却什么都无法去想,单单从骨缝里打出一个冷战。

    面前是不可深入的泥沼,现在拔腿而逃是不是还来得及?

    “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慵懒的倚靠在校园中庭的长椅上,鹤见歪过脑袋望着身边的少女。

    “是啊,大错特错,一错再错,从头一直错到尾,一件事情都没做对。”花轮天真铁青着脸,像是在和谁赌气一般。

    “喂,喂,天真,别这么无情啊,我脆弱的小心灵像被网球打中的活动室玻璃,劈里啪啦碎成一地啊。”鹤见忧伤地凝望着花轮天真,“我明明是做好事,你就勉为其难的表扬我一下嘛。”

    这样的撒娇却只换来了少女更加无情的指斥,“一开始决定不去管的话,就不要中途改变主意啊。除了两面不讨好,你得到了什么吗?心灵的安宁?其实并没有吧。”

    “原来如此。”一个骨碌坐直起来,鹤见捶手大彻大悟状,“对待人民应当安抚,否则就把他们消灭掉。”

    “那是什么?”天真斜起眼睛。

    “《君主论》,马基雅维利的政治理论诚不我欺,在生活中也不愧是真理,它告诉我们,半吊子的坏人和半吊子的好心眼毕竟是成不了事的。”

    “虽然不大明白,不过被鹤见这样曲解含义,那位马基雅维利先生一定正在泪流不止吧。”

    随意的摆着手示意好友别计较那么多,鹤见若有所思的扶着下巴。

    “可是,那个受伤的女孩为什么会露出那种表情?她的朋友是真心在保护她呐。”

    “正因为是朋友所以无法原谅吧。”天真随意玩弄着花廊上方垂下的花藤,“鹤见你明明就清楚的,不是吗?”

    下意识别开眼睛,鹤见垂目看着脚边忙碌着搬家的蚂蚁,大概快下雨了吧。

    不是想象不到那样的心情。

    在最需要朋友伸以援手的时候,在最期待朋友挺身而出的时候,那以为是朋友的人却退缩了,只跑去不相干的人那里求援。

    比起没有施以援手的陌生人,风平浪静后才重新冒出来斥责他人的所谓朋友更觉可恨。

    可是,为自己考虑有错吗?对朋友道德上的期待,其实也只是站在自己个人立场上的一厢情愿不是吗?

    实用主义者三好鹤见无法心安理得的判断孰是孰非。

    如果是自己面对类似情形,如果那个人是……

    鹤见心中一动,下意识抬眼去瞥身旁的花轮天真,却发现对方也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的脸。

    震人心魄的巨响猛然从头顶上方传来。

    ……

    “所以?”不高的声音饱含着深深的嘲弄。在雷霆交加的暴雨背景中,更加震人心魄。

    “你郑重的申请去厕所,就是为了在大脑里装满垃圾吗?”讨论室中,迹部双手抱臂,在唇边弄出深刻的冷嘲痕迹。三天过去,抽考资料内容,与他组队的三好鹤见竟一题都答不上来。

    “厕所里的不叫垃圾,应该叫做排泄物。”不知为何突然纠结起字眼,鹤见认真出言更正。

    一个下午,先是被陌生少女恶言相向,然后遭到大亲友嘲笑,接着被最讨厌的人挖苦,鹤见的心情已经down到极点,索性破罐子破摔,表情彻底放空,毫无挣扎之意。

    “哦,我以为‘垃圾’这个说法对女士会显得礼貌一些。”

    “我不知道迹部大人原来会介意礼貌。”漫不经心地随口接下吐槽,打在身上的刺骨视线令她瞬间清醒过来,“哦不,我的意思是,谢谢迹部大人口下留情。”

    “本大爷没时间同你玩笑。”食指关节扣起,一下下敲击着桌面文件夹,迹部下巴微昂,“明天就是校内初赛,代表班级荣誉的话我不想再说,但是——至少不要拖本大爷后腿。开赛前,把这些内容背下来。”

    鹤见狠狠咬住嘴唇。

    是了,是她不好。三天功夫不是想着弟弟的事情,就是想着后援团的事情,该背的竞赛资料却仅仅草草翻阅。然而,被人,尤其是迹部景吾这样咄咄逼人的质问,却完全不想承认自己错了。

    不背又怎样呢?反正……

    “反正在这个学校内,没有谁会蠢到当真同迹部景吾抢。就算我一题都不会答,也注定不会输……”

    不知哪里来得火气,竟将腹诽堂皇出口,声音不大,却足以听得清晰。

    空气瞬间凝滞,讨论室内陷入窒息般的沉寂。

    一室之外,狂风吹着雨滴猛烈敲击在玻璃窗,惊心动魄地叫嚣着。

    半响,迹部眉毛微挑。

    “哦?”他冷笑着勾起半边嘴角,“你当真这么以为?愚蠢的女人。”

    是的。鹤见沉默着别开眼睛。难道不是吗?试问这个校园内,又有谁敢堂而皇之忤逆一手遮天的迹部景吾。

    “你以为本大爷在乎虚假的胜利?你把本大爷当成什么?舔舐嗟来之食的野狗?”

    咄咄逼人的口气,充满不知来源的诡异自信。

    “本大爷喜欢胜利,只因为本大爷当之无愧。”

    撒谎。

    “本大爷制定游戏规则,掌控这个校园,靠的是实力。不服气自然可以来挑战。本大爷尊重挑战者,而不是只敢在阴暗角落议论的鼠辈。”

    实力?明明国文方面短板,却不经选举就代表班级参赛,也敢自称实力?

    “本大爷曾以为你仅仅是愚蠢,原来还是高看你了。”

    我也高看您了。明明生活在特权庇护下,却自以为拥有实力的人,真可悲。

    “收起你那莫名其妙的固执,比赛之前,把资料背下来。”

    也请你收起傲慢的嘴脸。被逢迎蒙蔽了双眼的可怜家伙。

    四目相对,无声间火光四射,谁也不肯屈服示弱。

    正文 19两人的争战

    章十九

    最终,率先退让的人还是三好鹤见。

    与迹部景吾硬碰硬是没有好处的。她不是宍户亮,敢于时时将心中不满直接宣泄,也不是忍足侑士,拥有迹部也不敢小觑的实力。就算心中再多不甘的叫嚣,她也仅仅是个胆小怯懦的三好鹤见而已。

    勉强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鹤见欠身抱起桌上那本资料集。“对不起,比赛之前我会背完的。”

    哼。不置可否的冷哼一声,迹部并未多说什么来为难她。轻易放她离开。

    趴在洗脸池前,捧起哗哗流水扑在面上,气到涨红的脸渐渐冷却,烧热的大脑也逐渐降温。

    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冲动之下,竟然理智尽失地同那个迹部景吾对上。

    平时积累下来的不满终于失控了吗?

    望着镜中那个许久不曾见到的□裸愤慨着的自己,鹤见苦笑一声。这样直接将情绪表露出来的事情,多久没做了呢?

    夹起尾巴做人太久,竟忘记了心中还残存“率直”二字。

    从什么时候开始懂得的呢?一直昂着头便是讨打,太过骄傲是罪不可赦。低年级就要毕恭毕敬的对着前辈低下头去。

    不知不觉这规则便深入骨髓。

    正因为如此才会讨厌。。“

    不是因为喜欢而低头,仅仅是因为被压迫欺凌而已。这是社会的规则,自幼年时期便就加诸于身上的束缚,无法挣脱,反抗只会遭到更猛烈的打压。所以含着泪水低下头,毕恭毕敬的喊着“前辈”。

    她将保持沉默,成长,直到强大到足以打破这一切坚冰的时刻。

    这便是三好鹤见一直遵从的游戏规则。

    可是这个人突然而至,以藐视所有的态度,打破了一切循例和常规。

    有能力的人不知凡几,可是只有迹部才能这样做,还不用承担来自外界谴责的后果。只因为是冰帝学院最大的捐助人,财团家的独子而已。

    所以挑战权威,所以不会被校方发难。

    不是没有想过,如果这掀起革命的主角换成她三好鹤见,或者宍户亮,或者任何一个普通学生,面临的结果恐怕不是勒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