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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庆有鱼第23部分阅读

    放在心上该怎么办,又告诉她,“你家这地势虽高,可后头就是山,到时候雪水冲下来,就是天王老子都拦不住,咱们还是未雨绸缪早些做些应对才是正经。”

    金鱼儿连连点头,可心里却是越来越慌。铲雪的动作越来越快,直到听到了由远及近的熟悉的踩雪声,才松了一口气,都忘了要把铁锹放回去就迎了上来,要把春汛的事儿告诉罗稻葵。

    这一个月来,罗稻葵宁可自己的双手冻的萝卜似的一跳一跳的痛,也坚决不肯让金鱼儿铲一锹雪。是以金鱼儿只能拣着罗稻葵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摸摸的铲会儿雪。可罗稻葵眼头亮着呢,一上眼就能看穿金鱼儿的小动作。

    可这会子金鱼儿手里还握着铁锹呢,罗稻葵却全然没有发觉。只吁了一口气,告诉她,“鱼儿,刚刚七叔公统计了一遍,十三叔公和十六叔婆好几个长辈都不大好了,尤其是十三叔公,怕是熬不过去了。”

    罗稻葵是刚从祠堂回来的,今儿雪一停,七叔公几个村里头颇有威望的族老就召集了村里头的所有的成年男丁集会。

    一统计下来,竟有三四十人都害了病,其中病势汹汹的老人就有五六个,伤风发热的孩子更多,另外摔伤的也不少。坍塌的房屋、受伤甚至冻死的牲畜更是多的吓人。

    金鱼儿也确实吓了一大跳,没想到只日不通音讯罢了,村里头竟又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只更叫她心里“咯噔”一下的是,罗稻葵竟也觉着融雪后很可能发生洪灾等灾害,“……九叔公说他小时候就遇到过这样的事儿……气温突然升高了,只一晚上的功夫积雪就都化开了。再加上咱们村正好在洗马河下游,桃花汛一来,立马就发起了大水。”

    第一百一十五章 惊喜

    虽说萧飒时常替金鱼儿抱不平,可到底这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还是勉强能够称得上一句安逸的。

    起码衣食无缺,与萧飒印象中的兵荒马乱、民不聊生、青黄不接、典儿卖女等等的乱象半点不搭界。

    或许是安逸的日子过久了,萧飒已是记不清刚来时的担忧恐惧与庆幸了,还是直到此时此刻,才又重新认识到生活的艰辛、生存的艰难,认识到人在大自然面前的无力和渺小。

    益柔不比萧飒,她从来没有见过洪水滔天、河落海干的场面。不管是天灾也好,也罢,在她的印象里都只是一个浅浅的影子,顶多也就是逃荒的百姓、抛荒的田地……而在那时候她会做的、能做的,除了施粥也就是舍米了。

    当意识到金鱼儿很可能就要亲身经历天灾时,脸色大变,心里头的那根弦紧紧地绷了起来。手足无措,连声问着萧飒该怎么办。

    可萧飒的老家是出了名的风调雨顺,尤其是自打她慢慢记事儿起就鲜少有洪灾、旱灾的出现。虽然也算临海,可每年的大大小小的台风都是擦身而过,更别提什么雪灾、泥石流了。顶多也就是在新闻上见见那些多少年不遇的灾患。

    福窝子里长大的孩子,虽然知道面对可能发生的自然灾害要未雨绸缪,可除了知道要储存粮食和饮用水、加固房屋、及时逃生与自救外,她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况且这里连并不靠谱的天气预报都没有,也没有编织袋防洪袋,不知道官府会不会提早做好应对,更不知道一旦灾害发生,官府会不会及时地担负起救灾救荒的职责,能不能够及时地救济和安置灾民……

    不过对于一摸两只脚的益柔而言,这已不亚于佛语纶音、雪中送炭了。又很快稳住心神,凭借丰富的生活经验同萧飒商量着该如何防患于未然。

    金鱼儿就算再成熟懂事儿,可到底年纪摆在那里,再加上这些年来虽称不上风调雨顺,可到底十风五雨,还算适宜,她何曾经历过这样的事儿。

    不过罗稻葵虽只比金鱼儿年长四岁,可不管是领着寡母幼妹独自过活的时候,还是进了壮班讨生活的那些日子,不说如何趋利吧,避祸总是本能。又到底在壮班经历过,知道的总比寻常的百姓们要多的多。

    虽还只是推断,却不肯冒这个险。

    同金鱼儿商量,“虽不知道到底会如何,可若等到亡羊补牢那就来不及了……”

    很快就整理出一整套的预防措施来,而且同金鱼儿分工协作,他去加固房屋围墙并清理积雪。让金鱼儿把家里头的粮食、衣被并火折子等物都放置到高处妥善保存。又让金鱼儿蒸煮热食,尽量多的把家里头的米面都做成可以即食果腹又方便携带的吃食。到最后实在不行了,还要把家里头的猪羊都宰杀了做成熟食……

    金鱼儿忙不迭的点头,嘴唇抿得紧紧的,比脸色还要苍白。

    罗稻葵很是心痛,手指轻轻抚过金鱼儿的嘴唇,“不要怕,只是有备无患罢了,何况还有我呢,不会有事儿的。”

    金鱼儿又是好一阵的点头,微微松了一口气。只罗稻葵心里头并不似表面上这样冷静的,可当务之急还不是这些,而是要出去报信。

    虽然暂时进不了城去不了顾家坝,可到底要知会陈俊罗栀子一声,如果他们也已是意识到了,那自然最好。若是还不曾放在心上,自是要提个醒的。

    “还是,还是我去吧!”

    虽说桑峪里就在罗家沟隔壁,两盏茶的功夫就到了。雪也停了,可到底要带着铁锹出门的。况且虽是一条村道走到底,可谁都不知道那路况究竟怎么样,金鱼儿说什么也不放心罗稻葵受这个累、冒这个险的。

    忍了半晌也没能忍住,拉着罗稻葵的衣角,满脸的哀求。

    罗稻葵伸手捋了捋金鱼儿垂在鬓边的额发,笑道:“放心,我不是一人去,大堂哥也要给大堂姐家报信儿,我俩正好顺路。”

    金鱼儿听了这话略略放心,可到底眼皮子总跳,心里头怎么都安定不下来,咬了咬牙,央求罗稻葵,“那你带我一起去好不好?”

    罗稻梁正好踩雪过来,把铁锹架在门口,抹了抹脸上的汗向罗稻葵道:“我看你就别去了,我顺道去趟陈家就是了。”

    罗稻葵哭笑不得,安慰妻子同罗稻葵,“放心放心,自家知自家事儿,我不会拿自己开玩笑的。”

    同罗稻梁一人喝了一碗热茶暖了暖身子,出来工房拿了柄平头铲,又带了把木头做的推雪板。罗稻粱眼睛一亮,拿在手里试了试,“这个用来铲雪倒好。”

    罗稻葵点了点头,又道:“就是铲不了硬雪。”

    不过若是刚落的新雪,用这推雪板除雪,不但清除面积大,而且速度也快。而且经由罗稻葵稍稍改进后,比金鱼儿照着萧飒的描述做的那个简易推雪板要轻巧灵便的多。

    兄弟两说着话儿出了门,刚走出去几步路,就见不远处有一人扛着铁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过来,兄弟两大惊失色,忙迎了上去。

    来人正是陈俊,看到两位舅兄迎上来,嘴角一咧,就没顾得上脚下。一滑,就听到“咚”、“咚”两声,原来不仅摔了个死跟头,肩上的铁锹柄还正好砸在了头上,发髻都歪了。却不知道疼似的一骨碌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袄子,大声打着招呼。

    罗稻葵唬了一大跳,拉着陈俊看了看,见他虽揉着脑袋,嘴角却咧到了耳后根,又惊又喜,“你怎么过来了?”

    陈俊嘿嘿的笑,“哥,大堂哥,栀子怀孕了,我过来报信。”

    中气十足,喜不自禁,就连站在院门口的金鱼儿都听见了,立马就欢喜了起来。

    罗稻葵也乐傻了,“真的啊?几个月了?怀像怎么样?”拉着陈俊站在当地就问了起来,还是经由罗稻粱提醒后,才火急火燎的拉着陈俊回了屋。

    第一百一十六章 活路

    彼时还心惊胆战,此时已笑逐颜开。

    金鱼儿笑着端上了家里头仅剩的醪糟鸡蛋,拨了拨当地泥塑火盆子里的麦糠,自灶膛里夹了两块尚燃尽的柴火架在上头后,就站在一旁听陈俊说着罗栀子的喜事儿。

    “……我原还犯愁呢,我娘总说怀我的时候可不安生了,明明是春夏天,可一会儿想吃豆梨一会儿想吃酸枣的,把我爹折腾的够呛。我就想着若栀子想吃这些了,我可上哪找去……没想到她竟没事儿似的,该吃吃该喝喝,从不挑嘴,也不犯恶心,脾气也好。我娘说栀子这是随了岳母了,当初岳母怀栀子的时候怀像就是这样好,可把她眼气坏了……”

    罗栀子是大半拉月前小日子过了七八天都不曾换洗,被陈母发觉后才意识到自己可能已是坐了胎了,当时就喜极而泣了。

    在院子里扫雪的陈俊听到消息亦是高兴坏了,手足无措地黏着罗栀子团团转。虽听了父母的话,知道太过张扬会惹得胎神不高兴,反而伤了孩子。可到底罗稻葵同金鱼儿都不是旁人,所以迫切的想过来报喜,好叫二人欢喜欢喜,也好叫二人放心。

    只自此后风雪越来越大,罗栀子说什么都不舍得丈夫出门,陈母也觉着这或许是菩萨的意思,不叫惊扰了孩子。

    陈俊只得作罢,一天天的盼着雪止。这不,刚出了日头,就扛着铁锹出了门。原本两盏茶的路程偏偏走了大半个时辰,可陈俊却半点疲乏都不见,兴兴头头的同罗稻葵比手画脚的,车轱辘话来回说。

    罗稻葵盼着当舅舅已是盼了大半年了,兴奋之情亦是难以言表。不管陈俊说了多少遍,还是听的有滋有味儿,忙不迭的点着头附和他,之前的忧虑好像已是另一个世界的事儿了。

    金鱼儿也听住了,打心眼里替罗栀子感到高兴。

    她嫁进来的日子还浅,还自来没同罗栀子谈论过这样的话题。可罗栀子是和顾锦鲤差不多时候出的门子,顾金桂的幸灾乐祸、陶氏的忧心忡忡,她都看在了眼里。

    吁了一口气,转身进了东屋。

    家里头是明三暗六的格局,被划分为两间的东屋里头是内室,除了临床的大炕外,还齐齐整整的摆放着箱柜、杌凳、衣架、巾架、盆架等等的金鱼儿陪嫁的家什。外头那间的格局要比内室小上一些,贴墙一溜摆着罗家的旧家什。

    金鱼儿打开外间靠门的圆柱立柜,把上回顾金琥特地带来给她补身子的大包红糖拿了出来,又找了张红纸,想也不想就倒了一多半,包了个漂漂亮亮的纸蓬包。

    萧飒就朝益柔挤眼睛,“可真大方!”

    金鱼儿不知道,萧飒也不知道,可益柔却是知道顾金琥带来的这包红糖并不是普通的红糖,竟是鼎鼎大名的义乌青。

    因着产自浙江义乌,再加上色泽嫩黄中而略带青色,所以这红糖又名义乌青。素以质地松软、散似细沙、纯洁无渣、香甜可口而著称。就是在益柔看来都是难得的好东西,更别说对金鱼儿而言了。

    这一向的,金鱼儿还不大舍得吃。直到萧飒吓唬她,说是她不但怠慢了顾金琥两口子的心意,而且还糟践了好东西,因为红糖放久了是会长虫子的。

    金鱼儿吓了一大跳,益柔从没听过连糖也会长虫子的话儿,可见萧飒义正言辞,而且还没向她眨眼睛,就默认了,金鱼儿这才开始隔三差五的吃起了红糖来。

    听到萧飒的调侃,益柔却是点了点头,看着金鱼儿又拣了半袋子风干栗子、半袋子大枣。装了一小坛罗栀子爱吃的瓜酱,又挑了两大块肥厚的腊肉、两串腊肠才罢手。

    这些吃食,想来陈家并不缺,可到底是娘家人的心意。

    罗稻葵见了眼里含笑,连连点头,只看到那包红糖的时候,却是有些踌躇了起来。

    “哥哥嫂嫂,我又……又不是来讨东西的!”陈俊看到这些东西却是跳了起来,连连摆手,涨红了脸。

    罗稻葵反应过来笑嗔道:“胡说八道,这是你嫂嫂给栀子补身子的,和你什么相干,你只管领了就是了。”

    陈俊还是连连摇头,“不行不行,叫我娘瞧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收拾我呢!”

    “又说呆话。”罗稻葵哭笑不得,拎了两只箩筐出来分装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同你一道回去,婶子不会说你的。”

    陈俊愁眉苦脸,“哥,栀子不让你去瞧她呢!”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问着他,“你刚刚同大堂哥要去哪呢?”

    罗稻葵一拍后脑勺,差点忘了正事儿,“瞧我这脑子……”说着把心里头的担忧告诉陈俊知道。

    陈家人也想到了气温上升的太快或许会发洪水,却没有意识到可能会有山洪。陈俊一听这话就是心头一凛,脸上也再不复之前“傻老公”、“傻爸爸”的神色,朝罗稻葵正色道:“我这就回去告诉爹爹。”说着竟就要走了。

    罗稻葵愕然,忙拦了他,“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大堂哥还要去大姐夫家报信儿,咱们正好一路走。”

    陈俊却是等不得了,急得不得了,“大堂哥什么时候过来?栀子在家指不定怎么害怕呢!”

    罗稻葵目瞪口呆,心里却是高兴的,笑道:“大堂哥肯定是家去报信了,你瞧着吧,大堂嫂马上也会过来,还有五妹妹……”

    “早知道我就悄悄同你们说了。”陈俊张了张嘴,颇为后悔的嘟囔道。

    不过好在是大堂哥,应该不会宣扬的大家伙都知道吧!

    罗稻葵生怕陈俊等的心焦,便又和他说起了罗栀子,金鱼儿走到院门口朝外张望。

    虽才未正左右,可这一来一去的可是要花不少功夫的,冬天日头落的早,还是尽早出门的好。

    探着头往西边看,却听到东边传来“嘎吱嘎吱”的零碎踩雪声。刚转过身来,却是大伯娘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见到金鱼儿就哭了出来,“稻葵媳妇,我这可怎么活呦!……”

    第一百一十七章 发作

    正侃侃而谈的陈俊被那一声破空的尖利哭声唬了一大跳,滔滔不绝的话头戛然而止,跳了起来径直朝外头张望。

    与之相比,罗稻葵就显得镇定多了。毕竟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想到出去了的金鱼儿,还是眉头紧皱,快步迎了出来。

    陈俊探头探脑的跟在后头,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并不敢说话。走到院门口,却见一壮硕妇人趴在金鱼儿肩上失声痛哭,把金鱼儿晃得如风中摆柳几欲跌倒,傻了眼。

    罗稻葵呼吸声越来越重,脸色铁青,眼神锐利,猝不及防的上前两步手上一用力,硬生生的拽开了哭的眼泪鼻涕一大把的大伯娘,把金鱼儿护在了身后。

    又转身去看金鱼儿,见她从来都抿的的一丝不乱的发髻已是散乱了开来,半边衣襟更已是揉搓的不像话,虽惊魂已定,可面上却仍有两分心有余悸的苍白。

    松开了大伯娘,扶着金鱼儿温声道:“你先回屋,换件衣裳,再喝两盅热茶定定神。”

    一颗心“扑通扑通”乱跳着的金鱼儿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狼狈,抬眼看了看哭声渐弱的大伯娘,又看了眼语气柔和面色却仍旧凝重的罗稻葵,反手握了握他的手,才点了点头回了家。

    “快回吧,就别出来了,仔细惊了风,头疼!”目送着金鱼儿进了院门,罗稻葵后退两步堵在了院门口,抬眼定定地看着大伯娘,直看的她心头发慌,才慢吞吞的问着她,“大伯娘这是打哪儿来?可是我大伯又得罪您了,还是我五弟又调皮了?”

    两句话说得抑扬顿挫,站在他身后的陈俊就吐了吐舌头,虽看不到罗稻葵的表情,却更加敏锐地捕捉到了罗稻葵语气里的冷硬。

    要知道,罗稻葵一贯好脾气,就是伤了腿那年那样闹,心里头再是不痛快也没见他发过火。可这会子,陈俊下意识的就觉得罗稻葵怕是压抑不住心头的怒火了。

    大伯娘揉着被罗稻葵扯的生疼的胳膊也噎住了,罗稻葵在他们这些长辈面前一向恭顺有礼,她从不知道他也是会发火的。

    而且平时看着温和客气的一个人,冷不丁的发次脾气,还真不是一般的有气势。大伯娘就被吓住了,连胳膊上的疼痛都顾不得了,只知道拍着大腿向罗稻葵哭诉,“葵哥儿,我们可再没活路啦,你知不知道,地里的麦苗都被冻死了,这日子可该怎么过呦!”

    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庄户人,看天吃饭。都知道这场雪灾后说不得是要绝收的,可到底还是存着两分侥幸,好些人一见天色放晴就相约着下了地想瞧瞧到底怎么个光景。

    毕竟落雪之前并未落雨,按照道理并不会冻上。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