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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翻御史大夫第23部分阅读

    德不过四万以下,成德也差不多这个数目,以一对一只怕不敌那狡诈的王亭奏。」

    王亭奏原为成德兵马使,是根深蒂固的成德旧将,正是他策动了成德兵变,把田鸿政与三百多名幕府官吏全部杀尽。闻得田敦礼问,李千里却沉默了一下,似乎很艰难地说「若算人数,合计十五万,若论战力,大概只有三万……」

    闻此言,在场另外三人都瞪大了眼,虞璇玑更是错愕,她目前只知道朝廷要动河东、义成、忠武三镇先救成德与魏博交界的深州城,却不知道何处来的十五万大军。

    于是,三人六只眼全都看向了李千里,他眉头紧锁「目前已不是成德一镇的问题,卢龙姓朱的那混帐也来分一杯羹,现在卢龙占了幽瀛二州,深州牛太守心向朝廷、又受前魏帅重托,不肯随成德反,被成德视为叛徒,已几番被袭。为保深州不破、为收幽瀛,前中书令在田太尉事后,以前任河东裴节帅为招抚使主持军务,欲先救深州再攻幽瀛,于是遣河东、义成、忠武三镇救深州,不日又密遣羽林军七千加横海军奔赴深州,但是前日消息传到,七千先锋羽林军已全数被王亭奏歼灭,大将仅以身免……明日另有一支神策军将赶赴深州,陛下又调老将李光炎奔赴忠武军,预备与魏博合兵,总计投入河北战场的总人数约在十五万下,裴帅行营尚有数万兵马能用,但是战力不明,忠武等三镇全由宦官领头,除非李大帅亲至,否则这三镇有跟没有是一样的……」

    田敦礼与华州刺史面面相觑,都是脸色惨白,总而言之一句话,攻击成德的重担现在全在魏博镇身上了。虞璇玑瞪大眼睛,前中书令什么时候搞了这么大的烂摊子?羽林军是朝廷精锐,七千全灭根本是颜面丧尽,没了大将,横海军孤军撂在河北,要他们去哪里啊?原本以为只有魏博对成德,结果现在成德拉了卢龙当帮手,朝廷十五万大军各有首领,又是裴大帅又是宦官又是李大帅,现在再送李千里去东都,加上主力魏博军只有田家能驱使,从单纯的一对一变成了一锅大杂烩,难怪战力只剩三万,只怕连三万都不到吧?

    李千里说到此处,脸上强装没事,心中却是羞愧得要死……这事也是他接了中书令后,前中书令才支支吾吾告诉他的,听完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冲上去想掐死前中书令……宰相会议上只说让裴节帅任招抚使,他本想裴节帅德高望重、足智多谋,却没想到陛下竟会派出羽林军助阵,而且不用老将领军用了个吹牛皮的白痴,他从兵部探子那边听闻羽林军全灭后,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么大一个楼子,要怎么收拾哪?不过,身在中书令这当家人的位置,就不得不做一回恶水缸,前任做的蠢事也都要概括承受,既要田敦礼担这个重责,也只得据实以告。

    「眼下河北情势搅成这个模样,皆是千里判事不当,又使大帅身赴险境,实在惭愧,此番自当竭尽所能调停此事,至东都后则收回陈许三镇之权以待李大帅接管,还望大帅往魏博后能尽快整军,以便与裴招抚、李大帅合兵共击成德,以解深州之围。朝廷安危,皆仰仗魏博一战,千里心知此是强人所难,但仍厚颜恳请大帅莫辞此任,万里江山亿兆生民,全仗大帅之义了。」李千里平手于胸,毕竟有事求人不能挺着腰杆讨人厌,此事也是朝廷理亏在先……说着,当真拜了下去,当场又唬得在场另外三人眼睛瞪得老大。

    比田彭二人更常接触李千里的虞璇玑更是看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老师怎么忽地转了性子?还以为他会端着个中书令的臭架子压着田敦礼去打仗,却没想到他还会来个软招?正在寻思间,见田敦礼连忙扶起李千里「中书相公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成德事有劳大帅,千里在此谢过了。」李千里趁势再托,田敦礼脸上闪过一丝挣扎,李千里却反手握住田敦礼手臂「成德魏博已杀成世仇,除非一战击溃成德,否则田氏在一日,成德一日不罢休,抽丝剥茧不如快刀斩乱麻,收回成德后再图后计,一报太尉之仇,二解君父之忧,三为家门之存,四立大帅之功,千里不才,愿为大帅调兵筹粮,以期早破成德。」

    彭刺史听到此处,面露赞成之色,虞璇玑则是暗惊老师竟有如此口才,煽风点火借刀杀人,把这件棘手事说得一副很好解决的样子,再看田敦礼,却仍郁郁不乐,十分勉强地说「灭成德绝非易事,除非朝廷供应所需,且尽快合兵于裴招抚之下,方能保证以优势兵力一举攻破,否则,就是魏博倾巢而出,只怕也只能打个平手,下官年资尚浅,能否驱使魏博兵将,也还在知与未知之间,相公托付,下官尽力便是……」

    李千里这才松开他,庄重地拱手为礼「事在人为,裴李二帅老成谋国,合兵一事,千里必去信催促,魏博一战所需,也由东都一体支应,大帅且宽心,放手一搏就是了。」

    田敦礼的表情十分复杂,那彭刺史又插了几句话打圆场后,两人便告辞了,李虞师生送他们出去,田敦礼又忧心忡忡地对李千里说「虞官人虽是相公高足,才华敏捷,下官也是熟知的,但是军前向来忌讳女子,战乱之中,女身多有不便,虞官人又不会武,只怕被误认为官家眷属,给乱军夺了去,河北监察还是另选男子才好。」

    虞璇玑没有说话,也不觉得生气,毕竟田敦礼说的是实情,只是她不免有种矮了一等的感觉。李千里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才点头说「我心亦同,只世台内人事目前不宜轻动,先去了东都,若寻着合适的人,便会送小徒回京,若非必要,也不会让她亲履河北。」

    田敦礼睁了睁眼睛,表情微微一动,没有再多说什么,拱手与李千里作别,再向虞璇玑颔首为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那一瞬间,虞璇玑捕捉到他眸中沉重的绝望,让她心头一痛,很快地,他便转头离开,一个亲兵赶上来替他掌灯引路。

    那一盏颤危危的灯在深潭一般的黑暗中逐渐远去,虞璇玑站在堂阶上,恍似当年送他坐船离开南陵,那时她心中也是一样的彷徨,不知自己下一步要去何方,只是此时却多了一种兵祸将至的危机感,看来他也一样没有把握,她不由得皱紧了眉,忧虑地望着那盏灯慢慢消失在视野中。

    「他很关心妳。」冷不防有人从旁出声。

    「他是个好人。」虞璇玑说。

    「他没在南陵当过官,怎会识得妳?」李千里追问。

    「大梁律规定官人不能旅游吗?」

    「他与南陵毫无地缘,怎会旅游到那里去?」

    「我怎么知道。」虞璇玑不耐烦地回了一句,见他还要追问,就说「老师还是担心河北就好,这种陈谷子烂芝麻何必追问?」

    李千里被她梗得一噎,见她眉宇带愁,又想到刚才田敦礼看她的眼神与话语,明知道她的情史最好不要过问,却还是忍不住嘴贱了「他是一方节帅,妳是朝廷命官,自然不宜……」

    「不宜睡到他榻上去?」虞璇玑森冷地堵了一句,她最恨这种吃醋拈酸的话,总让她想起前夫对她的冷嘲热讽,她心头一阵撕裂似的痛楚,像是不小心扯破了旧伤似的「你们男人为什么总是不放心女人?总觉得女人一见其它有权有势甚至只要有色的男人就会投怀送抱?难道在你眼里,我就真这么下贱吗?」

    李千里没想到她反应会这么大,先是一怔,看着她负气的表情,他琢磨片刻才呐呐地说「妳不要我问,那我就不问,只要妳知道我无心伤妳,也就是了。」

    虞璇玑冷静下来,她知道自己是迁怒了,更是不耐烦再去解释自己的过去,她轻咬着舌头,很讨厌自己总是莫名其妙地冲他发脾气,在心里骂他是黑心狗官变态御史大夫、偷偷把他暴打一顿是一回事,笑嘻嘻地互相攻讦也是某种相处上的乐趣,但是她并不想象现在这样带着真正的怒气面对他,甚至吵得连心都痛了,她知道他对她不只是师生之谊,但是他既不肯跨出那一步,又不愿只做个韦尚书那样的长辈,别别扭扭地一想到就觉得有气……

    她回过头想瞪他一眼,但是一回头一见他,就心软了,每到要表真心的时候,他总是笨拙得叫她又好气又好笑,这不,现在用两根手指拉着她的袖子,活像被妈妈抛弃的小狗……她想憋住笑意,还是忍不住嘴角微微上弯,看见他一脸放下心的表情,她也是暗自松了一口气,低低地说「是我心烦,孟浪了。」

    「宁愿妳发一顿脾气,好过摆臭脸。」

    听李千里这样说,虞璇玑扁了扁嘴,回头看着今夜的星空,想起刚才堂中听到的消息,忧虑地问「老师,河北的事怎么办呢?」

    「成德嚣张如此,眼下朝廷不能示弱,好消息是我不用亲身涉险,坏消息是现在只能把兵马集中在裴招抚手下,先救下深州再说,只是情势一日三变,我更担心的是淮南淮西生变,到那时就更不好收拾了……」谈到河北,李千里表情变得很阴郁,啧了一声「竟然挖了这么大个坑想埋我,中书令跟太师这对龟公王八蛋,我回京后不整死他们就不姓李!」

    虞璇玑揉了揉眉心,这个好斗的个性不改,任谁都想挖个坑埋了他啊!庭阶上一阵寒气直透脚底,她低头去看,却是结冰的夜露,抬头望天,月至正中,干净的月牙映得银河蜿蜒如带,天象如此平稳,人间却干戈将起,什么时候,朝廷才能干净得像这片夜空一般?

    「妳在想什么?」李千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她感觉有人挡住了穿过廊下的冷风。

    「我在想,什么时候,朝廷像今晚的天空那么干净?」

    「只要有人,是干净不了的。」

    「我知道……」

    「不过,御史台能尽量把朝中的脏东西剔掉。」虞璇玑忽然笑了,她微侧过头往上看,李千里拍了拍她的头「脏东西今天只有一点,明天就是一片,徒儿啊,把眼睛放亮一点,看准了,狠狠地照屁股上一踹,又解气又算做功德,别心软。」

    「老师不怕我得罪权贵也被人照屁股一踹,踹到岭外去?」

    「要真有那一天,为师肯定帮妳把那人踹更远些。」

    「说到底,做御史还是可能得在岭外龟一阵子?」

    「不爽不要做。」

    「去……说得容易,不做官我还能做什么啊?」虞璇玑眯了眯眼睛,看着比她高半个头的李千里,却发现他竟难得地微笑了,想起天门街上的事,她在心中轻斥了一声……你这死鬼,有话就说,总是这么装神弄鬼的,真憋死人……

    不做官,还能做夫人哪……李千里看着她,心中默默帮她补上一条出路,却不知她脸上为何带着红晕,不过,红扑扑的脸颊真令人想啾一口……

    啧啧啧……在旁边回廊观看发展的燕寒云忍不住摇头,这慢吞吞的郎君哪……站得那么近,都快贴到她背上了,为什么不赶快从后抱住她,做个嘴打横抱起来放到榻上,明天起来就可以恭喜夫人怀了一个小郎君了嘛!一个慢吞吞一个羞答答,何年何月得偿所望哪?

    一双人

    八千铁骑,原本应是一派壮盛东行的景象,此时却是偃兵息鼓,就连旌旗画角都收了起来,只在前面树起两排列戟,表示队伍中有三品高官。这八千人都穿着缘貂黑锦半背,风帽也缘着一圈毛皮,身披灰色的毛织斗篷,口中衔枚,在寒风中静默前行。

    夹在八千疾行的安静军队中,虞璇玑将半个脸埋在厚厚的披巾里,轻轻摸了摸照夜白算是安抚。这匹跟着崔小八在京城中闲晃惯了的娇贵白马,此时突然被一大票战马挟着,真个是『马不停蹄』,不时发出唉唉哼哼的声音以示抗议,但是又不敢不卖命跑,因为若是一停、后面一撞上来,只怕小命休矣。

    虽说看官看到此处,多半要笑这照夜白不济事,不过要换了看官可就笑不出来了,一日五驿连驰下来,莫说像照夜白这样卖脚力,就是如虞璇玑一样坐在照夜白上,也是颠得屁股发麻、腰椎错位,头一日下马时,膝盖一软竟摔下来,差点把正在喘气的照夜白给拉翻,后面的魏博军官,竟不给面子地大笑起来。

    虞璇玑叹了口气,很想给后面那票军官一个大大的白眼,无奈的是她并不习惯这样千里行军,摔下来后光是要爬起来就已经很是吃力,果儿连忙过来搀了一把,但是全身骨头还喀啦喀啦地响,痛得连回头瞪人都有点困难。

    一边用撢子拍去身上尘土,一边左右动着身子试图减缓背痛,却听得旁边传来有些陌生却又熟悉的嗓音「没事吧?」

    「没事……」虞璇玑说,但是一转身还是疼得眼皮一抽「我不耐久驾,一下来,骨头像要散架似的。」

    「小时候头一回随家父纵马巡视,也是全身酸痛难耐,一回生二回熟,再跑个几日就不痛了。」如此温言软语宽慰,顺带扳正虞璇玑肩膀,稍用巧劲一扳一拧,把骨架子推正了,却又不多碰不该碰的地方,只顺手将她鬓边散落的一绺发拧到耳后……这等体贴的君子行径,自然不是在一旁看得心头醋意横生的李千里做得出来的。

    自打离家后,虞璇玑做男子装束为多,平日往来,也都是些豪爽酒友、直性士人,此时,当年那个体贴温柔的情人依然如故,她不禁脸泛红云,嘴角含笑低声说「谢过大帅。」

    「我仍是当年的田十七郎。」田敦礼说,他深深地看了虞璇玑一眼,不知为何,眼神中隐隐有些倦态「十二年了,能见到妳今日功名在身,我就放心了。」

    「能有今日,也是拜你当年一语,我从未忘记你那时的话。」虞璇玑轻声地说,眼睛给风吹得干涩,纤指揉了揉眼皮,没看见李千里一双丹凤眼微眯的危险表情「且宽心吧,河北事未必没有转圜的余地。」

    田敦礼只淡淡一笑,没有再说话,恰好旁边有部下相请,他便告了罪离去,目送着他的背影,虞璇玑只觉得有些不祥,果儿在旁低低地说「娘子,田大帅似乎有些失志呢……」

    虞璇玑点点头,担忧地皱着眉,燕寒云走来「虞娘子,我家郎君说,今日赶路有些乏,就请各自休息,晚饭不用过来了。」

    虞璇玑挑了挑眉,看燕寒云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又一看后面快步走进正堂的身影,淡淡地说「老师刚才就在了?」

    燕寒云点头,张大眼睛似乎想传递什么信息「是,一见娘子摔下马来便赶快跑来,没想到还是大帅快了一步。」

    「啧……」虞璇玑勾了勾嘴角,有人又打翻了醋坛子……偏她是不吃这套的,她昨夜回去后就打定了主意,李千里一日不拉下那个老师架子、不剖白心意、不定下个一生一世的山盟海誓,那她就继续做她的风流女官人,她微微一笑「我说寒云啊,我那老师多久没有女人了?」

    此言一出,当场把燕寒云吓得眼珠暴凸,见虞璇玑虽然含笑又不像玩笑,便呐呐地说「这……自夫人离去后,差不多也有十五六年了……」

    说到后来,燕寒云都替自家郎君害羞,十多年无性生活,是个正常男人谁熬得住啊?虞璇玑却很不给面子地大笑出声,好不容易止了笑才说「好了好了,我知道啦!今天晚上我出钱,你去寻个有才有貌的女校书伺候老师吧!」

    燕寒云却疯狂摇头,连连摆手说「娘子,这可使不得啊!我家郎君从来不召妓的。」

    「我知道知道,不就是什么不是能托付性命的人不能上床之类的吗?我不会武,但是老师可是武功盖世,难道还怕一个弱女子不成?大不了让她穿着薄纱进去,有没有带武器一目了然哪。」虞璇玑说,燕寒云与果儿一听到这里,脸上顿时冒出黑线来,有才无行真是一点不冤枉她啊……虞璇玑笑咪咪地活像个鸨母「这种活色生香的场面,正常人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