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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萧晏晏第9部分阅读

    非默已经用过晚膳,以茶代酒,敬殿下一杯。”说着,他拿起书案上的茶壶,自己倒了一杯茶,在萧鸿的茶盅上轻轻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萧鸿拿起了茶盅,饮了一口,笑着说:“我早就遣了人去请你,原本就是想和你一起用晚膳的。”

    言非默嘴角浮起一抹浅笑:“殿下的晚膳,只怕我消受不起。如无其他要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萧鸿顿时僵了一僵,半晌,他冷冷地一笑:“言非默,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人我今天是送回去了,不过明天再要他过来,那是易如反掌。”

    “原来如此。”言非默点点头,诧异地问:“请教大殿下,那个小倌虽然和我有几分相像,却和我非亲非故,不知道我为何要为了他向大殿下低头呢?”

    萧鸿语塞,冷哼了一声:“你不是自诩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吗?一人不救,何以救天下?”

    言非默扬扬眉:“非默从来不是这么品德高尚的人,大殿下如果要威胁我,不如直接将小殿下和皇后娘娘绑来了放在我面前,这样,你说东我定不会往西,你让我跳河,我定然不会抹脖子。”

    萧鸿定定地盯着他,忽而阴狠地笑了:“怕只怕进了这王府,就由不得你了。”说着,他拍了拍手,顿时从屏风后闪出了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左右的道士,另一个则身着普通的青衣长衫,但脸部颧骨突出,眼窝深陷,看起来有几分异族的血统。

    “原来就是这位高手教小可的那套拳法。”言非默仔细地打量了一番那个人,淡淡地一笑。

    萧鸿眼里闪着热切的光芒,笑着说:“非默你还是乖乖地降了吧,届时动起手来,万一有个磕磕碰碰,本王可有些不忍心啊。冯道长,哈鸠,你们两个可手下留情啊。”

    那个叫哈鸠的脸色变了变,生硬地说:“殿下,他怎么看起来没事?”

    萧鸿怔了一怔,惊疑地看了言非默一眼,只见他身形略略一晃,脸色微微有些发白,问:“大殿下,你这熏香里有什么?”

    萧鸿心里一定,顿时暧昧地笑了起来:“这是哈鸠秘制的迷香,今晚你就留在我这儿,明日一早再送你回府,一定不会耽误明日的大朝会。”

    言非默叹了一口气,微笑着说:“大殿下,我心里好害怕。”

    那冯道长大喝一声,身形顿长,一下子将萧鸿拉到身后:“殿下小心,只怕这迷香对他没有效果。”

    哈鸠的脸上顿时疑惑起来,沉声喝道:“你是谁?师出何门?怎会不惧我的迷香?”

    “咦,为何我一定要惧你?此种迷香,粗制滥造,我门下小小仆从便调制得比你高明,你还是回去好好拜师学艺,不要在这里贻笑大方了。”言非默笑容可掬地调侃说。

    门外忽然传来了用力的敲门声,有人急促地叫了起来:“大殿下,太尉找你,让你立刻就过去!”

    萧鸿脸色一变,喝道:“让太尉稍等片刻。”

    “太尉脸色很不好,一定让你立刻就去!”门外的人颤声说。

    萧鸿无奈,对冯道长和哈鸠说:“两位帮我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人,我去去就来。”说着,他打开了门,往外走去。

    屋子里就剩下他们三人,言非默朝他们拱了拱手,微笑着说:“更深露重,估计大殿下不会回来了,两位也早些去歇息了吧。”说着,转身慢悠悠地往门口走去。

    眼见他后背空门大露,是个难得的好时机,冯道长眼睛一亮,身形一错,蓄势出掌向他的后背袭去,掌势凶猛,蕴含内力,有开碑裂石之力。

    掌力迅速地到了言非默后背,却见言非默的身体忽然化作轻飘飘的纸片,掌力非但没有开碑裂石,反而将他的身体送了出去,眨眼之间,言非默就在数丈开外,只听得他朗朗的笑声传来:“多谢道长送我一程,后会有期!”

    冯道长满脸通红,正想去追,却见哈鸠的脸色大变:“泠谷!这个人来自泠谷!”

    第一卷  30第30章

    言非默回到言府,听云和晓风正在房里等他,看到他进来终于长舒了一口气。言非默神色肃穆,淡淡地问:“乌衣组的已经待命了没有?”

    听云答道:“乌衣组一十三骑已经星夜赶到京城,在联络点待命。组长在左厢房等候多时。”

    “青衣组呢?”

    晓风答道:“青衣组一十五骑已经潜入皇城,按照公子的吩咐,照名单混入羽林军中待命。”

    言非默犹豫了一会儿,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怔怔地抚摸了很久,然后拿起一块手绢,将这块东西包了起来,仔细地打了一个结,递给了听云:“把这个交给黑衣组长,让他听号令依计行事。”

    听云接了过来,脸上微露喜色,问道:“公子,那萧子裴答应了?”

    言非默苦笑了一声:“怎么可能,我从他那里偷的。”

    听云怔了一下,担忧地看着言非默,嗫嚅道:“公子,那以后,萧子裴会恨你的……”

    言非默出了一会儿神,淡淡地笑了:“他恨吧,我拿命赔给他。”

    听云心里隐隐不安起来:“公子你在说什么?你不要吓我们……”

    言非默展颜一笑:“傻瓜,和你们开玩笑呢,好了,快把事情办好,我要好好睡一觉,好好养足精神,明天仔细瞧瞧咱们大殿下的脸,到底是青的还是紫的。”

    -

    第二天一早,天气阴冷,北风渐起,颇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言非默随着众位大臣走进大殿,站在角落里,萧帧的脸色有点阴沉,一派精神不济的模样,眼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萧鸿的身上,略显疲惫地说:“爱卿们,如无甚要事,今日就散了吧。”

    户部李尚书上前一步,躬身说:“陛下,臣有要事启奏。今年秋初,户部奉旨派户部卢侍郎前往江户赈灾,近几日户部收到匿名举报赈灾款银未能全额发放至灾区,被截留了大半,呈请陛下圣裁。”

    户部卢侍郎是萧鸿的妻兄,若是小事,李尚书早就遣人告诉萧鸿一声便压下了,这次想来也是因为事情太大,隐瞒不下来,举报之人将书信、账簿随附,证据确凿,这才不得不上禀萧帧。

    萧帧轻笑了一声,问:“卢侍郎端得是敛财的好手啊,这样的银子你也敢贪,不怕祖坟被人家刨了吗!鸿儿,你说呢?”

    萧鸿上前一步,高声说:“若是卢侍郎真的敢做出这种卑鄙无耻之事,自然要严惩,怕只怕是否别有隐情,受人冤枉,父王明察秋毫,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忠臣,放过一个j臣。”

    后面的卢侍郎扑通伏在了地上,看了一眼萧鸿,面如死灰,语声颤抖:“陛下明察,臣冤枉。”

    萧帧默然看着他,良久,轻叹了一声说:“好,李尚书,朕命你详查此事,主谋是谁,贪墨多少,一一从实报来,如有虚瞒,和贪墨者同罪。”最后几个字他一字一句从齿缝中迸出,显是怒到了极点。

    朝堂上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方太师和冯太尉几个老臣上前安慰了几句,兵部尚书上前,惴惴地禀告:“陛下,漠北驻军来报,边境有数股盗匪扰民,来去无踪,军纪鲜明,疑是西凉兵化成盗匪,驻军忧虑西凉兵卷土重来。”

    萧帧沉默片刻,问:“众位爱卿有何见解?”

    方太师捋须说:“西凉人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萧子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陛下,照理说二年前西凉人大败,微臣在漠北又呆了一年,他们应该没有实力再来边关大动干戈。”

    萧鸿说:“父王,儿臣也是这样认为,莫不是驻军为了军功,谎报军情?”

    萧子裴摇头说:“大殿下,驻守漠北的是我以前的部下,我很了解他,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莫不是西凉有什么变故发生?”

    萧鸿笑着说:“子裴,人都是会变的,你已经一年未见你的部下,还是仔细些好。”

    萧子裴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多谢殿下提醒。陛下,微臣可以派亲卫心腹前去打探一下,是与不是,等他们回来再做定夺。”

    萧帧点点头:“好,就照子裴的意思。”

    朝堂上一下子又没了声息。萧帧正准备挥手退朝,只见萧鸿上前一步,恭谨地叫了一声:“父王,儿臣昨日得知一事,忧心忡忡,辗转反侧,一夜未眠。今日当着父王和众位大臣的面,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萧帧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你觉得该说就说,不该说就别说了。”

    萧鸿愣了一下,垂下头,眼里闪过一丝恨意,却依然恭谨地说:“父王,此时有关中郎将言非默,儿臣于他略有芥蒂,恐有狭私报复之嫌,但此时关系重大,不说又恐导致大患,儿臣不敢隐瞒。”

    众大臣微微哗然,萧子裴在一旁冷笑一声,刚想说话,只见言非默从后排的阴影中走了出来,淡淡地说:“大殿下但说无妨。”

    萧鸿抬起头来,嘿嘿一笑,说:“言大人,当初你报于吏部的家世是出身西都言家,是皇后娘娘的内侄,对不对?”

    言非默沉默不语,飞快地扫了一眼萧子裴,心里一沉,良久,他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点了点头。

    “昨日我听人和我透露了一个秘密,你言非默根本不是皇后娘娘的内侄!你谎报身世,秽乱宫廷,犯了欺君大罪!”萧鸿手指言非默,厉声说道。

    堂上众人一阵马蚤动,萧子裴呆呆地看着萧鸿,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子裴,我不是皇后娘娘的内侄。”

    “这个秘密,全京城只有你一个人知道。”

    ……

    吏部丁尚书上前一步,惊疑不定地问道:“大殿下,这话可不能乱说,当时吏部也派人往西都府复核,言大人确实是西都言家的人,只是父亲早亡。”

    “丁尚书,此人来历诡异,在西都府上下打点,早就买通了所有人,我也多次被他骗过,怪不得你。”萧鸿朗声说道,“父王,既然儿臣今天在朝堂上这样说了,必然是有确凿的证据,言家的一个老奴在我那里,她自小服侍言家,在言家三十多年,近年来才被放回老家颐养天年,言家的事情,她一清二楚。”

    冯太尉清咳了几声,道:“大殿下,此事实在重大,你可要慎重啊。言大人自由出入宫门,和皇后娘娘感情深厚,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姜是老的辣,冯太尉这未竟之言,直接钉入了言非默和言乐之的七寸。

    “言大人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儿臣不敢妄自揣度,请父王明察。”萧鸿转身对萧帧说。

    萧子裴内心狂跳,心知再不能让萧鸿这些人再说下去,不假思索地上前说:“陛下,此事疑点甚多,言大人想必不是这样贪慕荣华之人,不如押后慢慢审查。”

    风武阳也上前说:“陛下,此中必有隐情,依微臣看……”

    萧鸿傲慢地打断了风武阳的话:“风尚书,言家的老奴就在宫外,不如传进来当面对质一番。”

    萧帧坐在龙椅上,只觉得脑袋突突直跳,对言非默的身份,他早就心存怀疑:言乐之对言非默的态度亲昵,对他的个性喜好都十分熟悉,一个内侄,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感情。他深爱言乐之,不愿怀疑她说的每句话,加之言非默的确能力过人,因此重用了他。和言非默相处久了,言非默淡泊隽雅的性子和他年轻的时候有几分相似,渐渐地,也就喜欢起他来,以前的那些念头深埋在心底,也只会夜深人静的时候偶尔冒出来一下。

    现如今,萧鸿和冯太尉的这一番话,那些怀疑顿时全数冒了上来。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冷地盯着言非默,一字一句地问:“非默,你怎么说?”

    萧子裴朝他连使了几个眼色,微微摇了摇头,意思让他否认到底,只要下了这个朝堂,事情必然会有转机。

    言非默脸色发白,定定地看着萧子裴,又朝平时相交的几个好友一一看了过去,最后把目光定在萧帧的身上,他长叹一声,伸手摘下自己的官帽,捧在手中:“陛下,不必对质了。微臣辜负了陛下的厚爱,罪该万死。臣出身寒门,为了荣华富贵,强自和皇后娘娘攀上了关系,错皆在我,罪不可赦,请陛下治罪。”

    萧子裴又惊又怒,指着言非默说:“非默,你……你……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

    言非默冷冷地看着他:“萧将军,我想干什么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是皇孙贵胄,自然不能明白我们这些小人物的悲哀。”

    “你……”萧子裴又气又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难道你在怀疑……”

    “我还当萧将军这阵子和我折节下交是为的什么,言非默受教了。”言非默轻笑了一声,缓缓地吐出了几个字。

    萧子裴只觉得浑身上下再长十张嘴也说不清楚,一口血闷在胸口,差点没晕了过去。他咬了咬牙,正准备和萧帧求情,只听见萧帧冷漠的声音响起:“革除言非默中郎将之职,压入天牢,着方太师会同吏部彻查此事。”说着萧帧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萧子裴大喊了一声:“陛下且慢!”萧帧充耳不闻,眼看着转眼隐入屏风就要消失踪影,萧子裴想去追,被一旁的风武阳拉住了,低声急促地说:“子裴,陛下现在怒气正浓,你去了反而弄巧成拙,先出去合计合计想想怎么救非默!”

    第一卷  31第31章

    天牢以前是羽林军的管辖范围,自萧帧登基以来,天下太平,皇族安稳,没有什么重要的人犯,言非默仅下来过一次,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进来的一天。穿过长长的甬道,一道道栅栏门拉开又合上,狱卒带着他来到了一个稍微宽敞一点的牢房,里面没有想象中的阴暗,被褥很薄,不过还算干净,中间一个小方几,放着一盏油灯。牢房有一丈来高,没有窗户,只在一面墙的最顶上有个碗口大的通气孔。

    吴孟和田仲乐两个左右郎将一起跟在后面,田仲乐看着言非默钻进低矮的牢门,心里难过,眼圈一红,低声说:“言大人,你放宽心,陛下总会想起你的好。”

    言非默淡淡地一笑:“多谢田大人的吉言,没什么事情,田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田仲乐冷冷地看了一眼吴孟,说:“吴大人公务繁忙,还是吴大人早些回去吧,我再陪言大人说会话。”

    言非默心里一阵长叹:这个直心肠的右郎将!

    吴孟朝言非默恭谨地拱拱手:“言大人,卑职职责所在,还望言大人海涵。”

    言非默点点头,温言说:“那是自然,吴大人请放心。“

    吴孟犹豫了片刻,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情,吴大人就直说吧。”言非默淡淡地说。

    “这个,言大人武艺高强,卑职实在不敢大意,能不能,能不能……”吴孟吞吞吐吐地说。

    田仲乐勃然大怒:“吴大人,言大人平时可没亏待你,敬你重你,你就这样落井下石?”

    言非默摆了摆手,笑着说:“吴大人这是要给我上镣子是吗,没关系,上就上吧,反正我也出不去。”

    吴孟默不作声地到狱卒那里取了镣子,告了罪,亲自帮他戴在脚上,朝他行了个礼,只当没看见一旁怒目而视的田仲乐,退了出去。

    田仲乐看得伤心,冲着他的背影咬牙切齿地说:“小人!走狗!”

    言非默失笑道:“仲乐,你这个性子!我不在了,你自己万事小心,言行务必谨慎,不要让人拿了话柄。”

    “言大人,我不信陛下会这么狠心,你虽说是有欺君大罪,冒充皇后内侄,可你这两年来,从来未曾利用这个身份坑蒙拐骗、敛财横行,多次出生入死助户部、刑部破了大案,肃清羽林军,教养小殿下,这一桩桩事情,都是摆在台面上的,你放心,我找个机会面见圣上,替你求情!”

    言非默顿时沉下脸来:“仲乐,你万万不可做这种傻事情!陛下心如明镜,该怎样发落我早就心里有数,你去求情只是瞎掺和,万一龙颜大怒牵连了你,你让我如何自处?从今天起,你就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到这天牢里来,我有幸能出去,我们总有见面的一天,如果我出不去,你在羽林军里也可以照拂我,切记切记!”

    田仲乐不服气地看着他,闷声说:“我不怕被你牵连,要不是言大人你,我早就被秦国公的孙子整死了,怎么还会有今天!”

    “你要是想报答我,就好好地把右郎将这个位置坐稳了!”言非默声色俱厉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