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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帝锦第22部分阅读

    容,却仍是沉声说道:“难道你忘了除夕之宴时那场刺杀这样的女人,谁敢真正把她放到床闱见?!”

    皇后一呆。不可置信道:“那些刺客是她遣来的?”

    皇帝冷哼一声。道:“在南唐。她可以完全左右唐王的决断,甚至是毒门,也受她资助你真以为我色欲熏心了么?”

    皇后心下一阵后怕她当时差使何远与那些刺客结交,却根本没有套出主事者是谁,如今听来,只觉得惊心动魄。

    皇帝又道:“我也不怪你把她引进来。此女柔媚善忍,任谁也容易着了她的道。只是你费尽心思,竟教了她那吹笛之法这样地存心,你我都心知肚明是为什么!”

    皇后一时气馁,心中只剩下懊丧惊怒,皇帝却深沉望定了她,叹道:“我知道你地心思,你是存心要压过贤妃和婴华一头,你身为中宫,母仪天下。用这样不光彩的手段,不觉得有些不妥吗?”

    这一句声音甚低,并不如何疾言厉色。却满是失望和不耐,皇后再也撑不住,别过头去闭上了眼,她的玉肩起伏,显得极为激动,却不愿大哭出声。

    皇帝微微苦笑,“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他眼神悠远。仿佛沉浸在过去的美好之中,“初与你交往时,你就凶神恶煞的说:要是敢移情别恋,非要在我身上穿几个窟窿才是……你那样凶悍地瞪我,我反而象中了蛊似的,为你着迷痴狂。可是后来,你对我说,为了把云家的势力也连结到手。必须去娶云家的女儿这一切都是你所选择的,如今却要来怪我。你不觉得这有失公平吗?”

    皇后咬牙道:“可我并没有让你一个接一个地娶。更没有让你与徐婴华那小妮子夜夜云雨,乐不思蜀!”

    “平衡一旦打破,世家的联姻只会源源而来……名门和权贵们不可能甘心于被摒除于权柄之外,他们只有把自己的族女送入宫中,这一点,你在把方宛晴纳入宫中的时候,就该意识到了……至于婴华,”

    皇帝微微苦笑,决然道:“在所以入宫的秀女中间,她是朕看得最为顺眼的,至少。她知道进退分寸。”

    “你……爱上她了?”

    皇后地声音,在这一刻变得微微颤抖。即使是如此出色地女子,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不……她虽然不错。却不是我心仪的对象。”

    “那么……你仍然爱我吗?”

    在皇后静静问出这一句时,殿中的一切,都在这一刻沉寂凝华。

    半响的沉默。

    良久,皇帝才低低道:“一直以来,我心中只有你一个。”

    皇后的凤眸,在这一刻重新焕发光彩。简直有如星辰一般闪亮。

    “可是……”

    皇帝低叹道,“我爱地,是过去那个鲜活的你。那个用水把我泼得落汤鸡一般。那个英姿飒爽。孤身犯险将江石炸开的你,甚至是那个威胁我不许娶妾地你。而不是……如今这般,上不上,下不下地算计所有人,让满宫都因你而惴惴惊恐,如见鹰鹫一般。”

    话既然说到这个份上。他干脆又道:“我不在京中的时候。你与几个阁臣闹的那些意气,到现在都没有解决,如今李嬴闲居在家。整个太学都要为他鸣不平……婉芷,且容让别人一些。好吗?”

    他说得几乎心力交瘁。声音都淡下来,淡地宛如丹青上地拖痕,到末了,就不见踪影,皇后只觉得心中一片激荡,仿佛全身的血液都要起来!

    她再也忍耐不住,甩袖而起,桌上地玉如意摔在地上,顿时粉碎!

    “你要我容让些,却不问他们给我留些地步不曾?!他们一个个貌似谦恭,却心怀叵测,我要是容让些地儿,他们就要一步步逼上来!归根结底,他们不愿看到一个女人过问朝政!”

    她几乎失控的大喊,连声音都嘶哑得不成样子,像是花瓣揉碎支离,根根的模样美丽而让人心悸

    “而你……居然念念不忘从前!那些从前……”

    她咬着牙。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最终,却渐渐黯淡下来。宛如冷却的岩浆,最后留下地。不过是死水沉石而已。

    她低低地笑了。笑声带着苍凉凄然,更带着不可言说的诡秘

    “你要的‘从前’,早就化为泡影,已经不可能挽回你死心吧!”

    她冷冷笑着。仿佛要甩脱什么东西,一拂罗袖,眼中带着晶莹地残忍,转身去了内殿。

    皇帝静静伫立着。望着她远去的方向,良久不语,半晌,才低下头,将一声叹息化为胸中块垒。

    ……

    皇帝回到乾清宫,里面已经彻底清理过,崭新地红缎锦毯熏香馥郁,丝毫不见先前的血腥意味。皇帝负手看着禁军首领前来回报。又见何远畏畏缩缩向这边看,不由没好气道:“你在那里做什么,宫里有事总见不到你的影子!”

    何远见他面色不善,于是小心斟酌道:“微臣愚昧……敢问万岁。这弑君犯上地贱人尸体该怎么处理?”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荒野

    皇帝瞥了他一眼,越发不耐道:“这些事也要来问朕吗?”

    何远更不敢抬头,低头道:“按照前朝的规矩,是要绞首弃之荒野的,可毕竟事涉内阁,臣等也不敢擅作主张。”

    皇帝想了一下,摇头道:“算了,人都死了,就算是弃市,也没什么可以震慑人心的,倒反而叫人笑话朕睚眦必报……你把她的尸首交给她家人吧。”

    何远一呆,“交给南昏侯?”

    他心中暗奇出了这样的事,居然没有株连,万岁如今怎么竟转了性子?

    口中却不敢怠慢,唯唯称是,随即退了下去。

    皇帝微微沉思,想起何远所说的荒野,不由得有一种阴冷不适的感觉升上心头,仿佛要挥去什么不好的回忆,他摇了摇头。

    竭力要把这种不快驱除。

    “也好,趁此事一发,便让陈谨彻底给我个交待吧!”

    这一次的事件,随即就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穿得沸沸扬扬。大臣们惊怒之下,纷纷上疏要求追究南昏侯的叵测反意。皇帝留中不发,如此暧昧的态度,却更是让这些人“义愤填膺”。

    “皇上这实在行烧鹅故事吗?”

    宝锦微笑着叹道,犀利的嘲讽如清风拂过,皇帝抬头看时,她已经恢复了恭谨平稳的仪态,弯腰为他铺平宣纸。

    “这是何意?”

    “万岁肯定不甚读各朝秘史。”

    皇帝睨了她一眼,微微不悦,“朕乃寒门出身,怎么会有闲情去看这些?”

    “传说某朝太祖皇帝有一位心腹之臣,然而却又对他忌之甚深,某日这位大臣生了背疽,皇帝连忙赐药,还附上一只烧鹅传说生背疽而食烧鹅者必死。那大臣含泪谢了圣恩,当着使者的面把烧鹅吃了个精光,当天夜里就气绝身亡了。”

    “哦?还有这等事?生背疽吃烧鹅真会绝命吗?”

    皇帝被她这娓娓一说,提起了兴致,干脆连字也不写了,放下笔问道。

    宝锦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道:“这只是传说,未必是真可是圣上是金口玉言,他送烧鹅,意思不言自明,此人不死也得死了。”

    皇帝这是已经反应过来,他心中一怒,冷笑道:“你的意思是,朕要去陈谨的性命,于是就留中暗示默许,让众臣上书弹劾,或者让陈谨惊惧之下自行了断……”

    宝锦摇了摇头,敛目正容道:“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天下人都这么觉得。”

    她抬头看见了皇帝,见他面色阴沉,眸中虽然冷怒,却带着捉摸不透的深邃。于是笑着继续道:“万岁圣心独断,当然也不是我等庸人可以揣测的。”

    皇帝却不吃她这迷魂汤,冷冷一笑,清俊双目中光芒越发幽深,“朕是要'独断'个什么,你且说个清楚。”

    宝锦只是笑而不语,惹恼了皇帝,一把把她攥过来,近乎暧昧的贴近,两人的身躯都密合在一起,温热的气息彼此熏染着,皇帝的眼中带起既恼且戏谑的迷离光芒

    “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朕今天就给你新帐老帐一起算!”

    宝锦面飞赧色,挣动一下没有退开,索性也就泰然处之,“万岁要算什么老账?”

    “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皇帝冷笑了一声,眼神越发危险的逼近,道:“朕上次吩咐你不许去那茶宴,结果你还是自说自话的去了……”

    宝锦在他犀利目光的逼视下,有些心虚尴尬地轻笑了两声,最后实在避无可避,只得豁出去了,低声道:“我心里总觉得不安,怕您出什么意外,于是就去了她宫里,没想到路上遇到了靖王……”

    皇帝静静听着,眼中的冷峻神色也渐渐不见,逐渐化为含笑的温柔眼神。他手劲变轻,几乎宠溺的抚摩着宝锦的发丝,叹道:“你啊……终究还是你最在意我。”

    宝锦被他这温柔如春风一般的微笑震住,只觉得这一笑如冰颜初霁,好看的让人心悸。她一时张口结舌,心中却又是暖热,又是酸痛

    你把我想得太好了……终有一日,你会知道,我比那些女人更加心怀叵测。

    皇帝浑然不顾,又温言数落道:“你最让朕恼火的就是是不是有刻薄言语,气死人不偿命其实是刀子嘴豆腐心,最是绵软不过的,却非要做个小辣椒样!”

    宝锦听这“小辣椒”三字,只觉一阵恶寒,连忙摇手投降道:“万岁你这么一说,确是比什么惩罚都要可怕。”

    被皇帝的凌厉眼风一扫,她继续不怕死道:“我还是说个子丑寅卯吧,省得被您荼毒。”

    迎着皇帝咬牙的表情,她徐徐道:“您是想引蛇出洞,一劳永逸的解决南唐余孽。”

    皇帝眼中光芒一闪,再看时,已换下了那戏谑懒散的神情,笑着赞赏道:“果然是好眼光……”

    他手下用劲,确是把宝锦攥得更紧,死死不肯撒手,两人正在相持暧昧,却听门外张巡乍着胆子道:“有私报来。”

    皇帝兴意阑珊,终于放开宝锦,接了书信,看了几眼,不敢置信道:“陈谨不愿接受妹妹的尸体,命人把她抛在荒野里了?!”

    “这怎么可能?!”

    宝锦惊呼出声,她想起先前陈谨对妹妹的依赖和挚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第一百四十二章 凉薄

    作者有话:上章所说的“烧鹅”,乃是出自明太祖朱元璋与徐达故事。传说徐达含泪食过烧鹅。半夜背疽发作,吐血而死。

    此时天气晴好。暖风徐徐,从窗中朝外望去,只见草木葳蕤,蓉含羞如此良辰美景,那个有着近乎妖异眉毛的女子,却已僵卧野,香消玉殒。

    有没有人……曾经在乎过她呢?

    宝锦的手攥得越来越紧,几乎要掐出血来,却也浑然不觉,只是轻轻的讷讷道:“陈谨……连自己亲妹妹的尸首也不愿收敛吗?”

    “嗯……此人乃胆怯鼠辈,听说妹妹犯下这等滔天大罪,吓得早就素衣散发跪到阙前谢罪,连称家门不幸。出了这等妖孽。”

    皇帝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想起那个低着,在和风中瑟瑟发抖的男子,心中一阵嫌恶。

    “怎么可能……他对琅缳视若珍宝,怎么会……”宝锦茫然道,她心中闪过一道异样。随即,却也怒道:“世间懦夫何其多也,凉薄至此,却也实在让人齿冷。”

    她想起明月的遭遇,黛眉怒得挑起,皇帝伸手轻轻抚平,叹道:“这人胆小怕事如此,哪还有一国之君的样子,这么看来,琅缳倒是可惜了。”

    宝锦一愣,抬眼望去,正好迎上皇帝含笑深邃的眼。“你这么看着朕。真以为我是凶狠残酷,睚眦必报吗?”

    宝锦顿时语塞,看着皇帝笑得得意,居然露出雪白的牙齿,她心中暗自腹诽,面上笑靥绽开,“哪里,万岁宽仁广正,乃万民之表率。”

    “你说谎的时候。连眼角都在颤动呢……”

    皇帝继续抚摩着她的眉眼,手劲越发轻柔,仿佛情人一般的温柔体贴,宝锦不甘地瞪着他,随即鼓起腮帮,气冲冲跑了出去,身后留下皇帝的一串肆意大笑。畅快而宠溺,将这一殿阴霾都冲淡。

    宝锦跑出大殿,气鼓鼓的腮帮就敛了起来。她的眼恢复了平时的清明冷静。一边提起裙幅,一边忖道:“琅缳的尸体就这么丢在野地里……”

    她随即暗骂自己。“却又是多管闲事,贸然去给她收敛,又要引人口舌,这关头,万不可惹出事端来!”

    她停住脚步,望着眼前繁花似锦,宫阙如云。不期然想起那曾经驻留过的如花美眷,再三衡量,终于一狠心,一跺脚,下了决定。

    黄昏,残阳带着初夏的暖意,金灿满地。

    这样奢华的光芒,却披散在荆棘满地墓冢之中,照得残碑惨白,上面朱砂色的字迹脱落剥离,仿佛鬼神伸出的血盆大口。

    这浩阔的荒野之地,被人的脚步刻意分离出左右两半,左边是处刑的犯人收敛之坟,右边则是无主尸骨的抛弃之所。

    人生到此,意气全消,能有一口薄皮棺材下葬。有一二家人烧些纸钱。也算万幸。而那些无人过问的尸骨,却是以薄席一裹,任意扔到郊外,任由鼠蚁咬噬。

    宝锦求了皇帝半日,这才获得允许,她轻车简从,只带了季馨一人。来到此处,却正好逢上黄昏辰光。光暗交错地混沌中,却好似有无数鬼物在土中蠕蠕。

    “那些是什么?”

    她玉手一指土间的白物,身后跟随的守墓人面色顿时惨白,讷讷之下,宝锦不耐烦地上前探去,切只见

    她一眼瞥见那物,顿时胃中翻搅,再也忍耐不住,终于转身干呕起来。

    她虽生于深闺,这一年多来却常见血腥,原以为什么凄惨景象都无法让自己皱眉。却没曾想,一见这微黄粘腻,被蚂蚁爬满的脂肪颗粒,混合着被兽类啃咬的残骨。气味竟是如此逼人!

    她晚膳还未用,此时也没什么好吐。干呕一阵后,终于转过头来,喘息着为:“琅缳的尸体在哪?”

    守墓人面有难色,带着她踩着混合着累累白骨和残肢的泥地。走向深处。

    “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大部分是狱中圄毙。这些还未烂透的,乃是一年多前,前朝的那些官宦和将士。”

    宝锦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站立不住,季馨正要扶她,宝锦却指了前方,惊诧道:“那不是琅缳?!”

    前方一片黑污的芦苇席上,果然是琅缳静静躺着。奇怪的是,她宛如海棠春睡,美貌一如生时,没有半点腐朽和残损。

    “怎么会这样?”

    宝锦快步上前,正要一看,却听见身后有人轻轻叹道:“不用看了,她已经死了,之所以没有朽坏,是因为身上的芙蓉暖玉。”

    第一百四十三章 红妆

    这声音幽淡飘渺,好似从地底黄泉传来,宝锦身上一颤,转身看去。只见此人白衣素服,眉目憔悴,却掩不住一身儒雅气度。

    来人正是琅缳的兄长。旧日的唐国之主,如今的南昏侯。

    只见他袍角沾着星星点点的污泥,双目低垂。浑噩茫然,茕茕孑立如游魂一般。

    他仿佛没有看到宝锦,喃喃自语道:“琅缳素爱她的信宜玉,她改了毒门的方子,弄出各种药汁,把玉长久浸润其中,有的能发出清香,有的能驱除虫蚁,甚至能使外物持久不朽……她是上天降下的钟灵毓秀之人,睿智如此,让我等须眉浊物只能自惭。”

    宝锦听他这样褒赞自己的妹妹,想起那只能散发瓜果清香的玉瓜,也觉得琅缳技艺高超。简直似有鬼斧神工之能。

    陈谨俯下身,替琅缳把玉佩带端正,似笑似哭道:“你自己多保重,阿兄不能再看顾你了 。”

    随即,他转身而走。

    “站住!”

    宝锦低喝道,陈谨身影一滞,只听宝锦不平道:“除了这句,你难道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么?!”

    陈谨低头不语,风吹过他的发间,神仙一般的浊世佳公子,却也有了丝丝苍鬓。

    “你为什么不肯把她的尸体拾回收敛,却任由她曝尸荒野?!”

    宝锦怒道。

    陈谨的头低得更低,逆着光看去,连五官也是模糊一团,他的声音更低,更是讷讷,“我等身为降臣,本就容易猜忌。若是让万岁以为此事是我指使,我陈氏一门就要大祸临头了……从大局起见,我不该再跟她扯上任何干系。”

    他低眉敛目地说完,已是哽咽。再也不理会宝锦主仆的怒目,转身蹒跚离去。

    “这个全无心肝的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