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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之殇第2部分阅读

    ,他非常恭敏地冲著握住自己右手的男子,弯下了单侧的膝盖。

    「扑通、扑通!」

    自己跪下的同时,拉撒尼还有跟著过来看热闹的三甲尼波也跟著跪倒了。

    「陛下……」沙利薛轻声呼唤,道出来人的崇高地位。

    这般惹来上位的男子一声轻笑,「游戏也该结束了,我的『火神』——你想燃尽一切么?」对但以理施暴的青年,他此时的表情如此虔诚,就像在面对一个神只。

    那个突然出现的男人,是非常重要的人物吧?努力抬起头,小心地打量,却听到胸前的但以理颤抖的声音:「尼……尼布……」

    什么?

    房廷靠近了一些,听著他断续地吐出了一个单词——

    「……尼布甲尼撒!」

    河之殇卷 迦南迷途(河之殇卷第一部) chapter 3

    章节字数:7223 更新时间:07-09-12 12:11

    乍一听闻,房廷就像是感到有块沉甸甸的石头兀地压在心尖,都快要透不过气来!

    这个……就算自己听不懂希伯莱语,可仍然辨识得出这个单词,它是个稍有一些历史常识的人都相当熟悉的名字,为以色列人所憎恶,传说是上帝派来惩罚犹太人的工具、尼波神的太子、不信神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

    呵,该不会是穿越时空了吧!自己这回居然是遭遇了两个多年前的巴比伦王,真像是个笑话!

    这个念头自眼前一晃而过,便被房廷以荒诞不经的理由自动从脑中剔除。

    史书上所载,尼布甲尼撒二世是攻陷耶路撒冷的巴比伦国王,那个造就著名「巴比伦之囚」的始作俑者,亦是千百年来犹大人挥之不去的梦魇。萨达姆过去也自称过自己为「尼布甲尼撒」呢!但以理一定是畏惧这个男人,所以才用犹太人都憎恶的名字来称呼他……

    为自己的臆想所占据,房廷拼住呼吸,准备再次将视线探向那个被诸人尊祟的神秘男子,却意外撞上一对同时也在审视自己的……琥珀色瞳仁。

    男人眨也不眨地望着房廷,笃定的态度让他不禁心头一怵。

    真是古怪的感受呢,以往在应对那些突发事件时的从容不迫,仿佛在此刻统统都化作了烟尘。

    房廷不由自主地,感觉自己为眼前之人的气质震慑,这还真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房廷目不转睛地瞪视对着男人,皮肤黝黑,发色却很淡,浅浅的金黄携着一点栗褐,他的五官深凿,一脸英气,初次见面便能让人印象深刻。即使是房廷也不得不赞叹,这个「尼布甲尼撒」是个相当有魅力的男性呢。

    不过,最吸引人的还是那对眼睛──琥珀色的眼,如此清澈却又让人看不到最深处……

    他到底是什么人?

    正疑惑的时候,男人迈动步子朝自己靠近。他就停在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离得那么近,让房廷可以清楚地感受到,那具高大的身躯施于自己的强烈压迫感……

    胆敢这般肆无忌惮直视自己的人,他是第一次看到。尼布甲尼撒饶有兴趣地看着眼下那个被束缚的男人,虽然跌卧于地,他还是固执地昂首注视着自己呢!

    真新鲜。

    虽然也是初次见到这样长相,可比起沙利薛的惊异,自己更喜欢他那个倔强的眼神。

    在被那脾气火爆的臣下鞭打遇之后,仍能露出这种表情的家伙,实在是为数不多,更何况是这么个看上去非常孱弱的男人?

    尼布甲尼撒蹲下了身子,抚上了房廷才被猛力煽过,还径自渗着血液的唇角。房廷本能地瑟缩,躲开碰触自己的大掌,并用忌惮的目光瞪了他一眼。

    「眼神不错。」

    戏谑地夸赞了一句,他却没什么反应──感觉到被刻意忽视了,尼布甲尼撒忽感心尖冒出一丝不悦。

    自继位为巴比伦的新王以来,就连小亚细亚诸国的王都向自己俯首称臣,十几年来,他还从未遇到过忤逆自己意志的人,而这么个小小的俘虏,有什么资格漠视一个称霸整个新月沃地的王者?

    「混帐──陛下在同你说话哪!你那是什么态度!」

    发觉到房廷的无礼,沙利薛吼道,作势要冲上前来痛揍他一顿的激动模样,却被男人遏止了。

    可能是被唬到了,眼见他渐渐地又把头低了下去,这个动作不觉让尼布甲尼撒心念一动。

    「……把头抬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故意要惹恼自己,这么对他说时,仍是恍若未闻的模样,尼布甲尼撒等不及地伸手攥过他的下巴,用力抬向自己。

    受过伤的额头,渗血的唇角,一张狼狈的面孔,唯独眼睛是炯炯有神的,那黑曜石般的眸子仿佛具有神奇魔力吸引着他,以至于一时间忘记了原本要说的话。

    「名字……」半刻之后,男人沈吟出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这般询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身旁的几位将军一听到这话,面面相觑起来。

    他们的耳朵是出了问题了么?那被誉为神祉的王居然在询问一个贱名的姓名?真是闻所未闻!

    在场的沙利薛尤其激动,都咬牙切齿起来。他下定决心,只要王稍稍给个眼色,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前去,将那个无礼的贱民碎尸万段!

    房廷蹙着眉,努力忍受着颊骨被眼前之人粗鲁捏弄的痛楚。茫然间看到那男人的嘴巴翕张,听不懂的词句紧接着从他的唇舌间蹦跳出来。

    很奇怪,明明是陌生的语言,自己却知道他想要问什么……

    是在问自己的姓名吧?但即使告诉他又怎么样?这个男人会放过自己,以及这些被虏来的犹太人吗?

    见房廷迟迟不回答,尼布甲尼撒原本舒朗的眉目渐渐纠结到了一起──还没有什么人会让自己等得那么久!

    不耐烦地继续收紧掌间的力道,立即就听到骨胳摩擦间的「咯吱」作响……

    房廷痛得从喉间溢出呻吟,可尼布甲尼撒仍没有要收势的模样。

    「放……放开他……」

    依稀听到细小的抗议声,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注意不到。

    尼布甲尼撒侧目,立刻看到一张糊满眼泪的稚气面孔。

    呵,连这个小家伙都要同自己作对么?明明害怕得不得了,却还敢违抗自己,看来西底家(此时的犹太王)的子民们各个都很有骨气呢!

    他笑了!先前的一点怒气也因这个小插曲,尽数散去。回过头,眼见双颊被自己捏得红肿的房廷,一对黑眼执着不改地瞪向自己。

    「……你……不会说话么?」难得遇到一个这么有趣的人,居然是哑巴?」

    误会了房廷的缄默,尼布甲尼撒有点失望地松开了对他的钳制。敛回了心思,他站起身来对着诸人道:「放了他们吧。」

    语罢,他便一甩战袍,头也不回地转身步出校场。

    哄声四起──

    「陛下?」沙利薛难以置信地瞠圆了眼睛,他的王在说什么?居然要放过这些俘虏?他们可是犹太人啊!

    「有空玩这种无聊的游戏,还不如好好磨利你的刀刃吧……不然到了战场上才发现它生锈了,可就不妙了呢。」难得见识到这傲慢的美男子也有如此尴尬的时刻,拉撒尼不失时机地送上一句调侃,惹得沙利薛脸色更加难看。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吧!你这个成天无所事事的家伙!」沙利薛龇牙咧嘴地说着。

    而拉撒尼却只是轻佻地耸耸肩膀,丝毫不以为意的模样。

    眼见两人间的暗潮汹涌,生怕惹火上身的三甲尼波只想赶紧逃离现场。

    得救了呢。

    房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因为那突然出现的男子的一句话,自己一行人便被解开了束缚,虽然对自己施以蛮刑的青年仍是一副粗暴的态度,却没有继续为难的模样,那些围观的士兵们亦是如此……

    难道说,那个「尼布甲尼撒」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么?

    无暇去想太多,重要的是一切安然,这才是最让人庆幸的。

    重新回到马车上,少年但以理显得很镇定,一言不发,然后当马车再次驶上路途的时候,亚伯拉罕抚着他的额头,似乎在问询他有无大碍,但以理望着他面上那道未消的鞭痕,大声哭泣起来。

    如此委屈的哭声,听得房廷心中乱糟糟一片。

    总觉得,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

    在抵达耶路撒冷之前,于晃荡的马车上,又有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进驻房廷的脑中。

    随着时光的流逝,感知到周遭的异象也在慢慢剥离、呈现,可是自己却越发无所适从起来。

    半月后。

    耶路撒冷的冬季渐入尾声,天气转暖,房廷的心却日益冰凉起来。

    「哥哥,哥哥──看哪!」

    顽皮的稚童仿佛不识烦恼为何物,于自己的面前,高高举起手中被视作新奇宝贝的石头,房廷朝着他露出一个疲惫的微笑,拾起那「宝物」,发现它不过是颗普通的埃及蜢螂石,上面刻有应该是视福字样的象形铭文。

    孩子名叫苏锡,是亚伯拉罕最小的儿子。

    十几天前商队一行到达城内之后,房廷便在亚伯拉罕的住处暂居,期间好不容易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日常用语,但仍是不够,同当地人交流还存在诸多不便。

    不过让房廷欣慰的是,他发现希伯莱语和它同属米闪特语的阿拉伯语一样,语法构成都是近似的,所以若是说话人的语速够慢,自己又能听得懂一些关键词的话,他仍是能猜出大概的意思。

    「还有……还有哦!」男孩跳跃着,试图吸引房廷的注意,献宝般再次摊开自己的掌心,露出一粒晶莹的石头。

    「小虫小虫!」房廷刚把头探过去一点,男孩便生怕他看不清似的,大声嚷嚷起来。

    房廷捏起那个矿粒对着阳光看去,半透明的内部,小小的昆虫栩栩如生,一如它被松鲁包裹前的模样。

    琥珀……这是琥珀石……

    看着它,房廷忽然觉得,此时的自己正像这只遭琥珀禁锢的不知名小虫,被这个世界、这个时空困住了……

    意识到这点,是在初次抵达耶路撒冷的那个傍晚。

    暮色沉沉,被半途中的劫持折腾得身心俱疲,房廷在颠簸的马车上昏昏欲睡,似乎听到被允准通过关卡的声音,也懒得伸出脖子去看。

    唉,都紧张了整整一天,也该松口气了!心中想,总算到达安全地带了,可以找当地的领事馆求助,再打电话给卓昱确定加沙继续工作的事宜……

    此时想好好伸个懒腰,却听到马车外传来众多的脚步声,房廷疑惑地想撩开帘幕查看,却被亚伯拉罕拍开了手掌。

    这犹太男人冲着自己摇着头,示意不要这么做。有点奇怪……

    然后他听到声声悲戚的哭喊与叹息幽幽不断传来,心中「咯噔」一下,疑即,幕布被扯开,从外面伸进来好几条胳膊,抓住了最靠近边缘的房廷!

    被吓了一跳!还以为是遭遇恐怖分子的袭击,房廷正欲掀掉手臂,却看清了那些抓住自己的人们……

    年轻的,年迈的,衣衫褴褛的,面黄肌瘦的……多是妇女和老人,他们一个个神情迫切又渴望地望向自己,絮絮而快速地、争先恐后向自己询问着什么。

    被这幕混乱的场景唬到了,他不知所措地环视四周,却陡然发现自己身处的城市是如此陌生──

    没有路灯、没有车辆、满目的废墟、伤痕累累的故迹……空气中弥漫着焦糊与腐败的气味,放眼望去除了包围车队的人群,尽似死一般的沉寂。

    这……就是耶路撒冷么?

    这就是那座记忆中集合世上十分之九美丽的「耶路撒冷」么?为何时隔数月再次造访此地,竟是这般惨淡?

    自己昏迷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觉醒来,一切都面目全非了?

    房廷的脑中一片空白,任人拉扯着,毫不反抗;若不是亚伯拉罕和但以理及时将他拖住,几乎就要被拽出车外。

    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惊魂甫定,月光流连窗外,看着那些随车奔跑的人,各个用企盼而又失焦的眼神望着自己……

    无疑,这里确实是耶路撒冷,但绝非他所熟知的那个耶路撒冷!

    房廷突然意识到,之前不祥的预感,应验了。

    在他眼前的,是个不属于他的城市,不属于他的时空,就像是科幻电影里演的那样,自己陷进了某个历史的漩涡之中,徘徊于一个莫名的年代!

    真希望这是一个梦境。

    可惜……这并非梦境……

    房廷遥脑记起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停留的那最后一个清晨。

    黑色的清晨。

    房廷被异动惊醒,发觉玻璃在颤抖,他起身观望,打开窗便听到街上人声嘈杂。

    两分钟不到,接到总部的电话:以色列「定点清除」开始,哈马斯精神领袖亚辛不幸遇刺身亡。

    虽然此类事件在加沙早已司空见惯,可是联想到亚辛是昨天才握过手的慈祥老者,房廷心中涌起一种怅然若失的迷惘。

    数分钟后,和卓昱一道搭上吉普车前往亚辛遇害的府邸,途中一开始两人都很沉默。

    「每星期都发生这样的事情,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自己这般忿忿道。

    卓昱却用淡漠的语调响应:「我们迟早都会离开加沙,但是这里的人们却不能……这里是他们的家园,他们又该同谁抱怨?」

    语塞,当时房廷尴尬地望向女人,发现她的眼眶已然湿润。

    十多天过去了,房廷已经开始慢慢接受身处异时空的事实。

    现在他也知道,那天进城时追逐自己的人们,是被送去战场的犹太士兵的家属们;迦南战事频繁,耶路撒冷被外国记者,随时都可以选择离开那危机四伏的战场,可是住在那里的人们却无法选择……

    如今,幼稚的想法遭到报应了──深陷异时空,语言不通,亦没有完全摸清是处于哪个时代,房廷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来到此处的,也不知道如何回到二十一世纪……

    可是就这么等着被历史的洪流淹没,着实不甘心呀!

    指尖的琥珀闪闪发光,显现晶莹绚丽的色泽,带回房廷飘忽的神思。

    于此时,不合时宜地忆起那时凝望着自己的琥珀色眼睛,那个高高在上的男子。

    但以理曾说,他是「尼布甲尼撒」。房廷怀疑,他会不会就是自己先前所想,那个于史书上所读到过的著名巴比伦王?

    「苏锡!」

    有个甜美的声音呼唤男孩子,房廷回头,看到的是一身素服,留着两根粗辫子的女孩。经常看到她和苏锡玩在一起,似乎是邻家的孩子。

    听到女孩的召唤,男孩收起石头奔向她。

    房廷也起身,试图靠近,女孩却怯怯地躲到了苏锡身后,她很害羞呢;也可能因为忌惮自己是个外国人,反应才会这般生涩。

    苏锡嘻笑着抓过女孩的手,把她推前,对着房廷道:「撒拉很会唱歌呢,哥哥要不要听?」

    一听此话,女孩越发窘迫,她一扭身甩着辫子跑开了,苏锡跟着追了上去。

    伴着「嗒嗒」的脚步声,小小的身影就这样渐渐从房廷的视线中淡出。

    孩子们看上去都很瘦呢……房廷发现,不光如此,他在耶路撒冷城内见过的每个人几乎都是憔悴不堪的,据说城池被围已久,城内粮食匮乏,大家都没有东西吃才会这个样子。联想到自己住在亚伯拉罕家还要分他一份口粮,真是过意不去。

    昂起头,房廷望向锡安山的方向,日中,山巅的圣殿,在雾霭中闪烁着淡金的光辉。多日来的听闻与亲身察看,貌似自己在历史图鉴上看到的那座有名的建筑……

    房廷猜测,这就是传说中耶路撒冷的第一圣殿──「所罗门圣殿」。

    史书上所载:两千五百多年前,它被攻入城内的尼布甲尼撒二世捣毁,至此古犹太王国覆灭……

    也就是说,如果这般推测没有错的话,自己身处的时代距离二十一世纪至少有两千五百年,同时亦是个相当混乱的倥偬年代。

    不过,即使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

    古往今来,数千年……随着时代更替,西亚的霸主们走马灯似地换过,征服、掠夺、再征服、再掠夺……周而复始,而这片土地却没有享受过一刻真正的和平。

    房廷叹了一口气,虽然也不想就这样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