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都市小说 > 明风万里 > 明风万里第2部分阅读

明风万里第2部分阅读

    朱由校有些惊讶,问小黄门:“这一顿饭要花多少银子?”

    小黄门答道:“宫中定例,御膳按每日三十六两供给。”

    朱由校心中暗自计算,每日三十六两,一个月三十天就是一千零八十两,一年十二个月就是一万两千九百六十两。朱由校暗自咂舌,这皇帝一个人就耗费如此,宫中嫔妃众多,宫人过万,岂不是每年耗费百万,这朝廷怎么会有钱呢?想起纷纷而至的各地报灾奏章,对着面前这些珍馐佳肴,朱由校顿时觉得有些刺眼。

    草草的吃了几口饭菜,朱由校命小黄门将饭菜撤下,各自分食。自己却坐在御座上暗自盘算,有心减免御膳种类、数量,却恐引起其间得利太监的反对,只好另寻他机……

    正盘算着,小黄门来报,司礼监秉笔太监、提督东厂事王安、内阁大学士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礼部尚书孙如游、户部尚书李汝华、兵部尚书黄嘉善、邢部尚书黄克缵、工部尚书王佐和左都御史张问达联袂求见,便令他们进来。

    工夫不大,这十一个大明朝数一数二的人物便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魏朝。君臣见礼完毕,皇帝赐下座位各自坐下,魏朝就想提起茶壶为几位大人倒茶,却被朱由校拦住。

    “魏伴伴,你也站到这里。”用手指了指御案一侧,扭头对着另一侧的王安,“大伴,这魏朝是你一手带出来的,如今朕批改奏章,他在一旁看着也不是个事儿,就让他补个司礼监秉笔吧。”

    王安向前躬身施礼,回道:“陛下恩典,老奴代魏朝谢过陛下。”

    一旁的魏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知道新君登基,自己必有封赏,可也想到来的这么快。忙跪倒叩头;“陛下恩典,奴才没齿难忘,定当尽心尽力,服侍陛下。”

    ‘原来这就是皇帝,’朱由校看魏朝诚惶诚恐,一种操纵别人生死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就这么定了,魏朝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乾清宫首领太监。”

    “奴婢谢主隆恩。”魏朝连忙磕头谢恩……

    升了魏朝的差事,朱由校才问道:“诸位爱卿联袂而来,可有要事?”

    内阁大学士方从哲起身奏道:“启禀陛下,刚才,王公公前去内阁传旨,臣等驽钝,不能体会陛下深意,特来聆听圣训。”

    “方先生请坐,”朱由校心中暗想,不错,知道来问问。看来史书上说,方从哲处世圆滑、不偏不倚,却为事实。不过有个这样的人在内阁,倒也适宜。便对着几个大臣解释。

    “皇考虽在位仅仅一月,但其力图振作却是事实。只因太过操急,才用药过量,导致大变。朕身为人子,不能尽孝于皇考身前,也当让天下人知道皇考志向,莫让j邪之徒污了皇考之名。”

    “陛下纯孝,臣等自当尽力,务必使天下臣民深沐大行皇帝圣恩。”见皇帝说的如此明白,这几个大臣都是人精儿,忙起身应道。

    “崔文升、李可灼二人如何处置,邸报如何记载,都牵涉皇考身后之名、宫闱之事,尔等不可大意。如有疑难之处,切记‘宜粗不宜细’即可。”

    方从哲等人心中暗惊,皇帝背后有高人啊。‘宜粗不宜细’,这个调子定的好。不敢怠慢,忙齐声应道:“臣等恭听圣谕,‘宜粗不宜细’。”……

    ……王安感觉到大殿众人看望自己的目光,暗自苦笑,这主意又不是我出的,看我干嘛。稍微侧身看了看魏朝,难道是他出的主意?心中暗自摇头,不会是他,他还没这能耐……。可不是他会是谁?陛下?也不太可能,他没读过书啊……

    见陛下已经定下调子,务必要维护大行皇帝声誉,诸位大臣只好从命。可另外一道上谕却不得不问。于是就有吏部尚书周嘉谟上前奏道:

    “启禀陛下,臣等还有一事不明,请陛下示下。”

    “仔细讲来。”

    “王公公传陛下谕旨,曰三年内,内阁阁臣及大小九卿不再变动,并相互连坐。此事并无前例,是何情由,还请陛下示下。”周嘉谟心中带气,你皇帝说不再调动官员,那我这个吏部尚书不就是个摆设吗?

    朱由校见大臣诘问,微微一笑。答道:“爱卿有所不知,朕如此行事,乃符合礼法的。圣人有言,‘父死,三年不改其志’。朕三年不动朝中重臣,正是因此。”

    这番话说的大臣们各自摇头,礼部尚书孙如游上前奏道:“陛下此言谬矣,大行皇帝以江山庶民托付陛下,此千钧重担。陛下如欲行孝,当应治理好这大好河山,如此方无愧于列祖列宗,这才是大孝。而官员任免,正是其中关键,陛下岂可如此轻忽,太阿倒持,如此必遭横祸。”向前踏出半步,“请陛下收回成命。”

    方从哲、刘一燝、韩爌、周嘉谟、李汝华、黄嘉善、黄克缵、王佐、张问达纷纷向前,齐声附和:“请陛下收回成命。”

    朱由校一愣,却不好指责众人,只好解释道:“诸位卿家,这为皇考尽孝,只是其一。朕还有其他缘由,尔等听朕解释。”

    “其二,自皇祖父(万历)倦政以来,朝中大臣各出门户,争斗不休。这朝纲松弛,君臣离心。朕这三年之约,也是为了保证秉政大臣能有一段安定时间,可以整顿下政务。”说着叹了口气,“这大明的百姓苦啊,朕今日批阅奏章,发现半个疆域都灾害四起,如不在静下心来,处理政务,朕只怕有覆巢之祸,”说着,眼圈就是一红,起身作揖道,“还请众位爱卿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这可使不得……”几个大臣连忙避让,齐声应道:“臣等自当尽心尽力,为君效劳。”

    朱由校一看煽情不错,忙加了把火。“王大伴,你帮朕记着,自今日起,朕之膳食,三餐具定为三菜一汤,何时我大明旱情缓解,方复旧制。此诏明发天下,让天下臣民知朕之意……”

    呼啦一声,大殿内所有人都跪了下来,“陛下爱民之心,臣(奴婢)等恩感同造,代天下黎民谢过陛下洪恩……”

    朱由校满意的点点头,“其三,朕少年失学,虽骤登帝位,却如履薄冰。这三年,朕要潜心学习,熟悉政务,还望诸位爱卿不吝赐教……”

    “臣等自当尽力……”

    “好,既如此,那三年后,朕就为诸位爱卿一一叙功……”

    第七章 内阁之议

    大殿之上,方从哲暗自皱眉,自己已经做了七年内阁大学士了,早就心生退意。本想着可以告老致仕,却又要再熬三年,还无法出言拒绝,这可如何是好?看着一旁的刘一燝、韩爌,再看看吏部尚书周嘉谟、左都御史张问达,更是心中暗叹,东林势大,自己孤掌难鸣,还是早早抽身为好……

    内阁大学士刘一燝、韩爌,吏部尚书周嘉谟、左都御史张问达则相对无言,暗自着急,四人身属东林党大佬,对东林后进中以兵科左给事中杨涟、御史左光斗等人为首的激进势力看着一清二楚,这些东林新生代一心想驱逐方从哲,好有东林党人掌控朝政,如今接近成功,却被皇帝浇了盆冷水。三年,三年后情况如何,又有谁能够预计。难道说,这正人君子就永远要和那些j邪小人同站在这朝堂之上吗?……

    四人中刘一燝、韩爌尚处事公允,没想过完全驱逐非东林人士,可周嘉谟和张问达却属东林激进派,一力主张驱除j邪,由东林党人秉政。受此打击,心中更是懑恨,这是谁给陛下出的主意?难道说是王安?看来这阉人真靠不住……

    朱由校看众人脸色各异,心中透亮,知道此事还有后遗症。便有心转移下视线,也给方从哲点帮助。开口说道:“如今,内阁阁臣仅有三人,人少事繁。依朕之意,再增补二人,添做五人,诸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了大臣注意。增补阁员,太好了。这是个增强实力的好机会……

    方从哲向前奏道:“臣等入值内阁,早已力不从心,陛下增补阁员,正解臣等之困。臣等静听陛下谕旨。”

    一旁的刘一燝听了,也急忙上前。奏道:“启禀陛下,大行皇帝生前,曾下诏增补阁员,如今阁臣实为七人。尚有史继偕、沈飗、朱国祚、何宗彦四人未曾就职。前内阁首辅叶向高也受大行皇帝诏书,正在途中。”

    说罢,和韩爌、周嘉谟、张问达等人眼巴巴的看着皇帝,心中不断祈求,陛下啊,你不认那四个人没关系,可叶向高你可要认啊。一时间,大殿内的空气好似凝固了一般……

    叶向高?前内阁首辅?朱由校有些好笑,这个人应该是东林党吧?自己的便宜老爸还真逗,现任内阁首辅还在位,就请回了前任内阁首辅。这不是再打方从哲的脸吗?……

    见方从哲脸色绯红,心也不忍。就开口道:“这么说,内阁已有阁臣七人了?”

    刘一燝等人一听,坏了,叶大人怕是不好进内阁了……。方从哲却缓过神来,答道:“正是。”

    朱由校点点头,“既如此,再廷推两人,仍为单数。”顿了顿,又道。“这两人,从北方受灾省份的布政使中推选吧。务必要任满三年以上者,也好了解地方实情。”

    “陛下不可,”这几个大臣都懵了,大明内阁成制度以来,尚未有地方实权官员直接入阁。当年,为了东林党人、凤阳巡抚李三才入阁,东林党和齐楚浙党争斗不已,也未成行。如今,皇帝却开方便大门,这可如何是好。

    东林党的几位大臣不便开口,其他大臣如孙如游、李汝华、黄嘉善、黄克缵、王佐又在观望。只剩下内阁首辅方从哲不得不接下这个苦差事,上前奏道:“陛下不可,国朝惯例,非庶吉士不可入阁……”

    朱由校摇摇头,打断了方从哲的话。“如今国事窘迫,急需了解地方政务之人,方先生不必再劝了……”朱由校知道,在古代,皇帝对大臣的防备是无时无刻的,地方实权官员不入内阁,正是怕这些人和地方势力勾结太深。就接着说道:

    “自此以后,内阁阁臣少则五人,多则九人,务必要保持单数;内阁事务,由阁臣商议决定,内阁首辅执笔票拟,如有异议,则投票解决;地方官员入阁者,任期不得超过五年;同宗兄弟、三代血亲者,不可同时入阁,亦不可相继入阁,中间需间隔五年以上。”

    朱由校顿了顿,又道:“此诏明发天下,并于内阁值房悬挂,内阁每有增补阁臣,当以此诏起誓;如有违背者,天下共诛。”

    见皇帝主意已定,对地方官员入阁也做了限制。方从哲等人自觉可以应对舆论,便不再纠缠。内阁大学士方从哲乘此机会,向前奏道:

    “启奏陛下,老臣自万历四十一年入阁,至今已经七年有余。如今已是老迈昏庸,请陛下准老臣致仕。”

    “不准。”朱由校一口否决,心想;你走了,谁来帮我平衡朝中势力?……也知道方从哲心中顾虑,便宽言相慰:“舆论虽对先生诸多诘难,但先生之艰辛朕心中自知。如今,皇考又以先生为顾命大臣,还请先生不以寡人驽钝,辅佐寡人。”

    “这个……”方从哲有些着急,心想:还顾命呢,人家前首辅已经快到了,我还是快点让位吧。刚想再次告老,却被朱由校一口堵住……

    “朕刚刚颁布诏令,三年内不动辅政大臣;首辅致仕,内阁其他阁臣、大小九卿,全部致仕。莫非,”朱由校有些不太高兴,“方先生要朕食言而肥吗?”

    “臣不敢。”方从哲脸上的汗刷的就下来了,心想,皇帝你真狠,原来在这里等着啊……

    “那就对了,还望诸位爱卿同心协力,帮朕处理好政务。朕日后必不吝封赏……”朱由校忙封官许愿。

    “臣等自当同心协力,为大明尽力,为陛下尽忠……”

    “好,好,如此真就放心了。”朱由校夸奖两句就转了话头,问道:“前内阁首辅叶先生何时入京啊?”

    刘一燝向前奏道:“叶大人远在福州,路途遥远,入京恐怕就要到明年了。”

    朱由校心想,明年再来啊?那怎么现在都弄得人心惶惶的……。但也不好得罪东林党人,便好言道:“那就请内阁议议,朕想请叶先生做朕的老师,看个给什么名分?顺便催下叶先生。”

    众人愕然,帝师?韩爌向前奏道:“启奏陛下,陛下潜心好学,实乃好事。但国朝定制,陛下求学,有乾清宫日讲,也有讲筵,具有定制。这叶大人毕竟是前辈耆老,这恐怕不和朝廷体制……”

    朱由校一听就明白了,这是嫌我给的价码低啊?看来还是想入内阁,那可不行,我也怕你们内阁沆瀣一气啊。便斥道:“那些日讲官怎能比的内阁首辅,尔等当知,朕不但要学圣人之言,更要学如何治国。方先生为朕的老师,不入内阁,就这样定了。”

    第八章 年号之议

    虽才相处两天,可在场的大臣们心中都明白,当今是个智睿之君,刚强不可夺其志,这点从登基开始就表露无疑。登基时当仁不让,迅速定下位份;大臣逼李选侍移宫时果断化解,处理的恰到好处;面对朝中蜂拥而至的党争暗潮,又撩起大行皇帝遗诏,一推就是三年;面对各地上报的灾情,又是减膳,又是诏令求救灾作物……

    这一切,大臣们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但他们今日却不得不来。不管是三年不动辅政大臣,还是阁臣和大小九卿连坐,杀伤力都太大了,他们扛不起。既然扛不起,那就要做出表态,向皇帝请辞……

    内阁首辅方从哲觉得冤枉,自己这个首辅被两个东林党人架着,好处不多,却还要做出头椽子,心中感到阵阵窝火,可又不得不上前应付。只好出列奏道:“启奏陛下,臣已知陛下之志,臣愿再为君效力三年。但请三年后,陛下能容许老臣致仕。”

    “方先生执意如此,朕只好遂卿之愿。但三年内,还需多多劳烦先生。”朱由校心中暗笑,三年后,朝中自然大洗牌,不管朕能否降服东林党,你都不能再在内阁。就是你想留,也留不住啊……

    “老臣谢主隆恩,”方从哲从容拜倒,“老臣还有一事启奏,请陛下恩准。”

    “方先生尽管讲来。”朱由校有些腻歪,你烦不烦啊……

    “陛下明察,阁臣与大小九卿连坐之策,虽是好意,但恐有违朝廷设官之意。”方从哲不卑不亢,也顾不得皇帝脸色难看,直言相告:“七卿者,六部堂官、都察院都御史也,再加上通政司使、大理寺卿,此为九卿;太常寺卿,太仆寺卿,光禄寺卿,詹事,翰林学士,鸿胪寺卿,国子监祭酒,苑马寺卿,尚宝司卿此为小九卿。其他不论,但就都察院而言,其身负监察百官之责,老臣亦在被监督之列,又岂能与老臣连坐。此种情弊,还请圣上明察。”

    左都御史张问达终于松了口气,总算有人说公道话了,真不容易。可我刚才怎没想到此节呢?顾不得许多,忙和众人上前,奏道:“臣等附议。”

    朱由校一下子就乐了,笑着道:“看来朕真的是不学无术啊,竟闹出如此荒唐之事。也罢,这连坐之事,就仅是内阁阁臣和六部官员吧。三年不做调动者,也仅仅阁臣和七卿,如何?”

    “臣等遵旨。”方从哲等人连忙应道。

    “叶先生赴京还需一段时日,朕却一日都不想再行耽搁。诸位爱卿夹带里有什么好的人选,就先给朕推荐几个。”朱由校转向方从哲,“内阁里议一议,方先生给朕报过来。如何?”

    “臣等遵旨。”

    “诸位爱卿可还有事上奏,如无,就给朕讲一下大行皇帝丧仪吧。”

    “启奏陛下,臣有本奏。”礼部尚书孙如游连忙出列。

    “爱卿尽管奏来。”

    “臣刚刚记起,陛下登基之时,曾下诏曰,‘以明年为天启元年’。可对?”孙如游有些着急。

    “对啊。”朱由校一愣,“此事可有差错?”

    一旁的大臣们却听得是个个脸色大变,左都御史张问达抢前一步,急道:“孙大人可曾记得,大行皇帝登基诏书是如何说的?”

    孙如游一脸苦笑,道:“还能怎么写?也是明年改元,‘以明年为泰昌元年’。”

    大殿内一片死寂,年号为中国古代封建社会中,帝王纪年的名称,每当新君即位,总要更改。可这更改年号是有说法的,皇帝死了要改年号,可这皇帝不会永远在除夕夜驾崩,这就有了时间差。怎么办?开国之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