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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第9部分阅读

政务的一种形式,因参与者广,人数多,几乎覆盖了整个文官政府。所以,九卿科道合议便成了明朝的最高国务会议。一旦产生决议,即使皇帝也很难改变。

    “看来,这东林党也容不下熊廷弼了。”朱由校暗暗想道,却把目光转向了内阁首辅方从哲,想听听这位齐楚浙党的魁首是怎么考虑的。

    “陛下,”见到皇帝的目光转向自己,方从哲连忙上前奏道:“熊廷弼生性耿直,但自持清高,”说着,长叹一声,道:“这朝廷上下,都几乎被他骂遍了。”

    看来,这齐楚浙党还是要保熊廷弼的,朱由校心中有了确定。

    张问达听了方从哲所言,见皇帝有些犹豫,生怕皇帝否了九卿科道合议,便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这熊廷弼生性险恶,朝中官员多不耻其为人。还请皇上明鉴。”

    “张大人,”方从哲不乐意了,在旁边冷言相讽。“君子不出恶言啊。君前撒谎更是欺君大罪。”

    “你……”张问达刚要发怒,却自知理亏,便悻悻然退下。

    冷眼看了这场闹剧,朱由校最终明白,这件事不能九卿科道合议,否则,只能有一个结果,那就是熊廷弼治罪……

    又想了想,朱由校终于找到了一个不处罚熊廷弼的法子,便开口问道:“方爱卿,熊廷弼主持辽东军务,想必有奏章上报。你在内阁多年,可记得他平定辽东的方略是什么?”

    “启奏陛下,”方从哲心中暗喜,知道皇帝还是要保熊廷弼的。连忙奏道:“熊廷弼曾经上奏章,要‘以守为主,反对浪战,并联合朝鲜牵制后金’。在担任辽东经略的一年多来,熊廷弼不敢有丝毫怠慢陛下之心,他督造军器,修缮城堡,调兵遣将扼守各冲要地点,互为应援,使辽东守备大固。他还亲巡沈阳、抚顺,相度形势,召置流移,安定民心。这一年多来,建虏进退两难,不敢轻易进犯。”

    “方大人,”张问达撇了撇嘴,讽刺道:“这句‘建虏进退两难,不敢轻易进犯’,你敢对着下面的大臣们说吗?”

    张问达想要激怒方从哲,却没料到,方从哲根本不上当,只是摆出一副谦恭的样子,静听皇帝圣裁。

    东林党人没有办法,不能借助城楼下的言官之口,只好派自己人出马。

    内阁阁员王一寀上前奏道:“启奏陛下,熊廷弼入辽东以来,虚耗国帑达八百万之巨,却不曾有军功报上。兵部细查其请赏奏章,只有首级二具。但建虏侵犯边境之警,却有数十起之多。(熊廷弼)更是凭借尚方宝剑,在边地假名增税,勒索小民;其驱逐士卒,声言筑城御敌,实是误国欺君。请陛下明察。”

    “陛下,辽东和建虏接壤之处,足有千里。这一年之内,仅受侵扰数十起,这正可谓熊廷弼之功啊。请陛下明察。”方从哲连忙出言维护。

    “一年之内,斩首两具,怎能称之为有功?”王一寀寸步不让。

    “陛下,”吏部尚书周嘉谟终于说话了,“辽东每年耗费国帑八百万之巨,国库实难应付。还请陛下召回熊廷弼,另派大员主持辽东事务,早日平定建虏为好。还请陛下三思。”

    “臣等附议。”刘一燝、韩爌、王一寀、张问达,连忙上前附和。

    “这么说,周爱卿的意思是改变辽东战略,以攻为主,早日平定建虏。可对?”面对东林党人的咄咄逼人,朱由校淡淡应道。

    “正是,”周嘉谟连忙应道,“如此一来,朝廷军费大减,也可取消辽饷,与民休息。”

    “周爱卿到是好算计,”朱由校淡淡的应道,“只是,你可曾想过,如再来一次萨尔浒之战,万里辽疆,又该归谁所有?”

    “这个,”周嘉谟的脸‘腾’就红了,干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

    刘一燝、韩爌、王一寀、张问达在一旁更是傻了眼,有心想辩解两句,却没有得到机会,自己的主君正在那里侃侃而谈呢……

    “朕虽不懂得军事,但也知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朱由校一番话说的在场的大臣们一阵脸红,却不敢有何质疑。因为,这是兵圣孙子所言,秉政大臣本当时刻牢记在心的。只好苦着脸,低着头,听着朱由校发飙。

    “辽东兵卒的士气如何,粮饷兵甲是否充足,这些你们都比我清楚。那所谓的八百万粮饷有几成到了辽东,又有几分耗费在经手人的手中,你们也比我清楚。”朱由校脸沉似水,偏偏又用一种淡淡的口气说话,让在场的大佬们听得心惊胆颤,却不敢反驳。“至于进攻还是防守,朕也不想多说。只需你们问问自己,能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和建虏野战吗?辽东有充足的储备支撑数十万大军一年征战吗?建虏主力避而不战,逃至深山又该如何?……”

    方从哲、刘一燝等等,只觉得口干舌燥,汗流浃背,对皇上抛出的一个个问题却无从回答……

    不经意间,方从哲和刘一燝对视了一眼,双方均明白过来,今天这场戏主角变了……。经过了一番复杂的目光交流后,才由方从哲打头,刘一燝、韩爌等人随后,跪倒在地,心诚口服的奏道:“臣等愚昧,险些酿成大祸。幸亏吾皇圣明,才不致辽东糜烂,臣等甘愿受罚……”

    第四十四章 平辽策

    见折服了这些朝廷大佬,朱由校才开始布置平辽策略……

    “熊廷弼虽多受诋病,但他的辽东战略还是对头的。”朱由校开章明旨,首先对熊廷弼的所作所为做了肯定。“目前,辽东兵卒士气低落,兵甲粮秣准备不足,确实应当以守为主。联络各方势力,牵制建虏。”

    “但是,熊廷弼所作所为,尚有不到之处。例如,”朱由校话锋一转,又讲起熊廷弼的不足起来。“牵制建虏,不仅朝鲜可行,蒙古人也行,辽东各部落也行。只要他们愿意打击建虏,我们都可以给以支持。”

    “陛下,”听了皇上的话,解经邦终于忍不住了,上前奏道:“这些鞑子生性j诈,好利忘义,俱虎狼之辈,又怎能与之为友?还请陛下三思。”

    朱由校暗自白了解经邦一眼,原来看你挺聪明的,怎么今天如此笨啊?只好解释道:“如今我大明最缺什么?最缺的是时间,一段在辽东练就精兵的时间,一段彻底解决各地灾害的时间。至于和蒙古人联络,你们只需记住一条,粮食兵器之外,其他的什么都可以给。只要他们愿意去流血,不管是自己的,还是建虏的,我大明都不吝赏赐。”

    “臣等遵旨。”听了这番话,大臣们心里终于亮堂了。原来是驱狼吞虎之计啊?明白,这个我们拿手。

    “但是,这些都是末,都是些枝末小计。真正能让我大明解决建虏的,还是我们自己。朕希望,朕的军队有朝一日,能在野战中堂堂正正的击败建虏,洗清萨尔浒一战的耻辱。这些,就要靠诸位爱卿了。”说着,朱由校便对着众人深深一躬,口中念道:“拜托诸卿了。”

    “陛下,这可使不得。”众人连忙避让,可到底人多,让皇帝给行礼行个正着。有道是,士为知己死;又有君以国士待我,我以国士报君。见皇帝如此郑重委托,众人心中无不升起一种自豪,这样的君主,就是为他死了又如何……

    朱由校起得身来,便觉面前的大臣似乎变了许多,看向自己的目光是那样灼热……。心中一阵狂喜,看来这煽情,还真管用。

    话虽如此,朱由校还要布置辽东方略。他清了清嗓子,继续讲道:“爱卿们刚才提出,熊廷弼曾言,辽东只有他一人能用。即然如此,我们就要给他派些助手,帮他分担些事务。”说着,看了看诸人,便宣布道:“朕决定,在辽东设置经略府,以辽东经略主管辽东大小事务。”

    “经略府下设参谋、政治、后勤三个官署和一个总务处,由参谋署掌管军队的编制、装备、训练,制定作战计划,对建虏的军事情报等等。”稍微沉吟了一下,朱由校补充道:“锦衣卫在辽东也设有情报站,关于军情的部分可交给参谋署掌管。”

    “政治署则负责对建虏高层的渗透和策反,对蒙古、朝鲜等势力的拉拢和扶持,对建虏谍报组织的防范,同时,在辽东军民中宣传忠君爱国思想。”

    “后勤署则负责兵甲粮秣的准备,以及道路、城防等设施的修建。至于总务处,则负责经略府的大小事宜。”

    朱由校又想了想,道:“身处边地,难免有些骄兵悍将,还要加强防范,以免出现扰民之事。令锦衣卫派出一部,另立一军,代天子督察军中事宜,可称宪兵。如何?”朱由校问向众人。

    “陛下,”一阵死寂后,方从哲终于开了口,“如此一来,辽东经略府内,必定人才济济。如形成藩镇,又该如何是好?”

    “无妨,”朱由校笑道:“藩镇所用,多为私人。但经略府内,军机重地,只许朝廷官员入内。即使如此,也要严加防范,以免j细混入。”

    “陛下,”听得皇上设置了经略府,又要在里面安插官员。主管官吏升迁的吏部尚书周嘉谟坐不住了。“这经略府中,官员是何品级,又该如何选拔。还请陛下示下。”

    “官员品级,则由内阁会同七卿议定。至于官员选拔,参谋署官员由兵部选拔,后勤署官员则由文官充任,政治署也由吏部掌管。”朱由校想了想,作出了回答,突然间,却又想到一事,吩咐道:“待会,内阁代朕拟旨,自今日起,卫所子弟袭职,必须先到辽东磨砺一年。否则,不得袭职。”

    “臣等遵旨。”方从哲等人连忙应了。

    “至于主持谍报之人,则由锦衣卫派员,他们是专家。”朱由校笑道,“总务处的人员身份核查,也交给锦衣卫吧。如何?”

    方从哲等人心中暗自盘算,却发现如此一来,即在辽东安插了大量人手,集中起大量事权,却相互制约,不曾让辽东经略做大。当然,一旦平定辽东,辽东经略入阁是必然的。但那是后话,也是给辽东经略的盼头,方从哲等人也不会因此眼红。

    “熊廷弼曾言,辽东无兵。”朱由校却又说道,“既如此,并不可给以番号,挑选精壮敢战之士,另行组建新军。也好为日后扫灭建虏。做好准备。具体事宜,兵部可与熊廷弼商议后,报朕御览。”

    “臣遵旨。”兵部尚书黄嘉善连忙应道。

    “内阁当行文熊廷弼处,如今朝廷用度紧张,让他知晓国家的难处,不可太过耗费。”

    “臣等遵旨。”刘一燝等人苦笑一声,看来这就是皇帝对熊廷弼的敲打了……

    朱由校仔细想了想,又道:“昔日,唐高宗曾平定辽东,其中的一些策略,秉政大臣和辽东经略不妨多学学。”

    方从哲等人一阵愕然,唐高宗平辽东,是平高句丽吧?!虽然打的都是辽东这块,可唐朝之时国力鼎盛,名将辈出,远非国朝可比……

    一时间,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皇帝所说何意。

    朱由校见状,只好解释道:“唐高宗平高句丽,看上去虽是遇见了一个好时机,高句丽内部内乱。但在此之前,他连番派出小部队侵扰高句丽,早就掏空了高句丽的国力……”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让辽东军不断侵扰建虏啊,你直说不就得了?!可表面上,却连声称赞,“陛下英明”。

    第四十五章 明朝军队

    朱由校的辽东攻略,目前总结起来只有两句话。

    一是以守为攻,通过不断地袭扰,联合各方势力共同绞杀建虏;二是抽调精干官员,充实辽东经略府。既可锻炼官员,也可防止熊廷弼做大。对此,官员们都心知肚明,也就不再纠缠。

    至于顾造,冯三元等人,虽重重得罪了熊廷弼,难免有些担心。但见皇帝对熊廷弼虽信任之余,却多了几重防范之心。便暗道了声,“来日方长”,也偃旗息鼓了事。

    可武将勋贵们当中,却因皇帝的一道圣旨,掀起了一阵波澜。一时间,京城内外、大江南北的卫所军将都议论纷纷,相互联络的信使往来不绝。

    天启元年,正月二十一日,皇帝诏令全国,武将承袭父辈职爵,俱当先在辽东历练三年。违者,革除世职。

    这下可热闹了,二百多年来,各地卫所军将因循守旧,以多方联姻来保全职位,早已没了祖辈沙场征战的骄勇。如今的这些军将子弟,虽有不少渴望沙场立功、换取前程的。可贪生怕死,试图混个太平日子更占多数。更何况,辽东苦寒,前些时又连遭败仗,被称为九死一生之地,那些高品的武将怎舍得让自己孩子前去受苦。于是,种种游说的清客踏遍了朝中大员的门槛。

    到了二月三日,兵部终于顶不住压力,上疏奏道:“辽东虽大,却容不下全国之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令有志于辽东者自行报名,择优录取……”

    内阁票拟道:“(令有志者自行报名)如此可安定军心,鼓舞士气。也可避免贪生怕死者混入,影响军心。请皇帝准允。”

    二月四日,皇帝下旨,诏英国公张维贤乾清宫觐见。

    大明的勋贵主要分两拔,一拔是随太祖皇帝打江山的开国功臣,称开国辅运推诚,居住在南京;一拔是随成祖皇帝争夺天下的靖难功臣,称奉天靖难推诚,居住在北京。而英国公一系,便起源于靖难之役。当年,成祖皇帝麾下大将张玉战死沙场,被追封为荣国公、河间王,誉为靖难功臣第一人。其子张辅后来战功卓著,被封为英国公,成了大明勋贵之首,倍受皇室恩宠。

    张维贤,第七代英国公,万历二十六年(1598年)袭封,深受万历,泰昌两代帝王信任,临终都委以顾命重任,使张维贤成为朝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二月四日巳时(九点整),弘德殿内

    朱由校刚一见到张维贤,便质问道:“英国公也要劝朕收回成命吗?”

    见皇帝语气不善,张维贤委婉的劝道:“臣不敢,只是军中首重士气,陛下圣谕颁布,必有贪生怕死之辈混进军中,臣只怕……”正说着,张维贤却做出一幅为难的样子,住口不言。

    朱由校更觉气恼,便‘啪’的一拍桌子,冷冷笑道:“怕什么?可是怕大军出征之日,便是士气瓦解,军卒溃散之时吗?”

    张维贤低头不言,摆出一副‘皇上你说的对,臣不敢反驳的样子’。气的朱由校更是火冒三丈。

    “国家设军户,养将二百年,难道只出些贪生怕死,虚耗粮饷之人吗?”朱由校气急而笑,再也顾不得维护大臣体面,直刺刺的骂道:“难道只许你们这些混帐东西,喝兵血,却不能派你们上阵杀敌吗?真是岂有此理,你们祖辈的骄勇都到那里去了?”

    这番话直骂的张维贤脸色通红,最终实在忍耐不住了,才开口辩解道:“国家承平已久,军纪驰废。(武将)更是被文臣视为奴仆,纵有几分骄勇之心,也尽被磨灭。如今见皇上兴兵,臣等也深受鼓舞,欲粉身碎骨以报陛下。只是,”张维贤抬起头来,直盯着皇帝道:“龙生九子,秉性各异,这贪生怕死也是人之常情。臣世受国恩,不敢因一时轻忽,而让那些贪生怕死之人混入军中,反而坏了圣上大事。微臣之心皎如明月,还请圣上明察。”说罢,更是连连叩头。

    听了这番话,朱由校脸色稍缓,却用淡淡的口气问道:“这么说,朕派你去辽东,你也去?”

    “陛下,”张维贤向前跪行两步,言道:“能为君父分忧,得以辽东效力,臣万死不辞。”

    “这样就好,”朱由校终于转怒为喜,笑道:“朕还以为,堂堂英国公也贪生怕死,畏难不前了呢?”

    张维贤连道不敢。

    朱由校命张维贤起身,却话锋一转,问起辽东局势和军中情弊来。

    张维贤松了口气,心中暗道:‘如果我去了,想必不会让我的儿子去了吧。’一念至此,心头大定,回起话来,更是思路清晰。

    张维贤毕竟是国朝勋贵第一人,更是武将之首。二百年来相互联姻,可谓根深枝茂,对大明的军中情弊更是了如指掌。朱由校原来对大明军队了解都来源于文字,或后世研究资料,或最近所读宫中密档。其中多含糊其词,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