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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第27部分阅读

    “那以黄兄所见,直隶无洪涝旱碱之害后,粮食是否能增产?百姓是否能安居乐业?”王姓士子步步紧逼。

    黄姓士子只觉得额头上一片汗津津的,却不想认输。他略一思付,便强辩道:“……本朝国帑,耗于宗室者十有六七。如大幅度征税,只怕民未见其利,宗室却早已膘肥体壮。”

    “黄兄所言甚是,”王姓士子微微颔首,却又大声喝道:“正因为此,才要令天子有私财。”

    “天子有私财后,宗室耗费,可从中支取,外朝概不干涉。但是,”王姓士子微微一笑,自得道:“天子之私财,外臣不能轻言干涉;而户部国帑,天子亦不能据为己有。如此公私分明,天下兴矣。”

    “好,”朱由校再也忍不住了,他一边鼓掌,一边走向前去。“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王兄,真大才也。”

    王姓士子这才发觉了朱由校等人,见朱由校夸奖自己,忙连声谦让,“不敢当,不敢当。”

    朱由校却不管那么多,他稍一沉吟,便开头讲道:“小弟也姓王,单名一个‘燕’字,乃是京师人士。却不知王兄台甫?籍贯何处?”

    听皇帝自称姓王名燕,沈飗就是一愣。等反应过来后,沈飗差点爆笑出声。“皇上啊,皇上。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记得老祖宗的封号啊?”沈飗嘀咕着,却快步向前紧走几步,生怕皇上一时嘴快,在这些士子面前露了怯,丢了脸。

    那王姓士子却未体会到王燕这个名字中的特殊含义。见有人想自己询问姓名,他连忙正色答道:“……在下王宜昊,表字逸之,乃江西广信府人士(书友逸云追提供)。”

    “江西的?”朱由校一愣,连忙问道:“原来王兄是江西人士,我还以为兄台是浙江人呢?”

    “不,”王宜昊微微摇头,却解释道:“……在下中举后,曾游学浙江多年。此次入京赶考,便来浙江会馆会友。”

    朱由校微微颔首,却转向那黄姓士子,问道:“却不知兄台高姓大名,籍贯何处?”

    黄姓士子一愣,心想,你在一旁看了半晌了,怎么还不知道我姓什么啊?却不得不回答道:“在下免贵姓黄,名尊平,字淡之,浙江余姚人士。”

    朱由校一愣,不是黄宗羲?那你充什么大尾巴狼啊?

    身后的沈飗却是一惊,忙插话道:“……却不知淡之和黄白安如何称呼?”

    黄白安,即黄尊素,字真长,号白安,余姚人。黄尊素是东林大将,现任御史一职。此外,他还是黄宗羲的父亲。

    黄尊平一愣,忙堆笑道:“那是在下族兄,却不知阁下是……”

    沈飗一怔,却不知如何回答。

    朱由校却嘻嘻一笑,“这位沈风沈先生,不但是浙江人士,还是两榜进士出身……”

    一言方出,满场皆惊。众位士子忙齐声行礼道:“……晚生见过前辈。”

    朱由校满脸带笑,却把沈飗推向前台,与众人应酬。自己却拉了王宜昊,躲到一旁讲话……

    第121章 浙东学派

    弘德殿内

    朱由校高居御座之上,静静地看着手中的奏章。这是魏忠贤的一份奏章,上面讲述的是王宜昊和黄尊平的一些资料。

    王宜昊,字逸之,江西广信府人,出身地主式商人之家,王(谢)一夔五世孙旁系。早年在鹅湖书院就读得中举人,但并不欣赏理学。后游学浙江,受浙东学派影响颇深。

    王一夔,江西南昌新建人,字大韶,号约斋。明英宗天顺四年,中庚辰科状元。后官至工部尚书,并为宪宗和孝宗皇帝讲学。

    王一夔祖上原姓谢。其祖谢永亭在元末战乱时,只身依随至亲王以义避难。洪武三年(1370年)遂报作王以义、关领户田,一向冒姓王氏。明成化七年(1471年),十二月十八日王一夔呈《复姓疏》奏请朝廷要求复姓,被皇帝准允,逐复姓谢,故又称谢一夔。因此,王一夔的后代,一支姓谢,一支姓王。而王宜昊,便是王姓一支后裔。

    “沈爱卿,”朱由校抬起头来,看向沈飗,“这浙东学派是何学派?其人物,主张又如何?”

    “启奏陛下,”沈飗微微躬身,从容禀道:“浙江本人杰地灵之地,自东汉以来,便人才辈出,著书立言者枚不胜举。浙东学派也并非单指一家学派,而是以钱塘江为界,浙东地区各学派的总称。”

    “浙学渊源于东汉、形成于两宋、转型于当代,(发扬光大于清代)。其包括东汉会稽王充的“实事疾妄”之学、两宋金华之学、永嘉之学、永康之学、四明之学以及明代王阳明心学、刘蕺山慎独之学。其虽繁杂多变,却一脉相传。”

    “在文学和历史研究上,浙东学派主张文史通汇……”

    “在治学上,提倡求实、批判、兼容、创新,主张经世致用。”

    “浙东学派认为,“公天下”就是能使老百姓“各得自私、各得自利”的天下。其提倡个性、个体、能力、功利、注重实际,主张个人奋斗。认为通过个人奋斗,可以达到个人价值的体现。”

    “在经济上,浙东学派主张发展工商业。认为只要切于民用,则农商皆本。“商贾”与“力田”一样都是致富的正途。”

    “在‘富民’观念上,浙东学派主张民富先于国富。认定富国和富民,富民是第一位的。其次,他们反对国家打着抑兼并的旗号来压制、侵夺富民的财产。”

    “在‘义利观念’上,浙东学派反对空谈义理,主张义利统一。但被朱熹指责为专事功利。”

    ……

    朱由校听得膛目结舌,好半天才缓过劲来。

    面对着沈飗惊奇的目光,朱由校苦笑道:“……朕原以为王宜昊是个天才,却没想到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

    “陛下圣明。”沈飗微微欠身,表示同意。

    “不过,”朱由校却高兴起来,“这才符合常理嘛。这不世出的天才,哪有那么容易出现的。”心中却落下了一块大石头,‘这王宜昊,不是穿的’。

    “陛下说的是,”沈飗凑趣道,却又有点好奇,“陛下,那王宜昊又和陛下说了些什么?竟让陛下如此赞叹。”

    “这王宜昊嘛,”朱由校一怔,却想起和王宜昊见面的情景来。“王宜昊真不愧是出身于浙东学派……”

    “他向朕提出,要工商业并重。通过发展商业,来吸引富人投资商业,缓解土地兼并的压力。此外,”朱由校仔细回想道,“他还提出,要发展海外贸易。以海外贸易来拉动工商业发展……”

    沈飗听了暗自点头,这重视工商业也好,发展海外贸易也好,都是南方沿海正在做的。只不过,各地士绅不愿报税,地方官员也视而不见。而这王宜昊却初生牛犊,在皇上面前泄了底……

    “不过,”朱由校兴奋起来,“朕最看重的,还是他一片赤胆忠心,提出了国富才能民安。这一点,可和浙东学派的大不相同……”

    “陛下,”沈飗有点吃味,便提醒道:“这王宜昊,还提出要给天子私财,从而限制皇室用度……”

    “无妨,”朱由校笑着摇摇头,“他说的这个,不正是朕正在做的吗?”见沈飗还有点疑问,便提醒道:“爱卿难道忘了,朕正推行的预算制度,不正是在明确、并限制各司耗费吗?。”

    “陛下圣明。”沈飗一惊,却心服口服的跪拜下去。

    见沈飗低头,朱由校满意的笑了笑,却轻轻的问道:“……爱卿觉得,黄尊平这个人如何?”

    沈飗心中一紧,忙禀道:“启奏陛下,黄尊平目无尊上、狂妄不谨,理应严惩。”

    朱由校似笑非笑的看着沈飗,却淡淡的问道:“黄尊平所言,都是浙东学派的言论吗?”

    “陛下,”沈飗只觉得如五雷轰顶,忙跪了下去,“陛下,浙江学派并无如此狂妄之言,还请陛下明察……”

    “是吗?”朱由校却不肯信,便吩咐道,“黄尊平既然称朕是天下大害,那为何还要进京赶考?足见他表里不一,沽名钓誉。着令革去他举人身份,交锦衣卫看管。”

    在朱由校眼中,浙江学派提倡个性,主张公天下,要求民富先于国富。这往正的说,是思想解放,符合工商业的发展。可往反的说,却是局部利益高于整体利益,没有整体、全局观念。

    而像黄尊平这样的言论,主张‘非君’,已经发展到无政府主义了。作为一个皇帝,朱由校早已对地方士绅多方逃避朝廷赋税不满,又岂能容这无政府主义言论大肆宣扬……

    沈飗却不知道皇帝的想法,他只本能的感觉到,皇帝有借机整顿士林风气的意图。如自己应对稍有不慎,浙江士林便会遭到致命打击。作为一个浙江籍的官员,沈飗怎不紧张万分?

    “陛下,”沈飗心一狠,决定豁出性命,也要保住浙江文气。“臣愿以性命担保,浙江士子均怀忠君爱国之心……”

    朱由校一怔,却想起方从哲和沈飗均是浙党领袖。也就是说,自己目前的统治支柱,也是浙党……

    “好了,”朱由校摆了摆手,示意沈飗起来,“这件事,就交给方爱卿和你一起查办。”顿了顿,又吩咐道:“……此事不必牵连太广,只需警示士林便可。”

    “臣叩谢天恩。”沈飗一喜,忙叩头谢恩。

    第122章 为什么要收税

    方从哲走进御书房的时候,朱由校正在伏案疾书。

    看到方从哲行礼,朱由校淡淡的应了声,却让他稍等片刻。

    “方爱卿,你来看看,朕的这篇文章如何?”朱由校又把写好的文章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没有什么错误纰漏。便交给内侍,让内侍给方从哲送去。

    方从哲恭恭敬敬的接过文章,一看题目便愣了——《我们为什么要收税》?方从哲不由得一阵苦笑,皇上这是对黄尊平的言论不满,想找回场子。

    “陛下,”方从哲斟酌着言辞,向皇帝做出了保证,“……臣和沈大人,一定会严查黄尊平一案,决不让类似事情发生。”

    “方爱卿和沈爱卿办事,朕自然放心。”如何处罚黄尊平,朱由校并不想多说。可如何应对无政府言论的影响,朱由校却觉得是当务之急。

    朱由校对方从哲的保证淡然应对,却催促道:“方爱卿还是先看看文章,看朕写的如何。”

    方从哲无奈,只好仔细阅读圣上的文章。刚一入目,方从哲便是一愣,忙粗粗的浏览了一遍。

    “这,这文章,”方从哲抬起头来,满脸都是吃惊之色,“陛下这文章,怎么全篇都是白话?”

    “对,”朱由校点了点头,解释道:“这篇文章,是交个《京华日报》刊登的。能看这份报纸的,多是些乡野村夫。用白话写,可以让他们更明白些。”

    见方从哲还是一脸震惊,满是不情愿的样子,朱由校只好作出让步。

    “方爱卿好好看看文章,再帮朕写上一篇,发在《真理报》上。”说罢,朱由校一阵苦笑,“……方爱卿当知,朕看文章还可以,写文章就不行了。”

    方从哲嘴角抽动了两下,却强忍着笑意低下头。“皇上还真能异想天开,不过也真难为他了。算了,我还是先看看文章,再帮着写写吧……”却对皇帝独创的白话文不看好。

    《为什么要收税》分三个篇章,其分别是,其一,税收对朝廷财政的重要性和必要性;其二、国朝的税收制度和历代改革;其三、本朝财政和税收遇到的难题……

    在文章中,朱由校全面阐述了税收对国家财政的重要性,分析了国家财政的用途,并对过往的税收、以及财政政策进行了检讨。最后,又将朝廷目前遇到的困难,一一作了简要分析……

    但是,出于保密的考虑,朱由校并没有将下一步税收改革的计划列举出来。而是准备看看风声,等舆论议论后再说。

    起初,方从哲还是带着一种轻忽的心态阅读文章。可越到后面,方从哲就越是吃惊。由于白话文的琅琅上口、通俗易通,方从哲很快便适应了这种文章的文风。随即,却被皇帝文章中透露出的种种观点所深深震撼……

    “……老臣能侍奉陛下这样的君主,真是老臣的荣幸。”方从哲老泪纵横。

    浙党立足于浙江士林,本应顺从浙江民意,重视工商业发展,减轻民间赋税。可浙党却是执政党,方从哲更是内阁首辅。为了应对朝廷的财政危机,方从哲及浙党不得不主张征税。可这却违背了浙江士林的意愿,导致东林党乘虚而入,浙党成了无本之源……

    “爱卿言重了,”朱由校淡淡一笑,却又问道:“方爱卿以为,这篇文章可堪入目?”

    “此乃一篇上佳之作,”方从哲精神一振,提议道:“臣建议,明发天下,令天下官吏士绅,尽数阅读……”

    “可是,这是白话文啊?”朱由校故意为难道。

    “启奏陛下,”方从哲却反驳道:“以老臣之见,此文只能以白话书写。如改用公文,却难免有辞不达意之嫌……”

    “既是这样,”朱由校不再犹豫,吩咐道:“方爱卿可将此文遍送阁部大臣、以及乾清宫诸资政,令他们阅读并提出意见。等修改之后,再明发天下。”

    “臣遵旨。”方从哲连忙应允,却又迟疑道:“陛下,臣有一个想法,却不知当讲不当讲?”

    “爱卿只管讲来。”

    “臣以为,此文明发天下后,可仿辽东粮行之例,令士林广为探讨,并摘录于报纸之上……”方从哲敏锐的感觉到,这可能是个机会。只要朝廷趁机挑动民意,税收改革必能顺利实施。而自己、浙党,也能得到莫大好处。

    能想到借机挑动民意,推动税收改革,这首辅倒也称职。朱由校心中嘀咕着,却开口笑道:“方爱卿既有此意,那就大胆的去做。”

    方从哲连忙应允下来,却又提起本科殿试的准备情况。

    此次春闱,是朱由校登基以来首次开科,也就是通常所说的恩科。朱由校便听从内阁建议,在本科中增加了一百名贡士名额,以加恩天下。又点了孙如游和解经邦为正副主考官,用两位内阁大学士压阵,来证明自己重视本科的意图。如今,贡士名单即将放榜,殿试的准备也需要着手准备。

    “……按照国朝制度,殿试将于三月十五日举行。”方从哲奏请道:“请陛下开皇极殿(即太和殿,清顺治二年改名),令礼部布置考场。”

    “准。”

    方从哲见皇上准许,忙从怀中掏出一本奏章,“陛下,此乃内阁拟定的考题,还请陛下过目。”内侍连忙下来接过奏章,转呈了上去……

    按照明朝的科举制度,殿试时间为三月十五日一天,只考试策论一题,由皇帝亲自命题。但皇帝却不是直接命题,而是在内阁拟定的题目中挑选一道。

    朱由校从内侍手中接过奏章,却不打开细看。而是沉吟了片刻,才徐徐说道:“殿试只考策论一道,为的是为国选材。故,选题时便需切中时弊,令考生阐述。”

    “但寸有所长、尺有所短,各考生秉性不同,所志向也不同。岂能用一题目取之?”

    “陛下,”方从哲只听得一阵头痛,忙奏道:“有道是科场莫论文。这考试,自有几分天意在里面。如考生不擅长该项策论,却也不能怨天忧人。故历代考题,均切中当时时弊,为国家选拔亟需之才……”

    朱由校点点头,心想,这就是所谓的‘考试指挥棒’,表明着今后一段时期的国家政策方向。可是,我需要的又是哪方面的人才呢?

    一时间,朱由校为了难……

    第123章 护航舰队

    见皇上犹豫不决,方从哲张了张嘴,却最终忍了下来。

    作为大明的首辅,方从哲熟悉大明的一切,对帝国所遇到的困难也有自己的看法。可是,这并不代表,方从哲可以帮皇帝选定殿试题目。殿试,是天子的权利。

    朱由校正在苦思冥想,却冷不防看到方从哲的嘴动了动。朱由校心头一动,随口问道:“……方爱卿可有话说?”

    “呃,”方从哲一阵语塞,却不敢直抒所想,忙转了话题,另提起一事。

    “启奏陛下,”方从哲微微躬身,“臣有一事上奏,还请陛下准许。”

    “辽东粮行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