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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风万里第47部分阅读

    书……”

    话音刚落,就有上百个事先安排好的托在人群中高呼,“开海违背太祖皇帝祖训,移民海外是弃天朝子民不顾,我们熟读圣贤之书,怎能弃百姓不顾。大家请了至圣先师的灵位,到左顺门叩阙去……”

    在大成殿祭拜圣人的这些儒生,虽有很多人不明争相,他们或受蒙蔽而来、或适逢其会,但大多数都是年轻气盛之辈。平日读了些书,识了点字,就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常常以天下为己任。如今听程光奎说了番似是而非的大道理,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同去,同去。”

    程光奎暗暗的松了口气。

    虽事先有所安排,但程光奎也清楚,凭借自己的名望,当众蛊惑儒生们叩阙上疏却并非易事。无奈之下,只好在人群中事先布好托儿,胁裹了再说。

    当下程光奎也不敢怠慢,整理衣冠对着圣人拜了几拜,伸手就将那块“大成至圣文宣王”木牌位取在手中。

    一回身,程光奎就脸色肃穆的向大殿外走去,挡在他前面的士子急忙避让,给他留出了一条通往殿门的小路。程光奎也不谦让,只管双手捧着牌位向前,被火热气氛影响了的士子们纷纷跟上。

    ……身不由己的随人群出了大成殿,史可法的脑子却猛地清醒过来。

    这程光奎到底想做什么?史可法心中不由的打了个突,隐隐约约的害怕起来。可要是让史可法从人群中脱身出来,史可法又抹不下那个脸。

    在本朝,读书人出于天理公义愤而上书,往往是件很神圣的事。即使所议论事情有错,不被朝廷接受,可参与的人也往往会被世人认为是清正敢言之人,日后必定誉满天下。而参与后又借故逃脱的,却必定身败名裂,被人骂作首尾两端之徒。史可法十年寒窗,正是前途无量之时,又怎能临阵退缩,将一世清名抛弃……

    史可法木然的随着人群走,心中却暗暗大骂程光奎太过狡诈,在众目睽睽下邀请自己不说,还拉着自己一路同行,使得自己黄泥抹在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

    史可法光顾着自怨自艾,却没有留意脚下的路,一个侧歪就身不由得向前趴去。身边的一个儒生见势不妙,眼疾手快的将史可法拉了回来。

    “多谢兄台援手。”史可法一脸感激的向那人拱手道谢。

    “不敢,”那儒生却有点惊惶失措,“小的,哦,在下只是随手之劳。”

    史可法不由的一怔,“小的”?这是什么话?再看儒生的双手时,却是一双关节粗大,粗糙无比的手。

    史可法脸上不动声色,和儒生又道了谢,接着向前走,可一双眼睛却时不时的往那人身上瞄。

    越看,史可法越觉得那儒生形迹可疑。且不说别的,就说儒生走路的姿势就有些不对。步子很大,却时不时的踩在儒袍的前襟上,把前襟踩得脏兮兮的。史可法心中生疑,就注意观察,却又发现了十几个同样的儒生,都是相貌陌生、举止动作和旁人迥异的。

    史可法心中一动,便悄悄的放缓了步子,渐渐的拉到了队伍的后面……

    程光奎意气奋发的走在队伍的前面,双手捧着至圣先师的牌位。所到之处,行人、商贩无不躲避。虽知道是自己手中牌位的功效,可程光奎也不由的暗暗自得。若不是自己计划周详,组织得力,又怎么会发动起如此大的阵仗。

    由于是过节,又在闹市,一些无赖的闲汉看到读书人在闹事,就纷纷跟在后面看热闹,使得队伍无形中又扩大了几分。而程光奎事先安排好的几拨儒生也先后加入,带动着一些巧遇的士子也投身其中。程光奎就在心中琢磨着,是不是该让那些假冒的儒生撤走了……

    因人手不够,程光奎就找了批下人冒充外地来京的儒生,混在当中扩大声势。这在最初尚可,可到了左顺门上疏的时候,却难免会被人看出破绽。为此,程光奎就和那些下人事前约定,让这些人在沿途溜走。

    程光奎刚想发出信号,让那些假儒生溜走,却发现正前面的人群一阵大乱。随即,一辆马车撞开人群,向自己扑来。

    “马惊了,马惊了,快躲。”车把式大声吆喝着,却在看到儒生队伍时,挥手又给了马一鞭子。马儿吃疼受惊,更是死命的向前方人群冲去。

    程光奎叫了声‘妈呀’,丢掉手中的圣人牌位就往旁边跑,却被疾驰而来的马车带了一下,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而那块‘大成至圣文宣王’的牌位,却当场在马车轮下碾为粉碎。

    车把式犹不解气,又扬起马鞭在疾驰的马上狠狠的抽了几鞭。

    那些原本趾高气昂的儒生顿时就变作鸟兽散,哭爹喊娘的向两边跑。而原先在两边看热闹的行人,却是身不由己的向两旁的商铺里面挤。也亏得文庙两边都是繁华之地,商铺众多,才使得人群得以疏散。饶是如此,也有不少体弱之人被挤倒在地,踩成重伤。

    受惊的马车刚刚过去,众人尚惊魂未定,却有人大喊起来。

    “走水了,走水了。”伴随着喊声,几家商户就红彤彤的烧了起来。

    随即,大街上的人群中又响起了喊声,“走水了,抢钱去……”。几个无赖在人群中鼓噪着,驱使着人群往起火的商户涌去……

    大街上彻底乱了。

    在有心人的鼓动下,无赖、乞丐、无名白,彻底的将文庙四周的广大区域变成了人间地狱。房屋倒塌,商铺被抢,逃难的人群挤得那里都是。可偏偏今天是上元节,朝廷为了与民共乐,将各街坊的坊门全部打开,平日在街面上盘查路人的差役也都撤了个干净……

    史可法在动乱之前就离开了队伍,可即便如此,史可法也被逃难的人群波及,被冲撞的衣冠不整、七零八落。

    大骇之下,史可法拉了行人询问,才知道上疏的队伍被受惊的马匹扰乱,市井无赖借机打劫。当场吓得史可法脸色苍白,想起上疏已经变成了祸乱,求名已经变成了求灾,史可法更觉得自己是受了无妄之灾。最后一狠心,史可法索性看了看方位,自己向五城兵马司出首而去。

    ……

    ……

    李大锤提着半截树干,带着一群乱民连续砸开了十八家店铺。每砸开一家,放乱民进去抢掠时,李大锤就会站在门口哈哈大笑,看着乱民将店铺里面的金银细软抢个一空,货物桌椅砸个稀烂。

    等这个店铺砸的差不多了,李大锤才会领着人去砸下一家。由于李大锤的力气很大,提的又是半丈多长的树干,只要几个壮汉一起用力,就可以将店铺的门撞开,跟在李大锤身后的无赖乞丐也越来越多。

    李大锤正砸的痛快,却被同来的一个伙伴叫住,“锤子,时间不早了,我们赶快出城,晚了就来不及了。”

    “好咧,”李大锤大声应了,却抱着树干后退几步,又和众人一起撞开了家店铺。

    撞开之后,李大锤丢掉树干,得意的拍了拍手,然后一把拉过伙伴,扬长而去。

    ……

    ……

    文庙附近已经变成了人间地狱,可外城云府内,酒宴还在继续。单单喝酒有些无趣,云良还事先叫了班昆曲来,在酒宴前清出场空地,依依呀呀的给大家伙助兴。

    而云良,也是一番谦谦君子的姿态,带着丝丝微笑,和与会的官员、名士把酒言欢,议论着京城中最近发生的种种趣事。就好像全然忘记城中文庙那里,一场劫难正因他而起,许多无辜生命因他而凋谢。

    云府还是一片歌舞升平,可主管者文庙附近区域的东城兵马司里面却是一片兵荒马乱。

    作为五城兵马司的组成部分,东城兵马司主管着文庙等区域的治安、火禁和疏通沟渠街道等事务,职能就如同后世的卫戍区加警察局再加城管处,担系着京城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

    按照以往惯例,像上元节这样的节日,五城兵马司是要时刻戒备,防范出乱的。可今年却不知道怎么着,五城兵马司也接到了兵部准许休假的公文。于是,兵马司下属的大半兵卒都散了去,只留下小部分在衙门里赌钱喝酒,街面上更是一个没有。

    现在出了乱子,东城兵马司的指挥和副指挥们早就急的满头大汗,胡乱抓了人手,就要去维持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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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2章 乱后

    第202章 乱后

    虽说事发突然,可京城毕竟是天子脚下,戒备森严之地。等朝廷的各个衙门反应过来,乱事就很快被扑灭了。饶是如此,奉旨勘察现场的几位官员到了之后,也都是欲哭无泪、面面相觑。

    短短的一个多时辰,就死亡了上百人,还有千余人受伤。沿街的几十家店铺尽数被抢,还有上百幢房屋被烧为白地。这样大的损失,在京城历次遭受的灾难中,绝对可以排进前十。而最最让官员们觉得难以接受的,却是孔子那块“大成至圣文宣王”的木牌位在混乱中摔得粉碎,这可是前元初建京师文庙时的遗物。

    一时间,负责勘察现场的官员都出离愤怒了。一些被拘禁在附近的儒生,甚至被这些怒从中烧的官员当众殴打。

    不过,对于满朝官员的如丧妣考,朱由校关心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根据官员们勘察的记录,五城兵马司、特别是东城兵马司的官员都在声称,自己事先接到了兵部的公文,准许他们在上元节这天放假休息。

    对此,朱由校有些迷惑不解。

    “陛下,这件事都是微臣管教下属不严,”兵部尚书黄嘉善满脸的尴尬,“新上任的书吏自以为是,发错了公文。”

    “你,”朱由校一窒,狠狠的瞪了黄嘉善一眼,却决定给他点面子,“做事如此粗心大意的书吏,又怎能在兵部任职。革职,查办,全家流放奴儿干。”

    朱由校直接给那个不知名的书吏判了罪。

    “罪臣管教不严,请陛下发落。”黄嘉善悄悄的松了口气,却满面愧疚的向皇帝请罪。

    “就罚你三个月的俸禄吧。”朱由校淡淡的说道。

    其实,君臣二人心知肚明,这个书吏十有是收了人银子,故意发错公文。但出于某种考虑,朱由校却决定将此事一笔带过。否则,拔起萝卜带起泥,兵部必定一场大乱,这是力求朝政稳定的朱由校不愿意看到的。

    黄嘉善跪下谢了恩,然后毕恭毕敬的退回班次,等候皇帝接着处理这场变乱。

    朱由校静静地坐在御座上,等候着大臣们开口。

    大臣们却个个垂眉低眼,成了木雕泥塑。

    今天的这场变乱太过棘手了。

    在本朝,儒生闹事、聚众上疏并不罕见,就连一些官员,一有不满,也会汇聚一批人到御门前请愿。这其中最为出名的一次,就是嘉庆三年的“血溅左顺门”案。

    当时,大臣们为了和嘉靖皇帝争论“大礼仪”,在左顺门前据理相争,结果被年轻气盛的嘉靖皇帝打了个七零八落,仅仅受到廷杖的人数就有一百八十多人,其中有十七人被当场打死。于是,嘉靖皇帝获得了大礼仪的胜利,受廷杖的官员却得到了天下人敬仰。

    在那以后,左顺门就成了清流进言的圣地,官员聚众上疏更是屡有发生。每次上疏后不管大臣们有理没理,都会受到天下人称赞,皇帝却无能为力。

    不过,像今天这样因儒生上疏引起民乱的事情,还真的没有发生过。更不要说,圣人牌位也在动乱中受损……

    一时间,在场的大臣们作了难。

    朱由校静静地坐在御座上,等候着大臣们开口。

    大臣们的目光却集中在礼部尚书兼东阁大学士孙如游身上,国子监等机构虽说清贵,但都是礼部统管,孙如游责无旁贷。

    迟疑了一会儿,孙如游终于熬不过众人灼灼伤人的目光,出列奏道:“……此事如何处理,还请陛下圣断。”

    朱由校挑了挑眉头,对孙如游将皮球提给自己有点不满。

    “诸位爱卿,此事是何章程,还是大家议议吧。”朱由校皮笑肉不笑的将皮球踢了回去。

    大臣们都傻了眼。

    也难怪大家作难,这件事起因经过都一目了然,是那些在开海过程中利益受损的势力不甘心失败,组织的一场对朝廷的反扑。只不过运气不好,或者说是被人借机陷害,将事情闹大、搞坏了。

    按理说,朝廷要对参与此事的儒生们严惩,以明示出海的决心。而变乱中引起的伤亡,以及被损坏的圣人牌位,都足以让儒生后面的人说不出话来。

    可是,今天参与的儒生太多了。一举处罚上千名儒生,必定会被舆论指责为刻薄,这是任何人都不敢轻易承担的罪名。可要是含糊其辞,从轻发落,这无疑会对朝廷开海政策造成严重打击。

    方从哲考虑再三,老好人的心性终于占了上风,“……在东城兵马司出动平乱的时候,有个名叫史可法的国子监监生到东城兵马司衙门出首,说发现儒生队伍中有歹人假冒。此后,在整理变乱中死亡尸首时,也确实发现有疑似假冒儒生尸首者。”方从哲说着,抬头看了看皇上脸色,接着又道:“臣以为,此事完全是程光奎等人居心莫测,煽动、蛊惑士子而引起。请陛下严加盘查,找出其身后主谋。至于其他的儒生,”方从哲哀求道,“还请陛下念其寒窗苦读不易,从轻发落。”

    “臣附议,”方从哲话音未落,孙如游就急忙附和道,“常言道,一郡一举人。虽有夸大之词,可也说明中举之不易。如今牵涉进来的儒生足有千人之多,还多是国子监的监生、在京备考的举人,如果朝廷从严处置,必定会大伤国朝文气,还请圣上明鉴。”

    朱由校脸上不动声色,只是淡淡的点了点头,“方先生和孙爱卿说的倒也有着几分道理。不过,其他几位爱卿呢?”朱由校将目光转向了其他人。

    在旁边侍立良久的叶向高见状,还以为皇帝有心饶恕,急忙上前奏道:“陛下,以臣之见,儒生们都是忠君报国心切,才发动起来上疏。至于后面发生的祸事,虽是儒生们行为不当,但也是有心人从中作梗。”叶向高顿了顿,又道,“据臣所知,引发变故的那辆马车虽在事后被人找到,但其车夫早已不知去向。而且有许多人亲眼看到,马车并非受惊,而是车夫拼命抽打,才使得马车冲进儒生队伍。在冲入之前,车夫还故意加了几鞭……”

    叶向高的这番话,可激恼了解经邦。

    “叶大人可知,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中。”解经邦不等叶向高说完,便冷冷的讽刺道:“若不是那程光奎无事找事,蛊惑士子上疏,有怎能出此祸乱?叶大人一心为程光奎脱罪,就不怕无言面对那些死伤惨重的百姓吗?还有,如不严惩程光奎等人,又如何抚慰圣人的在天之灵?”

    解经邦的三个问题,就像刀子般狠狠的刺向叶向高,使得叶向高无言以对。可解经邦还是不肯罢休,又一转身,向皇帝奏道。

    “陛下当初有言在先,开海与否由评议会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都不得旁外生枝,臣等也深以为然。可是,”解经邦脸色一整,“如今却有j邪小人,只顾自己的蝇头小利,鼓动士子闹事,竟酿成如此大祸。变乱中死伤的百姓何辜,竟要承担如此罪责?请圣上明察秋毫,穷索程光奎身后主事之人。”

    “解阁老,你想让那些千余名士子全部处罪不成?”叶向高脸色大变。虽说程光奎鼓动的大多是沿运河两岸的士子,可江南东林党在里面出力也不小。为了壮大声势,更是派出了不少士子以壮声势。

    当初,筹划和参与的人都想着,鼓动士子以清议之名上疏,纵使皇上不满,但碍于民间清流舆论,也不能将这些士子治罪。就算万一治罪了,也能让这些士子借此扬名天下。可谁想到,上疏的士子刚出了文庙,就被人栽赃陷害,引起了这么大的祸乱。

    如今之计,为了不让那些士子被一网打尽,叶向高等人只有豁出命来,和解经邦等人争个长短。

    一时间,以叶向高为首的宽恕派,和以解经邦为首的严惩派,在皇上面前争执起来。

    方从哲和孙如游等人对视一眼,却不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