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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潋青绡锦衣染第16部分阅读


    他微微扬起头,神情间透着冷傲威严,低沉着声音,道:“你们都走吧。我早已经不是你们认识的慕睿了。当年的情谊,就此了断。”他抬了抬受伤的手背,“下一次,再有这样的举动,我不保证能放你活着离开。”

    他是生杀予夺的皇帝。

    容则低垂着目光,却似乎能感觉到他身周透着的气息,死寂一般的冷,还有浓重的酸涩。

    青鸾却是看着慕睿,握着剑的手没有动,可是,杀气已经消失了,她似乎忽然间累极了一般,满眼的疲惫。

    这样的寂静之中,突然地一阵“轰隆”声打破了僵持。

    不知道什么时候,潋绡站在了冬华阁的入口处,手按下了那机关,冰墙落了下来。

    那边三人一下怔住了。

    但随即青鸾一声喝问:“你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提剑刺来,却在潋绡转过脸来时,禁不住愣了下。

    潋绡与蓝鸢很像。特别是转过来时看她的那一眼。那种静极了的目光,真的很像蓝鸢。谁也看不清那种寂静之下是怎样的波澜。

    而青鸾这一愣,足够让锦衣击落她的剑了。

    潋绡将目光从他们三人身上一一掠过,而后只是淡淡地一句:“母后就在这,别让她看着难受。真要打,离远点。”

    说完,朝已经封闭了的门深深望了一眼,转身便与锦衣一起离开了。

    留在原地的三人,很久没有动。

    但最后,是青鸾先离开了。

    没有回头,就那样倏然飞掠而去,身影从雪上滑过,只遗一抹淡影。

    容则却是转过身去,看着慕睿,但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踏着雪,缓缓离开了。

    藏云山顶,封闭的冬华阁前,只留下慕睿独自站着,寒风寂冷

    镜青鸾飞掠而去,但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追上了早先离开的潋绡与锦衣二人,不紧不慢地跟着。

    当潋绡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去时,便见到那风雪之中衣衫凛凛的身影。

    这时,青鸾才走了过来,看着潋绡,问道:“为什么不让我见姐姐最后一面?”

    潋绡同样看着她,眼底静谧如斯。

    “见了又如何?不过是看着难受而已。母后若是知道了,也不会高兴的。”

    青鸾忽然缓缓地笑了:“你跟姐姐真像。”

    潋绡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青鸾的目光掠过一旁的锦衣,又回到潋绡身上:“你跟姐姐一样,都是心思明澈之人。都知道对自己来说,什么是最重要的,所以,我也不需要多说什么,我只想告诉你,将来若有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潋绡看了看她手中的剑,问道:“你这承诺,是以碧落城城主的身份说的,还是仅仅以你自己?”

    青鸾只是笑笑。

    潋绡又说道:“领间青色祥云,手里沧南古剑,隐于雪树之上却毫无踪迹,那是阆风巅的轻功‘惊尘’,还有那一剑招,是‘暮云归雪’。”潋绡脸色稍稍一沉,“你根本就没想要掩藏身份。”随即又是一叹,“母后说得对,你行事太过肆意了。”

    潋绡前面那些话,青鸾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到最后时,忽然地一喜,问道:“姐姐经常跟你提起我?”

    潋绡抬眼看了看她,目光里掠过一丝无奈,而后点了点头。

    青鸾立刻舒眉一笑,但随即神色又黯了下来。

    “九岁以前,我和姐姐基本是住在宫里的。慕睿和姐姐只比我大一岁,可是,他们真的都很宠我。印象中,慕睿每天都有很多功课要做,可是,他说姐姐总是关在屋子里百~万\小!说,会错过很多应该经历的事。他还说我这野性子,关太久了不好,得时不时地出来放放风。”说到这,青鸾无意识地轻笑了声,“所以,他总是有办法抽出时间来陪我们玩。”

    “不过,那个时候,还有个人,会常常跟我们在一起。就是慕澹。我记得,他总是有些怯弱的样子,不爱说话,只是安静地坐在那看着我们而已。所以,我和他并不太亲近,我喜欢慕睿,他总能让我笑得很开心。其实,慕澹本来是不会出现在我们身边的,常常都是姐姐带他来的。然后,他似乎渐渐有些变了,不过我并没有太过注意,那时候的我,真的太忙了,忙着闯祸。”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她轻轻弯了弯嘴角。

    “其实,每次闯祸之前,我心里都是明白的。不过,想到……不管出了什么事,总有人帮我顶着,也就没什么顾忌了。小时候是慕睿和姐姐,后来又多了个容大哥。认识容大哥的时候,我们离开皇宫已经两年多了。容大哥,他就是那种,让人没办法不信任的人。虽然看起来有些严肃冷硬,可其实脾气很好的。而且武功又高,那时候,我们四人经常出去游历。我总能招惹上一些麻烦,慕睿又十分要强,自然不肯避开,姐姐则是一向无所谓,所以,我们总是免不了把事情越闹越大。自然,打斗的事也就时常遇上了,很多时候,都是容大哥帮我们打发的。他,真的就好象我们的大哥一样,尽其所能,护着我们。”

    青鸾缓缓地垂下目光,声音微哑:“那时候觉得,只要有他们在,我便可以肆无忌惮地活着。可是后来,他们都丢下我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闯过祸。”青鸾忽然地笑了笑,神情略带迷惘,“我在想啊,要是我再闯出什么滔天大祸来,姐姐是不是会回来,我们是不是可以回到重前。”

    “慕睿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不会这样冷酷无情,对人对己都是。而且,他虽然十分要强,可对容大哥,向来是言听计从的。可现在……”青鸾低声一叹。

    “容则说得对,你不该来的。”潋绡轻轻地一句。

    青鸾微微动了动嘴角,那是一种极无奈的笑。

    “青姨……”潋绡轻唤了声,“我希望青姨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你说。”

    沉默了下,潋绡才缓缓说道:“永远……不要再回这王城了。”

    这里住着太多心思难测的人,他们甚至已经把握不住自己的心,你们留在这里,只会被他们利用。

    青鸾稍稍侧过身,身后,是容则渐渐走来。

    “你们不要再回来了。”潋绡又是轻语道。

    蓝鸢的死,会引来青鸾。只要青鸾出现,容则就多了一份牵挂。他不会放心青鸾独自离开,所以容则也会走。

    从此以后,真正放他自由。

    这也是蓝鸢希望的吧。

    而青鸾,她也一定能想明白。

    “好。”应这一声时,青鸾的声音干净剔透,然后是低声轻喃,“我答应你,姐姐。”最后那一唤声,轻的几不可闻。

    然后,她转过身去,面对渐渐走近的容则。

    潋绡没有再看他们,转身又往前走去。

    距离在缓缓拉远,也许,此生再不得见,这两个蓝鸢同样放在心里珍视的人。

    潋绡只是握紧了锦衣的手,微微一笑

    回到苏芳苑后,锦衣一直陪着潋绡。

    而潋绡则是看着那个檀木盒子,微微蹙着眉,略带苦恼。

    “姐姐。”锦衣轻唤了声。

    “什么?”潋绡应声抬头。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道:“没什么。”

    潋绡禁不住有些疑惑地看了看他。

    锦衣又朝那木盒看了眼,问道:“姐姐在想什么?”

    潋绡伸手轻轻抚上那木盒,缓缓说道:“我在想,母后到底留给了我们什么。她想要成全所有人……”话忽然地顿住了。

    她想让自己成为慕睿心里永远的第一。

    她想让慕睿无需再左右为难。

    她想让容则真正获得自由。

    她想让镜家躲过这一劫。

    然后呢?还有谁,是她想成全的?

    得到的越多,心就越沉重。

    也许,这是一笔划算的交易。

    可是,即便真的成全了所有人,又能如何,失去的便是失去了,很多东西,是永远无法相互衡量的。

    “姐姐。”锦衣禁不住又轻唤了声。

    “这么多年来,母后为了父皇放弃了很多东西。可是,在她看来,那不是放弃,那仅仅只是一个选择。就好象当年,她并没有放弃镜家,她只是选择了父皇而已。可是在父皇看来,那一切,母后是为了他放弃的,所以,他低估那些东西在母后心里的位置。到如今,母后也只是做了她的选择而已。真正被放弃的人,是父皇。然后,她就这样被深深地刻进了父皇心里。那样的决绝。伤人伤己。”眼,忽然地湿了,“被留下的人,才是最苦的。”

    所以,对慕睿,她知道自己无论如何也恨不起来。

    潋绡明白。

    青鸾和容则也都明白。

    “姐姐,你也说了,那是母后自己的选择,我们无能为力。”锦衣突然说道。

    潋绡只是轻应了声:“是啊,无能为力。”

    沉默了许久,锦衣才又说道:“其实,我已经知道了,清玉寒梅是什么。”

    这让潋绡禁不住有些惊讶。

    “梅集苑,曾是母后幼时在宫里的住所,不过如今已经荒废了。那里曾有一株梅花,就叫清玉寒梅,可惜,很多年前已经枯死了。但是,据说,在镜家也有一株清玉寒梅。这梅,花开素白,但花瓣边缘镶了一线碧色。最特别的是,花从子时开放,晨光初照时便谢了。在镜家,种着那株梅花的园子就是母后住的。而园子的名字是父皇题的,就叫‘子时苑’。”

    潋绡轻轻蹙了下眉头,看着锦衣。他说了这么多,却始终没有提及重点,感觉倒更像是不愿意说清楚。

    收回了目光,潋绡稍稍思索了下,然后只是轻喃着自言自语:“清玉寒梅……子时苑……”她忽然地怔了下,“清……子……,青紫?”

    很简单的藏头句,可是……

    可能吗?!

    潋绡看着锦衣,想知道他的想法。

    “走吧。”锦衣只是说道,“去见见,就清楚了。”

    潋绡并没有起身,问道:“你不愿意我去?”

    锦衣却是摇了摇头,道:“也不是不愿。只是,如果母后留下的信息,指的真的是那个青紫。那么,母后背后的势力,也就是镜家暗中的力量,很有可能就是这个红尘楼了。而母后的意思,恐怕是想让青紫成为我们的助力,但是,一旦接受,也就意味着同时接下了镜家这副担子,从此以后,我们将与镜家息息相关。”

    潋绡接下话道:“可是,一直以来,你都不愿与镜家扯上关系。”

    锦衣只是无所谓地笑了笑:“若能为我所用,何尝不可。只是,一直以来,镜家都是置身事外,一来,我不认为,他们愿意助我。二来,镜家手握重兵,宫里有母后,江湖有青姨,若再加上青紫手里的财力,实力深不可测,我实在没有这个机会和时间去控制镜家为我所用。连父皇都不放心镜家,我又怎么可能放心。若有机会削弱镜家的实力,我自然是赞成的,可惜,这一次,恐怕是不成了。”

    说完这些时,锦衣没有看潋绡。只是将目光投向窗外,略有些漠然。

    潋绡沉默了很久,才回道:“那这事就先搁着吧。”

    锦衣动了动嘴角,过了会,才道:“可是……姐姐想要得到这份势力。”

    潋绡只是微微一笑,说:“不急。”然后,笑忽然地一收,目光深寒,“现在,有个事情得先处理了。”

    门外传来轻叩声。

    锦衣微蹙了下眉头。

    潋绡只是朝门的方向淡淡一瞥,道:“进来。”

    推门而入的人,是浮香。

    轻轻弯起嘴角,潋绡笑吟吟看着她,只是,目光依旧是冷的。

    浮香似乎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地瞥了眼潋绡,跪下行了礼。但潋绡并未让她起身。

    在看到那份资料以前,潋绡真的从未怀疑过她。

    “浮香,你跟随母后多少年了?”

    似乎是因为提起了蓝鸢,浮香并没有立刻回答,眼里渐渐涌上泪水,才哑着声回道:“有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十年那。”潋绡轻喃着感慨道。

    “浮香,你父亲是谁?”她又忽然问道。

    浮香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潋绡,回道:“奴婢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潋绡又是一声轻叹,道:“难道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二十年啊,居然也抵不上那份血缘吗?”

    “奴婢不明白公主什么意思。”

    潋绡没再说什么,只是略带讥诮地笑了笑,目光寒彻如冰。

    第三十五章 重楼无梦

    潋绡觉得自己也许永远无法了解,那种因血缘而生的近乎固执的忠诚。

    血脉二字,就算在她曾经的那个世界里,从古至今,又桎梏了多少人的未来。

    之前,萝铃送来了关于浮香的资料,里面清楚地写着她的身世,以及进入镜家的因果。

    二十年前,蓝鸢还没有进宫。那时候,慕睿也在镜家。而当年,他们奔赴边关的时候,有一个人,以太傅的身份,跟随慕睿一起走的。

    他就是如今的原丞相。

    名义上是太傅,但以先皇的性情,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事实上,在镜家那几年,原鸿楼恐怕已经了解镜家的实力了。即便没有完全查清楚,也该是心里了然了。

    所以,他从最最开始,就是防着镜家的。

    浮香,本来应该姓原。

    二十年前的冬天,饿昏在街边时,为蓝鸢所救,从此便跟在了她身边。

    一枚棋,就这样埋了二十年。

    潋绡看着浮香,微微一叹,道:“你可知道,从我们开始查你的身世起,你就已经是一枚弃子。”对于查访那些旧事的行动,锦衣并没有做任何掩饰。

    蓝鸢的死,原鸿楼应该也已经知道。他也该明白,蓝鸢身上的毒,瞒不过潋绡这个医术不错的公主。所以她们一定会查蓝鸢身边的所有人。

    也许,他是笃定了他们不会怀疑到浮香身上,或者是笃定了没有人能查出浮香的身世,所以并没有做何阻拦。但即便如此,为防万一,浮香是必须死的。

    浮香抬起头来时,目光里的悲戚与疑惑已经消失不见,眼神中透着坚定的光芒。

    “我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他是我父亲。我会帮他,是因为他答应了让母亲的牌位进入原家宗祠。从我有记忆开始,那就是母亲唯一的愿望。只要能实现她的愿望,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可是,我从来就没有背叛过皇后。那药我也一直都有在喝,与皇后完全一样的药量,不过,我每次会比皇后早一天服用。没有任何问题,第二天我才会给皇后喝。那种药,只要控制好药量,是不会有事的。可是……”浮香的眼神稍稍一乱,“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你真的不知道吗?跟在母后身边二十年,恐怕没有人比你更了解母后的性情了。那几天你也一直在母后身边服侍着,真的没有发觉吗?或者,是根本不想发觉?”潋绡嘴角微动,略带嘲讽。

    浮香低了低头,轻轻颤了下,并没有回答。

    “你可知道,其实母后很早就察觉了。也许她并不知道你的身世,但至少已经清楚,你是谁的棋子了。”所以,最后,蓝鸢终究还是防着她了。

    浮香惊讶地看着潋绡,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这时,叩门声传来。

    “进来。”

    推门而入的是萝铃,手上端着一碗药。

    潋绡示意她端给浮香。

    浮香怔了怔,但随即恍然明白。微微一笑。

    “很可惜,你的份量不够用来扳倒原鸿楼。而且,你知道了不少秘密吧。即便你没有告诉原鸿楼,我们也不可能放心的。所以,你仍是一枚弃子。这就是你给母后喝的药,当然,药量加大了很多。你就陪母后一程吧。”潋绡的脸上挂着极淡的笑,缥缈如雾。

    浮香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接过药碗,忽然地笑了下,便干脆地仰首饮尽。

    药效很快,没一会,她便缓缓地倒在了地上,看起来,就像只是睡着了一般。

    “姐姐,你真是心软。”一直没有出声的锦衣此时却突然说道。

    他朝潋绡看了眼,轻抿着唇,神色平淡。

    潋绡只是笑笑,道:“如果她没有喝这碗药,现在已经死了。毒在药的气味里,喝下的却是解药。她既然肯喝,放她一条活路又何尝不可。”

    锦衣没有回应什么,只是转头吩咐萝铃:“把她带下去吧。”

    说这话时,他深深地看萝铃一眼,那双眼里,冰若寒霜,是分明的杀意。

    有些人,是留不得的。

    萝铃低了低头,便将浮香带了出去。

    这时,潋绡转头朝锦衣看了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侧回头时,目光轻轻一垂。

    “也许,所有知道你身世的人,都该想办法封上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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