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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门游龙第41部分阅读

砥砺,又能对得过你吗?”

    周再兴见他双颊全红,不好再说下去,只得笑道:“这倒无妨,谁教我扮演的是这个角色咧!”

    接着便把话岔开,晚饭之后,羹尧因马天雄走后,有关血滴子各方来信全须自己看过决定。一直批阅计划作答到将近三鼓,方才入睡,朦胧之间,忽然听见周再兴厉声道:“房上来的是谁?为什么夤夜之间跑到这里来?”

    再听房上又轻轻拍了两下手掌,又低低的撮唇一声胡哨。一听暗号,便知必是血滴子中人物,不知有什么要事来禀,忙道:“周再兴不得无礼,这全是自己人。说罢也回了暗号,忽然房上便像彩云也似的,飞纵进来一个女人,除又递了入门暗号而外,并报告道:“提调兼领队张桂香,参见总领队,并有要公面呈。”

    羹尧一听来人竟是张桂香,不由吃了一惊道:“你为何夤夜来见?是那边出了什么大事吗?”

    桂香走进门先福了一福,接着笑道:“正是有要事面禀,怕差人来说不清楚,所以自己来一趟,惊动总队长之处,还请原宥。”

    羹尧在灯光之下一看,只见她一张脸儿红扑扑的,额上香汗微沁,竟连夜行衣也未换,上身淡红罗衫,下面葱绿绸裤,只拦腰用一条汗巾打了一个十字襻,背上斜插着一口短刀,胁下佩了镖囊,更料得必有急事,忙道:“到底那边出了什么事咧?是你已被十四王爷觑破行藏吗?”

    桂香娇喘道:“总领队放心,我在那边上下全处得很好,决不会便被人觑破,今晚之来,实因十四王爷已奉皇上口诏,出任领神机营大臣,不过正式旨意还未下来,据十四王爷说,那领神机营大臣,一旦外放,便是元帅,所以不得不来当面禀明,二则闻得十四王爷说,南北闻名的大侠胡震已被王爷和总领队收在门下,特着程子云前来拉拢,打算把胡大侠拉到十四王府去,并且说,程子云已在总领队府上和大侠见过面,明日便须往雍王府二次相见,据那程子云说,胡大侠已有允意,此事也是刻不容缓的,所以我才亲自来上一趟。”

    接着也把羹尧一看,只见他长衣已卸,科头赤足,身上只穿着一身熟罗衫裤,胸脯还毕敞着,但精神奕奕,越显得英俊异常,不由又媚笑道:“我自奉派以后,一切遵示而行,如今已将十四王爷完全绾住了,不过,有时简直分不出身来,便今夜也好不容易才得抽空出来,一切不到之处,还请总领队多多成全才好。”

    羹尧略一沉吟道:“这两件事果然重大,明日我定与王爷商量应付。”

    羹尧再一看她余喘未息,粉黛交滛之状,又笑着安慰道:“你在十四王府,一切情形我已尽知,容得呈明王爷再为赏赐,且稍坐一会,略事休息再为回去。”

    桂香闻言,忙就窗侧一张椅子上坐下,一面又笑道:“谢谢您,我身受总领队大恩,又蒙免罪不次提拔,既有委派,自应尽力,并非敢来邀功,方才的话,只不过说明不能常来请训而已。”

    略坐之后,喘息稍平,看着羹尧,似乎欲言又止,接着玉颊飞红道:“上次我不合在公事中间附了私信,以致蒙总领队派云小姐切责,我每一想起自觉惭愧已极,本不敢再犯规戒,但是如今又有一件私事,想乘此呈明,您说可以吗?”

    说罢,看着羹尧脸色。虽然笑容未改,却隐露遑急之色,羹尧不禁大为诧异道:“上次是因为你把私信附在公事内面,公私不分,惟恐败露,所以才不得不由云小姐加以告诫,但当面说话又当别论,如果确有为难之处,只要合情合理,如须助力,不用说你是本队有功的提调兼领队,但是普通一个队员,我也必当尽心,你但说无妨。”

    桂香听罢,立刻站起身来,就楼板上跪下去,连忙叩头道:“如今我就有一场大难,已经危在旦夕,还望救我一命才好。”

    说着把头一抬,泪光莹然,竟然泣不成声。

    羹尧不禁又大骇道:“你好好又有什么大难?只要不犯我规律,不悖国法人情天理,我必相助,这不是哭的事,还望赶快说明才好做主。”

    说着,连忙扶起,一面道:“你且坐下来,慢慢的说。”

    桂香站了起来,又哭道:“我自从蒙您开恩,治好伤,又不究既往,不次提拔,焉有敢犯您的规律之理,不过,我过去本来也是好人家的儿女,只因误嫁匪人,才染上一身恶习,有许多事,实在不在天理人情之中,因此曾被那位铁笔书生胡大侠拿住,当初虽未深责,却曾说过,从那次以后,便须回乡好好自寻生理,不许再在江湖露面,并须痛加悔改,才容活命,如果不安本份,只要在我家乡之外遇上,决加诛戮,我上次回去开店,实在便因此事,不想因为两位小叔一来,又被云小姐指明要到北京城内投案,现在虽蒙您开恩饶了我,可是这位胡大侠向来嫉恶如仇,说一不二,只一得讯,决难饶恕,还望再开恩救我一次才好。”

    羹尧听罢不禁一怔道:“既有此事,那位胡大侠过去我并无认识,现在他已被王爷延为文案,你为什么不去求王爷倒来求我呢?”

    桂香一面掏出一方罗巾,拭着眼泪,一面道:“总领队,你已交尽江湖知名人物,难道连这点过节全不明白吗?他目前虽在王府任事,我如托王爷求他,便有以势相压之意,他这种人物焉能答应?那只有死得更快了,因为我知道,您虽然是一位少年公子,对于江湖人物,却全是以礼相待,所以才来求您,只要您对他把话说明,或可无害,否则我只有拼着一死,去向他自行投到了。”

    说罢,又睁大眼睛看着羹尧,满脸希冀之色,羹尧又看了她一眼道:“那你当初为了什么事才犯在他手里咧?”

    桂香不由满面通红,把头一低道:“左右是见不得人的事,您何必多问得?您只向他一说,他自然会告诉您,此时我却说不出口咧!”

    羹尧心知其中必有难言之隐,但因她既不肯说,尚知有羞恶之心,廉耻未全丧,不由道:“此事我必尽力向那胡大侠去说,告以你来北京经过,并说明你现正为王爷立功,如你决无不可恕之道,或许可以挽救一二,亦未可知,但你所犯之过,如果竟在不赦,便我也无能为力咧。”

    桂香闻言,不由愁戚之容顿敛,把头一抬,又拜了下去道:”如果得您一言,胡大侠决无不肯见恕之理,您连这一次,算已救了我两次性命,我虽过去是一个江湖下三滥的女人,但也心知好歹,将来只要有用我之处,决定拼命图报。”

    说罢,更不待羹尧来扶,自己一跃而起又笑道:“我已把话说完,也该走咧,现在还求您答应我,明夜再容我来听一回信,便更感恩不尽咧。”

    羹尧忙道:“你无须再来,事如有济,我必着人去告诉你便了。”

    桂香慌道:“您千万别那么着办,须知这是我见不得人的事,您如着人去说,那我便再无法在这里待下去咧。”

    说着又福了两福道:“我求求您,还是让我自己来一趟的好。”

    羹尧只得把头一点,桂香才回眸一笑,谢了又谢,仍从窗中,飞纵出去,羹尧等她走后,这才想起,周再兴自在楼下一直迄未进来,不知是何道理,正待呼唤,忽见外面人影一闪,周再兴也穿窗而入,微笑道:“这就是那有名的玉面仙狐张桂香吗?今夜我算是开了眼咧。”

    羹尧也笑道:“你这人真正岂有此理,方才为何不进来,到上房去从旁窃听,直到此刻才来。”

    周再兴一吐舌道:“这是你总领队交代部下的时候,我不奉命能进来吗?至于藏身房上,事诚有之,窃听则未也,那恐怕再有人跟踪而来,以免意外,您为什么反这样说咧?不过话我的确是听见了,并不抵赖,此妇虽然品德俱差,但却有一身好功夫,更机智过人,您现在正在收罗人才养望之时,倒不妨以恩结之,他日也许有用亦未可知,闻得她已和令亲有一手,她不去找他而来找你,正是她的聪明狡黠之处,也还懂得江湖过节,较之她那宝贝丈夫小叔高明多了,您却不可辜负她今夜来这么一趟咧。”

    羹尧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详细?据她方才的话,不但雍王而已,恐怕连十四王爷也搭上了。”

    周再兴笑道:“我不早说过吗?这里的事,我们大半全知道,您又何必问咧。至于她又搭上十四王爷这一层,也是必然之事,您派她去,不也就利用她这一点吗?那又何必稀奇咧?这些马蚤鞑子,只有娘儿们肯俯就,还不是一例笑纳,又何足怪。”

    羹尧又踌躇道:“只不过胡兄为人如何,我尚初交,不知她当初所犯何事,肯不肯饶她咧?”

    周再兴大笑道:“您怎么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起来,她如果真的罪大恶极,胡兄当初也肯容她回去吗?再说投鼠忌器,处今日之时,胡兄也未必肯因小失大,你乐得这个现成|人情,为什么不做咧?”

    羹尧也不禁把头连点,又自上床安睡,第二天上过衙门,便向雍邸而来,不向秘阁视事,却先来前厅看望胡震,将昨晚之事悄悄的说了,胡震笑道:“此妇真是狡黠万分,她竟托你来和我说,其实当初,她也不过将一富商之子掠去纵欲而已,其他并无大恶,也只算是李氏弟兄采花的一个报应,我当日本欲诛李氏弟兄为民除害,才深入虎|岤,公然叫阵,不想,他弟兄三人命不该死,一个也不在家,却只这妇人出来答话,我因她素有玉面仙狐之名,又适掠有美男在室,才将她制住,略询情由,命其回乡改过自新,并非真要杀她,否则怎能逃出我手?既如此说,这人情不妨全送你身上便了。”

    说着又道:“倒是那允禵简放领神机营大臣一事,却不可不留意,贤弟不妨先和此间居停说明,看他的意思如何,再做决定,如须和我商榷,少时再去,最好彼此仍作不知才好。”

    羹尧点头,这才向西花厅秘阁走去,雍王一见面便笑道:“二哥昨天有偏我得阅妙文呢,幸而那位胡君替你挡灾,否则那怪物这笔帐岂不全赖在你身上?那便要纠缠好半会咧!”

    羹尧也笑道:“原来王爷全知道了,不过这其中还藏着一件大事,所以我特来呈明候示咧。”

    雍王把头一偏道:“还藏着什么事?昨日胡君回来怎么并末提及咧?”

    羹尧笑道:“这是他走后,直到半夜才得的消息,他怎么会知道?”说着把桂香所言,除有关胡震一事未提而外,全都说了。

    雍王大笑道:“我当什么大事,原来是十四阿哥得了领神机营大臣,这神机营,虽然是前明旧制,非亲贵莫属,可是只是一个管火器的队伍,而且到了现在已经萎靡不堪,里面的执事兵丁,无一不是挂名而已,还有什么了不起?老实说,步兵统领在舅舅隆多科手里,还怕他做什么?你且等他干上两天,再看动静不好吗?”

    羹尧道:“不过此缺如果外放便得专征,也不可不防咧!”

    雍王略一沉吟道:“那是将来的事,以十四阿哥那种将略,即使统上一支劲旅又有什么用处?我的意思,我们在这一方面放松一步,不如暂时由他,静观其变再说,二哥以为如何?”

    羹尧道:“如依鄙意,我们自不便出面阻挠,不过如果听其坐大也不好,何不暗中设法乘这圣旨未下之前,传知各王爷,再看看他们的意思如何,岂不是一个驱虎食狼的好机会。”

    雍王略一沉思道:“这倒是一个办法,那位胡老夫子,便也早为我决定合纵之策,既如此说,不妨再请他来商量商量。”

    说着便着人去请来胡震,告知此事,胡震笑道:“这是王爷的洪福,天赐良机,晚生决当设法游说,令其相互争逐,王爷既然志不在此,不妨作为帮助十四王爷,以促其成,如果诸王之力无法阻止,固然见得王爷独结好于十四王爷,即使不成,则十四王爷与诸王必成水火,绝不相容,恭喜王爷便更易进取咧。”

    雍王不由又大笑道:“胡老夫子真我之子房也,只是事在急促,这话怎么能马上传过去咧?”

    胡震笑道:“这个晚生自有道理,如等我对诸王一一识荆之后,再为煽动又不足奇了,王爷但请放心,我既能在您面前,把事承当下来,少不得只在这两三天之中,各位王爷必能完全知道,老实说,就此一行,我便打算将这一队血滴子编成咧。”

    羹尧故作愕然道:“胡兄难道各王府均有熟人在内吗?这却大意不得,不是靠得住的人,千万不可泄漏咧。”

    胡震大笑道:“总领队但请放心,胡某做事,绝无轻举妄动之理,如能见信,还望勿疑,小弟自信,还不至泄漏机密。”

    说着又笑道:“小弟向来浪迹江湖,官场素无往来,各王府哪来熟人?不过事在人为,这是诸王的切身利害,各王府材官门客,只要一得信,自必奔走相告各人主子,要传播出去,并不太难,如果必待熟人而转告,倒又着乎痕迹了。”

    雍王猛然拊掌道:“胡老夫子之言极是,各阿哥府中人多与宗人府有往来,如今只须着载泽有意无意把话传到宗人府去,便不难全知道咧!”

    胡震摇头道:“如命载总管把话传出去反不妥咧,须知此语一出,各方必定穷追来源,如系由此间说出,岂不使十四王爷又生疑忌?如依鄙见,还是由晚生设法比较妥当。”

    正说着,忽然门上有人进来道:“回胡师爷的话,现有十四王府程师爷来拜,见与不见,还请示下。”

    雍王大笑道:“那怪物来咧,胡老夫子快去敷衍一下,他如要来见我,可推已经出去,不必招惹,免又纠缠不清咧。”

    胡震含笑答应,立刻告辞出去,雍王等他走后,又向羹尧道:“昨日所谈,二哥曾与胡君说过没有?他有无认识咧?”

    羹尧道:“此事我已提过,他说一时未便作答,要稍停一两天才能决定,但语气之间,一二人或不难致。”

    雍王又目视羹尧笑道:“如何?我早就料到他既频年浪迹江湖,又以书画金石游学,必与这些山林隐逸,草莽豪客略有往来无疑,只要能在他身上,邀来几位知名人物,便行咧。”

    羹尧又摇头道:“王爷且慢拿稳,要依我看来,皇上圣虑所在,必是一般非常人物,此人诚恐未易罗致,如系寻常江湖豪客,那不必一定要他荐引了。”

    雍王微笑道:“二哥不信,不妨姑妄试之,好在此事系出上意,即使不成,弄来几个二三等角色,也不妨权且留在府中,我却不怕人说,养士招贤图谋不轨咧。”

    说罢又道:“此事二哥不必担心,稍停一二日,可再催他从速进行,现在我尚须去舅舅处一行,看看十四阿哥神机营的事究竟虚实如何,同时母妃为了云小姐的那份妆奁,还须商量,也不容不去。”

    说罢哈哈大笑道:“屈指佳期不远,只不过数月工夫,事也刻不容缓咧。”

    说着一路笑将出去,羹尧本拟抽空一访中凤,因此一语转觉不好意思,略微料理公事之后,便出府回到私宅,暗想,现据各方暗中提示,均有令云师妹嫁我之意,似无大碍,只屈为妾媵不便向各位师长启齿而已,但望马天雄此去能遇恩师代为做主便行了。否则万一事急,也只有托周再兴或胡震转求周路两师叔,也许不至回绝,正在独坐深思,忽见周再兴走来,悄悄的道:“那沙老前辈来了,他约您就在这胡同外面极小一家羊肉馆一叙,您愿意去吗?”

    羹尧正色道:“既是老前辈邀约,焉有不去之理?”

    周再兴笑道:“那馆子小得很,又全是下等人,您不嫌脏吗?”

    羹尧道:“岂有此理,沙老前辈既然赏脸邀约,岂能不去?即使再脏些,我也非去不可。”

    说着又道:“他人在前面吗?你快去请他稍坐,我这就来咧。”

    周再兴道:“他只在前面门上寻我,悄悄的一说便走了,说在那羊肉馆里等您咧,不过您要是这样去却有不妥,不嫌太刺目吗?最好该将衣服换一换才好。”

    羹尧摇头道:“这却不必,这宅子附近谁不认得我?只换上一身衣服也遮掩不住,还是本来面目的好。如果一改装,倒反不是对老前辈之道,转有些作伪了。”

    周再兴笑道:“那也好,不过就是外人看了有点刺目而已。”

    羹尧一看自己只穿了一件铁灰湖绉长衫,元色实地纱马褂,头上一顶瓜皮小帽,足下一双缎靴,并无十分显眼之处,便不再说什么,竟自从书房向宅外而来,出了胡同一看,却不见有什么馆子,正在张望着,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道:“老弟别张望咧,我在这儿,请进来吧。”

    羹尧掉头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