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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第5部分阅读

    双眼,干脆利落地收起了人像。此时的他,又恢复了平时深沉冷静的表情。蹙眉苦思片刻,他狠狠地咬了咬唇,随即研墨铺纸,奋笔疾书起来……

    * * * * *

    “冷清秋,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居然不管他的死活?行,你不管我管!你让我出去,让我去找他——”

    翠微阁中,莫红绡状似疯狂地捶打着黯然而坐的清秋,咆哮得像一头愤怒的母狮。

    围在四周的是一脸惊愕的仙宫各堂属众。飘尘仙宫诸人虽向来情同手足,但最起码的礼数都还是谨守的,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宫主如此无礼,眼前的情形把所有人都惊呆了,一时间不知所措。

    面对莫红绡的盛怒,清秋痛苦地咬着唇一言不发,既没有还手,也没有躲闪。

    她怎么可能不管白天武的死活?如果当时她是清醒的,就绝对不会让他一个人去迎战蔺长春,但事实却是,等到|岤道解开的时候,她的人已经回到仙宫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她也是听了邱彦的禀报才知晓的。

    事后,她立刻就派人去打听消息,只是到现在还没有回音。依据当年的经验,她大概能猜想到无极门西南分舵那些弟子的死是怎么回事,为了不让整个仙宫卷入纷争,她不得不传下命令,在摸清情况以前,任何人不得擅离宫门一步。

    天知道,这段时间她也和莫红绡一样就快急疯了,但她的肩上挑着太多人的生死,所以她只能强忍着心痛,不敢轻易松这个口。

    混乱间,一个南义堂部众匆匆跑入,躬身道:“禀宫主,属下得到消息,绝龙岭的那一战中,白护法受了重伤,现在已经被蔺长春带回无极门囚禁起来了!”

    话音未落,莫红绡已似离弦之箭般向门口冲去。

    “红绡姐,别冲动!”清秋眼明手快地拦住了她。

    “别冲动?那你要我怎么办?从长计议?等你计议完,他的命早没了!”莫红绡两眼通红,失去理智地冷笑着,“我知道,你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在你眼里,他的命远没有你的无极门,你的涵哥哥重要!他不过是一个可以让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利用完了就随手丢弃的傻瓜而已!”

    她的话堵得清秋脸色阵红阵白,众堂主有些看不过去,纷纷过来劝解:

    “莫护法,你冷静点!不要太过分了!我们相信,宫主自有道理!”

    “没错。宫主不可能不顾白护法的生死。我们听她的决断!”

    血染银芒(二)

    喧闹声中,清秋深吸口气,定下神来冷静地开了口:“此事的起因,纯属我和蔺长春的私人恩怨,如果我们倾全宫之力前去营救,势必与无极门发生激烈的冲突。那就中了别人的j计,真的把事态扩大成飘尘仙宫和无极门,甚至整个中原武林之间的对立了,那样将会把仙宫置于危地。老宫主把仙宫交到我手中,可不是让我拿兄弟姐妹们的性命做赌注,来解决我的个人恩怨的!所以……”

    环视众属下一周,她启唇吐出惊人之语:“你们都不要去,我自己去!”

    全场顿时陷入了一片惊愕的窒默之中。许久,精通阵法又足智多谋的北智堂主钟笑离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可是……蔺长春带走白护法的目的,很可能就是针对宫主你的,你这一去,岂非正中对方的圈套?”

    “多谢钟堂主提醒!”清秋颔首道,“这个我也想过。不过,那个地方我很熟悉,我能猜到他们会把白护法囚禁在什么地方。况且,我还知道一条别人都不知道的捷径,能迅速、隐蔽地直达目的地,成功的把握还是比较大的。”

    说到“捷径”二字的时候,她的脑海中浮现起的是小时候和蔺宇涵玩捉迷藏游戏时,无意中发现了一个从谷口直通思过崖石牢的山洞的情景。

    当初,他们相约把这个发现作为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秘密,如无意外,那个地方,应该只有她和蔺宇涵才知道,但如今的蔺宇涵还会不会信守这个约定,那就难说了。她不想让部众们担心,所以只是五味杂陈地暗叹了一声,却并没有把自己的顾虑说出来。

    “宫主,你的事,也是我们大家的事,就让我们帮一点忙吧!”众人纷纷道。

    “你们若还当我是宫主,就照我的意思去做。”清秋不由分说地道。

    “他们可以不去,但我一定要去!”莫红绡大声道。

    “你更不能去!”清秋的语气严肃起来,“宫中不可一日无主,我和白护法都不在,这里的事务需要你来主持。万一……”她顿了顿,果断地宣布道,“万一我与白护法均遭不测,宫主之位就由右护法莫红绡继承!”

    莫红绡怔了怔,刚想反驳,清秋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了她的|岤道。

    “得罪了,红绡姐,只有这样,才能让你听我把话说完!”她歉然一颔首,又正色续道,“万一事情真如我所言,你要约束部众,切不可为了报仇轻起战端。我与蔺长春的恩怨,除了白护法之外,最清楚的人就数你了,你可以循着这条线索继续追查下去,设法揭露蔺长春的阴谋,但行事需谨慎,切记,绝不可让飘尘仙宫陷入成为众矢之的的危境!”

    说罢,她从怀中掏出一把钥匙塞到莫红绡衣襟里,在她耳边悄声道:“师父的武功典籍都保存在静心园神堂香案下的暗柜内,这个是暗柜的钥匙,你先替我保管吧。”

    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莫红绡惟有瞠大眼眸愕然瞪着清秋,喉咙中涌动着焦急的“唔唔”声。

    “好了,我该动身了!”再无牵挂的清秋对众人嫣然一笑,款款步向门口。

    “宫主!”

    “宫主!”

    一片关切的呼喊声中,清秋骤起的身形如一缕轻烟般飘出阁门,顷刻间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 * * * *

    夜色渐深,依旧在石牢门口顶着寒风“尽忠职守”的焦泽越想越窝火。他来到这里,本是为了趁机出一口气,可现在倒好,气没出成,还得没日没夜,不顾风吹日晒地守在这里,真是自讨苦吃,亏大了。

    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哎,蔺盟主只是关照我,不能让他死了,我只要不把他弄死,小小地修理他一下,问题应该不会太大吧?就是嘛,难道蔺盟主还会因为我揍了这个阶下囚一顿就跟我翻脸?”

    想到这里,他不禁“嘿嘿”窃笑起来。

    “你们给我在这里好好看着,见到远处有人来就吱个声,知道吗?”

    笑声中,他叮嘱了身旁的两个手下一句便施施然走进了石牢。

    “臭小子,抬头看看,爷爷是谁?”

    一进门,他就扯开嗓门大吼起来。

    白天武仍是背朝外躺着,纹丝未动。

    “妈的,你小子是不是聋了?”焦泽火冒三丈地一步跨到了他背后。

    愤怒之中,他仍没忘了避开地面上前数第三行,右数第三块青砖。此处是蔺长春在把白天武囚入石牢后特意增设的机关,不知情之人一旦踏中,就会牵动机关所连接的一口大钟,发出足以惊动满山人的巨响。

    “不就是……你这条走狗吗?嚷嚷什么?”白天武终于发出了微弱的声音,却没有看焦泽一眼。

    被揭了疮疤的焦泽顿时恼羞成怒,他蹲下身,一把揪起白天武,抡起蒲扇般的大手往对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臭小子,都他妈死到临头了,还敢跟爷爷我犟嘴?”他“格格”作响地捏着拳头,恨声怪笑道,“今天不打得你跪地求饶,爷爷我就不姓焦!”

    说着,他又铆足了劲儿,左右开弓地甩了白天武好几个耳光。

    重伤在身的白天武气虚体弱,哪有反抗之力,焦泽的连续重掌打得他嘴角鲜血横流,痛得几乎失去知觉,但他兀自咬紧了牙关一声不吭,只是双目紧闭地默默抵受。

    “焦门主,你在干什么?”

    一个冷冷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焦泽身后响起。焦泽一惊回头,白天武也甩了甩晕眩不已的脑袋,吃力地张开了眼睛——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满面寒霜的蔺宇涵。

    焦泽跳了起来,慌乱地应道:“这个……是他企图逃跑……”

    “逃跑?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蔺宇涵挑了挑眉,“要找借口,拜托你也找个合理点的!”

    焦泽顿时哑口无言,只能一个劲儿地抹冷汗。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蔺宇涵,他都比见到蔺长春还要紧张。

    “出去!”蔺宇涵环抱着双手对他摆了摆头。

    “呃……”焦泽勉强挤出殷勤的笑容,“公子可是要审讯他?是否有需要小人效劳的地方?”

    “滚!”蔺宇涵的声音明显变冷,眼中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焦泽不敢再多言,冲他躬了躬身便一溜小跑地狼狈离去了。

    看着石门合上后,蔺宇涵缓步走到白天武跟前,俯身检视他的伤势。

    “你怎么样了?”他眉头微蹙地朝对方脸上看去,却不料白天武乍然张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喷了他满头满脸。

    “伪君子!”接踵而来的是一声鄙夷的低咒。

    他怔了怔,挥袖抹去脸上的血污,眼中闪过了一抹深邃莫测的异光。

    白天武努力挺直了身子与他昂然对视,冷笑道:“现在这里没有别人了,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来吧,又何必再惺惺作态……”

    “态”字刚出口,蔺宇涵冷不丁地伸指一弹,一物倏地飞入他口中。毫无防备之下,他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那东西就”咕噜”一声顺着他的喉咙滑了下去。

    “你……”惊异地看了对方一眼,他喘息着大笑起来,“我还道……堂堂斩情公子……会有……什么高明的手段,原来……也不过是玩下药这一套!我……都是个快死的人了,你就算……在我身上下十七八种毒……又能怎么样?”

    他笑得太过用力,牵动了体内的伤势,不由得大声咳喘起来,口角边又渗出了缕缕血丝。方自抬手一抹,他忽觉丹田处涌起了一股灼热的气流,瞬息间窜遍四肢百骸,烫如火烧,痛如刀割。

    血染银芒(三)

    他的眼前一阵发黑,拼命咬着牙才没让自己呻吟出声来,可他的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缩成了一团,额头冷汗涔涔而下。

    “你……够狠!”怒视着蔺宇涵悲愤地叱骂了一声,不愿在敌人面前失去尊严的他一头撞向石壁,打算就此结束自己的生命。

    蔺宇涵见状,急忙伸手把他抓了回来,小声道:“你忍一忍,那药是……”后话未及出口,只听外面传来几声低低的闷哼,石门随之戛然而开,一道蓝影倏地飘了进来。

    “宫主!”白天武失声惊呼,蔺宇涵的身子也不自禁地一颤。

    “放开他!”清秋眯起眼眸看向蔺宇涵,布满红丝的眼底似要滴出血来。

    蔺宇涵沉吟了一下,依言把白天武放回了身旁的草堆上。

    “你听我说……”他才一开口,清秋已纵身而前,一剑直迫他面门。与此同时,只听“咔”的一响,一声震耳欲聋的钟鸣顿时响彻天际。原来,她无意中踏到了设有机关的那块青砖,警钟也随之被牵动了。

    蔺宇涵刚刚闪过那一剑,闻声立刻脸色大变。未几,门外就响起了一大片脚步声,夹杂其间的是蔺长春含怒的喝问。

    “宫主,你快走!”白天武吃力地撑起身子,焦急地催促清秋。

    “我绝不会一个人走,今天我们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清秋反而又向前踏了一步。

    她的话让白天武和蔺宇涵同感心头一震,不及回应,蔺长春的身影已经出现在石牢门口。“好个妖女,你果然来了,胆子真是不小!”他冷笑着迈步欲前。

    话音未落,蔺宇涵忽地拔剑出鞘,合身向清秋扑去,大喝道:“谁也不要插手,今天我要亲自拿下这个妖女!”

    清秋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闻言不怒反笑道:“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同样的错,我绝不会再犯第二次!”说话间,她便挥剑与蔺宇涵战在一处。

    蔺长春见状,只好挥了挥手,示意众弟子随他一起退后。

    交手数合之后,有一招两人擦身而过时,蔺宇涵的剑势略微偏了偏,与此同时,一个轻微而急促的语声传入了清秋的耳中:

    “抓我做人质!”

    她怔了怔,这句天外来音般的话让她有瞬间的茫然,旋即诧异地看向蔺宇涵。

    她的身边没有别人了,这句话当然是他说的,而且目前也只有他有立场说这句话,她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暗示的含义。

    可是,这个绝情寡义的家伙会有这么好心?不会……是什么阴谋吧?

    她的心狠狠揪疼了一下。怀着几许疑惑,几许矛盾,她并没有乘隙而攻,反而警惕地回剑护身退了半步。

    蔺宇涵的眼中闪过了一丝焦急和惋惜之色。重重地抿了抿唇,他的面色倏尔一寒:“你不照办,我就先杀了他!”说罢,他竟回身一跃直奔白天武而去。

    此时的白天武哪有招架之功,甚至连躲闪的力气也没有,清秋见状不禁花容失色,怒斥一声“卑鄙”,足尖一点追了上去。

    见此情形,白天武急忙喊道:“宫主,别管我,小心有诈!”

    这点清秋自然也想得到,可她岂能因为害怕危险就不顾白天武的生死?就在白天武出言提醒的时候,她已飞出“青虹索”缠向蔺宇涵的手腕,把他的攻势阻了一阻,随即凌空一跃从他头顶掠过,转身一剑挥去。

    两剑铮然相交,激起了一片耀眼的火花,蔺宇涵手中的剑被荡开了几分,身前露出了空门,他避开众人的视线,再度冲清秋使了个眼色。

    没想到,余怒未息的清秋并没有顺势夺剑,而是后招续发,剑尖突然奇诡地一拐,以雷霆万钧之势向他攻去。他完全没料到清秋会有这一着,尚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锋利的银芒剑便自侧而来,“噗”地一声刺入了他的左腹。

    突如其来的剧痛让蔺宇涵眼前骤暗,痛苦地踉跄了一下,他手中的剑铮然坠地。颤抖地捂住渗血的伤口边缘,他抬头望向清秋,目光中透着惊愕,但似乎并无气恼怨恨之色。瞬间的愣怔后,他的唇边渐浮起了一丝痛楚的苦笑。

    清秋是在盛怒之下出手,根本未经任何思索,此时,火头过后的她才蓦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一声惊呼中,她惶恐地松手后退,刷白着脸发起抖来。

    “涵儿——”

    眼见儿子遭受重创,蔺长春顿时如愤怒的狂狮般冲入石牢,射向清秋的目光中迸出了逼人的杀气:“妖女,你找死!”

    狂吼声中,他一手拉开儿子,一手横掌如刀,以十成之力狠狠地清秋向当胸劈去。

    “宫主,小心!”

    白天武见清秋仿似灵魂出窍般,对蔺长春的来袭毫无反应,一时间不知哪来的力气,腾身跃起便欲上前阻挡,但他与清秋距离较远,眼看着已是来不及赶到她身边了。

    电光石火之际,只见方才被父亲拉到一旁的蔺宇涵忽然飞扑而回,合身抱住了仍呆立在原地的清秋,轰然巨响中,排山倒海的掌力悉数击中了他的脊背。他“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晃了晃却挣扎着没倒下,直到把清秋推出掌风所及的范围,才虚脱地从她背后滑下,整个人如散了架般瘫倒在地上。

    这出乎意料的一幕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蔺长春更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的手,如泥塑木雕般僵立在了原地。

    感觉到瞬间溅了满身的湿热,清秋蓦然回神,下意识地抱起了奄奄一息的蔺宇涵,呆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蔺宇涵原本已将近昏迷,被清秋这一抱,却猛然惊醒了过来。吃力地喘了口气,他俯到她耳边焦急地道:“趁我……还有一口气在,快挟持我!等我死了,你们就……走不了了……”

    “宫主,你没事吧?”这时,白天武也已赶到清秋身边。过度惊骇之下,伤后体虚的他几乎站立不稳。

    恢复了清醒的清秋见此情形,想到自己若再犹豫不决便是害了白天武的性命,只得咬了咬牙,飞足挑起蔺宇涵丢下的长剑接到手中,赶在蔺长春再度扑来之前,一把扳过蔺宇涵的身子,横剑架于他颈中道:“站住,你敢过来,我就再补上一剑,马上结果了他!”

    蔺长春恼怒地握紧了拳头,却终究不得不含恨停步。

    “只要你让我们走,我一下山就放了他,也许你还来得救他,可要是再僵持下去,恐怕你就得看着他死在你面前了!”感觉到揽住蔺宇涵身子的手掌间不断有温热粘稠的液体流过,清秋的心弦颤抖不已,可她还是横睨着蔺长春,努力表现出冷酷的样子。

    蔺长春的眼角抽搐了一下,只见靠在清秋怀中的儿子已是面如金纸,气若游丝,再这样耗下去,恐怕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