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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海飞尘第7部分阅读

    续哽咽着说了下去:“我曾经自以为很爱你,可事实上,我一点都不了解你,就只会伤害你!韩大小姐一定比我温柔贤惠,善解人意多了是不是?她虽然不懂武功,可是你在松林里和白大哥交手的时候,她说什么也不肯自己先走,还动手帮你,比起她对你的好,我真是……”

    越来越低的声音被吞没在一声饮泣里。

    蔺宇涵诧异怔了怔,蓦然回神时,他禁不住有些促狭地笑了:“秋妹,你……吃醋的样子,好可爱!”

    “嗯?”

    清秋娇躯一震,霎时间满面飞红,正无地自容地想否认,蔺宇涵已抬手轻点住了她的唇瓣:“听我说!你误会了,我跟仙儿,不是你想象的那种关系,她只是我的义妹而已。而且,她已经有心上人了!

    “真的?”清秋扬起羽睫,眼底情不自禁地绽放出惊喜的光芒。

    “当然!”蔺宇涵深深凝眸,收起了笑意的面庞上满是诚挚之色,“我对你的心意,从来就没有改变过,这辈子……我只认定我的秋妹!只要……”

    他嘴角一颤,目光忽然显得有些苦涩:“你不嫌弃我有个欺师灭祖,残害同门的爹爹,也不怪我,当年间接害了二师叔的性命,又累得二师婶郁郁而终……”

    “涵哥哥!”清秋哽咽地拧起了秀眉,“别说了,那不是你的错。这些年你有多难,多累,我都知道,你为我们做的已经太多太多了!以后,不许你再责怪自己,更不许你看轻自己!”

    “秋妹!”难以置信地望着她,蔺宇涵心头一热,顿时情难自已地将她揽入怀中,颤声道,“谢谢……谢谢你!我一定……会用一生来补偿你所失去的一切!”话音未落,他已是热泪盈眶。

    “不要说什么补偿,你从来都不欠我的,是我太不懂你的心,让你受委屈了!我只想从现在开始,重新好好地去爱你!”倚在他温暖的胸膛上,清秋也禁不住泪流满面。

    这一刻,他们仿佛找回了热恋时的感觉,甚至比那时更醉人,更甜蜜。然而,他们还来不及在眩然如醉的梦境中多沉醉一会儿,门外已经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一连串令人扫兴的大呼小叫。

    “宫主!宫主!”砰然推门声中,小翠火烧火燎地跑了进来,眼前的情景让她蓦然一愣,站在门口进退不得。

    屋里的两人顿时大感尴尬地分开。清秋匆匆拭去眼角的泪水,定了定神回头问道:“小翠,出什么事了?”

    小翠噘了噘嘴,瞟向蔺宇涵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不快,随即转向清秋急声道:“宫主,翠微阁那边,白护法和莫护法正闹得不可开交,各位堂主都拿他们没辙,您快去看看吧!”

    “闹?”清秋面露诧色地道,“他们闹什么?”

    “那个……”小翠抓了抓头皮,艰涩地解释道,”白护法说,他这次擅自出宫对付蔺公子,结果害得宫主身陷险地,还被诬陷毒杀无极门弟子,落下了让蔺长春对付仙宫的口实。他身为护法,却知法犯法,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很不应该,为了维护宫规的威严,他要掌刑弟子处自己鞭刑!”

    “开什么玩笑?”清秋“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他的伤还没好透呢,怎么能……”

    “就是啊!”小翠颇有同感地点头,“莫护法也是这么说。再说宫主您都没意见,他干吗这么认真呢?可白护法偏就不依!后来莫护法急了,就说之前宫主不许大伙儿擅出宫门一步,可她还是带了人出去,这也是犯了宫规,要罚一起罚,说着就去抢那鞭子,白护法又去拦她,这么一来一去的,两个人闹得都快打起来了!”

    “真是的!”满腹懊恼地看了看那些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的包扎用品以及桌上那碗纹丝未动的汤药,清秋不禁顿足埋怨道,“他们两个都是宫里举足轻重的人物,怎么就这么不理智呢?这不是给我添乱吗?”

    “秋妹,你去吧,这里不是还有小翠姑娘吗?”蔺宇涵了然地轻推她。

    “也只有这样了!”清秋无奈地点了点头,“那你吃了药好好休息,晚些我再过来。”

    温柔一笑,她替蔺宇涵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又对小翠道了声,“好好照看着!”说罢便收拾了凌乱了心情,在蔺宇涵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匆匆走了出去。

    * * * * *

    来到翠微阁的时候,眼前的情景绝对比清秋所能想象到的还要糟糕,“打”起来的何止是白天武和莫红绡二人,上前劝解的各堂堂主也都搅和进去,一大群人扭作了一团。

    “全都给我住手!”

    一声含愠的清叱中,清秋绷着脸疾步而入。

    众人闻声一怔,随即各自退开,纷纷躬身行礼道:“参见宫主!”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清秋秀眉紧蹙地环视了他们一眼,“还嫌眼下的情形不够乱是吗?照你们这样,哪里还用得着蔺长春来对付我们,干脆我们自己先打个同归于尽好了!”

    自继任宫主以来,她对属下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几曾如此声色俱厉地训斥过他们。此时,众人都被她的气势慑住,一时间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宫主,不关他们的事!”白天武突然涩声打破了沉默,“他们只是好心劝架而已,所有的事情都因属下而起,请宫主责罚属下!”说着,他屈膝一跪,把手中的皮鞭双手举到了清秋面前。

    莫红绡脸色顿变,急忙跟着跪下道:“宫主,不关白护法的事,是属下劝解的时候态度不好才会把事情闹成这样,请宫主责罚属下!”

    “莫红绡,你添什么乱?”白天武沉下脸冷睨她,“给我站到一边去!”

    “凭什么?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莫红绡寸步不让地回瞪过去。

    “够了!你们都没错,错的人是我!”一声娇斥中,清秋冷不防地夺过了白天武手中的鞭子,“若非我处事不当泄露了身份,也不会给大家招来这样的麻烦,所以该受罚的人是我!”

    咬了咬牙,她举起皮鞭狠狠地向自己手臂上抽去,清脆的爆响中,她的衣袖随着飞舞的鞭影化作了片片蝴蝶,欺霜赛雪的玉臂上立刻现出了一道鲜红的血痕。她微微哆嗦了一下,却面无表情地再度举鞭欲下。

    “宫主!”

    一片惊呼声中,白天武发疯似的跃起,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快住手,别这样!”他红着双眼,浑身发抖地急吼。

    望极春愁(三)

    清秋心窝一揪,哽声道:“那你答应我,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不好?”

    “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你!”白天武崩溃地连连点头,接着又扭头咆哮,“扁堂主,快,拿金创药来!”

    “一点小伤,不要紧!”清秋放下鞭子,宽慰地笑了笑。可白天武好像没听见似的,一把从扁盛才手中夺过药瓶,手忙脚乱地撒向她臂上的伤处,深凝着她的黑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焦急与心痛。

    清秋察觉到众人的目光有些异样,不禁脸上一红,轻声道:“没事了,大家都散去吧。”

    众人纷纷知趣地应声退下,惟有莫红绡如中了定身法般僵立在原地,失神的双眸似是恼怒,似是心酸地盯着白天武,脸色阵青阵白。

    “红绡姐……”清秋心悸地唤了她一声,却见她回了魂似的浑身一震,狠狠跺了跺脚后转身飞奔而出。

    看看她远去的背影,再看看始终连头都没有抬一下的白天武,清秋忽然悟出了些什么,不由得满怀愁绪地暗叹了一声,心情变得更沉重了。

    这时,白天武已经帮她上完了药,木然地道了声“属下告退”,神情萧索地转身欲行。

    “白大哥!”清秋急忙伸手拽住了他,“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属下不敢!”白天武把目光移向远处,语声低沉得没有半点生气。

    “你别这样好不好?”清秋难过地垂下了眼眸,“在绝龙岭的时候,你为了护我舍命引开蔺长春,到现在我也没有好好向你道过一声谢。这几天,我又只顾着……忙自己的事,都没有时间关心你,我知道,是我让你心里不痛快了……”

    “我在乎的并不是这些!”白天武忽然回头吐出一句,“我只想要你亲口告诉我,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有没有?”

    “你说什么?”清秋心头一跳,慌乱地支吾道,“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我知道你懂!”白天武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炯炯的目光仿佛要透过她的双眼,看到她的心底去。

    清秋低头避开了他的目光,手足无措地拧着衣角,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

    “算了,你不必说了。我想……我已经知道你的答案了。”良久,白天武终于深深地叹了口气,黯然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郁郁独行而去。

    看着他孤独而苍凉的背影,清秋心里一酸,几乎忍不住就要开口叫住他,可话到嘴边,却又生生咽了下去。

    叫住了他又能怎样?几句苍白无力的安慰之语,抚平得了他心中日积月累,历久弥深的创痛吗?凭空地给他希望,只会让他陷得更深,伤得更重而已。

    痛苦而无助地咬着唇,无声的泪水悄然濡湿了清秋失色的秀颜……

    * * * * *

    “喝完了?把碗给我吧!”

    蔺宇涵床前,小翠面无表情地冲他手中已被喝空的药碗努了努嘴。

    “有劳小翠姑娘,多谢了。”蔺宇涵温文有礼地点了点头,双手把碗递了过去。

    “有什么好谢的?伺候人是我们做奴婢的本分!更何况,我也只是奉宫主之命行事而已。”小翠接过碗,不冷不热地答道。

    从刚才帮他换药起,蔺宇涵就感觉到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太友善,心中不禁暗暗纳闷。犹豫了一下,他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翠姑娘,恕我直言,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对我有些不满,不知……我哪里得罪了姑娘?或者……是因为我增加了姑娘的负担……”

    “奴婢怎敢这么想?”小翠轻哼一声,语气中的讽刺意味更浓,“您是我们飘尘仙宫的大贵人,能伺候您,是奴婢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翠姑娘!”蔺宇涵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就别再挤兑我了好不好?何不把话挑明了,你得个痛快,我也求个明白!”

    “好,这可是你要我说的!”小翠“当”的一声放下碗,秀眉微挑地道,“你这人,好端端的,为什么要无缘无故地搅和进来,搞得大家都不得安生?”

    “我……搅和进来?”蔺宇涵诧异地凝起了黑眸。

    “你是真不懂,还是故意装傻呀?”小翠叉起了腰,连珠炮似的数落道,“你来之前,宫主跟白护法好好的,咱们全都盼着他们能早结连理呢,可你倒好,突然跑出来横插一杠,把什么好事都给搅了!这几天,白护法有多伤心你知道吗?他身上有伤却不去休息,每晚都站在窗外偷偷地看着宫主,结果看到的却是你在和宫主卿卿我我!他心里有苦没处诉,只能拿自己撒气,今天在翠微阁那儿闹得一团糟,也都是因为你!是你,是你,全都是因为你!”

    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直把蔺宇涵骂得呆若木鸡。在这之前,他只想着从此可以从冷漠无情的面具背后解脱出来,和清秋破镜重圆,没想到,在旁人眼里,他竟成了个横插一杠破坏别人感情的人。

    恍如当头挨了重重一棒,他气息一窒,霎时间只觉腹中痛如刀绞,蓦然涌上喉头的逆血如泉水般冲口而出,“噗”的一声把满床被单溅得一片鲜红。

    原本还在絮絮叨叨的小翠见状顿时吓懵了,一踉跄间,放在桌角边的碗被她的衣袖带到地上,“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你这死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看我不老大耳括子抽你!”

    忽听一声暴喝,醉叟怒气冲天地闯了进来,一进门作势就要揍小翠,满脸惊惶之色的海棠随后奔来,死死抱住了他的腰,颤声劝解道:“老人家,小翠她还是个孩子,说话难免没轻没重的。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饶了她吧!”

    “小孩子?小孩子就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胡乱糟践人了?”醉叟依旧冲小翠挥舞着拳头,暴跳如雷地吼道,“我那小兄弟是为谁受的伤,你不知道吗?你、你、你……你不好好伺候他也就罢了,居然还拿这些歪理来气他,你还是不是人哪!”

    小翠早已吓丢了魂,如今就只会一个劲儿的哭,哪里还答得上话来?

    “老哥哥,算了!”蔺宇涵直到此时才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抬手抹去唇边的血渍,他喘息地看了醉叟一眼道,“她……她不是故意的,你就……别闹了!”

    醉叟一愣,转过身来忿忿地瞪他:“你有没有搞错?我可是在替你打抱不平啊,你居然说我闹?”

    趁他分心之际,海棠一把拉了小翠撒腿就跑,等他回过神来时,她们已经冲出门外一溜烟跑远了。

    “这俩丫头片子!”醉叟余怒未息地还想追,蔺宇涵挣扎着扑向床边喊了声“老哥哥”,急切间又呛出一口鲜血来,他急忙拽起床单捂住嘴,没让血滴落到地上。

    “哎!”醉叟颇不甘心地跺了跺脚,不得不回身扶起蔺宇涵,伸掌抵住他的背心,把一股真气缓缓输送进了他的体内。

    片刻后,蔺宇涵煞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几分血色。回头虚弱地一笑,他轻声道:“老哥哥,谢谢你,我……好多了!”

    “真的?要不要我再给你服一颗宜心丸?”醉叟老大不放心地问道。

    “真没事了,不要……浪费了这么珍贵的灵药!”蔺宇涵摇头拒绝。

    醉叟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见他气色尚可,这才松了口气,随即一屁股在床沿上坐下,咬着牙气呼呼地道:“真是太不像话了!你为冷丫头拼死拼活的,现在连家都回不去了,可瞧瞧她们……她们把你当什么了?连个小丫鬟都敢这么吆五喝六地作践你!不行!”他“噌”地跳了起来,“我得找冷丫头理论去,不能由得她们这么欺负人!”

    “老哥哥,别去!”蔺宇涵急忙拽住了他的衣袖, “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你千万别……别告诉秋妹。这些天她已经够烦的了,我不想再给她添堵!”

    见醉叟的眼睛又瞪了起来,他苦笑了一下,黯然道:“其实……小翠说得也没错,是我太自以为是了。我跟秋妹分开都三年了,凭什么认定她只能守着这段感情不放?或许……她现在对我的好,只不过是可怜我几乎死了一回,或是觉得歉疚而已……”

    言语间,清秋因他佯装袭击白天武而对他怒下杀手的情景再次浮上心头。轻抚着腹上依旧疼痛的伤处,他的心悄然纠结。他不记恨她的那一剑,但她对白天武非同寻常的关怀却让他禁不住有种隐隐的恐惧和绝望。

    “罢了,罢了!”见他如此,醉叟只能无奈地摇头长叹道:“我的药救得了你的命,却救不了你的心哪!感情这回事,可真是麻烦,麻烦!得了,我是管不了你了,你好自为之吧!”说罢,他继续叹着气,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

    蔺宇涵怔怔地看着他走远,许久,才心力交瘁地把头靠在床栏上,疲惫地合上了双眼。

    怅梦何归(一)

    龙泉山,思过崖石牢。

    拢着一身残破血污的衣衫,抱膝蜷缩在冰冷的牢房一角,陶晟的面上是一副十足悲哀而又迷惘的神情。

    说实话,他至今都没弄明白自己是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的。难道,只因为那次的纵饮晚归让他恰巧遇上了劫持蔺宇涵下山的清秋,他就顺利成章地成了“妖女”的同谋,成了无极门的内j,活该被关在这里一遍又一遍地受审?

    那一夜的偶然,将与他有关的许多人和事都改变了。他不知道自己看到的一切究竟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最让他无法接受的,是印象中一向慈祥和蔼的大师伯竟会变得如此多疑而狠辣。

    就算……儿子的生死未卜对蔺长春刺激很大,也不可能在一夕之间把他变成另外一个人吧?想起他逼问自己时那透着杀气的眼神,想起他毫无怜惜地将利刃般的无形剑气扫过自己的身躯,甚至把他的肩骨捏得格格作响几欲碎裂,他不由得机伶伶打了个寒战。

    如果可以,他宁愿相信大师伯是被魔鬼附身了,但……他是天真,是单纯没错,可还不至于到愚蠢的地步,所以他没办法用如此幼稚的理由来欺骗自己。

    更可怕的是,蔺长春如今的态度让他联想起了对方当年率众“声讨”冷伯坚父女的情景,仔细想来,那时蔺长春的眼神,竟与他把诸般毒刑加到自己身上时是那样的相似。

    “不对,这里面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低吼着跳了起来,突然有种想冲破重重迷雾挖出真相的冲动。然而,当虚弱和疼痛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