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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城春弄第18部分阅读

    前长长舒了口气。

    朝廷那边很快传来消息,乔定夜的案子基本已经有了定论。他根基未稳,多罪在身又涉及谋逆,朝中敢替他求情的人寥寥无几,如今死罪是绝对跑不掉了,就看是诛几族的事儿了。

    即墨无白此时人已在宁朔。他之前假死,伤养到一半就被派来宁朔搜集证据。乔定夜身上那些受贿和压榨百姓的罪名有真有假,皆出自他手。

    所以说只要陛下要你死,就不怕没罪名。

    这次他前来宁朔,主要任务则是清洗安西都护府,将乔定夜的嫡系部下和心腹撤换成皇帝指定的人选。

    乔定夜的家眷已被朝廷派人严加看管起来,即墨无白去见了一下,找了一圈,却没见到乔月龄。

    他不知道乔月龄自己离去的事,恰好听到了师雨和乔定夜私通被其掌掴的传言,有些想去问师雨,可又怕她误会自己是介意她以色侍人、委曲求全,只得作罢。

    宁朔并不太平,大约是存心报复,即墨无白临晚出城办事,竟遭到了一群沙陀雇佣兵的刺杀。

    双方激战正酣,忽见葛贲带人杀将出来,将对方杀得一干二净。

    不是说说,那当真是一干二净。

    夕阳将下,即墨无白站在车旁,扫过一地尸首,淋漓的鲜血在残阳映照下分外艳丽。他看向葛贲:“葛校尉这是来剿匪的?”

    葛贲皮笑肉不笑,“不然少卿大人以为我是专程来救你的吗?哦不对,现在该叫一声大都护了,虽然您是代任的。”他刻意加重“代任”二字,瞥了一眼地上的尸首:“这些人都是杀害前城主的凶手,城主吩咐过了,见了便杀,一个不留。”

    的确是师雨的作风。

    即墨无白朝他身后看了一眼:“但我总觉得你还有其他事呢。”葛贲所带领的是一队骑兵,却突兀地多了一辆马车。“看方向,葛校尉这是从中原来的吧?这车中装着谁呀?”

    葛贲始终对他心存排斥,冷着脸道:“我就是出来剿灭沙陀杀手的。”

    即墨无白撇嘴:“好吧,既然你不愿多说,那我就不多问了,反正你经过宁朔还是要接受检查,这是最近的规矩。”

    葛贲眼神一闪,昂昂下巴:“那我就告诉你,车里的人是我们城主的客人,你要是不怕城主生气就查好了!”

    即墨无白摸摸鼻子:“我还真怕她生气。要不这样吧,你走你的,我也不查了,我直接跟去墨城看就好了。”

    葛贲气闷地瞪着他,险些动气,可想起临行前师雨特地强调了要尽可能低调行事,更不能在路上引起太多注意,只能冷哼一声,打马上路。

    ☆、第六十章

    到达墨城时已经是深夜。葛贲一路都在尝试甩脱即墨无白,但他跟得实在太紧。

    待到了城主府,门口早已有两排下人挑灯等候。葛贲挥了一下手,那辆马车便被引去了后门。

    即墨无白立即跟上,被葛贲横马拦住:“大都护还要跟?”

    “就看一眼是谁而已,葛校尉这么紧张做什么?”即墨无白从怀中摸出一块令牌亮了亮:“别拦了,若非看着师雨的面子,我就不一路跟来了,无非是怕你为难而已。”

    葛贲咬牙切齿,奈何墨城今非昔比,皇帝的令牌还得给面子,只能让开,一面朝下属使眼色,让他去府中告知师雨。

    那辆马车的速度倒是很快,即墨无白追上时已经到了后门口。马车尚未停稳,杜泉已经从身边跳下去,跑去前面查看。

    “咦?”

    即墨无白听见他惊呼,下车走过去,士兵分两边散开,杜泉捏着帘子站在车旁看着他:“公子快来看。”

    即墨无白接过下人手中的火把,走近一看,车中昏睡着个女子,仔细看看脸,是乔月龄。

    他暗自揣测着师雨的动机,一转头就见后门口站着襦裙曳地的师雨。

    “贤侄刚才什么都没看到,对吧?”她缓步走近,朝下人们摆了摆手,众人上前将昏迷着的乔月龄从车中架了出来,扶进府中去了。

    即墨无白看看左右,上前托住她胳膊,一边与她往府中走一边低声道:“你这是打算做什么?”

    师雨瞥他一眼,“就是不想让你插手才没告诉你,你就别多问了。”说着她又吩咐身边的夙鸢道:“你去守着乔姑娘,待她醒了即刻来告诉我,千万不要让她离开。”

    夙鸢领命,临走之前还不忘嘱咐她喝药。

    师雨要喝的是养伤的药,来之前刚端起药碗,得知即墨无白跟来的消息,只好匆匆赶去后门。

    即墨无白在她身后亦步亦趋,没有放弃的打算,师雨干脆不理睬他。没多久,二人就碰到了从正门进来的葛贲。他朝师雨抱了抱拳,见到跟在她身后的即墨无白,面色依旧不善。

    好在师雨及时拉回了他的注意力:“此番出行,情况如何?”

    葛贲这一趟是被她派去送行老宰相的,因为宰相押解乔定夜必然要经过宁朔,师雨担心其家眷部下会有异动,便叫他带了人马随行护送,顺便去乔定夜老家寻找乔月龄。

    葛贲听她问话,脸上瞬间有了神采:“城主有所不知,当日乔定夜被押解路过宁朔,其家眷拦道哭嚎不止,乔定夜脸上那痛苦之色,当真是大快人心啊!”

    师雨脸上挂着惯常的柔笑,语气却很冷:“他今时今日所受的痛楚,比起当初阿瞻身死所带给我的,根本不及万分之一,若非顾及律法,我早已送他归西,那些家眷如何还见得着他?已经是便宜他了。”

    葛贲忿忿点头:“城主说的是!”

    师雨又问:“有没有在宁朔搜查到沙陀雇佣兵?”

    葛贲瞥一眼即墨无白,一脸傲然:“回来路上剿了三处,今日这一群刚好遇着即墨大都护了呢。”

    师雨闻言立即看向即墨无白:“你没事吧?”

    即墨无白脸上布满感动:“姑姑总算看到我了,有您这句话,我什么事也没有了。”

    葛贲嘴角猛抽几下,恨不得把他丢出去。师雨倒是好耐心,依旧笑眯眯的:“我看你是受惊了,还是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我们明早再说。”

    她示意葛贲退去,自己举步回房。即墨无白却不理会她的逐客令,又跟了过去。

    “我这些时日也在找乔月龄,如今乔定夜定罪在即,他在宁朔的家眷都被监禁起来了,极有可能是要诛灭九族的,你究竟有何打算,不能与我直言?”

    师雨听他语气认真,停步看着他:“那你说,你为何要找她?”

    即墨无白道:“此事与她无关,我自然想救她。何况当初若不是她,你我许多计划也不会这么顺利。”

    师雨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即墨无白皱眉道:“我也猜你是想救她,但为何要用这法子?”

    “乔月龄什么性子你知道,让她在外面,只怕会忍不住去救她哥哥,到时候就是大罗金仙也保不住她。”

    “你我求情,未必没有转机。”

    师雨摇摇头:“宰相临走前我提过此事,连他都觉得为难。你我二人,一个被皇帝抹了身世,一个被皇帝救了性命,都欠着他人情,若非还有些用处,哪还能站在这里说话,岂能恃宠而骄?所以我思来想去,你最好还是置身事外,我将乔姑娘藏起来,将来就算真出事,也牵扯不到你身上。”

    即墨无白扯着袖口抹了抹眼睛:“夫人处处为我着想,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啊!”

    师雨白他一眼,举步进房,房中桌上还放着药碗,尚有余温。

    她伸手要去端药,即墨无白却先一步端过来,送到她眼前,殷勤备至:“来来来,慢些喝。”

    师雨接过药碗,见他大咧咧站在自己闺房里,侍从婢女皆悄悄张望,无可奈何,只好遣退左右。

    “怎么,说了我要救乔月龄,人都殷勤多了。”

    即墨无白啧了一声:“此言差矣,我这是寻常表现,若真要殷勤起来,只怕你招架不住。”

    “……”师雨戳不破他的厚脸皮,唯有默默喝药。

    即墨无白看了看药碗,又看看她神色,忽然问:“你的伤如何了?”

    师雨笑笑:“死不了。”

    即墨无白皱眉:“怎么又是这句?”

    师雨端起药碗抿了一口:“前些时候比较严重,大夫说最好静养,不可有太大动作,否则容易扯开伤口,血流不止,恐有性命之忧。不过调养至今,伤口已经愈合的差不多了,可不就是死不了么?”

    即墨无白靠近,手贴上她后腰伤处:“原来这么严重,当日我居然还硬拉着你去成亲……”

    师雨嗤笑:“是啊,你还不如乔定夜,他就是怕我死在他床上,都忍着一直没动我呢。”

    即墨无白眉头紧锁,贴着她后腰的手也紧了几分。

    师雨媚笑:“怎么,你到底还是介意我和他的事呀?”

    “那倒不是,但总归是不大痛快的。”

    师雨笑了一声:“谁能痛快,我自己也不痛快。”

    “那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即墨无白深吸口气:“你我好歹在众人面前成了亲,哪个丈夫能容忍觊觎自家夫人的男人?”

    师雨别过脸:“我一直想与你说一说这事。你我那场婚事不过情势所逼,你真要当真?”

    即墨无白稍稍敛了眸光:“其实我来之前,已经请示过陛下,他对此事不置可否,就看你如何看了。”

    师雨抿唇:“如今乔定夜宣判在即,你以后有何安排还未可知,我是一定会继续守着墨城的。你我在外人眼里终究是隔着一辈的,难道你想以后都被人指指点点吗?”

    “我说了,就看你如何看了。”

    师雨一时无话,他不在墨城这几日,明明已将所有想法都捋过一遍,可真要对着他说出来,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蜡烛爆了个灯花,师雨稍稍回神。即墨无白的手正在她腰际游移,在布料上渐渐摩挲出热度来:“你方才说伤口愈合的差不多了?”

    “是啊……”师雨话音一顿,斜睨着他,眸光潋滟,映照灯火:“你问这个做什么?”

    即墨无白不答,空出一只手托住她下巴,低头吻了上去。师雨身段柔若无骨,往后靠去,桌上碗口被手指带着倾斜,剩下的一点汤药被打翻,药汁顺着桌沿滴滴答答倾泻到地上。

    接下来的事似乎彼此都有准备,却又猝不及防。师雨脑中反复出现的念头是:即墨无白当真是个见缝插针的无赖……

    屏风外灯火微摇,屏风内人影轻叠。

    第二天即墨无白醒来时,师雨早已坐在梳妆台边,身上披着宽大的袍子,手中拿着木梳,梳着垂到膝头的长发。

    他侧过身,托腮看着,师雨忽然转头瞪了他一眼:“你还呆着做什么?等着下人过来发现你在我房里?”

    即墨无白撇撇嘴:“生米都煮成熟饭了,发现也是迟早的事啊。”

    师雨搁下梳子:“你这样的也能做太常少卿?”

    “我做太常少卿的时候自有太常少卿的风度仪态嘛。”他大咧咧光着肩头,依旧没有起身离去的打算。

    师雨刚想反击,门外传来夙鸢的敲门声:“城主,乔姑娘醒了,您起身了么?”

    “在门外等着,我这就来。”师雨站起身,拿了衣衫披上,瞪了一眼即墨无白:“等我回来你还在,我就一道折子上奏陛下,说你非礼本城主!”

    即墨无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离去,乖乖起身,穿衣走人。

    ☆、第六十一章

    乔月龄这段时间一直在老家待着,那里与世隔绝,她直到最近才听说乔定夜获罪受审的事。正准备前往长安打听情形,不想竟被人偷袭。

    房间被人严守着,她也是辨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里是城主府。正想要强行冲出去,师雨从门外走了进来。

    乔月龄见她绾发做髻,服饰威严,与以往大不相同,不觉愣了愣:“是你把我掳来的?”

    师雨点头,朝身后招招手,夙鸢端着吃的喝的过来,因为还记得乔月龄之前扇师雨的那巴掌,东西放到桌上时的动静大的很,简直是用掼的。

    师雨以眼神斥责夙鸢,转头朝乔月龄笑道:“乔姑娘别来无恙。”

    乔月龄双唇紧抿成一线,许久才开口道:“我大哥忽然入狱,是不是与你有关?”

    “你为何不觉得他是多行不义必自毙呢?”

    乔月龄无言以对,忽然坐去桌边,动手吃饭。她此行自乡野间而来,身上还穿着朴素的布裙,头发绑的也很随意,此时大口吃饭,举止粗豪,与之前形象判若两人。

    师雨在她对面坐下,也不打扰她。

    待风卷残云将所有食物一扫而空,乔月龄起身道:“不管师城主掳我过来意欲何为,我都不会久留。”

    师雨好笑:“那你要如何离去?我这里防守严密,你走得出去?”

    乔月龄蓦地从袖中抽出把短匕首,夙鸢吓得一声尖叫,门外顿时涌入几个侍卫拔刀相向。

    她冷眼扫视一圈:“你们未必就能制得住我。”

    师雨忍不住笑出声来:“乔姑娘何必与我刀剑相向,放心,令兄的事很快朝廷就会宣判,待结果一出,你再决定去留不迟。”

    乔月龄怔了怔,虽不解其意,手中匕首却是好好收起来了。

    即墨无白此时已经乖乖离开城主府。杜泉因为他去追问师雨而被丢下,最后去官署过了一夜,直到现在日上三竿才见着他面,心情微妙可想而知。即墨无白一上马车便被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珠不停审视,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住。

    “你这是在看什么呢?”

    杜泉紧锁着眉头:“公子,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一整夜都不见人影,今日倒是神采奕奕的嘛。”

    即墨无白连咳两声,拢了拢衣领道:“哎哟,天越发凉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宁朔去吧,安顿一下再过来。”

    杜泉愤懑:“公子您还要过来啊,不就是个乔姑娘嘛,问了一夜还没问出结果吗?”

    即墨无白正要回话,车外传来一阵马嘶,他揭帘一看,原来是老将军霍擎。

    “霍老将军这是去往何处?”

    霍擎朝他抱了抱拳:“来见城主,朝廷的快马消息已经入城,据说乔定夜的审决下来了。”

    即墨无白当即探身而出:“既然如此,我与你同去见她吧。”

    霍擎下马,将缰绳递给下人,请他先行。即墨无白自然谦让,但霍擎坚持,二人僵持半天,他只好先行半步。

    待登上台阶,转上回廊,左右无人,霍擎忽然道:“之前老夫对大都护多有得罪,还望莫怪。”

    即墨无白想起那次险些丧命的追杀,一时讪讪:“老将军当时职责在身,此事就不提了。”

    霍擎颔首:“实不相瞒,老夫今日服软,乃是有求于大都护。”

    即墨无白不禁转头看他,霍擎侧脸肃然,似乎连花白的胡须都带着刺人的锐度。

    “老将军有话不妨直言。”

    “不知大都护如何看待与城主的婚事?”

    “……”即墨无白暗自揣摩这话的意思。

    霍擎道:“老夫是军人,不会拐弯抹角,大都护对城主如何,老夫多少有数。如今墨城今非昔比,城主一人支撑墨城,背后要对皇帝俯首帖耳,前方又要提防若羌狼子野心。若是大都护还对城主有意,老夫绝不阻拦,只求大都护以后对她多多扶持,以免她一人势单力薄。”

    即墨无白不禁失笑:“老将军肯支持,无白感激不尽,只是您老只怕是误会我与师雨了……”

    霍擎急道:“怎么,难道你对她无意了?”

    即墨无白边走边摇头:“我是说我与她并不是庇护与被庇护的关系,师雨不会依附于我,我也不会为了与她联结势力而接近她,不知这么说老将军是否明白。”

    霍擎稍稍怔忪,长叹一声:“老夫重利,贻笑大方了。”

    即墨无白笑道:“哪里,老将军这是为师雨着想,想必她本人也会感激你一片苦心。”

    正说着,到了书房外,夙鸢进去知会了一声,请霍擎和即墨无白进去。

    师雨端坐于内,一手执笔,只稍稍抬眼看了看霍擎,根本没看即墨无白,双颊却是微红,想必是为昨晚的事不自然。

    好在霍擎没看出异常,拱手见礼,将送到的书函递到她跟前。

    师雨早在等着消息,连忙接过来查看,眉头时紧时松,总算朝即墨无白看了一眼,起身将书函递给他:“你也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