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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104部分阅读

至于杨度则被谭延闿推荐给自己的老师王闿运——杨度号称中国“帝王之学”的最后传人,毫无疑问在谭延闿心中是最佳的幕僚人选。

    谭延闿对于杨度的期望值还是非常高的,他将杨度推荐给王闿运,杨度本人对此还是非常满意的,因为王闿运是名满天下的大家,能够拜到他的门下去学习,对于一个年轻士子而言具有很大的诱惑。以谭延闿对王闿运的了解和杨度的心气,王闿运是不可能将杨度弄成一个书呆子的,十有八九杨度还会走他的幕僚老路。将杨度交给王闿运去培养这还不够,谭延闿还打算安排杨度前往欧洲游历,这种打算已经在和杨度的往来信件中已经说明了,杨度本人也正在学习外语。

    谭延闿对杨度的历史并不是很了解,只是知道他和袁世凯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尤其是在袁世凯称帝的问题上,杨度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不要说杨度,就是他的老师王闿运在袁世凯称帝的问题上也有很多问题。谭延闿对于自己做皇帝没有任何兴趣,袁世凯的“前车之鉴”就在那里摆着,他自然不会傻的再重走一遍。

    杨度这颗棋子不是帮着谭延闿用来谋划称帝的,王闿运这种旧式幕僚他也看不起,他要强行介入杨度的命运,让他成为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幕僚,以便替代沈静。在选用幕僚的问题上,他更喜欢走“中西合璧”的道路,直隶总督府幕友堂的幕僚都知道,一旦哪个幕僚被谭延闿“看上”,必然是私人资助其游历欧美——这也成为幕僚被谭延闿启用或是看重的先兆,郭正和杨邺都是这么过来的。

    在这个时代,一个有能耐的人有野心这并不稀奇,每逢中国历史大变革时期,有野心、有雄心的人犹如过江之鲫,这很正常,更何况现在的中国已经不是关起门来兄弟打架的时代了,中国所要面临的问题越来越和世界紧密相连,而艰难的中国复兴之路也注定和现代化工业文明紧密相连。这也就是谭延闿为什么要求他所重用的幕僚一定要有前往欧洲、美国去走走看看的缘故——一个中国知识分子,尤其是捧着四书五经长大的知识分子,想要扭转他们固有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是很难的。

    现代西方工业无疑是对中国知识分子最有冲击力的,尽管谭延闿并没有出过国,但可以想象工业发达的列强国家烟囱林立的景象,这是中国这个农业为主的国家所未曾出现过的。在经历了甲午惨败,举国上下有识之士都在反思的阶段,谭延闿将他所看重的人都分批送往欧美工业发达国家去游历——这个时代的大多数知识分子除了谭延闿一系之外,几乎很少有人去欧洲和美国亲眼看看工业文明的发端国家是个什么样子,他们前往的目的地都是日本。

    谭延闿对于现在中国知识分子中广为流传的“透过日本看欧洲”的看法并不以为然,日本根据自己的国情来仿效西方进行现代化改革,这确实是令人非常赞赏的,先不论日本如何,这种方式首先是正确,可是中国却不能仿效日本——日本有日本的国情,而中国自有中国的特点,不说别的,就两国皇室对待国运的态度就天差地别,哪能生搬硬套?

    十年前日本皇室为了组建海军节衣缩食,甚至连皇后的脂粉钱都捐了出来,同时期的中国却忙着操办慈禧太后六十大寿。两国皇室相差如此之大,除去个人感情因素,任何一个非中日两国本国国民在看待两国命运的时候,都会投日本一票,若日本不胜实在是太没有天理了。

    那些东度日本希望引进日本的经验来用于中国的有识之士,谭延闿是非常赞赏他们的心情,但是国家政治是非常现实的,而他也不希望将日本的冒进引进到中国。“反正都要当学生,要学就学最好的,能够当徒弟为什么还要选择当徒孙?!”这是谭延闿最简单的想法。

    其实“向日本学习”也是有很多经济背景的——直接向西方列强国家去取经固然是很好,但中间的费用也同样让人难以忍受,而且最重要的还是语言问题得不到很好的解决。谭延闿则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在英美法德这四个国家,北洋都设立了接待处,帮助前往欧美的留学生或是考察人员尽快的适应当地的生活,无论在考察的具体内容上还是生活招待上都给予最优厚的支持,这是那些自费人员所不能比拟的。

    想要用杨度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这会谭延闿算是指望不上的,杨邺和郭正的长处是对宪政和民主政治方面,他也只好将就着使用了。如果别的官员若是知道谭延闿大叹人才不够用的话,那真是不知道该作何感想,其实处于新旧交变时期的中国就是这样,人们的思想变化非常快,但是谭延闿的要求又是如此之高,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谭延闿也许可以想象到礼部非常热闹,但实际情况远比他所预料的要热闹的多。怀塔布出身正蓝旗,在得到自己被罢免的谕旨之后,自然是怒气冲天,暴跳如雷,在礼部堂官面前大骂王照一通,将镶着红玛瑙的钉子一扔拂袖而去。相对于怀塔布的暴烈反应,七十多岁的许宝骙则平静的许多,默默的带着两个随从在礼部收拾了一下,便和众多同僚一一拱手告别,王照也上前打招呼,结果许宝骙拂袖而去,王照则非常尴尬的立在那里半天没动静。

    新上任的裕禄、李端棻面对礼部的这种情况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办是好,只能一家家的上门去安抚被开革的官员,除去礼部侍郎增广汉还比较开通之外,其余的皆碰了钉子——人说升官发财最荣耀,裕禄和李端棻在这次事件中才是最冤枉的,无端的承受了巨大的压力,至于同样升官的王照则被全体礼部官员所孤立起来,境遇更是糟糕透顶。

    本来有风声传闻裕禄会是两江总督兼南洋大臣的有力人选,结果裕禄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现在受了这份闲气也让他有口难言。最后拜访被裁撤职的礼部六堂官府邸受了闭门羹比谁都冤枉,尤其怀塔布的背景亦是让他颇为忌惮,生怕光绪皇帝对自己的任命会让满人误解自己站在皇帝一边,索性干脆就不去礼部任职,整天泡在自己的府邸中看戏。

    礼部王照事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沈静给谭延闿去信主张立刻让天津的“远洋渔业”加紧“捕鱼”以备不测——真正的“火药库”是光绪皇帝在半月前裁撤的光禄寺和鸿胪寺等衙门,这些衙门养的都是满族权贵,虽然这些人都是吃白食,但是想想这些人的背景,他们的父辈甚至是先祖都是为满清政权立下大功的人,朝廷养着这些人是对满人的示恩,表示朝廷并没有忘记他们的功绩。

    满清王朝的历代统治者们不是不知道光禄寺、鸿胪寺这些衙门的无用,但依旧保持着这些衙门并非没有用意——这些满清功臣乃至他们的后代们如果不给一个好地方,恐怕他们自己的地位都会不稳固。这些无用的衙门来安置这些人,除了固定的俸禄和荣耀之外,并没有多少实权,这些无用的功臣后代,就算想要做些不利于朝廷的事情也无从下手。

    光绪皇帝一纸谕旨将这些衙门来个一锅端,明里确实是一个非常明智的圣旨,可惜却砸了不知多少满人权贵的饭碗还有进身之路——如果一些满族子弟在这些衙门表现不错的话,他们可以借此通过这条路走上更高的权力角逐场,可谓是进可攻,退可守,不用像汉人那样参加科举考试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本质上光绪皇帝撤销这些无用的衙门,和废除科举考试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是尤有过之。

    沈静的来信是在提醒谭延闿,如果抓住机会就立刻起事,因为光绪皇帝莽撞的行为已经将满族权贵差不多都得罪干净了,这是逼着那些原本观风的局外人倒向慈禧太后。就算慈禧太后什么都不做,身边团结了这么一股庞大的力量,作为统治者他能够安心么?两者之间激烈的冲突会在未来不长的时间内爆发出来,而沈静也知道谭延闿在等待这个时机,若是因为军事实力不足以应对外国干涉,那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才会碰到更好的机会。

    目前潜艇的生产都是在“远洋渔业”的掩护下,处于绝密状态,生产出来的潜艇被安置在胶州湾的潜艇基地中,在那里进行训练,而非选择在两大北洋海军基地。沈静不懂军事,但却对潜艇下了一番功夫,原因就在于目前没有什么武器能够克制潜艇,和谭延闿一样,他认为在北洋海军的实力并不足以和外国列强海军硬碰硬的时候,发展潜艇是唯一平衡双方力量的机会。

    目前远洋渔业生产的潜艇一共才八艘,j型和k型对半开,主要还是因为谭延闿对局势估计的过为保守,并且现在潜艇的作战能力还并不是让人很放心,所以对潜艇部队的规模还控制在走精品路线上。在沈静看来慈禧太后现在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的对立发展自翁同龢被罢免之后,比原先他们预计中的要恶劣的多,北洋对内的实力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对外可就大大不足了——潜艇的生产和训练必须提高到更高的位置上!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选择

    光绪皇帝一意孤行的做法颇有些歇斯底里的感觉,不过谭延闿却知道这还不是他最后的表演,更疯狂的事情他都可以做得出来,相比之下几十年前的肃顺也是同样将满族权贵得罪了干净,至少他还是一个有理智的人。在谭延闿看来光绪皇帝太为激进,而肃顺过于保守,两个人都败在慈禧太后手上也并不是没有理由,至少论对下面的统御之术,谭延闿还没有见过比慈禧太后手腕更厉害的人物。

    只是满族皇室内部之争如同这中国谋求复兴独立之争一般,都不是你说关起门来兄弟打架胜者为王这么简单——中国走向复兴要受到外国列强的牵制,而满族皇室的那至高无上的宝座谁要来坐也要看北洋的态度。尽管北洋七镇被萧轩和杨超带到东北三镇,剩下来的还要分别驻守直隶、山东和河南三省,直隶为京畿重地,有两镇新军坐镇,聂士成和董祥福的武卫军固然驻守在京师郊外,要是真的打起来根本不是北洋军的对手。

    谭延闿相信无论是光绪皇帝还是慈禧太后都已经看到近在咫尺的北洋军对权力更易的关键作用,谭氏父子一向都是站在慈禧太后一边,只是最近在对待翁同龢的态度上让这种局面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翁同龢被罢免官职,非常不光彩的回到了家乡,这一路上虽然有众多人相迎,可是当地的官员却视之为虎狼避之不及,唯一摆出阵仗大胆迎送翁同龢的便是谭延闿。

    翁谭两家乃是政敌,这是不容分说的,谭延闿奇怪的举动也让人惊异不已,旁人只是联想到十年前翁谭两人交好,不过是一个顺水人情罢了,但有心人联系到现在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之间微妙的关系,觉得谭延闿此举绝非空岤来风,肆意胡为——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谭延闿一反常态对罢官的翁同龢如此礼遇?这个问题开始出现在很多人的心中。

    而谭延闿也知道最近董祥福和聂士成的兵力部署又有了新的变化——董祥福率十营兵力进驻长辛店,而聂士成驻扎在京郊的大营也向天津方向靠拢。谭延闿虽然不将这两人看在眼中,不过这种细微的兵力变化还是引起了他的重视——北洋陆军参谋部已经向他发出了警告,希望驻守在小站的直隶督标新军能够立刻进驻天津,以平衡聂士成部向天津靠拢所带来的压力,同时也是向聂士成示威。

    董祥福和聂士成的兵力部署变化是发生在翁同龢罢官在天津受谭延闿礼遇之后,这种变化的意图就像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明显,就是针对谭延闿而来的。尽管聂士成和董祥福在甲午年的时候和日本军队隔江对峙,也打了几个胜仗让日本不能渡江进入盛京,但却没有人相信他们能够打得过北洋陆军,这支军队是近十年来唯一敢和西方列强军队摆明车马对着干的军队,日本虽然获得了甲午战争的胜利,但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德国平起平坐。

    在谭延闿的指示下,五月二十日天津警察大批出动,将在天津郊区的一栋民房团团包围,还没有等警察破门而入,就听“轰”的一声,整栋民房发生剧烈爆炸,顷刻间化为一堆瓦砾,数名警察被飞溅的砖头砸伤。第二天天津所有的报纸都刊登了一则新闻,说明天津警察接到线报,说去年礼贤庄铁路桥刺杀八大臣爆炸案的匪首被天津警察包围在郊区民房中,正要实施抓捕,没想到匪徒顽抗引爆炸弹自尽,幸好天津警察发现及时未造成伤亡……

    这场爆炸案自然是谭延闿一手导演的,不过是为自己增兵天津找个更加理直气壮的借口而已。在爆炸案发生的当天晚上,驻扎在小站的直隶督标新军便全副武装地出现在天津街头,开始了军事管制。事实上将军队驻守在天津城区对谭延闿并不困难,他也不需要任何借口,但是要想将所有的驻军提高到一级战备水平,这就需要一个特别的借口,尤其是朝廷不能拒绝的借口才行。

    爆炸案让所有人看到了谭延闿的北洋军出色的组织能力,此时的北洋军已经并非北洋七镇军和三省督标、抚标——在爆炸案的第二天,经过数月改编的绿营和警察部队立刻行动,直隶、河南、山东三省主要城市都开展了大搜查,而正规北洋军则整装待发伺机而动。两天来小小的爆炸案居然牵动了整个北洋陆军摆出如临大敌的姿态,这不能不让人感到非常惊奇。正在向天津靠拢的聂士成部看到天津如此局面之后,立刻又退回到京郊原先的驻地,甚至有向长辛店转移的姿态。

    五月二十五日,京师方家园附近的一栋民宅发生爆炸,爆炸所引起的火灾甚至还烧毁了方家园的数栋房屋,这在朝廷中引起了轩然大波——方家园是慈禧太后的故居,慈禧太后的弟弟一家人还住在那里。更让人心悸的是前庆亲王奕劻的轿子在爆炸发生之时正好路过那里,奕劻当场被炸死!

    庆亲王奕劻自从被免职之后,一直就在谋求复出的机会,眼下光绪皇帝正在施行变法,自荣禄死后慈禧太后深感身边缺乏有用的人,奕劻看准的就是这点,也加快走动的步伐,频繁出入方家园。奕劻被炸死的事件一时间超过了光绪皇帝罢免礼部六堂官事件,所有人都在关注朝局变化,同时京师大员们出入也更加小心,生怕被人暗中扔炸弹炸死。

    两起爆炸案都是谭延闿指使曹锟去办的,下手的就是那十名曾经执行礼贤庄铁路桥爆炸刺杀荣禄等八大臣的工兵。本来谭延闿是不想在京师下手的,可是最近奕劻太过活跃了一些,大公主发电给谭延闿,说奕劻很可能会被重新册封为庆亲王,要他小心——当年将奕劻搞下台就是谭氏父子所为。

    奕劻这个老家伙太过贪财,谭延闿也怕他重新复出来找自己的麻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在京师也策划一次爆炸案,除了顺手除掉奕劻之外,还可以让京师人心惶惶,以此来转移光绪皇帝罢免礼部六堂官所带来的恶劣政治影响,让维新派稍微喘喘气。在这个时候为维新派争取时间就是谭延闿自己争取时间,在他看来发动政变的时间还比较宽裕,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好万全的准备,现在他正在抓紧时间从美国转移自己的资产为北洋输血,海军方面开展的比较早,而陆军才刚刚开始不久,再说他也不敢肯定他造反后美国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万一美国人将输入中国的资产给冻结的话,那他岂不是要抱着个金饭碗来要饭?!

    毫无疑问,谭延闿所主持的暗杀计划非常成功,尽管这一招是他根据历史上革命党所为学来的,不过在他手上却有经过严格训练的职业军人来操作,还有良好的军工基础作为支持,这都不是革命党自制土炸弹所能够相提并论的。

    这一次谭延闿并没有要求让北洋陆军进驻京师,而是上书要求满族镇军结束训练,即刻担负起禁卫军的责任,施行京师戒严以查办爆炸案的主谋。张之洞也上书支持谭延闿,位于京郊的禁卫军训练营立刻结束新军训练,第二天在京师街头进行巡逻,不过这一次禁卫军更加丢脸,?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