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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一梦人依旧第6部分阅读

    我。

    于是便欣喜的又念了个诀一扯那道丝线写道:我在这里。便兴高采烈的一挥手将丝线传了出去。但我才把丝线传出去,很快便发现了一个问题,这里算哪里?

    想到这里,脑中不由浮现岑桑收到传丝后的表情,突然脑门挂下一滴冷汗来。

    鬼车的府邸与其说是府邸,倒不如说是宫殿,比博鹘的要阔气些。

    也难为他做了万来年的魔主,府邸自然是要阔气些的。远远就望见上好的寒冰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泽,里头袅袅雾气笼罩着一座黑金的宫殿,门口竖立着一个寒玉的火架,蓝色的火焰跳动着,很是有九黎特有的诡异的氛围,一条笔直的花岗岩路的通向宫殿大门,里头隐隐传来奏乐声。

    弥涯倒是跟着博鹘一道来的,看见我一身九黎装扮,咽了口口水对我道:“十三,你已经很美了,为何还要和接头拉客的歌姬比高下?”

    我亦吞了口口水,望着博鹘诚恳道:“我到底是个仙族的,敛了仙气骗骗普通人还可,骗鬼车未免有点牵强,不如我现在去买只烤鸡做贺礼,你先进去,如何?”

    他白了我一眼,好似强忍住许久终于没骂出来,深吸一口气道:“你缺心眼啊,鬼车宮里头什么没有,你提只烤鸡进去比什么都不提还可疑,何况有我在你怕甚么。”

    我将将出门之时散了头发,一好遮住我的脸,二是好给我身上这半两纱添些分量。

    我拨拨头发,又拨拨头发,决绝的跨了进去。

    忽然脖子上一凉,头发被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法术在头顶盘了个髻,还变了根簪子出来,只余下鬓下一边一缕。我大惊失色,抬手就要扯簪子,却被人按住手。

    博鹘仔细的从上到下打量了我一番,挑起眼睛笑了笑:“平常不大看得出,你身材还不错。”

    我几乎要骂娘,正待发作,他又撇撇嘴不屑道:“我们九黎的女子皆以美为傲,长得好看便是给人看的,身材好亦是给人看的。生的好看却要穿的那么严实,也就你们仙族干得出来。”

    话毕就一把拉住我手腕,抬脚跨进了大殿。

    宫里已经聚了不少人,还有好几位乐师奏九黎特有的乐器,很是热闹,鬼车坐在中间黄金打的最高座上,一边搂着一位侍妾。

    就在我和博鹘走进去后的几秒内,原本喧嚣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过来看着门口,一下子里头静的可怕。

    我几乎要夺路而逃,心里苦苦念叨着岑桑为何还不来救场。

    博鹘却一把攥在我的手,拉着我坦坦然然走到鬼车面前,颇不屑道:“我瞧你身边两个侍妾生的也不过如此,”又用深情的叫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看着我的眼睛道:“我打赌你这辈子都娶不到比我这更漂亮的。”

    我抖了一抖,心中闪光雪亮的过了一遭,立刻明白过来。

    这个博鹘,平日里恐怕和鬼车不大对付。

    他之所以千方百计要我穿成这样来抛头露面,乃是因为他正需要一个我这么大的炮灰,好小子,够结棍。

    我何其苦命。

    其实鬼车五官立体似刀刻一般,细看也还俊美。他穿了一件黄紫相间的丝绸袍子,头发松松的挽在脑后,不过此时眼中的目光不大友好。

    鬼车放开身边的侍妾挑起嘴角淡淡一笑,从黄金座上优雅的走下来。径直走到我面前,握起我的手略略弯腰礼貌的行了个礼。

    我正疑惑他要做什么,却见得他抬起头来,弯眼睛对我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雷鸣神兵的主人,南弦神尊的十三弟子,失敬。”

    我惊得后退了一步,回头一看博鹘亦是震惊的看着我。

    当年南弦赠我雷鸣之时几乎叫我名震天下,世人皆知南弦神尊偏爱一位来历不明的小弟子,不惜历时千年为这位小弟子重铸上古神兵做生辰贺礼。

    然此刻鬼车应该是没有认出我是岑桑太子妃的身份,因之前和岑桑同眠闲聊,无意中得知当年我嫁他之时相当低调,只是宴请了我族的长辈并南弦摩音两位神尊。我听了很是感叹,不想我好容易嫁了一次,嫁的不够风风光光不说,反倒有点像岑桑娶侍妾,真是丢架。岑桑听了以后认真的问我要不要补一次风风光光的大排场婚礼,我悲凉的回顾了一下我如今的情况,虽然我极爱面子,但觉得还是算了。

    故当时人皆知岑桑娶的是神农族老大蘅芜仙君幺女,而我带着南弦十三弟子身份嫁给他的事情却没几个人知晓。

    现看来鬼车亦是不晓。

    我不动声色的抽回手,镇定的回了个端庄的笑容。

    鬼车拍拍手,后殿立刻上来了几个妖娆邪魅的舞姬,几乎甚都没穿,脸蛋倒是生的一等一的好,比起仙族里头的美人亦不让风姿,上来后便开始在大殿上翩翩起舞。立刻全殿入席的宾客眼睛都跟着那几位舞姬转,目光齐刷刷的盯着她们身上仅剩的几块布。

    我在座位上慢腾腾的剥了个月月果吃了,不慌不忙的就着博鹘的衣袖擦了擦嘴,又擦了擦手,感叹道:“你们九黎男子倒是正直的很,人家露在外面的不看,只看衣服遮着的地方。”

    他眼睛都快长到那几个舞姬身上去了,头也不回的答道:“嫉妒你也上去跳啊。”

    我端庄的正襟危坐,桌下两指一并往博鹘腰上捅了一记,捅的他直叫娘。终于艰难的转过头来龇牙咧嘴的对我道:“你瞧见对面那个蓝白衣裳的人没?”

    我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对面坐了个穿白里衣蓝外衫的年轻男子,细看也无甚特点,便半疑惑道:“怎么?”

    不想他却兴致勃勃的凑到我跟前小声道:“他是鬼车的首席大弟子,叫破霄,你看他身边那个女的。”我不大感兴趣,便虚了眼略略一扫,便瞧见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坐在身边,甚亲热的样子。

    我拍拍他的肩膀做出一个理解的表情道:“没想到你才认识我几天,觉悟都上了一个档次,晓得挖墙脚了,为师很是欣慰。”

    博鹘摆摆手道:“哪里的事,我给你说啊,这个女的可牛逼哄哄的很。”

    于是接下来半个时辰里我便晓得了鬼车一个家丑。

    他这个引以为傲的大弟子破霄,头上扣了一顶碧绿碧绿的大帽子。据博鹘所说,破霄有一个娘子,便是身边这位看起来甚亲热的长发女,名叫樊依罗。这樊依罗当初乃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歌姬,因嗓子甚清亮一日被破霄相中,不顾鬼车反对硬是娶回家做了妾。然这樊依罗很是有搞定男人的本事,不仅叫破霄服服帖帖,还学到了不少鬼车亲传破霄的功夫,在九黎的高手排名中蒸蒸日上。

    后事实证明这樊依罗确实不简单,她在破霄这名利双收之后不知怎地勾搭上了东海龙宫的三太子悟枫,两人顿时干柴烈火如胶似漆,称作义兄义妹。在冰渊对破霄称有这事那事,却日日偷跑到东海和悟枫耳鬓厮磨,终有一日不慎被博鹘撞破,又泫然欲泣的要来献身博鹘,话语间那酸不溜秋的劲儿,用博鹘的话来说就是:老子小时长的这样一副小白脸相,当然现在已经很有男人味了,小时没少心酸苦闷过,说起酸话来亦算是威震酸文界的一把翘楚,当时也险些被樊依罗一番话酸没了牙。

    这话倒将我惊了一惊,左右我同那悟枫还有一面之缘,不想第二次听见他名字乃是出现在鬼车大弟子的丑闻里头,果然是猪不可生吃海水不可斗量也,义兄义妹不可放任也。顺便仔细打量了那樊依罗一番,头发倒还柔顺,皮肤亦还白净,五官却生的不大好,组在一起还能勉强看看,也经不住细看,还有些浓妆艳抹盖住了自身原本的长势,甚俗。不晓得那破霄的眼睛是怎么长的,这顶绿帽子戴的倒是不委屈。

    却不知那樊依罗是何等的会哄男人,若不是被博鹘撞破竟能在冰渊和东海之间应付自如,我实在望尘莫及,佩服得紧。

    博鹘灌了几口酒又凑到我耳边感叹道:“老子现在简直对女人崇拜的五体投地,以前有个樊依罗,现在多了一个你。”

    我嗤了一声,左右我不过是拜了南弦做师父,算不得甚么牛逼事。

    话间有侍女端上来两盘油光锃亮的烧兔肉,香气扑鼻色泽光亮,卖相甚好。

    我儿时很爱这些毛茸茸的玩意,尤其是兔子,皮毛光滑又温顺,吃的又是川虞满地都是青草,一只只长的飞快,然后我便发现一个结论。锅,才是兔子最终的归宿。

    正要夹起一块兔肉来尝尝,眼角却瞥见一个侍卫模样的人匆匆从暗门进来,走到鬼车面前说了几句话,鬼车立刻神情大变,眼神冰冷的看向我。

    我心里一凉,我这岑桑太子妃的身份,怕是要藏不住了。

    那侍卫退了下去,鬼车冷笑着从高座上一步步往下走,隐隐发出一阵骇人的寒气,冻得将将热气腾腾的兔肉都结起卤子来。我不动声色的吞下肉,将雷鸣隐了形握在手中。

    席间的宾客不知鬼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皆禁了声看着他。鬼车一步步朝我走来,定定的站在我面前,我面前燃着的蜡烛瞬间熄了火。

    他狞笑着高声道:“碎珠公主大驾光临,寒舍蓬荜生辉。”

    第十三章(上)

    鬼车话一出口,只听得四座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周围温度又降了许多,我穿了半两纱只觉冷得很,鬼车冷笑着又道:“不想公主一人之力灭我三十万大军,如今竟还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不知公主法力何等高强,不妨公主叫出兵器来同我打一场,亦好让在下长长见识。”

    我虽托岑桑的福阶品上到了玄仙,加之原本功夫并不差,若是当着要和鬼车打起来亦能撑些好些时候。然这里不乏九黎高手,一旦有哪个出手相助``````我吞了口口水望向博鹘,乃是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指望不上了。

    我正要接话,却听见一个尖利到变了调女声从席间响起:“贱人就是贱人!换了甚么身份都是贱人!今天有你没老娘!老天开眼叫你到这里,不跟你死磕到底老娘不姓樊!”

    这下不仅我哑了,鬼车也哑了。

    博鹘不是说她声音很清丽么?莫不是见了仇人能恨到变调成这样?

    不过现在不是思考她声音的时候,她将将说我贱人,莫不是我曾经招惹过哪个九黎的歌姬却忘了?亦或是她丈夫在那三十万大军里被我灭成了灰?可她不是破霄的娘子么?

    然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我都十分的不利。

    便只得从容的开口道:“我不认识你。”

    “你!”樊依罗腾一下站起来,指着我气得全身发抖,可以看见她染了色的长指甲,甚俗气,她用尖利嘶哑的声音指控道:“你再装,磐夔你不记得么,印梨你不记得么,老娘你也不记得么,当初要不是你这贱人勾引岑桑,印梨姐姐会嫁不过去么,磐夔会死么?你他娘就是彻头彻尾的贱人!”她还要继续说,却被破霄一把拉下去,声色俱厉道:“你闹够了没有,岑桑爱娶谁关你什么事,还嫌几百年前丢脸丢的不够么?”

    樊依罗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尖声道:“你凶我?你敢凶我?谁才是你的妻,你到底帮着谁说话?”

    我脑子里顿时被樊依罗那个尖利到足以震得溪水断流的声音吵的一片混乱。底下的人听见岑桑二字亦是一片混乱的唏嘘声。

    我就说果然应该在出门前算一卦,便是打晕博鹘也要逃之夭夭。

    当下便笃定了日后坚决贯彻不算卦不出门原则。

    过了许久,唏嘘声终于安静了些,我灵台亦略清明了些,便没顾得上鬼车,先对那个樊依罗摆出一个笑容,剽窃了一句博鹘的话淡淡回答道:“姑娘记性当真好,在下年纪大了,只记得住长得好看的,不好看的便是过目即忘了,实在对不住。不过有句话还须提点着你一下,姑娘眉梢宽且略倒挂,便不要画那么重的眉;耳朵略有招风便不要戴那么多耳钉,既然脸型长头发亦不适合中分留到腰;眼睛不需要用放大术变得那么大,左右自己的才是最好的。不妨姑娘照在下的话改一改,在下便记得住你了。”

    底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樊依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煞是好看,最后变成了绿的。

    我心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不想这么些年过去了,我招惹人的本事竟一点未退。

    这厢虽然嘴巴快活了,然心里头却不好过,她将将那番话我已经记在心上,回去少不得要问一问岑桑。

    如果我还回得去的话。

    我抬眼从容的看向鬼车,鬼车亦看着我,目光几乎可以杀死人,他冷冷道:“我竟忘了,碎珠公主乃岑桑的太子妃,看起来公主此行来我冰渊,并不只是做客那么简单。”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恍然大悟道:“喔,原来鬼车魔主不大欢迎我,我这就走。”说完卯足劲一个闪身便掠到门口。

    然鬼车早有准备,我身形还没到门口,门便瞬间自动凝起一堵冰墙,将我挡住。

    我骂了一声娘,早知道就应该在那个樊依罗唾沫横飞的指控我的时候便二话不说冲出去,听你娘听。

    我讪讪的在冰墙前收住脚步,握着雷鸣转过身来:“鬼车魔主法术好生精深。”

    鬼车仰天大笑:“没想到今日竟能叫碎珠公主留在我这里。”说毕又阴测测的开口道:“不知道倘若岑桑晓得他的太子妃做了我的侍妾,该是何等的表情。”

    我大惊。

    我尚还在惊讶中,便又听得樊依罗气的大叫:“鬼车魔主!这种贱人要不得!依我看就该当众剥了衣服钉在寒冰宫门口千刀万剐!”

    我起码是个颇有见识的神,表情还算镇定,握紧雷鸣看着鬼车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间剑拔弩张。

    突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博鹘站起来一脚踏在鬼车赐宴的那张桌子上,那张桌子立刻哗啦啦的散了一地,声音很是刺耳。他喀拉了几下关节,对鬼车冷冷道:“鬼车魔主,十三是我带来的人,你动手前是不是该先问问我?”

    我一向觉得博鹘脚踏桌子的那个动作粗野无比,此刻却踏出气势,踏出威风,忒有水平。

    鬼车闻言转向博鹘,眨眼间手中多了两把闪耀着黑金光泽的大斧:“博鹘魔主,护短亦不是你这般护的,你将圣族的太子妃带进我冰渊已是大过,如今还要护着,错上加错,是想本魔主去向九黎魔尊请求发落你吗?”

    我瞥了一眼鬼车的那双大斧,似乎听谁说过他原本的神兵碎岳斧被岑桑一掌击毁。

    博鹘哼了一声,亦唤出覆雨,淡淡道:“那就有劳鬼车魔主了,人是我的,我今日定要带走。”

    不料博鹘话音未落,便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我身后的冰墙轰然爆碎,气流冲的我一个趔趄。

    我转过身,只见身后冰碴飞扬,门口显出一个细长笔挺的身影来,那身影不急不缓的跨国门槛,露出一张叫人凝神屏息的脸。

    岑桑淡淡的扫了一圈里面的众人,最后眼神落到我身上,皱着眉头低声道:“谁叫你穿成这样的,给我过来。”

    我心下大定,被他两句叱喝亦觉得受用无比,当下念了个诀变回仙族装扮回到岑桑身边。我抬起脸淡定的看了一眼鬼车,又看了眼樊依罗,闭上眼对岑桑异常温柔道:“夫君,我们走罢。”

    岑桑愣了愣。

    我又拽过他的手臂,抚了几把,抬头沉痛的看着他:“你看你,这几天没吃好,都瘦了,这手臂,这下巴,都可以削葱了,回去我做好吃的给你和宝贝女儿补一补。”

    岑桑的身体明显抖了一抖。

    鬼车亦抖了一抖。樊依罗在下面咬牙切齿的骂着贱人。

    然岑桑很快就回过神来,揽住我的腰柔声道:“好,我们这就走。”

    “休想!”鬼车一声大喝,黑金大斧凌空挥了一下,生生在地面劈出两道半尺宽的裂缝来。

    他宫里头仿佛是上好的冰晶铺的地砖,看得我肉痛。

    他狞笑着道:“今日既然你们敢来我冰渊,便叫你们在这里做一对亡命鸳鸯!”

    我和岑桑已经跨出门槛,岑桑头也不回的淡淡道:“黑金斧亦是柄好武器,不晓得够不够碎岳耐打。”

    一句话顿时将鬼车的气势卡住,我将将来得及回头对博鹘做了个感激的口型,岑桑便拽着我跳上了云头遁了。

    我和岑桑遁了半个时辰,最后落在冰渊偏城的一个大院内。

    我本以为他会带着我出冰渊,不想竟然还留在冰渊内,委实好胆色。

    他跳下云头牵着我的手扶我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