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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一梦人依旧第6部分阅读

,道:“这里很安全,今晚我们睡这罢。”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茫然的点点头。

    他推开一间屋子,点上蜡烛,又从善如流的抖开被子,才转过头对我道:“我真不知怎么说你,竟敢到老虎尾巴上去拔毛,惹到鬼车的地盘上去,你可晓得若是我晚来一步会是甚么情形么?”

    我摇头晃脑的回想了一下,大约是鬼车要我做他的侍妾。

    不过这委实不大可能,且不说我应扛得住他好些时候,便是当真打不过亦还是有自尽之力的,便颇不以为然。

    岑桑看着我叹了一声,将我抱紧,道:“要是你出了事可怎么好,你要我拿你怎么办。”

    我将将从鬼车那边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缓过来,从樊依罗那蹦的跟裤裆似的嘴巴里镇定下来,猛地被岑桑一抱,惆怅了望了一回火光跳跃的蜡烛,又悟了。

    我好端端的为何要丢掉自己的记忆,恐怕当初我已经沦落到连在冰渊都混不下去,故丢了往事一身轻松,当真混账一个。

    忽然觉得有些累,轻轻的呼出一口气,就势靠在岑桑肩膀上闭了眼问道:“你可晓得,我不记得的那一百来年里头发生了甚么?”

    他大约不曾见过我这个样子,有些慌乱,扶住我肩膀关切道:“斐儿,你怎么了?”

    我睁开眼便看见他一双流光璀璨的丹凤眼定定的直视着我,他这样的容貌当真十分要命。

    “你认得樊依罗吗?”

    他眼神跳了跳,疑惑道:“认得,但是你怎么``````”

    我亦直视他的眼睛回答道:“她说,当初是我勾引你的,不然你娶得应当是印梨,可有此事?”

    岑桑似乎惊讶了一下,但又立刻将我头揽到他胸前,我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他一字一顿的道:“没有的事,我此生只爱过你。”

    说罢又扣住我双肩,眼睛里似有一些水光在闪烁,眼眶似乎红了。

    “斐儿,让我吻一下你好吗?”

    我茫然的点点头。

    岑桑微微一笑,轻轻的捧住我的后脑勺,一只手捧住我的脸颊。

    桌上烛光摇摇晃晃的不时跳跃,映的他的脸明暗不定。

    他慢慢的靠过来,嘴唇覆到我嘴唇上,缓缓挨紧。

    我机械的将手攀到他背上。

    他似震了一震,闭上眼维持这个动作,含糊不清道:“抱紧点。”

    我又茫然的勒紧了些。

    岑桑用膝盖抵住床沿,轻轻的将我放倒,又吻了许久,才松开嘴唇抱紧我道:“许多事情我都想告诉你,有好事也有坏事。但是你当初既然选择连我一起遗忘,现在告诉你每一件都会成为你的负担。现在这样就很好,你没有负担,活的很开心,你忘了我没有关系,我只要你每天都开开心心的,你开心我就开心。”

    我脑海中一片茫然,默默的点头。

    他一个翻身压到我身上双手捧起我的脸,有些迟疑又有些哀伤的问道:“斐儿,现在你重新遇到我,你还会喜欢我吗?”

    我尚处在茫然神游的状态中,游了许久,终于分出一丝理智来思考他的话。想到这几日对岑桑的思念倒是破天荒的上了一个档次,亦不忍心看着他一脸的哀怨,便点点头道:“大约会罢。”

    他似乎眼睛亮了亮,连着整个脸都容光焕发起来,荡漾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容,俯身吻下来。

    突然门口有个声音微不可查的响了下。

    我立刻警觉的推开岑桑坐起来道:“谁?”

    岑桑亦从容的坐起来替我理了理衣领。

    我愣愣的瞪着门口,竖起耳朵便听见两个细细碎碎的声音。

    “小祖宗哟,咱们给发现了,快走罢。”

    “不要!我要看爹娘闺房逗趣!”

    “小祖宗我拜拜你了哪,姐姐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

    “昕语姐姐,你说爹娘等下还会继续亲亲吗?”

    “``````”

    咔嚓一声,我的下巴脱臼了。

    我张大了嘴震惊的转过头,岑桑抚摸着我的头发诚恳道:“你将将不是说要做好吃的给我和宝贝女儿补补吗?”

    我结结巴巴道:“哪有这么快的``````”

    第十三章(下)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岑桑提高声音对着门外道:“文雅,进来。”

    门口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顿了顿,便听见吱呀一声,昕语抱着一个凡人大约三四岁的奶娃娃走进来。

    这个奶娃娃生的粉雕玉琢,两只眼睛水灵灵的嵌在脸蛋上,几乎占了半张脸,脑袋上一边梳了一个包子头,看起来乖巧可爱的很。饶是我一贯怕小孩,此刻亦觉得她很讨喜。

    这个小娃娃从昕语臂弯处跳下来,巴巴的挪到我跟前,抬头甜甜的叫了一声:“娘~~~”

    我抖了一抖,突然有些犯晕乎。

    她又奋力的手脚并用的爬到我腿上,两只莲藕般的短胳膊抱住我的腰,用脸蹭蹭我天真的道:“娘亲,文雅好想你。”

    我吞了口口水,不知所措的去看岑桑。他淡淡的笑了一下,将文雅抱到他腿上柔声道:“那文雅想不想爹爹?”

    谁知小娃娃白了他一眼稚嫩的喊道:“不想!我想我的娘亲,你去想你的娘亲!”

    我心尖上一颤,这是一个才百来岁的奶娃娃对她爹说的话吗?

    说毕她又奋力捉住我领口,扑到我身上,睁着那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继续甜甜道:“娘,你这两百年去哪了,文雅每天都在想你。伏羲师父说只要我把功课学好,娘就会回来看我了。文雅就每天每天的练法术背功课,每次都拿第一的。”

    我望着文雅天真可爱的粉嫩脸蛋,心里忽然有些东西涌了上来。生平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如此的混账。

    倘若两百年前三哥说我日后会抛夫弃女,打死我也不会信。如今铁证摆在我面前,叫人不由不信。

    我尚愣愣的看着文雅出神,她又爬上来吧唧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羞赧道:“娘,文雅今晚可不可以跟你睡?”

    我回过神来,将将要答应,岑桑先一步道:“不可以,娘要和爹睡。”

    我仿佛给雷劈了一下,瞪大眼睛看着岑桑。岑桑清清嗓子大义凛然道:“爹不是教过你么,娘是爹的,等你日后找到夫君亦要夜夜和自己夫君同床而眠。”

    文雅气的叫起来,稚嫩的童声在房间里回荡:“我和我娘睡,你应该和你娘睡!”

    我一头栽了下去。

    昕语强忍住笑转过头,肩膀明显的一抖一抖。

    岑桑黑着脸想将文雅从我身上抱开,文雅却死命的攀住我领口大叫:“死爹爹坏爹爹!每次都和我抢娘亲!我要去告诉你娘亲!”

    我将将从床下爬上来,险些又一头栽下去。

    岑桑体贴的扶住我,施施然开口道:“娘说明日要做好吃的东西给你,你若是晚上和娘睡,少不得要让娘亲照顾你,明日就没精力做好吃的给你了。”

    文雅闻言睁大了眼睛,似是愣住了,讷讷道:“那``````那``````”

    岑桑又将她抱到昕语手上真诚道:“和娘亲睡还是吃娘亲亲手为你做的菜,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哟,你自己选一个罢。”

    文雅晃着小脑袋苦苦思索了许久,终于泄了气:“我要吃娘亲做的菜。”

    岑桑笑眯眯的摸着她的脑袋瓜:“乖,快和昕语姐姐去睡觉,明日醒来娘亲就给你做好吃的。”

    我目瞪口呆的目睹了岑桑用前所未有的脸皮哄一个小孩,目瞪口呆的看着他送走服服帖帖的文雅,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熄了灯。

    他抖开被子将我按进里侧,又将我外衣扒了个干净,拥着我用下巴抵在我额头道:“雅雅是我们女儿,你欢喜不欢喜?”

    我犹豫了半晌,还是伸手过去抱住他的腰,答道:“欢喜。”

    他欣喜的将我揉的紧了些,闷声道:“以后我们再给她生几个弟弟妹妹,叫她带弟弟妹妹没有空来闹我们,好不好?”

    我闻言抖了抖,将放在他腰上的手缩回来,朝里翻了个身。

    岑桑吃吃的笑了一声,从后面搂紧我,贴着我耳边道:“斐儿,以后我会和你还有文雅,永远在一起,再也不让你受伤害。”

    我背对他瞪着雪白的墙壁,觉得文雅有一双牛逼盖世的爹娘确实是件靠谱的事情。

    第二日,文雅一张小脸板的僵硬,恨恨的瞪着岑桑。

    “骗子!你说我醒来娘会做好吃的给我!吃的呢?”

    “你就是骗我和昕语姐姐睡对不对!”

    “我再也不信你了!臭爹爹坏爹爹!”

    “你怎么可以骗一个天真可爱的小孩子!”

    “你忍心吗?”

    文雅用筷子将碗敲得当当作响,忿忿地数落她爹。整个莲舫楼的人都有意无意的看着我们这里,岑桑的脸色已经黑的看不清表情了。

    我只得赶紧出来打圆场:“文雅乖,等我们回去了娘就天天做好吃的给你,好不好?”

    文雅泪汪汪的看着我控诉道:“爹让我既没有和娘睡,又没吃到娘做的菜,我幼小的心灵已经受到了不可磨灭的打击。”

    我望了一眼岑桑的脸色,又看了一眼文雅的泪花,顿时感觉这几百年他又当爹又当娘的,很是不易。半晌才干干的答道:“娘答应了你就一定做给你吃,不过你现在乖一点,不许数落爹爹知道吗。”

    文雅闻言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撇撇嘴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你们夫妻俩一个无情一个无义,犯了错还护短,我以后还怎么活呀。”

    我眼前一黑,险些招架不住。

    文雅正干嚎的起劲,人群中却传来一个惊讶的声音:“十三?”

    我闻言亦惊讶的抬起头,便瞧见了将将走进来的弥涯和樊依罗。两人看见我和岑桑在莲舫楼吃饭,皆表情震惊。只不过前者仿佛看见岑桑竟在吃饭,后者仿佛看见岑桑竟在吃屎。

    弥涯疾步走我跟前,讷讷道:“十三,我还以为你已经回去了呢,不想还能遇见你。”

    我当初瞒了身份住进了冰渊,恐怕走后博鹘和弥涯都不大好过,亦有些愧对他们两个,便清清嗓子预备说几句识大体的话。

    不料文雅抢先一步稚嫩的问道:“小叔叔,我娘那么聪明,你为何要叫她十三呢?”

    我咽了口口水,艰难的抬头去看他,但见弥涯和樊依罗皆倒咽了口口水。

    岑桑将文雅抱到膝头,又给我夹了一筷子玫瑰酥鸡,淡淡道:“快吃罢。”

    第十四章(上)

    我还未来得及开口,瞬间岑桑又往我碗里头搁了两片五花肉,我略尴尬的朝弥涯笑笑。却听见樊依罗的声音不冷不热的响起:“呵呵,夫妻两位倒是很恩爱,也不知道我印梨姐姐在陌望涧一个人吃食是甚么滋味。”

    我往嘴里扒了口饭。

    因晓得不服气的人定要叫人心里添堵才觉得是讨到了便宜,便懒得理会她。

    岑桑默默的抬起头,亦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我不想听见你说话。”

    立时我便心叹一声好牛逼的太子爷,抬头又看见两道无名怒火从樊依罗眼中腾起,心里摇摇头道到底年轻气盛了些。她忍了许久,才白着脸压着嗓子答:“哦。”

    我立马想起了曾经九重天上一个广为流传的笑话。

    几万年前,我尚未出生,六道众生中的第一美人乃岑桑的小姨母,洛神碧波。洛神生性温婉矜持,前来提亲的男神们怀着无与伦比的毅力将洛神家的门槛踏平了十来次,但洛神皆淡淡的回一个字,便能叫那些男神心灰意冷的离开却不生半分怨怼,很是有水平。有一回,圣君的四弟如侥愁眉苦脸半夜,啃坏了三根笔杆,终于谱出两句酸诗来差到洛神府上,写的是“佳人偶遇断桥前,月半无人舞霓裳。七月七日约佳人鹊桥一聚可否?”。洛神看了一眼那张飘着淡香的纸,头一回露出一个迷倒众生的微笑,对着送信人说了一个字:“然。”传信人原原本本的将洛神的话传给了如侥。却不想愁坏了如侥,如侥冥思苦想,不晓得佳人究竟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苦苦思索三日,人都瘦了六七斤,终于鼓起勇气到洛神府上问洛神是否已经答应了自己的邀请,洛神呵呵一笑,答:“然。”如侥立时倒地不起。此事以后,六道中的美人皆学习洛神的神态语调来吊追求者的胃口,称之为情趣。一时间天地间不知多了多少为猜美人心意所苦的男仙。

    那樊依罗先一句呵呵,后一句哦,便叫我联想到了洛神的传闻。但她学的却不像,倒像见了死耗子噎得慌。洛神我亦见过几回,她的气质乃是从内而外散发的,美得叫人不得不服。

    我不厚道的默默的往嘴里扒了几口饭,又扒了几口。

    文雅吃的满手是油,就着岑桑衣袖擦了擦,同手同脚的爬到我腿上,闪着满嘴油光看着我道:“娘,我想去玩。”

    这下倒将我难住了,虽然岑桑在叫我很安心,然我昨夜在鬼车府上闹了这么一出,此时大摇大摆的逛冰渊实在不大合宜。

    然短短半日,我已经十分喜爱文雅,亦带着些许愧疚,着实忍不下心来叫她失望。

    心里火光电石的过了一遭,猛然想起了一个地方。

    七八日前我将将和岑桑到冰渊边缘时见到了一片无边无际的依兰花地,甚是漂亮甚舒服,冰渊边缘又很安全,便探过头同岑桑商量:“我们两个修为加起来也是不低的,去哪都不用怕,不妨带文雅去那片花地耍耍?”

    岑桑淡淡笑道:“加起来确实不低,既然哪都不怕那不如去寒冰宫玩玩。”

    我哑了半晌,恐怕就只有他,会将到寒冰宫去说成去玩玩。

    文雅依旧眼巴巴的瞧着我,我掏出张帕子给她擦了擦嘴,慈爱道:“文雅想去花地玩吗?”

    文雅蹭上来亲了我一口,软软糯糯道:“娘带我去哪里我去就哪里。”

    岑桑往她嘴里塞了块红烧肉笑道:“你倒晓得挑你娘的软肋,若是不乖我过几日便将你送回雷泽。”

    文雅嘴里被塞的胀鼓鼓,含糊不清嚷道:“娘亲最疼我,她才舍不得我走!”

    我心里叹了口气,不想这半月不到,叫我尝遍了世间多少滋味。

    我抱着文雅腾了一个时辰的云,才从莲舫楼腾到那片花地。

    先前我并不晓得原来抱个奶娃娃竟然也是件颇累人的差事,于是愈加感叹岑桑过得实在艰辛。

    这片依兰花地很大,我将文雅丢给昕语,瞅见不远处有块石头,便慢吞吞的踱过去歇着。将将坐下甩甩手,便感觉眼前一片黑影压过来,抬头一看便瞧见一张意料中的脸。我往边上挪了挪腾出个位子道:“呀,原来是岑桑殿下,请坐请坐。”

    他亦当真不客气的在我边上坐下了。

    我转过头去看文雅,一边打了个哈欠。我每次一到这里都会有一种异常舒适的感觉,仿佛全身筋骨都舒展开了,魂魄也不闷得慌。若是条件允许的话,简直想和岑桑打上一架。

    我思忖了许久,还是决定做点合宜的事情,于是便伸伸腿又打了个哈欠。

    岑桑轻轻笑了声,伸过胳臂将我脑袋按到他肩膀上,道:“累就睡会罢。”

    我打了个哈哈道:“还有个小的呢,早知道带小孩那么累,倒不如叫她团在肚子里,我走到哪便带到哪好一些。”

    他往我腰上捏了几把,含着柔情答道:“你都瘦了那么多,当初都是我不好,你带着文雅受累了。”

    这话说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摆了摆手,继续打哈欠:“眼皮子都快挨到一块儿去了,你还是肩膀借我靠靠罢。”

    空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细看还有鹅黄|色的花蕊飘飘摇摇的扬在风中,未时的阳光温暖的撒在地上,投的一地斑驳细碎的影子。

    不远处文雅仿佛捡到了一只小玩意正逗的欢。

    恍然间感受到一种幸福的感觉。

    千万年以后,川虞东南荒地的桑田曾整整九次变成了沧海,我一如既然的坐在招摇山头磕着瓜子,看着脚下翻腾的海水占尽了月光。

    三哥问我:“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你会不会选择不找回记忆?”

    我朝他笑笑,说:“你懂吗?”

    半世飘零半世残缘,前尘往昔已断,我曾很单纯?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