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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尘一梦人依旧第8部分阅读

么误会岔子,便不大好办了。

    我一路寻思怎么开口好些,一路叫来朵云往神农迷泽腾去。

    谁知怕甚么来甚么,我将将回府,便见满洞府的彩盒大礼。三哥一脸沉痛的迎出来,难掩幸灾乐祸的告诉我圣君决定收回聘我做孙媳妇的成命,故送上这一大屋子的稀世珍宝回我爹爹的面子。

    我爹爹原本不大高兴,然圣君毫不吝啬,送的大礼件件世间难寻,忒有道歉的诚意,加之我年纪还小本,对这门亲事抱着二二糊糊的心态,便亦大方的不做计较。

    我望着这一屋子金光闪闪的稀世珍宝,傻眼了。

    有道是天作孽尚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信口拈来的谎话叫岑桑当了真,如今我这般境界,委实自作自受,凄凉的很。

    我甚凄苦的一屁股坐到那名贵的威虎太师椅上,不晓得怎么对岑桑解释好。

    又扳着指头酝酿了许久,终预备鼓起勇气去找岑桑认错。

    我心里搁了桩大事,跌跌撞撞的爬上云,慢腾腾的往九重天上飞去。一边飞一边惆怅的希望晚些到,潜意识里实在受不住一会儿后翻天覆地的大变。

    腾到紫鸣殿时我已不慎从云上跌下来七八个来回。

    我艰难的给通报仙姬递上名帖,见到略疑惑的岑桑,艰难的硬着头皮道完了来由,没敢抬头去看他的脸。

    我话音落了许久,紫鸣殿里依旧一片寂静。我心里一阵一阵的发毛,生怕他一个巴掌拍下来。忽然窸窸窣窣几声,我条件反射的虚着眼睛去看他,却见他转身大步跨出了紫鸣殿。

    我大惊,连忙跟上去急急唤他。

    岑桑停下脚步,头也不回的冷冷道:“作甚?”

    “我```````”我一时语塞,我了半天,终于硬着头皮给自己开脱道:“其实我并不是故意要骗你的,我当时只是```````”

    “够了,”他冷冷的瞥了我一眼,那种眼神叫我几乎血液凝结,继续道:“我从未想过你一直用这样的心性对我,我后悔了。”

    我如遭雷击,一个站立不稳重重跌在地上,寒意瞬间从脚底泛起到头顶,手指亦微微发抖。

    紫鸣殿外种了很多凤凰树,清风微凉,火红的树叶飘飘荡荡落到我身上,我傻了许久没有反应。只觉得周身冰冷,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岑桑不要我了。

    他拂袖而去,没有回头。

    我昏昏沉沉的南天门出来,不知怎么回到的神农迷泽,颓然在川虞的府邸里坐了几日,心乱如麻。

    说心乱如麻还是好的,我实则大部分心思慌张岑桑是不是当真气的不要我了?因我虽糊涂事做的不少,然如此关系两族关系的滔天大错还不曾犯过,便是岑桑不气了也未见得圣君亦不做计较了。又苦苦思索了许久,丝毫不见事情有解决的苗头。四五日来亦不见岑桑回头找我,我委实思念他的很,便越想越难过,终伏在桌子上哭起来。

    这一哭便止不住,眼泪跟不要钱似得哗哗流,最后两个眼睛肿的似青蛙一般,摸约走出门呱呱两声都有青蛙崽子认我做娘。

    三哥从未见过我有如此失态的时候,端茶送水忙前忙后贤惠远甚将将过门的小媳妇,然也终只当我拂了面子心里不快活,我也懒得解释。

    又昏天黑地的哭了两日,我心里头绝了望,便走进厨房倒腾了一大海鹌鹑蛋面条,预备吃完了闭关睡死过去等我十来年后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谁知我将将闭眼挺着肚子躺下,灵台尚未模糊,便感觉有只手在轻轻的抚我的额发。我眼皮子肿的压根睁不开,只当是三哥回来了。

    我尚未睡着,脑袋里昏昏沉沉想着得摆个好看点的姿势,万一日后岑桑想起来瞧瞧我,我也依旧端庄贤淑貌美如花。于是便将手交叠放到圆滚滚的肚皮上,谁知手却忽然被人一把握住。我大惊失色,脑中飞快的转了一圈,三哥他不拿手指来弹我活泼可爱的脑袋已经算靠谱了,何时指望过他温柔体贴的来握我的手?

    于是便猛地一下睁开眼。

    因我哭了许多日,眼皮压根抬不起来,若不猛地一下睁开眼,那眼皮子哪里分得开。饶是如此,我也只是依稀看见了一眼坐在我跟前的岑桑,眼皮又迅速压了下去,委实狼狈。

    岑桑俯身贴到我耳边,暖暖的气息喷到我耳畔。

    “傻瓜,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这一说不要紧,我数日担心害怕所操的心全部洪水泛滥似得涌上来,顺带着还觉得自己委屈起来,他竟扔我一个人在这哭那么多天,他竟然舍得!

    于是又哇的一声嚎啕大哭,用脚尖将被子一勾罩到头顶闷在里头委屈得大叫:“你走好啦,不要管我!我哭死了也不要你管!”

    岑桑好笑的扯过被子将我抱起来,温温柔柔的将我按到他胸口道:“当真不要我管?”

    当时我还是第一次犯下如此大错,嘴上讨便宜心里实则慌得很,生怕一任性一闹腾岑桑当真拍拍屁股又走了。然日后不和吵闹时便是个老油条,不过这是后话。

    他长久没说话,我生怕他好容易来一回又给我气走了,何况错在我,过了一会儿便委委屈屈道:“那,那你还是管罢。”

    他依旧将我紧紧的抱着,语气看似温柔实则严肃,他缓缓道:“我不会不要你,但你以后不许再骗我。”

    犯了大错以后给人宽容的原谅,有时候这种感觉很要命,我只觉心里一股暖流,缓缓淌到脑袋瓜子上化作热泪滴滴答答落下来,眼泪鼻涕全蹭在岑桑名贵不菲的衣料上。

    “我不是气你叫我下了聘又取消丢了面子。而是我对你这般好,你却把这种事骗着我,叫我心里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当真喜欢我。我对你掏心掏肺做甚么都愿意,你却藏着掖着,我很难过。”

    我闻言连连摇头,一把抱紧他急道:“没有,我没有想骗你的,我是当真喜欢你。”

    他叹了一声,温润的手指抚上我红肿的眼皮,在我眼睛上吻了一下又道:“我明白,但是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否则我心会痛。”我趴在他怀里使劲点头,他又垂头在我额上印了记吻,有些迟疑的说道:“你说你喜欢我?”

    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使劲点头。

    他叹了一声抱紧我,仿佛要将我揉进他身体里:“斐儿,我爱你。”

    我闻言震了一震,其实我也爱他爱的紧,只言语间却还没上升到这个档次,他这番话一说,说的我羞愧的很,也惆怅的很。

    尔后我便和他冰释前嫌恩爱非常,只不过我晓得他其实心里疙瘩并未全消,然终究将他一颗真心踏了一把的人是我,便分外努力分外勤勉,时时刻刻表现出全心全意爱他一个。

    之后我闲来无事便时常到紫鸣殿陪着岑桑,圣君有意叫他继承体统,便时刻栽培他。是以岑桑一万来岁便从师父青帝伏羲那里出师,又开始批阅公文处理六道九州众事,闲来不时拜访各路仙家学习高深法术,看似风光实则命苦的很。我心疼的要命,每日给他炖大补莲子汤,最后补得他气血旺盛,按着我时不时往床单上滚一遭。

    再往后便平平淡淡的过了些年,我也到了可以成亲的年纪。一日岑桑拉着我跪到玉华殿上,将我和他的事情同圣君说了,圣君对我的秉性并不大欢喜,然终是个门当户对的婚事,不好拂了我爹的面子,亦不好拂了爱孙的心意。便下了道旨,于几个月后穿暖花开之际八抬大轿将我娶进了岑桑的紫鸣殿。

    我心知当初犯了大错,亦不好叫圣君又下一次聘礼,便同岑桑商量低调办几桌酒席宴一宴各族长老和恩师便罢了,岑桑也觉得这样很是识大体,终归他心里想的是娶我做媳妇,宴几桌都是一样的。

    成亲那日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我穿了一件红色的长袍,并非正式的喜服,头发很黑肌肤很白,又让翠烟给我画了个好看的妆容,十来桌客人没有一个眼睛不是直的,摩音一边哈哈大笑一边损我道:“哈哈哈,小小年纪便嫁作人妇,日后一辈子便相夫教子。还是我和小梵好,哇哈哈哈哈。”

    我懒得理他。但那日南弦喝了很多酒,一直看着我,眼睛很黑。

    南弦乃创世父神直接用法力所化,相貌比起岑桑亦不遑多让。我只道师父舍不得我这个淘气任性的小弟子出嫁,便坐过去陪他喝了好些,最后喝我都犯晕乎了,南弦还一杯接一杯的往肚子里灌,喝到后来开始神智不清不楚来抱我。直到岑桑来之前,他都一直抱着我不肯松手,众仙家只道南弦疼爱小徒弟,亦不做多言。

    那日岑桑来的很迟,亦穿了件不是喜服的大红袍子,玉树临风的从云头落下来,形态潇洒风流,风度翩翩。瞧得我欢喜的很。

    然他身后跟了个顶着一脑袋黄金的女仙,这个女仙我倒是见过许多次,唤作印梨。之前我在紫鸣殿陪岑桑批公文炖莲子汤之际便见她时常来找岑桑,爱慕之心昭然若揭。我第一次遇见她时便给她一身俗气的金粉色惊了一惊,再去仔细瞧她的脸意图发现些可圈可点之处来,却又发现仔细一看还不如猛的一看。

    其实她生还算颇好,然我神农迷泽貌美的花仙看得多了,便也觉得她不过尔尔。

    我曾听闻过这女仙来头不小,大约是统辖九州大地都广野之主玄吒帝君的孙女还是外甥女,从小便爱慕岑桑,巴巴的跟他到天上,一口一个义兄,一住便是万来年,岑桑曾承玄吒帝君之恩,便随她去了。之前岑桑还笑眯眯的问我醋不醋,我却觉得岑桑这般才貌双全文成武德,自然应当有许多女仙爱慕方是对的。然这印梨忒有长性,一日三回的来,最后亦弄得我不大欢喜,便丢脸色给岑桑看,搞得岑桑哭笑不得。

    今日岑桑来迟,大约是在天上被她给绊住了。

    但这并不妨事,岑桑的脸庞分外好看,脸上掩不住欢喜的表情就来牵我的手。我也欢喜过头,一下就扑进他怀里,他捧起我的脸,当着两族长老仙家的面和我吻做一处。

    摩音一边捂住三哥的眼睛一边啧啧道:“少儿不宜,不宜。”

    三哥一个巴掌拍过去。

    神农迷泽阳光很好,空气中弥漫着百花盛开的甜美歌谣,脚下是温润的神农大地,一切都甚好。我靠在岑桑胸口幸福得直傻笑,大约我就是想要这样一份简单的爱情,一同享受每一天的第一缕阳光,那种可歌可泣天涯海角的爱情都同我没有关系,我只和他偶尔吵吵闹闹,接纳又磨合,最终相濡以沫的过完一生。

    第十六章(下)

    我心情甚好,哼着小曲往紫鸣殿逛回去。如今正是盛夏的好季节,岑桑宫殿里种了许多醉蝶花,这几日开的正好,连着整个殿里都香气馥郁。

    不料我心情甚好的在石子路上逛,两个小仙姬噔噔噔的急急跑来寻我,说是出了大事要我快些回去。我见这一双仙姬急的满头大汗,大约数年不曾急成这样过了,便点点头很是体谅的也飞快跟着她俩跑。

    跑着跑着便远远听见了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哭天喊地,我心下一阵诧异,便见仙姬掀开帘子,岑桑脸色不大好的立着,修长的手指搭在案边,下面跪着金冠散乱的印梨,正在字字清晰的哭诉:“梨儿一向尊重义嫂,便是两百多年前惹了义嫂不痛快一回,自此之后也洗心革面再不叫义嫂为难,却不想义嫂竟恨我至此,要将我陌望涧的仙姬赶尽杀绝为止呀```````”

    我听着愣了许久,心道还洗心革面,我看她脸都快洗破了也没见成功革上一革。便清清嗓子道:“你有甚么事要找本公主?”

    印梨眼泪汪汪,扭过头看见我后却忽然大叫一声,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前一大撇子甩到我脸上。

    扇耳光这种事情,须得一鼓作气,讲不得道理,谁扇到谁赚。像如今我被印梨一大撇子扇蒙了,忘记了立时还手,便失了先机,这亏恐怕就再讨不回来了。

    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岑桑整个眼神都变了,立刻走过来一把推开印梨抱住我,手指小心翼翼的抚上我脸颊轻声道:“疼吗?”我冷着脸摇摇头,转身就要走,他便就着抱住我的姿势揽住我腰。

    印梨给岑桑不知轻重的推的一个趔趄,眼珠子越瞪越大,最后发出哭天抢地的一声哭叫,夺门哭着跑了。

    我有些呆的坐在椅子上,任由岑桑给我敷脸,面色阴晴不定。

    神仙亦有辈分尊卑,虽说岑桑是太子,印梨是公主,但尊卑不知比他低了几个档次,我尚不曾在岑桑面前这般放肆,她却放的熟门熟路;岑桑对我算是时时刻刻宠着了,如今心头上的人给个没甚位分的丫头无辜甩了一大撇子,以他在外人面前冷清冷意的性格,竟没将印梨当场拿下训诫个痛快;最后印梨气跑,明眼人都看得出是因为气岑桑问我疼不疼,并非甚么我要杀她仙姬的破事,当真十分诡异。

    我越想一颗心便越沉,冰凉如坠海底,扭过头木木然的去看他。他回看了我半晌,一把将我按到他胸口,叹息道:“你别这样看着我,我会心疼。”

    我侧脸挨在他胸口,听见他平稳的心跳声,幽幽抬起脸问道:“你太子妃无辜挨了打,你为何不拿下她?”

    他将我抱得更紧了些,我可以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

    “她一向如此,我也管不了,左右我小时还欠她舅舅一个救命之恩,我须得照顾着她,没有别的法子,你莫要乱想。”

    “那你便任由我给人扇了去不成?”

    他小心翼翼的朝我红肿的侧脸上吻了一记,道:“会叫她还的。”

    这说法倒还靠谱,原不是他舍不得动手拿下印梨亦不是他窝囊,反正左右他的事我也管不着,我听着心情略舒坦了一点,便顺道问起印梨的来由。

    于是接下来的半个时辰我便知道了事情的经过。

    大约是今日翠烟修成仙身,那道仙气光弧动静波的有些远,叫身在陌望涧的印梨瞧见了。于是便巴巴的差了个紫狐狸变的仙姬前来贺喜,然那仙姬却迟迟不回,印梨担心不已,便亲自赶到川虞,谁知将将踏进川虞,便瞅见了一只紫狐狸尸体,她失魂落魄的抱着那狐狸小妹哭到了天上,觉得大约整个川虞只有我敢动手杀她的人,便要问岑桑向我讨个公道。

    这事委实不关我半分事,那狐狸死的血肉模糊,大约是修为不高,给翠烟的仙气爆炸炸了个劈头盖脸,着实歪打正着。我心里却有几分直觉,那只狐狸并不是印梨差来道贺的,印梨方才情绪失控也并不和这死狐狸有甚么大关系,乃是因为酝酿好了当真想抽我。

    换成我从前以牙还牙以锅贴还锅贴的性子,那印梨必占不到便宜,许是因为多年没受过委屈,今儿一下没来得及将锅贴还回去,便觉得分外委屈。不大高兴的和衣朝里侧一扭,睡了。

    迷迷糊糊睡着之前脑中闪过一些事,然我乏的紧了,也没注意。

    我如今对岑桑的情义满满,被印梨这样一闹腾到底还是熄了一两分,一两分熄下来便有了智商去思考其他。一思考便一颗心如坠冰窖,冷汗涔涔的下。

    一月前印梨在九重天上闹我之前,翠烟临走时问我文雅如今过得好不好,我只道文雅过的甚好。可翠烟不论如何疼爱文雅,到底也不至于自己才修成仙身还未曾问我过得好不好,却巴巴的去问文雅。先前文雅在冰渊损博鹘的那番话我还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觉得她这般小却如此活宝,实在可怜了岑桑。但,一个两百来岁的小孩,却身形如奶娃娃一般,有时走路还得手脚并用?那是不一百来岁的小孩才会这样么?

    难不成文雅吃穿用度皆如此之好,两百年却只长了那么一点点?

    我越想便越周身冰凉,最后想到自己身上。从前岑桑不查那片花地的事情,摆明了是不想我恢复记忆,据昕语所说的,我两百来年前一战受损极其严重,几乎魂魄就剩了点渣子侥幸投入了凡间孕妇胎中,才没叫我死的魂飞魄散。我伤的这般严重,如今只经历一世却三魂七魄俱全,委实不大可能。

    于是越想越坐不住,当即让仙姬抱来文雅一看,果然三魂七魄缺了一魂。

    什么凡间神医,什么七叶雪莲,岑桑给我喝下的根本就是文雅的一魂!

    我脑中一片混沌,想到这件事已是一月之后,我步履匆匆的找到岑桑,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