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活着,我做主第2部分阅读

样。我自己考上大学离开你,那是我自己长翅膀磨炼本事;让姥姥接走那是软弱靠别人飞,怎么会一样呢!”

    常喜心思烦乱,情绪很糟,“唉,不管你怎么说,待会儿有人来接你,你必须得走!”

    纯如看着爸爸不解的说,“爸爸,如果那俩个人是骗子,你也让我跟着他们走?”

    “你必须走!”常喜命令式的说。

    “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常喜沉默着没有回答。

    纯如撅起嘴巴看着父亲: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轻微的抽动着;他脸上的皱纹好像也在慢慢的堆积着;他的眼睛在游移不定中流露着诉说不清的无奈;他额头上的疤痕也在沉默中轻轻的颤抖着……

    “好可怜的爸爸!”这种感觉第一次在纯如的情感里冒出来。她不知道怎样去安慰他。

    中午饭他们都没有吃,谁也不觉得饿。这个中午因了那俩个陌生人而变得那么郁闷,又那么神秘漫长。

    父子俩都望着墙壁上的照片:照片上的她忽然黯然失色。

    “妈妈,我怎么办?”纯如默视着妈妈问自己。

    去姥娘家?

    “姥娘”这个名词从来没有任何色彩。

    纯如在成长的过程中除了接受父亲象训练士兵那样训练她的生活能力外,几乎没有接受过多少家族信息的教育。一个单身父亲对女儿的教育是粗放型的。她从父亲那里知道的最多的是母亲。常喜把自己对妻子艳茹的最真挚的爱毫无保留的灌输给了女儿。纯如对母亲的敬佩和爱戴全部来源于父亲的情绪感染,对母亲活着时的点点滴滴就是家族观念的全部。除此之外,她感觉不到还有任何亲情关系存在。

    常喜并没有隐瞒在北京她还有外祖母一家生活在富足光荫里的事实。他从女儿记事起就告诉她:你除了我还有一个做大官的姥姥;还有一个有大学问的姥爷;还有一个做大买卖的大舅。她每逢听父亲说起就乖巧的点点头,表示她记住了。常喜以为她不懂也记不住。谁知她长到七岁时突然问常喜:“爸爸您说姥姥做大官,为什么她不开车来看我呢?”

    “她忙呗。”

    “不是!她不记得我了,要不就是她不要我了。”

    “你怎么这么说呢?”

    “我们班的小雪,她姥姥也在北京,都来过好几回了,每次来都给小雪买文具盒、买巧克力。我姥姥怎么一次都没来?”

    “你想姥娘啦?”

    “不想。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想都没法想。”

    小时的纯如天真的说。

    想都没法想,这是一个孩子内心的如实反映。孩子的感情生长是与人长期接触而浓稠起来的。纯如脑海里的“姥娘”只是一个生硬的名词,是一个子虚乌有的空壳。十九年的时间这只空壳始终没有装填任何东西,连个信号都没有。而纯如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成长为一个激|情饱满的青春少女,除了身边的人和物以外,“姥姥”的概念早就萎缩干枯从记忆里消失掉了。对于外祖父一家,她的情感意识为零。

    跟他们走?他们是谁?

    刚才,父亲说的话让她无法接受。“您说话呀爸爸,我为什么要跟他们走!”

    常喜沉了一会,有气无力的说,“他们是你姥姥。”

    “你还是我父亲呢,我为什么不能跟着你?你是不是嫌我上学花钱了?我可以不上的!”纯如激愤起来,两颗泪珠滚落下来。

    常喜看不到女儿落泪,但他知道她也在痛苦着。难道当父亲的就不痛苦?但他不能表现出来。他不能成为女儿的牵挂,更不能让她把父亲的痛苦当借口而拒绝去北京。

    去北京多好啊!有多少人做梦都想去,可他们没有机会。女儿能去北京而且靠着那么大个靠山,还怕没有前程吗?

    有?!

    “傻丫头,说话犯傻吧。爸爸嫌你早就把你送人了,还养你这么大?你也知道,你妈生前就愿意姥姥他们来瞅你一眼,也许他们忙,也许他们不够意思,反正他们没来。你妈的遗愿这么一撂就撂了十九年。现在他们来了,你妈的心愿了了,我也放下心来了,这不是好事嘛。”常喜竭力控制着自己平和的说。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这么多年连个信儿都没有?现在我长大了,他们突然来接我,什么意思嘛!”

    “能有什么意。他们是你姥姥,和你有血缘关系。接你去住一阵子不应该吗?”

    “不应该!”纯如说。

    “你浑!”常喜突然的大吼了一声,他实在憋不住了。他恨温家!

    纯如吓了一跳,心里的委屈就像决了堤的水哗的涌出来了。

    “你太不讲理了!”她哭了。但她知道父亲此时比她更难受。

    “您喊叫吧,我出去。”她忍住哭声说。

    “你去哪儿?”常喜有些慌了。

    “我不要你管!”她擦着眼泪跑出去了。

    第四章 女儿的祈祷

    中午的衡水湖被一团气流冲击着。从湖里滚携而来的湿气淡化了强烈阳光的照射,气温比旱地凉爽了许多。湿润的空气中略带水草的甜腥味;湖面上,行行簇簇的芦苇正长得茂盛。油绿油绿的叶子相互拥挤发出“飒飒”声。深湖区的游船大多都去歇晌了,只有几条情侣船停在湖心,它们上下左右的起伏摇晃,棚顶上用大红绸子做的同心花格外耀眼。

    蓬船外,水浪轻柔细拍,船舱内,情男痴女更是温柔如水,缠绵如胶,情与肉难解难分。

    好销魂的水上云雨情。

    在这方乐土的边沿,纯如正忧心重重………

    她坐在离水边很近的一座土丘前,双臂交错搭在膝盖上支住下巴,神情凄凄的把目光投在土丘上。

    其实,土丘是一座坟墓,她母亲就躺在那下边。没有墓碑,不是常喜舍不得花钱立,是艳茹临终嘱咐:北京啥时来人承认了他们,常喜就啥时给立碑。

    这是一个多么勇敢而又倔强的女人啊,不管她死去还是活着,都应该是一个真实女性的典范:不为名利活着,不为虚伪活着。

    此时,她知道女儿正在为她的遗愿而苦恼的孤守在她的坟前吗?

    纯如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她爱妈妈,但她知道她的爱和爸爸不同,爸爸对妈妈的爱是痛彻心扉的思念;是懊悔不迭遗憾终生的愧疚:而自己对妈妈的爱是敬仰是骄傲是自己遇到问题时默默求助的偶像。

    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她屁股底下被潮湿的泥土洇湿了,凉凉的,她动了动。这时,她发觉田翔宇在身后边站着。

    “你太不礼貌了,不言声站在人背后,你有阴暗心理症!”她怒冲冲的说。

    翔宇嘿嘿笑笑,“纯如,我刚去找过你,常喜叔说你去了我家,我就知道你心情不好又到你妈坟前来了,所以我就直奔这儿来了。看着你不想理人的样子,我……我不敢招呼你。……你别生气。”

    “找我做什么?”纯如的怒气缓和了。

    “我妈找你帮她抢绣一副‘老包’的戏衣,走吧。”他伸出手去想拉她,不知怎的脸一红又缩了回去。

    纯如站起来,拽了拽沾在身上的裙子,俩人一前一后向村里走去。

    第五章 黑夜来客

    夕阳隐去,衡水湖淹没在弥漫着水气与蛙声的夏夜里。

    村子里的灯光被巨大的黑夜笼罩着显得如此诡秘。

    一辆黑色的豪华轿车悄没声的停在常喜的家胡同口,车里是一对穿着得体,神情举止透着高官豪爵气息的中年夫妇。他们就是那对“陌生人”:温子华与秦蓉。

    他们的司机也与众不同:西装革履年青英俊。车门打开,温子华的一只脚刚着地,秦蓉急忙说,“等等!”

    “怎么,后悔啦?”温子华回过头问。

    “哪里还有后悔一说。我担心的是这孩子从小在这种环境里长大……上午你也看见了,我是说……我是说万一她要不受管束撒泼怎么办?”

    “你这担心有点多余吧!”温子华不高兴的说,“那女孩我觉得很有教养。”他说完下了车。

    秦蓉不再说话。司机为她打开门,她提起一个精制的手工布袋下了车。他们走到门口轻轻叩响了院门。

    司机坐在车里,把前后的车灯灭了。

    他们感觉在这里出现是一件很羞耻的事。

    听到敲门声,常喜的心里的有一种说不出的沉重与慌恐。他知道是他们来了,女儿回来是不敲门的。他提起拐步履缓慢的向门口走去。

    木拐敲打地面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心酸。他打开门问了一声,暗淡的灯光下双方都不能看清对方。

    “啊,怎么称呼呢,我们是艳茹的哥哥和嫂子。对不起,打扰了,可以进去吗?”温子华礼貌的说。女人站在他的后面全神贯注的看着面前拄拐的常喜。她已从乔德吉那里知道常喜的视力不行了,所以才那样大胆的观察着这个让她小姑子竟然为他抛弃一切的男人有什么特别。

    偏见就像雾一样,遮住心灵最真实的眼睛。

    他有什么呀!几乎浑身残疾,除了那张脸凝聚着一种说不出的男人特质外,他怎么能与蔡浩生比。浩生比他年青;比他有学问;比他温柔;比他……,总之比他哪都好,艳茹看上他什么了?!真是鬼迷心窍。

    常喜看不清他们,但从感觉上他知道那俩个人正在观察自己。今天,他的心情本来就很糟,又见他们在黑灯瞎火的夜间来;心里就更加不悦。他面孔怪异神情讥讽的向后退了一步,站在了光线能照亮自己的地方:

    “第一次相逢,看清楚点,黑咕隆咚的能盖住一切。小心摔着!”常喜阴阳怪气地说着转身就往屋里走,“来吧。”他边走边甩出一句算是招呼了。

    他们走进屋里,常喜顺手在门右边打开电扇,扇叶发出轻微的响声把风旋起来送到客人的身边。屋子里本来就不是很热,旋转起来的风使房间里有一种自然的凉爽,比空调房的温度舒服多了。

    温子华与秦蓉扫视了一下屋内的陈设,见虽然没有什么大家具,但简朴洁净使他们感觉这爷俩的日子过得还可以。秦蓉首先注意到了东西两个内室门玻璃上的剪贴字和小挂饰,她知道这两个名词出自成语故事。一个是出自南朝&8226;;宋&8226;;鲍照《芜城赋》,赞喻女人如兰草一样芬芳的心灵,纨素一样洁白的品质;另一句是出自《史记&8226;;周本纪》:“武王渡河,中流,白鱼跃入王舟中,武王俯取以祭。”喻是用兵周祥定能取胜,又喻是吉祥如意的意思。

    秦蓉看着那些苇编的小蓝和小舟想这两个成语的含义,心里感到惊讶:一个摆小摊卖吃食的女孩能有如此的雅趣吗?她斜了一眼常喜,突然觉得他比白天威武了许多,挺拨的身板和眉宇间有一股不可侵犯的轩昂之气。

    “不可小瞧此人!”她想。

    温子华对那些字啊舟的不以为然,女孩子喜欢弄一些小东西当作情调,他女儿小宁就这样,一个手机上挂了几个小饰品,花花绿绿的。她们就把这些小零碎当浪漫,有点不可理喻,孩子气。他转过身去,北墙上的那副大照片引起了他的注意:

    她傲视着同胞哥哥,冷漠的告诉他:纯如流着我的血,没人能征服她!

    子华看着妹妹的笑突然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这张照片他在家里见过,是北影的摄影师刘峰给妹妹艳茹拍的。

    照片出来后妹妹非常喜欢,她特别放大了一张挂在自己的房间。家里人,尤其是母亲看到后很不高兴。二十世纪七十年代初,人们的思想,意识都统一在单调禁欲的水平线上,色彩单调、服饰单调,就连表情也以“严肃”为美。“时尚”“个性张扬”是大多数人们不知为何物的新字眼。而艳茹是一个军人,那样稳重不足张扬过度的表情与身姿站式不符合身份。“拿掉!”母亲徐丽华不容反驳的命令艳茹。艳茹不悦不服,但她还是取下来了。从那以后他就再没有见过这张照片。

    黑漆漆的夜,面对着一个不该失去生命的年轻女人的遗照,没鬼也会生鬼。

    这张赋予灵魂的照片,放在艺术照的审美学上讲是独一无二的。你瞧,一个欲要绽放自己的花样姑娘,她那自信大胆奔放的性情在运用得当的光线下尽情流动,让人觉得触手可摸。如此让人美不胜收的照片在温家却不受欢迎,知道这为什么吗?告诉你温家的底细:他们不喜欢艺人。他们对艺人有一种看法,这种看法使他们对艺人敬而远之。

    温子华看见照片有点不高兴。他与秦蓉对视了一下,他想说什么,没料到一边坐着的常喜先开口了:

    “怎么,看见你妹妹的照片不高兴了吧。”

    “这张照片还是取下来吧,不太合适。”子华郁郁地说。

    “有什么不合适的!这就给我下战书了?”

    常喜早就想挑战了,或者是:找茬了!

    “嗯……我妹妹因为你吃了苦受了难不说,她还因为你名誉受损!她走了,你难道就不应该尊重她,让她的亡灵干净安息些吗?”温子华沉重的说。

    常喜觉得这话怎么那么刺耳。

    “照你说,我是个罪人,我是肮脏的喽?”

    “噢,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人已不在了,你何必去打扰她呢。”

    “打扰?那你们半夜三更的来算不算打扰?安息!你们抛弃她这么多年,她能安息吗?”常喜激动起来:

    “你们把我看成了什么!你们把艳茹与我的婚事看成了什么?你们把我们俩的女儿又看成了什么?你们就这样贬着一个踩着一个来接我女儿吗?这样你们能公正的对待她吗?你们现在还用这种不平等的口气跟我说话对得起我妻子艳茹吗!你们想想,你们除了钱多权高以外,有什么与我不同的地方!你们是公民我也是公民,你们受法律保护我也没有被排斥在法律外!我异端吗?我向你们跪乞了吗?我怎么在你们眼里就那么下贱不是人?你们说,为什么,为什么!”

    压上膛的炮弹最怕点燃导火索,这是子华自动送上来的。

    常喜十几年来怀念妻子的痛,被温家瞧不起的憋屈,还有亲手养育女儿付出的代价混合成一股挡不住的潮水倾泻而出。他因激愤而面红耳赤。

    温子华与秦蓉面对这一顿抢白而尴尬起来。他们万没有想到,面前这个他们最不关心的人却如此肆意的兴师问罪,他们感觉自己的地位被动摇了,自己的尊严被轻视了,他们窝火!温子华想发作;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但,他被秦蓉制止了。

    她冲他摆摆手使了个眼色:你是温子华,能跟他一般见识?否则,你不也成了村野莽汉!

    女人总比男人多一张面孔:

    她冲常喜说:“兄弟不要这么冲动,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再不要说那些没用的话了。你抚养小纯如辛苦了,我在这就代表温家向你致个歉、道个谢。以后我们就有得走动了,有走动就不是外人了。哎,还有,我还要问你一句:你想必也知道我们来这儿的目的了,我们是不是见见小纯如……”

    “那要看你们的诚意!”常喜长出一口气。

    “怎么着是‘诚意’?”子华说。

    “你们是不是温家人,谁见过?再说,接我女儿去北京是正大光明的事,你们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晚上来。我女儿说得好,你们如果是骗子,我也把她交给你们?那岂不是害了她!”常喜认真严肃的说。

    温子华见状又气又急还不得发泄。他开始后悔没有把乔德吉带来,那样,他会免去很多麻烦。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他一刻也不想在这多呆只能顺着常喜的竿往上爬,他克制住自己客气的说:“得,我给乔先生打个电话,你接听一下,让他给做个证明。”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个键电话就通了。

    “喂,乔军长吗,我是子华,我在衡水,您跟……您跟常喜说句话?”子华把手机递给了常喜。

    他感觉自己搬来了一个“救兵”。

    常喜的情绪一直不稳定,他接电话的手有点抖,电话里传出乔德吉的声音:“常喜呀,我有点二百五,做了一件不通人情的事,你说,我怎么补偿吧。”

    “乔团长,您抽了我一鞭子又来哄我,我上哪要补偿去?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