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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8部分阅读

    的事,其后原因没几种,要么被胁迫,要么是仗势欺人,不得不为。

    古绯一一排除下来,对苦妈背后的一些东西心里有数,纵使有那么点好奇,她也果断一把掐死,现在她在古家都未站稳脚跟,无财无势无权,就会点制墨手段而已,很多东西,苦妈这会不愿意说,她也不问就是了。

    自然,要她做到信任苦妈,那便是根本不可能的。

    拾掇妥当,丹青早备好了早膳,今个也顾不得府中规矩,直接端进来,伺候古绯在房里用点,省的一会开祖祠之时,体力不支。

    时辰尚早,古绯因休息不够眉心突突的抽疼,尽管不想用膳,还是耐着性子多少吃了些,完了,苦妈又捡了几块平时古绯喜欢吃的小点心,用帕子包好放身上,中途趁无人注意时,可让古绯填点肚子。

    辰时三刻,大爷古仲过来了趟,开祖祠是大事,今日他穿的也稳重体面,见古绯一应准备好了,他放心后才匆匆离去。

    早有应邀的宾客前来,古仲早去祖屋那边迎接了,就是崔氏也笑脸迎人。

    男宾和女客自然是分开的,各家夫人姑娘,从另一侧门入,直接就被婢女引进后院,这种难得的场合,崔氏自然让古婉婷和古婉秀两姊妹同她一起招呼女客。

    姑娘和姑娘逛着院子交谈,夫人和夫人谈家常。

    中途有那等对古绯好奇的,问及崔氏,崔氏只笑而不语,不说古绯好也不说她不说,只将话题引开,半点不透露风声。

    古绯过来的时候,从一出青墨院,到祖屋这边,途经院子,早有无数的人瞧她坐在轮椅上,就有浅淡的讥诮,到了正厅中,她遥遥向崔氏请安,各家夫人顿时鸦雀无声,看着她的目光中有怜悯有淡漠也有嘲笑。

    而崔氏似乎故意,她端着茶盏,高声呵斥边上的下人,“都愣着干什么,没见五姑娘不|良于行被门槛挡住了,还不快点抬进来。”

    转脸,她望着古绯又亲切地笑道,“绯丫,今日规矩繁多,身子可还受得住?”

    古绯当听不出这话下之意,崔氏这般明显地将她是废人且身子又不好的事重点提出来,她又怎能不好生成全她的心思,“多谢大伯母关心,阿绯身子已大好了,昨个大夫还说,日后不用在用药了,不过……”

    说到这,古绯转头看着古婉婷,葱白指尖轻轻划过长袍纹理,“倒是大姐,前几日不是还听下人说,大姐闹着性子,不愿接受大夫调理体寒身子的方子,今日为了阿绯认祖归宗的大事,大姐又要劳累了,阿绯如何心安。”

    一句“体寒”,像是冰凌箭矢,嗖地扎进崔氏和古婉婷心里,让两人面色一变。

    在座的各家夫人,哪个不是心眼多的,听闻古绯这话,立马就将目光转向了崔氏和古婉婷。

    特别是小墨家的当家夫人,墨玉华母亲端木氏忍不住了,“体寒?大夫如何说?崔妹妹也该说一声不是,怎么说,婉婷十月也是要嫁给玉华的,这身子不调理好怎么行。”

    言下之意,已经在怪崔氏如此重要的事都隐瞒着,众所周知的,体寒的女子,不容易诞下子嗣,不好生养的媳妇,又有哪家愿意娶进门。

    古绯一句话,等于是将古婉婷给从头到脚都淋了盆黑水,还是不容易洗干净的那种。

    她岂会不知,这等大事,即使墨玉华知晓,那也定是瞒着小墨家的其他人,而古家也肯定会在古婉婷出嫁之日寻个其他借口,顺理成章的多嫁一个古家女儿过去。

    崔氏眼神锐利地瞪了古绯一眼,侧头对端木氏笑道,“端木姐姐哪里的话,婉婷只是日前去参加琳琅阁的藏墨会,回来受了风寒,这丫头从小被我惯坏了,药汁苦一点都不肯喝,等传到下人耳朵里的时候,就歪曲的面目全非了。”

    说着,她又看向古绯,脸色冷着,“绯丫头,你是咱们古家的姑娘,现今认祖归宗,就不比你从前在外的日子,府里自有规矩,怎可听下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崔氏随机应变过去的同时,还反将古绯一车,只怕即便她今日顺利记名上族谱,以后走哪也是摆脱不了没礼仪教养的私生女影子。

    可古绯半点不惧,她下颌微扬,杏眼中黑瞳暗沉深幽,“大伯母教训的是,是阿绯轻率了。”

    崔氏脸色稍缓,然还不等她放下点心,就听古绯面带寒色地喝道,“丹青,还不跪下!”

    一直跟古绯身后站角落的丹青身子一颤,想也不想应声跪下,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觉一种大祸临头的仄人威压从天而降。

    不等他人反应过来,古绯像定罪的判官,粉唇一启,字字诛心的道,“大伯母,这挑破是非的贱婢已经跪下了,从前没人教阿绯如果治下,今日这嘴碎的贱婢就任由大伯母处置!”

    35、弥天大谎

    纵使知道丹青是崔氏当初拨到青墨院的,古绯之前也一直留着,可是在今日,这个她认祖归宗的大日子,当先的第一件事,她居然就是将古绯推到人前,且还想借由崔氏的人整治自己的人,不得不说用心深沉。

    崔氏没有说话,她定定地看着古绯,从来保持上翘的嘴角,慢慢的僵硬拉了下来,也让她身上的亲和气质少了几分。

    整个厅中鸦雀无声,有那么几个做客夫人看古绯的眼神立马就不一样了。

    “不过今个是阿绯的大日子,”古绯见崔氏没动作,她轻笑了声又道,“大伯母一向心慈良善,这般顾全阿绯,阿绯真是好生感动。”

    末了,她一转头,神色瞬间冷了,“你这贱婢还不自己滚下来,省的碍人眼。”

    丹青如蒙大赦,只这会的功夫,她衣衫背脊就汗湿透了,“是,是,婢子知错了……”

    这般说着,起身倒退着快速跑了出去。

    崔氏目光幽深地看着丹青人影消失,她重新翘起嘴角,带点宠溺地嗔怪道,“你这丫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知收敛下,看来日后非得将你绑在我身边不可。”

    带笑又亲切,谁听了这话都只会当是长辈调笑小辈的。

    可古绯却真切的从那话语之中听出了深深的威胁之意,不过她也不在意。

    旁的其他人跟着应和附笑,皆说古绯如何温柔贤淑的客套话,气氛这般刻意的营造下,一时之间倒也融洽异常。

    古绯一边听着这些人言谈,一边暗自打量花厅中的各家夫人。

    她目光率先注意到坐左边第一席的端木氏身上,十年的岁月倒没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只是越发的雍容大气,高雅的元宝髻,金钗玉簪,湖绿色撒金碎花绸衣,眼梢微微上翘,瞧着人的时候,就像是在微笑一般。

    许是察觉到古绯的视线,端木氏回头,冷淡地对古绯点了一下头,转过头就跟站自己边上的古婉婷闲话。

    古绯摩挲粉透的指甲盖,她唇边有笑,可未达眼底。

    端木氏,出声行商之家,在她记忆中,向来便和墨宴一样,唯利至上,也难怪两人能成为夫妻,倒是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的说法。

    这当,有婢女进来,张望了圈,瞧着古绯,当即几步到面前,凑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古绯眉心微拢,她毫不犹豫对主位上的崔氏道,“大伯母,阿绯归家多日,还不曾认识易州的各家姑娘,所以想去园子里逛逛。”

    崔氏心思一转,别看她在招呼各家夫人,似乎没注意到古绯,可从古绯进门开始,她的余光就一直在她身上,刚才那婢女她也是看的清清楚楚,遂道,“你去吧,记得别误了时辰。”

    古绯点头,也不管崔氏有何动作,跟苦妈使了个眼色,面色略带凝重地出了花厅。

    两人哪里是逛园子,苦妈推着轮椅,走的飞快,左拐右转,几下就甩掉崔氏差来盯梢的下人,寻了处僻静没人过来的小院,瞧着四下无人后,苦妈才推开院子里一间满是灰尘的柴房。

    柴房中,一男子背手而立,蜜合色的长袍,绾的一丝不苟的发,浑身上下透着果断利落。

    古绯进来后,苦妈立马关上房门,人一闪守在外面。

    杏眼黑瞳色泽加深,古绯自行转着木质轮椅到屋中央,开口道,“五叔,这会匆忙找阿绯过来,所谓何事?”

    那男子蓦地转身,却正是白面斯文,一字须的墨五爷墨成。

    只见他面有掩饰不住的怒容,望着古绯就喝道,“墨绯,你骗我!”

    古绯不为所动,她斜眼瞧着墨成,浅笑道,“五叔别叫错了,阿绯如今姓古。”

    墨成哪里管那么多,今日他同样受邀来观礼,之前看着请帖,还在疑惑“古绯”这名倒和墨绯的颇为相似,岂料,到了古家后,听人一谈及,便知此墨绯根本就是彼古绯。

    “我不管你姓什么,你老实告诉我,你与大京墨家之间到底有无干系?你之前跟我允诺的入主大京墨家是欺我不成?”墨成愤怒异常,他自问一直对墨绯还算不错,这会就更觉一种被背叛和算计的恼怒,以及浅淡的伤心。

    古绯摇头,她手放扶手上,沿着扶手弧度转了圈,低垂眼眸道,“阿绯不敢欺骗五叔,纵使小墨家所有的人都对不住我,亦还有两个人是对阿绯好过的,五叔自然是其中一人。”

    另外一人,指的便是墨玉华了。

    “这十年,我都在大京墨家过活,不仅如此,墨家的老夫人还曾对我说,日后我会是大京墨家的制墨大家与顶梁柱,当然如果五叔想,阿绯也是可以让五叔回归大京,不过这需要时间。”古绯嗓音低沉,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带着一股子安定人心的节奏。

    果然,墨五爷怒意缓了缓,他依然眼也不眨地看着古绯,仿佛想分辨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

    古绯苦笑一声,“我这双腿,五叔也是看到了,实不相瞒,是大京墨家某些嫡出子嗣不容我,大意之下差点连命都丢了,我回易州栖身古家,便是等时机一到,就重回古家,讨得公道。”

    墨成的目光落在古绯双腿上,当年发现古绯制墨天赋的种种过程,他是知道的,自然比谁都清楚古绯的天赋有多天才,受人嫉妒,也是情理之中。

    古绯一番言语,她将墨成的神色转变尽收眼底,心头微微松了口气。

    她知晓编织一个谎言,便需要无数个谎言去掩盖,可若说一个真相,那便是让人深信不疑的事实。

    所以,她对墨成所言的,自然全都是事实,只不过,似是而非而已。

    良久,墨成开口,“那你跟我说,大京墨家最近需要大量的易墨囤积,可是当真?大京墨家又为何平白无故需要那么多的易墨,而且还不是直接差人到易州来?”

    早料到墨成会问这件事,当日,她为引诱墨成上钩,先是好一通挑拨了他和墨宴的关系,再是以入主大京墨家为香饵,这制饵的料,便是她撒的一个弥天大谎——

    大京墨家,正在不动声色地准备大量囤积易墨等独具特色的墨丸。

    如此,墨成随后便开始不安份的动作了,只因这是个入大京墨家眼的机会,且还是一个立功的机会。

    36、拿什么来胁迫我

    待古绯从柴房出来的时候,苦妈并不在外面,她眼尖地瞥见檐下木窗拐角一闪而逝地某道身影,嘴角翘了翘,有讥诮一闪而逝。

    紧跟古绯之后出来的墨成脸色不太好看,他瞧着古绯,眉目之前依稀的熟悉感,却再轻松不起来。

    对古绯的话,即便他想了很多遍,亦没发觉其中的漏洞,可总觉不妥,至少他自己是清楚,他是不太信古绯,然而,想从墨宴手中分的半杯羹的心思还是不变就是了。

    古绯眯眼抬头瞧了瞧蔚蓝苍穹,素白的脸难得有柔和,“时辰不早,五叔该回前厅了。”

    墨成点了点头,趁着这会没人过来,他长袖拂动大步离去。

    这时苦妈才转出来,她将柴房中的有人来过痕迹扫除,完事推着轮椅,慢悠悠地逛起园子来。

    古绯屈指轻敲扶手,“可是上钩了?”

    苦妈轻笑一声,弯腰凑近古绯道,“回姑娘,一切顺利。”

    闻言,古绯勾唇点笑,有风拂面,一阵凉爽,今日可是难得的好天气。

    园子里的闺阁姑娘多半都是与古家姊妹相识的,眼见古绯出现,大胆点的在古婉秀的挑拨下,当面嘲讽,多数的还是冷眼观望,不予置评。

    古绯也没那心思拿自己热脸去讨好,她闲适地靠在轮椅上闭眼养神,苦妈甚为了解古绯性子,怕旁人扰了她,就捡清净的地儿逛。

    没过多久,有婢女找来,说是时辰到了。

    祖屋正堂,大爷古仲接过下人送上的香烛,对着高堂上悬挂的祖宗画像三叩九拜。

    古家所有人都在堂中,就连一向酒醉不清醒的二爷古将今日也打理的周正整齐,身上半点酒味都没有。

    古绯和同辈站一排,她目光转动,古家这一辈的子孙中,除了行商在外的大公子古?f,压根就再没男丁,这在一个家族,显然是很危险的兆头,私下里,古绯让苦妈去查过有关三房的事,哪知最后只晓得三房在很多年前就自行离了古家,至此再没出现过,而古家女儿中排行四的四姑娘,便是出在三房。

    “开始吧。”大爷古仲开口,声若洪钟,他和崔氏坐在上首位置,底下的族人在简单的祭拜后分站两边,在后,便是观礼的宾客。

    古绯回神,她看向古仲,就听他又道,“绯丫,准备好了?”

    苦妈机灵,当即推着轮椅至中央,古绯笑着道,“准备好了。”

    古仲抚着胡须,正想说什么,哪知旁边的崔氏抢声道,“还不将物什端上来。”

    话落,便有婢女端着盛清水的黄铜盆、案几、细针进来,盆搁案几上,放至古绯面前,明晃晃地倒映出她的脸,放在锦布上的细针尖锐锋利。

    古绯小巧的鼻翼抽了抽,明显闻到盆上带的酸咸味道,滟潋微光从她黑瞳中浮起叠嶂,她看了崔氏一眼,唇边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苦妈上前一步,拿起细针,众目睽睽之下,那细针抵在古绯指腹,她动作顿了顿,飞快地抬眼看了看古绯。

    哪知古绯半点眼色都没给她,从头至尾都恬淡安静,垂眸盯着自己膝盖上的裙裾绣纹就一言不发。

    一时间苦妈拿不定主意,她甚至瞧着崔氏眼梢掩饰不住的得色,那黄铜盆中的水不用说肯定是被做了手脚的。

    她悄悄在心底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不行,便带着古绯远遁,总有另一处合适东山再起的地方。

    如此想着,她高举起细针,利落地扎进古绯葱白指腹,只刹那,就有殷红如火的血珠子冒出来,红如玉,猩如朱。

    “等等。”乍响的声音突兀地从堂外闯进来。

    苦妈眼急手快,捏着古绯那点针眼伤口一覆,堪堪悬落的血珠染上她手,哪里还能落下半滴。

    崔氏神色一凛,隐晦地看了苦妈一眼。

    闯进来的人古绯恰好知道,正是大爷古仲平时常带身边的小厮。

    古仲眉心一皱,似乎对自己的小厮微有不满,“甲一,怎这般没规矩,也不看看今个是什么日子!”

    甲一没多大年纪,顶多二十来岁,面目年轻无须,穿着宝蓝色袍子,此刻他一手提着袍摆,余光瞥了案几上的黄铜盆一眼,就对古仲恭敬行礼道,“是小的莽撞了,大爷见谅。”

    “这黄铜盆有秽,小的生怕污了五姑娘,所以赶着进来换一盆。”甲一看着古仲,目光坦荡,唯有行礼的手小指轻微地动了动。

    古仲眼瞳微缩,眉心皱痕更深,甲一在他身边伺候有十余年,刚才那小动作哪里能瞒过他去,他遂怒喝道,“知道有秽,还不赶紧的,耽搁了吉时,看我怎么处置你们。”

    甲一连连称是,一边挥手示意候在门口的婢女将另一盆的清水端进来,他亲自将之前的黄铜盆端了下去。

    这样的小插曲没几个人放心上,毕竟家里伺候的下人多了,总有那么些个疏忽偷懒的,出小岔子也是很正常的事。

    唯有崔氏面色不太好看,她眼睁睁看着那盆被端下去,压根不敢开口反驳什么,只得看着古绯滴下血珠入盆,然后是二爷古将扎破手指同样滴下血。

    两滴血珠在清水之中,朗朗晴天之下,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毫无障碍地交融到一起。

    “哈哈哈,”古仲捻须大笑,“我古家又多名子孙,真是祖宗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