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书院 > 其他小说 > 近墨者娇 > 近墨者娇第9部分阅读

近墨者娇第9部分阅读


    古绯冷笑一声,这世家子弟眉目间的纨绔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遮挡的,她朝黄如风勾了勾手,“近前来。”

    黄如风不明,果真依言靠近,哪想,古绯倾身,一扬手——

    “啪”响亮的耳光就落到黄如风脸上,霎时就起五根手指头红印!

    黄如风懵了,好半天反应不过来,黄品元跳脚大怒,指着古绯手指颤抖,“好你个古家丫头,别忘了你现在的处境!”

    古绯斜了黄品元一眼,她张开五指,放至唇边,轻描淡写地吹了吹,“这是惩戒公子起先对我的不敬。”

    黄如风面色涨红,只觉一边面颊火辣辣的疼,他心有怒意,可碍于古绯还有用,不敢发作,只得望着黄品元,咬牙切齿地回道,“爹,古姑娘教训的是,是孩儿举止孟浪了。”

    黄品元冷静下来,他眼神阴鸷,示意黄如风也出去,末了才对古绯道,“古姑娘的秘密,老身早便知晓,古姑娘若识时务,还是早些都说了的好,这样老夫还能承诺挤垮墨成后,你我利益均分。”

    古绯搓了搓发红的手指头,头都没抬一下,“黄老爷都知道,还问我干什么。”

    言词讽刺又奚落。

    黄品元抚了下胡须,他走几步,回身道,“我要知道大京墨家下月可是真会到易州来大量采买易墨?你去琳琅阁是为了什么?还有你究竟是何身份?”

    古绯抬眼看黄品元,带点来不及掩饰的惊诧,“你从何得知?你还知道些什么?”

    黄品元自得的笑了,他为行商之人,最擅察言观色,古绯那点情绪哪里能瞒过他,“古姑娘可以考虑下要不要和我们黄家合作,等弄垮了小墨家,黄家便是易州的鳌头,到时自然能让古家也鸡犬升天,而且听闻你还有不错的刻墨模手艺。”

    闻言,古绯沉吟片刻,神色犹豫不定,“我要考虑。”

    黄品元也不逼迫,他双手背剪身后道,“一天,我只能给姑娘一天考虑的时间,这段时间还请姑娘在府上多做客段时间,日后老夫自会跟古仲解释。”

    “你要软禁我?”古绯尖声吼道,显得失礼又歇斯底里。

    黄品元却是不理,他径直到门口,对管家吩咐了句,“拨两个婢女过来,古姑娘一应要求都给伺候好了,要是怠慢,少不得一顿皮肉之苦。”

    “黄品元,你眼里可还有王法?”古绯在后面,不甘地问道。

    黄品元已经走远,倒是黄如风迈进来,他眼带怒意地盯着古绯,倏地就笑了起来,那笑扭曲又阴沉,“王法?在黄家,我们便是王法。”

    说着,他走近古绯,弯腰伸手挑起古绯下颌,一字一句地道,“今日的一巴掌,本公子记着了,迟早会叫你跪下求饶。”

    “大公子,您该回去了。”管家拢着手,站门边垂头插言道。

    黄如风站直,不悦地瞥了管家一眼,转回到古绯身上,笑容古怪地上下打量她,“眼睛倒不是一般的漂亮,可惜双腿废了,连上本公子的床榻资格都没有。”

    古绯面白如雪,粉唇紧抿,那副清冷又隐忍的模样取悦了黄如风,他哈哈大笑着离去。

    随后,是古绯拂袖,摔了桌上茶盏的瓷碎声响。

    良久,古绯对那管家冷冷地吐出两个字,“出去!”

    “是,”那管家倒听话,“姑娘有吩咐,唤一声便是。”

    说完,还顺手将房门给关上。

    房间里没了人,光线偏暗,古绯唇边才露出诡谲的浅笑。她可真是没想到,之前故意透的风声给黄家,黄家就敢这般大胆,为了击败小墨家,光天化日的就将她虏来。

    如若没这一遭,秉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兴许她让小墨家和黄家两厢争斗之后,留黄家一线,可这会,她是已经决定要让黄家得个永生难忘的教训。

    至于自己的处境,她是半点不着急,黄家还有用的着她的地方,一时半会不会为难她,她也相信,苦妈这会已经在想办法了。

    当然,为了表示自己的愤怒,时不时折腾下婢女,再有用膳的时候摔个碗之类的,除了这些,当天晚上,她一如既往睡的好。

    第二天,黄品元过来,她端着粥,第一句话便是,“我同意黄老爷的要求,不过黄老爷也要答应我个事。”

    黄品元一喜,“什么事?”

    古绯慢条斯理地喝了口粥,用帕子揩了揩嘴角,目光灼灼地看着黄品元道,“帮我送枚药墨到琳琅阁。”

    黄品元听闻这话,眉头一皱,古绯当然知道他在顾虑什么,又开口道,“黄老爷放心,药墨是琳琅阁的怪医九先生指名要的,亦或黄老爷不想同琳琅阁搭上关系?”

    黄品元想了下,他在古绯对面坐下,转而岔开话题,“姑娘还会制墨?”

    古绯轻笑,杏眼眯如野猫,“黄老爷听闻过,会刻墨模的却不会制墨的制墨师不成?”

    黄品元一怔,继而抚须大笑,“姑娘刻的墨模能得封溥羽大家的称赞,想必制的墨丸也定是不差的。”

    古绯笑意深邃,“差或不差,待会借黄老爷家的小作坊一用,黄老爷一观便知。”

    “哦?”黄品元眼神有闪,“那我现在就下去准备。”

    竟是不给古绯回话的时间,匆匆离去。

    古绯瞧着黄品元的背影,脸上的笑意逐渐变冷,选择在黄品元面前露点冰山一角,这也是她昨晚深思熟虑的,黄家连软禁她的事都干的出来,若不加大自身可利用的价值,谁知道黄家这对父子会不会狗急跳墙。

    她指甲叩了叩碗沿,对一边的婢女吩咐道,“推我过去。”

    黄家作为同样以墨为生计的家族,府中自然有小作坊,古绯到的时候,黄品元正将小作坊中的工匠赶了出来,将古绯引进去后,他也不说离开,就那么在三步开外,眼也不眨地瞧着古绯动作。

    药墨者,须以松烟烟炱为底,辅以各种药粉汤汁混合,其中配伍份量,精细非常,较书写的墨丸,难上数倍不止。

    古绯大手一挥,写下需要的药材方子,让黄品元差人去抓,末了,她才到窑那边的烟室取烟。

    黄家的小作坊,修建的是窑烧烟,长形的窑,窑上以木板覆盖,后用泥封,再用石板垒砌成巷道,称为烟道,松枝燃烧之时,烟炱附于烟道内,烟炱分为三等。

    烟室里,之前有匠人正在烟道取烟炱,桌上摊开的白纸,上有细微如尘的黑色烟炱,古绯自己转着轮椅,伸手一捻烟炱,白瓷指腹染上玄色,格外醒目。

    “不够细。”她继续往里走。

    黄品元跟她身后,“古姑娘,这是刚才才扫出的新鲜烟炱,如何不够细?”

    古绯没理他,一一将桌上数份烟炱都看了个遍,摇头道,“麻烦黄老爷差人到烟道最里面取烟炱,我要最精细的那一点。”

    黄品元面有狐疑,可又已经答应了古绯,不好反悔,只得随手指了个匠人。

    那匠人手脚麻利,动作熟练,不过片刻功夫,就捧着一方白纸到古绯面前,古绯重复之前动作,伸手一捻,这才眉心微拢的道,“勉强可行。”

    得了烟炱,古绯挽起袖子,也不要旁人帮忙,自己一人便活动开了。

    只见她熟练地去杂,随后将下人带回来的药粉再度碾磨,如此反复数十次之后,才先后不同,份量不等的混合进烟炱中。

    黄品元看的目不转睛,他身后还站着黄家的老匠人,为的便是将古绯的一举一动全都记下来,特别是配伍和份量。

    古绯瞧也不瞧一眼,手下动作不停,嘴上却不屑的道,“黄老爷不用让人偷学,你要这药墨配方,稍后我给你便是。”

    一句话说的比扇人耳光还火辣辣的打脸。

    42、千钧锤法

    事实上,即便是亲眼所见古绯制墨,那技艺也不是谁都能偷师去的。

    但就和料这一手,都看的黄品元眼花缭乱,旁边的老匠人更是双眼晶亮,可随着古绯动作加快,双袖拂动,不同药粉被称重出来,加上珍珠粉、麝香以及其他,就让那老匠人眉头直皱,这些料的混合,他压根就不懂有什么作用。

    古绯以棍在加炙的锅中搅合,动作频率极有规律,向左转多少圈,然后顿一下才是右转,中途停顿时间长短不一,随后撒上各类药粉,有幽幽的热气升腾起来,带点墨特有的香味。

    在众人都以为能出料做坯的时候,古绯眸色微闪,张口她就道,“可有朝颜花粉以及丁香?”

    黄品元一愣,赶紧反应过来,朝门外的人挥手吩咐,“有,有,赶紧的快送来。”

    下人得令,跑的飞快,带起阵风,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喘着粗气送了上来。

    古绯毫不犹豫,将朝颜花粉和丁香沫子一起倒入热锅中,快速地搅了几下,低头一嗅,才觉得这香味满意了。

    然后是出料做坯子,古绯的袖子挽至臂弯,葱白玉指快速地揉了揉粘成膏状的原坯,顿时,那手染上脏色,不复白皙,可却半点不觉违和。

    紧接着是便是制墨中最为重要的生漆捶打阶段,原坯放置大木墩上,古绯拎起边上的锤子就是一阵敲打,那锤子就是汉子也拎不了几个时辰,可古绯不仅要捶打,且她每捶一次,另一只手灵活的变换原坯位置,或锤头或捶尾亦或翻转过来,每一锤下落的力道也是不同的,整个举止行云流水,锤下指头翻飞起舞,似蝴蝶翩翩。

    不过半个时辰,古绯白如瓷的额际就渗出汗来,整个室内安静的只闻她敲打的声音。

    手臂渐感酸软,她仿佛感觉不到般,唇紧抿,目光专注,有碎发沾湿脸庞,也不擦一下。

    当手臂传来阵阵的刺痛,她才猛地放下锤,一抬头,面苍似雪,可那黑瞳却很亮,仿佛最耀眼的黑曜石,“你来继续。”

    她朝着那老匠人吩咐道,口吻生硬又强势。

    那匠人老早就心痒难耐,听古绯这么一说,他欣喜若狂的大步上前,拿起锤子,噼噼啪啪的继续捶打。

    古绯瞧着,一双手脏的漆黑,她搁轮椅扶手上,盯着那匠人下锤的地方,指点道,“左边一点,用力三分。”

    “中间,八分力,第二锤十分力。”

    “翻转原坯。”

    黄品元只会品墨,要他制墨却是不会的,但这并不妨碍他看出古绯的价值来,单是那锤炼之法,他就闻所未闻。

    心里有一种捡到宝的欢喜,可紧接着又是深深的顾忌。

    他视线落到古绯身上,有晦暗不明的阴沉。

    眼见不需要自己吩咐太多,那匠人也掌握到规律的捶打,古绯才得空示意婢女给自己擦手,双手干净之后,她揉了揉双臂,刚才憋着一口劲,那原坯的前几百下捶打必须要她亲自动手,这会就感觉到整个手都酸软痛地抬不起来。

    她心有暗叹,从前在大京墨家之时,不说每日要制多少墨丸,可两天一枚还是能制出来的,那会都没太大的感觉,可现在只捶打了几百下,双臂就受不住了,果真还是身子伤了元气,没恢复过来。

    “生锤百炼十万锤后,再来回禀我。”没她什么事,古绯叮嘱句,便示意有话和黄品元谈。

    两人出了作坊,就在院子里,古绯不兜圈子,直接就道,“黄老爷看了我制墨,不说点什么?”

    黄品元握拳抵唇讪笑几声,“古姑娘好手艺,就是那一手的捶法,老夫都没见过。”

    古绯下颌微扬,她自幼学的是大京墨家的千钧锤法,此法讲究以巨力敲打,不管品质高低的原坯,经由大力的千锤百炼,好的自然能精华糅杂,成就佳墨,不好的,便是捶打成渣。

    就是在大京墨家,彻底学会的也没几个,她早年学会,察觉到墨家的算计,一直藏拙,便没在几个人面前使出过,今个黄品元能见到,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可不就是怕黄老爷一个心狠,就将我给灭口了,既然要想好生活着,自然要让黄老爷看点真本事才行。”古绯面带浅笑的道。

    黄品元哈哈大笑,似乎为古绯如此识时务而心悦,他捻着胡须,“古侄女务须担心,怎么说易州也是朗朗乾坤,那等草菅人命的事,岂是我等行商之人干的出来的,日后侄女只需好生制墨,等分刮了小墨家,易州还不是你我说了算。”

    古绯心里冷笑连连,暗骂一声j诈老狐狸,笑着威胁人的事,也只有黄品元才干的出来。

    她敛下心思,视线越过黄品元,瞧了眼他背后的作坊,“那药墨是之前琳琅阁的怪医九先生特别要的,黄老爷也知道琳琅阁和九先生是何等身份,他要的东西,若过几天没人送过去,指不定就能将易州给翻个底朝天。”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望进黄品元眼睛深处,无比严肃的道,“所以,黄老爷不会将阿绯制的药墨给贪吃了吧?这还没扳倒小墨家,就又得罪琳琅阁和九先生,想必这样搬石头砸脚的事,黄老爷心有计较才是。”

    其实,这才是古绯最为担心的,药墨制出来后,黄品元根本就不送到琳琅阁去。

    黄品元脸上的笑意减了,他目光闪烁不定,好一会才阴鸷地警告道,“侄女莫非是想玩什么花样不成?”

    古绯嘲笑,她唇带讥诮地看着黄品元,不屑的道,“花样?那黄老爷就尽管得罪琳琅阁和九先生试试?”

    “且,我相信黄老爷多的是办法将药墨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到琳琅阁去,黄老爷又何必再次试探阿绯?”古绯口吻越说越冷,最后一字已然带着不忿。

    闻言,黄品元倏地就笑了,仿若刚才都是幻觉,“侄女莫恼,老夫不过只是说说而已。”

    古绯冷哼一声,算是作罢。

    这会,有婢女出来唤,说是原坯捶打好了。

    古绯转着轮椅,就要进去,哪想,黄品元大步一迈,竟亲自为古绯推轮椅,“侄女的那双手可金贵的很,轮椅的事还是老夫来就好。”

    古绯也不拒绝,她撇开头,表示自己还心有气恼,一言一行的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好让黄品元更为放心。

    那原坯经过一番捶打,已初见墨丸莹润的模样,古绯伸手捏了捏,一抬手喝道,“墨模来。”

    匠人甘心情愿当小伙计,古绯话才一落,他便已经将墨模送至跟前。

    古绯斜眼看那匠人一眼,也不多说什么,她将原坯卡进墨模中,六面墨模一相和,在谁也没注意的地方,她修长的指甲透过墨模缝隙,划拉了几下,然后墨模卡紧后,她递给老匠人,“阴干后,打磨光滑便成墨。”

    眼见制墨完成,黄品元探身过去瞧了那墨模几眼,问道,“打磨之时,侄女不亲手施为?”

    古绯哪里不知黄品元的心思,无非怕她暗地里做手脚而已,遂讽刺道,“不用,我观黄老爷府上这位匠人师父经验丰富,打磨之事他便足以。”

    “希望黄老爷别做自毁长城的事,如若不然后悔都莫急。”古绯说完,当即转着轮椅离开。

    黄品元一时之间,瞧了瞧那墨模,又转身看了看古绯渐行渐远的背影,脸上暗影斑驳,看不清表情。

    43、先生,那是阿绯的床

    古绯的失踪并未在古家掀起多大的花浪。

    苦妈在第一时间神色如常地回到青墨院,好在院子里自丹青被崔氏发卖处置之后,便不曾再有下人拨过来,古绯平素无比自在的同时,这会也方便了苦妈行事。

    苦妈先是在院子里转了圈,然后到大房那边找到大爷古仲,声称古绯要大量的楠木雕琢墨模,此次数目太大,需先征求大爷同意。

    古仲自然欢喜,当即二话不说,挥笔一批条子,让苦妈自己去库房拿便是。

    苦妈领了条子,果真到库房领了楠木,也不要旁人搬弄,她自个双手一抱就回了青墨院,并将所有的楠木堆放到小作坊房间里。

    末了,她还故意高声喊着,“姑娘,您要的楠木来了。”

    时不时叮嘱声,“姑娘,您当心着点身子,大爷说了,来日方长,您别累坏了……”

    三刻钟后,苦妈叹着气从小作坊出来,那模样当真古绯在里面不辞劳苦地雕墨模一般。

    她回了青墨院,像往常一样里里外外打扫了遍,临到午时,才挎着篮子出门,一路上见着认识的下人,苦妈皆笑着点头招呼,半点都看不出异状。

    可才一转角,瞧着没人看见,苦妈脚步一滑,隐如阴影之中,她探身左右张望,确定无人注意后,才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