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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13部分阅读

玉华将计就计,对古婉婷的心思并不纯后,她便熄了心思,转而将精力放到了应对滴血认亲那次的认祖归宗上。

    后来,古婉婷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她也就不再将这事放心上,可却不曾想,墨玉华在这时候又提起。

    起先,崔氏本欲让她与古婉婷同嫁,被古仲挡了回去,转而便打起了古柔的心思,古柔自知难逃一劫,遂装疯卖傻,这一装还就一直到现在,若不是眼见古婉婷嫁期临近,只怕所有人都会忘了她去。

    古绯伸手揉揉眉心,她将那枚香墨收敛好,根本不留纸质的配方,一应配伍在她心里清清楚楚。

    苦妈过来的时候,古绯淡淡吩咐了句,“晚点找古仲过来,就说香墨成了。”

    想不通墨玉华的心思,古绯只得暂且放下,她收敛心思,将精力花在接下来的事上。

    按着她原来的计划,这里不管是小墨家还是黄家亦其他几个家族,都在琳琅阁面前吃了亏,正是现银紧缺的时候,黄家若在这时推陈出新,专门开一场墨宝拍卖会,大量收拢市面上存在的现银,不仅能快速的积累银子运转铺子,若再收买几个经验老道的制墨师父,便还能给这几个家族狠狠一击。

    到时,配方掌握在她手里头,黄家得了莫大的甜头,古仲定是野心澎湃,断然不会再想过重新要死不活的日子,但凡是有点的行商之人,便没有不想独霸鳌头的,古仲亦然。

    要达到如此目标,古仲能倚靠的,唯有她——古绯而已,即便是不日古家嫡长子古?f回来,一切早成定局,古家已是她说了才算。

    且她回易州尚苟活于世的消息传到大京,那时也不怕,她扎根易州,堪堪算有安身的资本。

    可以说,古绯的谋算一环扣一环,周密而谨慎,但她唯一没有料到的便是古仲的胆量。

    当她眼瞧古仲盯着香墨双眸发光,可眉目之间仍有暗藏的犹豫不定,纵使已经骑虎难下,古绯也只有最大程度的怂恿古仲。

    她向来擅谋算人心,古仲的反应和选择也了然于心,可她忘了,古仲骨子里缺乏大胆冒进,古家这点家业,让他安逸了好几十年,他想成为易州鳌头,可更怕的是将这点家底给败的精光。

    心有叹息,古绯抿了口凉茶,指着古仲手里的香墨道,“我敢说,这香墨在易州是独一家,何为独一家,大伯该比阿绯还明白这香墨的价值才是,多的不说,但言这香墨一送到上面去,指不定日后庙宇殿堂之中的墨丸就全部替换成这种带佛香的墨丸,毕竟,最接近佛祖的东西,必定也是要最有灵性的。”

    所谓的“上面”,不用古绯明说,古仲也明白指的是谁。

    大殷盛墨,不仅是文人墨客喜之,就是寻常百姓,对这东西也是艳羡不已的,谁若有一枚,那是可做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墨,不仅是雅士学富五车的象征,更是一种内敛风华的高洁。

    浑身玄色,清而不透,暗而不明,才是隐而不发,秘而不宣的隽秀内里风骨。

    故,大殷自开朝之初,便设有专门的务墨司,专监管墨丸,和墨商会不同,务墨司隶属皇帝,御庭所用贡墨,皆从务墨司所出,每四年一次的争选贡墨,便是务墨司之职。

    古绯说的“上面”,指的便是务墨司。

    古仲捻着手里的香墨,虽样式不精致,可耐不住清幽雅韵的檀香浅味,一丝一丝一缕一缕,沁人心脾,霎时就让人觉心神洗涤般的舒畅。

    他心中天平摇摆不定,知晓古绯说的是事实,这香墨却是难得,在整个大殷算独一无二都不为过,可他也担心一旦押错了宝,古家那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毕竟,他对古绯并不是完全的放心信任,半道回的古家,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那场认祖归宗有多大的猫腻。

    古绯不是不知古仲的担忧,她轻咳一声,加重砝码,“大伯下不了决心,那么阿绯便将这香墨配方卖于小墨家,总归大家是姻亲关系,今个都八月十六了,没多少天日,大姐嫁过去后,小墨家总不至于便过河拆桥,不管我们古家了不是……”

    “不行!”

    古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古仲打断。

    古仲深深看了眼香墨,他捻着黑须,眼带精光地望着古绯,“绯丫,你老实跟大伯说,你的制墨技艺到哪一步了?”

    做决定之前,古仲还是保守地探一探古绯的底在哪。

    勾了勾嘴角,古绯面有嘲弄之色,“如果阿绯说已经到墨师水准,大伯听了是不是觉得安心些?如果是,那么大伯就权当是吧。”

    古绯夸大了说,半点实话都没有,现在还不是将所有底牌尽数掀出的时候,让古仲知道了,指不定日后还怎么利用她。

    古仲见探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他沉吟良久,后一咬牙,断然道,“只一种香墨,还不足以开一场墨宝拍卖会,绯丫你若能再有几种香墨级别的上品佳墨出来,这拍卖会,大伯定然支持到底。”

    60、夜长梦多

    古绯当然没照古仲所言,制出其他的佳墨来,她只是从古家库房里挑选了质地匀称,纹理好看的木料,精心雕了几套墨模,其中一套九子墨模,被雕成龙生的九子模样,各种姿态栩栩如生,凑成一套,端的算极品墨模也不为过。

    对于香墨,古绯只打算改善一种配方就够了,新的墨丸的出现,即便只是古绯这种在原有配方上进行改善,那也是需要花费巨大的时间和心力的。

    而古绯,目前最缺的便是时间,她不能给易州那几个家族喘息的时间,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最好所有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当,将坊间的现银收拢,特别还是墨宴回了小墨家的情况下。

    墨成的出走,给她敲了一记警钟。

    墨宴不比墨成,在他掌家的几十年,小墨家就由大京墨家一个被驱逐的分家,到至今的易州鳌头,诚然和上一辈人家业的积累分不开,可也是墨宴自有一番手段,小墨家才有今日的蒸蒸日上。

    古绯几乎能预见,等到墨玉华继承小墨家家主之位,那便离回归大京墨家真正的时日不远了,毕竟这两父子都可谓是虎父无犬子。

    二日后,古仲赶到青墨院,古绯早准备好了,一应用来压轴的物什,都让苦妈用细绢垫衬了,一一摆到案几上,方便验看。

    东西并不多,不同样式的香墨各有十枚,这十枚的香墨味道有少许的差别,不过大抵都没逃脱檀香的范畴,后是套墨五套,形状更为精致,上描金纹,专门放在朱红色的墨盒中,那墨盒大气简单,没过多的花纹,却自有不同的树纹浮现,典雅之中不乏雍容,这五套套墨用来珍藏送人最好不过。

    随后是四套墨模,其中那套九子墨模,古绯单独放一边,准备给古仲拿来用做镇店之宝。

    古仲心花怒放,不过他面上半点不显,这老狐狸过目之后,居然还皱眉看着古绯道,“绯丫,东西是很不错,可是是不是少了点?”

    古绯心里冷笑一声,她手里不断摩挲着红玉狐狸坠子,嘴上淡淡的道,“少?大伯别说不知道光是这些东西,就需要花多少的心力,如今阿绯可是身子都还没养好来着。”

    就差没直接说古仲贪得无厌了。

    古绯捻着黑须,平时不苟言笑的国字脸笑的僵硬,“咱们古家还没开过拍卖会,大伯这不是担心么?要是这拍卖会开的不成功,岂不是浪费了绯丫的心思。”

    实际上,古绯最不待见古仲这样的人,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换个蠢笨没那么多心眼的,指不定被卖了还帮古仲数银子。

    古绯面色冷了几分,眉目之间生了不耐的神色,“那么,大伯想要如何?”

    口吻已然冷了。

    古仲是人精,哪里看不出古绯的表情,他讪笑几声,“除了香墨,绯丫可还会制其他的墨丸?”

    说来说去,还是想在古绯身上挖点名堂出来。

    古绯直白的哼了声,这会,她连虚以为蛇的心思也没了,“既然大伯嫌少,那这拍卖会就算了,苦妈,将东西收起来,回头帮我请封礼之公子过来,就说我有墨丸要卖。”

    苦妈瞟了古仲一眼,面无表情地应道,“喏,姑娘。”

    话落,当即几步到案几前,伸手一敛,动作粗鲁的就将墨丸拂进手边的托盘中。

    “慢着,慢着,”古仲赶紧上前,挥袖拦住,“绯丫急什么,大伯忘了跟你说了,之前想着既然是开拍卖会,边早早的吩咐作坊里的老师父用上了拿手的绝活,这会作坊里应该也有一批墨丸,质上虽不及绯丫制的,可也算不错的,能够堪用。”

    微勾唇角,古绯朝苦妈点了点头,“拍卖会的一切,就劳烦大伯费心了。”

    言下之意,开始赶人了,古绯实在是没了和古仲周旋的心思,她觉这人靠不住,如果将收拢现银的事交到古仲手上,十有这局会轻易的就被墨宴破去,她得从别处想法子。

    古仲带着墨丸墨模满意地离开,古绯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沉吟了会,将手上的红玉狐狸坠子递给苦妈道,“待会,我列个单子,苦妈跑一趟去找九先生,就说我借用琳琅阁的一些小玩意用用。”

    苦妈点头,面有忧色,不过瞧着古绯那模样,欲言又止了瞬,还是将心头的话给压了下去。

    古仲准备的拍卖会是在三天后,古绯算着时间,她趁苦妈去琳琅阁的时辰,自行到小作坊,瞧着案几上制墨用具,娥眉紧锁,理了理思绪,执笔在铺陈的白纸上,书写下自己擅长制的墨丸,其中没有特别出彩的墨丸,她考虑后,又提笔划掉,如此几次后,满张白纸上,剩余的就只有初初三四种墨丸而已。

    且这三四种墨丸都还是大京墨家的招牌墨丸,只要她一制出,不做手脚变动一下,一摆上架,明眼人一瞧就能看出门道。

    她不敢冒这个险,只得在墨模上做改变。

    而三天的时间,满打满算,她也只能制出两种墨丸,每种超不过三枚,这还是要她不眠不休,重新刻墨模,便是没有时间了。

    古绯心有叹息,如若是在从前的大京墨家,墨模的事根本不用她操心,墨家自有专门的刻模师父,个个都是手艺精湛的,就是制墨时烟炱的处理,都有学徒争先恐后的来做这等杂事。

    可现在,所有的一应事由,不得不由她自己来做,想到这里,撇除个人私怨不谈,她对大京墨家这种等级严明,分工明确的祖制,还是颇为欣赏的。

    苦妈从琳琅阁回来的时候,便见着手下一边制墨,一边皱眉叹气的古绯,她跟着叹息,进门回禀道,“姑娘,老奴没见到九先生,据琳琅阁新来的管事姑娘说,九先生日前就已经离开易州了,轻云管事也被差遣到其他郡州的琳琅阁去了。”

    古绯动作不停,只眉梢一挑,“哦?”

    苦妈点头,“不过,姑娘吩咐的事是办成了,那管事姑娘说,以后易州的琳琅阁就是姑娘说了算,要借用的小玩意,不论姑娘有何用处,还不上的话日后只要将本钱补上就可。”

    听闻这话,古绯顿了手边的动作,她垂眸看着面前的揉捶了的墨坯,好一会才幽幽的问道,“苦妈,你说这琳琅阁究竟想干什么?”

    那话中的意思古绯哪里有听不明白的道理,明显是在告诉古绯,她要的东西还的上就还,还不上,给本钱也行,至于什么时候给,又没说具体的时限,就差没说,日后她就是琳琅阁的主人了。

    当然,她没那么夜郎自大,认为琳琅阁现今扶持她,她就可以为所欲为,如果允许,她是半点都不想借用琳琅阁的势。

    苦妈摇头,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姑娘,老奴也不明白。”

    古绯甩头将这事暂且放下,捋了下袖子继续拿起锤子锤打墨坯,“我再多制几枚,古仲那边苦妈你守着点,我担心夜长梦多。”

    闻言,苦妈面色一凛,“老奴省的。”

    她瞧着古绯手腕抬起又下落,有心疼从她脸上闪过,“姑娘,只有三天的时间,您这样太辛苦的,为何不找人帮您一样?”

    古绯取锤的手顿在半空,她认真地想了下苦妈的建议,白玉脸上有倔强的疲惫,“找人帮啊?或许可以吧……”

    说到这,她还真就想起一个人来,遂偏头对苦妈道,“苦妈,找封礼之公子帮忙如何?”

    苦妈笑,“大善。”

    61、这是在求娶我么

    事实上,古绯还真找对人了,封礼之一听闻这事,当即二话不说就同意了,还将封溥羽这些年的珍藏也拿了出来,只待拍卖会那日摆到铺子里震场子。

    古绯还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封礼之也是年轻男子,两人同处小作坊的墨室中,传出去总归对古绯名声不好,虽然古绯不太在意这种事,可苦妈却不得不事先考虑好,于是,这几日,她将所有的事都摆脱府中其他的下人,连食材也是买了好几天的放膳房,片刻都不离的跟在古绯身边,坚决将两人放在自己的视线之下。

    古绯一门心思在制墨上,三天的时间太紧,她无暇他顾,自然对苦妈的良苦用心不察,倒是封礼之似有所觉,似笑非笑地瞧了苦妈好几眼。

    封礼之的制墨技艺在易州算的是拔尖的,他从小在封溥羽大家身边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将封溥羽那种文雅凤致的易派特点尽数继承,所制墨丸,墨质墨形皆精致又华美。

    这也是易派的风格,不仅墨质要好,就连墨模都必须是风雅别致,古绯第一次见封溥羽制的墨丸便已经发现了,在这点上,又和大京墨家的风格不同。

    相比之下,大京墨家制的墨丸风格便多变一些,毕竟百年家族的积累,足以沉淀出很多惊人的底蕴。

    可当封礼之拿锤子噼里啪啦敲打墨坯之时,古绯杏眼睁大,眨都不眨地盯着,待封礼之动作停了,她双眸晶亮的问,“礼之,你使的可是封家独有的锤法?”

    封礼之淡然一笑,他也不藏私,点头道,“是,正是封家的百变拂柳锤法。”

    古绯感叹,“百变拂柳捶法,那可是和大京墨家的千钧捶法齐名的技艺,今日能得见,已是三生有幸了。”

    听了这话,封礼之很高兴,他转了下手里的锤子,一双手污黑,带点得色的道,“阿绯你看好了。”

    说着,他一手挑了块墨坯,锤子一扬,带起呼呼风声,紧接着就是一阵眼花缭乱的捶打,边锤他还边道,“百变拂柳捶法讲究的是轻若流云,柔似细风,腕力百变,经如此千锤百炼的墨坯,方才质轻且薄。”

    古绯看的入神,不自觉地她便右手虚抬,恍若自个手里也拿着锤子,依着封礼之的动作以及手腕弧度,上下有节奏的下落,刚开始,她动作之间僵硬不自然,甚至跟不上封礼之的速度,但很快,也就几个呼吸的时间,在苦妈这等外行人眼里,她和封礼之的动作便一般无二,甚至手腕抬起的高度都没区别。

    苦妈耷拉松弛的眼皮下精光暴涨,她眸色闪了闪,不敢打扰两人,站角落里安安静静。

    一锤完毕,就是封礼之这样的男子,也喘了口气,抹了把额上的汗,这一抹,没察觉手上的墨污,恰好在俊逸的脸上留下道道黑痕。

    他回头见古绯面露沉思,手还抬着,轻笑了声,“阿绯这么想学?”

    古绯惊醒,她呐呐垂手,被人逮着当场偷师,怎么看都不是件好事,故而脸上难得出现不好意思的神色。

    封礼之眼色深邃,他还不知自己脸上大团的墨污,弯腰凑到古绯面前,眯起眼睛道,“百变拂柳捶法,可是封家不传之密,封家一脉单传,向来只传男儿,不过嘛,阿绯一定想学,也不是不可以。”

    说到这,封礼之卖了个关子,他瞧着古绯转眼看着他才戏虐地道,“做封家的儿媳妇,应该就能破例教你。”

    古绯面色古怪地瞧着封礼之的脸,她似乎想笑,可又忍着,对封礼之那话,也半点都不恼,反而落落大方的道,“礼之这是在求娶我么?不过,咱俩若在一起,包不准洞房花烛夜都在聊墨,你觉得这很风花雪月?”

    封礼之想了下,龙凤喜烛并蒂的洞房,大红锦被上铺满的却是墨丸,两人坐床榻一手一枚墨丸的情景,他自个都摇头失笑了。

    对他来说,之于古绯,志同道合的惺惺相惜要远远高于男女之情,且古绯不若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