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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墨者娇第14部分阅读

    绯不若寻常女儿家,就连他刚才那种话都能这般淡定应下,相处之,他觉再舒服自然不过,不必心有顾忌,是什么就是什么。

    这世间,便是有这么一些人,不涉及切身利益纠葛,初初见面认识之下,便能从心底的施放信任,相处愉快。

    古绯是多疑极少放任自己去相信一个人的,而对封礼之,除了最开始的小小借势之外,这些时日下来,她便不曾再带着功利的心态与之深交,一是封溥羽大家的品性,她深信不疑,二来,这封礼之性子也确实和她胃口,再者,制墨技艺这种事,也不是闭门造车就可以的,见百家之事,听百家之言,方才能形成自己的风格。

    两人相视而笑,继而又埋头做事,封礼之尽可能多的制些墨丸,墨模他却是没古绯擅长,不过也不差就是了。

    古绯瞧了百变拂柳捶法,她也投桃报李,在封礼之的注视下,将大京墨家的千钧捶法使了遍,她也不怕封礼之从捶法上猜测出什么。

    她既然敢使出来,就能笃定封礼之不会是那等j邪小人。

    两人就捶法,各自边制墨的同时边你一言我一语的交流起心得来,一直站角落的苦妈不太听得懂,她只是看着墨室里和谐的氛围,眉头皱了起来,目光在封礼之身上扫了几圈,心下暗自决定,日后还是少让古绯同封礼之相处,孤男寡女,又志趣相当,只怕日久生情都是可能的。

    而当一个人有了感情的羁绊,特别还是女子,那便是最容易心软的,这种事,苦妈看的太多,她不希望古绯也是那般,被男女情爱给磨灭了心志去。

    古绯自然不知苦妈的心思,三天之中,有封礼之的帮忙,她又制出了好几十枚的墨丸,且其中一枚墨丸,捶打之时,古绯敲了一半,封礼之打另一半,两种不同的捶法相继融合,便是墨丸颜色都是罕见的将朱砂红和玄色两色。

    上半朱砂,下半玄色,两种对比鲜明的色泽被两种捶法奇异地融合到一块,像是烈日和黑夜,这墨丸一出,漂亮的让两人移不开眼。

    阴干去模之后,封礼之想了半晌,毫不犹豫的将之一分为二,打磨的圆润了,他才将其中一半递给古绯,自己笑着收好另一半,还道,“我不想将这墨丸拿出去卖了,不若你我各自留一半,以后还能当个信物什么的,阿绯意下如何?”

    古绯浅笑,她指间转着那半枚墨丸,“礼之决定吧,我没意见。”

    封礼之不知道的是,很多年后,这半枚墨丸,还当真成了代表某种意义的信物,继而保住了封家的一脉单传香火。

    62、你敢绑我

    八月二十三日,晴好。

    古仲穿着宝蓝色的绸缎长袍,腰系掌宽玉带,他站在古家铺子二楼的木窗口,垂眼看着楼下来往进出的人流,抿起的嘴角稍微勾起,那张威严的国字脸柔和了点。

    楼下大堂,喧哗声迭起,他转身看着桌案上一字排开的墨丸以及墨模,眼底有精光闪过。

    古绯的想法是很好的,有那么一瞬,他确实也被说动了,可反复思虑之后,他还是不敢将古家那点家底都压在上面,这样的事,一个操持不好,便是与易州那几个排的上号的家族同时为敌,他自问,没那等果断破釜沉舟的勇气。

    故而,今日,本该是古家拍卖会,但他半点都没要做准备的急切。

    “东家,那几家的人都来了。”胖胖的掌柜进来,低头回禀道。

    古仲回神,他背剪双手,多看了眼桌案上的墨丸道,“请到后面花厅,我马上过来。”

    掌柜应了声,从头至尾都没抬头,也不对古仲的决定有任何异议。

    古仲找来数个墨盒,仔细的将那十枚香墨用明黄细绢包裹好了,放进墨盒中,至于那五套套墨,他犹豫了下,将其中最好的一副收了其他放入身后的架子上,其他四套才放入墨盒中,准备一并带过去。

    他这次虽未如古绯的愿开拍卖会,可也邀请了那几家,到时香墨一出,找个合适的家族卖掉了事,他看中的不是银子,而是和这几家的关系,若能攀附上,再加上小墨家的姻亲,那么古家势必也能跻身上去。

    然,当古仲抱着数个墨盒,才打开门,他脚步就顿了——

    门口,古绯面色冷若冰霜,她手搭在膝盖上,瞧着古仲出来,视线在他怀里的墨盒转了圈,就声色冰寒的道,“大伯欲往何处去?不是说今日开拍卖会么?”

    古仲一怔,他反应极快,扯了扯嘴角道,“是要开拍卖会,我正要……”

    “撒谎!”古绯打断古仲的话,她眸中带厉,粉唇一启,就字字珠玑的道,“行商之人第一条,诚信守诺,大伯,你这样两面三刀,可不是个好事,日后谁还敢与你做买卖。”

    被古绯这样毫不客气的教训,古仲顿觉面上无光,心生恼意,“是又如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利用古家,对你有何好处?”

    古绯冷笑一声,撕破了脸皮,她也懒得在多说,遂朝苦妈一挥手,“拿下。”

    苦妈单脚一跺,五指成抓迅疾的就往古仲领口抓去,并将人轻松地就拖进屋里。

    古绯自个转着轮椅进来,顺手她还将房门关上,“既然大伯不愿意听阿绯之言,那么就暂时委屈大伯了。”

    “贱丫头,你敢绑我?”古仲愤怒难当,他面色铁青,双目喷火。

    古绯不为所动,眼见苦妈三两下就将古仲给绑在椅子上,还掀起他的衣襟将嘴给赌了,她这才弯腰拾起刚落地下的墨盒。

    苦妈动作麻利,她将所有的墨盒收敛到一块,看都不看古仲一眼,径直站到古绯身后。

    古仲双目圆睁,呜呜地叫喊着,奈何古绯讥诮一笑,在他注视下,从桌案抽屉里摸出印章,上下抛了抛道,“今日拍卖会之后,大伯还会感激阿绯的。”

    话落,她示意苦妈推着她出去,随后,还将房门给锁死了,谁都进不去。

    末了,古绯笑意冷下,她随手招来伙计,“去,将尚掌柜叫来。”

    伙计自然是认识古绯的,虽说不上熟悉,可也知道是府里姑娘,这会见她手里还拿着古仲的印章,机灵的转了转眼珠,应声跑腿的飞快。

    不大一会,胖胖的尚掌柜提着长袍,脚步匆匆地过来,一见古绯,他惊疑了瞬。

    古绯可不管尚掌柜如何作想,她一挥印章,冷然开口道,“府里临时有急事,大伯已经先行回府,这边暂时交由我来看着,尚掌柜可有异议?”

    尚掌柜摇头,“没有,东家姑娘吩咐便是。”

    古绯点头,对尚掌柜的识时务,还是颇为满意,“今日,都有什么客人前来?”

    “韩徐欧阳,三大家的老爷都来了,之前东家说是有新的墨丸要与他们相谈,故而这会人都在后院花厅等着。”尚掌柜不疑有它,之前古仲亲口说过,古绯在古家铺子里也是有个管事位置在那搁着的,而且现在古绯手里还拿着古仲的印章,是以,尚掌柜半点都没多想。

    古绯想了下,心里对古仲的阳奉阴违又不满了几分,“去,将这几家请到二楼雅间,待会还有其他家族的人前来,一并请过去,就说今日古家要开一场新墨拍卖会。”

    一听要开拍卖会,尚掌柜惊讶异常,毕竟这样的事,他从未听古仲说起过。

    古绯可不管那么多,她接着吩咐道,“现在请尚掌柜差伙计,将大堂中央拼上几张桌案,铺上红绸,拍卖会一开,二楼雅间的只需打开门窗,便能瞧的清清楚楚。”

    这事不难,也不会花费太多时间布置,尚掌柜当即点头,如来时般急匆匆地又下楼安排去了。

    苦妈将古绯推到二楼楼梯口,古绯往下俯看,早猜到古仲不会那么听话的照她意思去做,前几日,她便已经从琳琅阁那边发出请帖,但凡易州能算的上是家族的,她都邀请来参加今日的拍卖会。

    需知琳琅阁是何地位的势力,虽有之前九先生坑人银子的事,可那毕竟只在黄家为首的那几个家族里流传,他们藏着捂着都来不及,哪里会宣扬出去,所以,大多的人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

    古绯的请帖一发,今日那些人便没有不来的道理,而且必定还是带着大把的银子过来。

    果然,不过才半个时辰,古家铺子外面就已经停放满了马车,二楼的雅间,也坐满了好几间的房间,伙计忙的脚步不停,差点腿没袍断。

    眼见时辰差不多,尚掌柜来回禀,“东家姑娘,大多的人都来了,你看这拍卖会什么时候开始?”

    古绯摩挲了下膝盖上裙裾的布纹,她的目光一直在一楼大堂里,“尚掌柜可会司仪事宜?”

    尚掌柜在古家是老人,早很多年前,便是掌柜,对墨,虽不会制,可要懂的是半点都不少,听闻古绯这么问,他便知晓古绯是何意思,“东家姑娘放心小的司仪?”

    古绯轻笑,她瞥了尚掌柜一眼,“去吧,今日都交给你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古仲压根就不准备开拍卖会,所以什么都没准备,临到时候,古绯也只有抓人上场,管他行或不行,况且古绯相信,能为掌柜多年的,尚掌柜也定是有几把刷子的。

    事实上,古绯半点都没看走眼,不管是大堂还是二楼的客人,尚掌柜都熟悉的很,只见他往大堂中央的桌案边一站,示意婢女端上红绸覆盖的托盘,开口就道,“今日,将诸位齐聚一堂,无非是想让诸位老爷都瞧瞧小的手边的新墨丸,此墨名为香墨,根据药墨的配方改善而来……”

    区区几句话,尚掌柜便将所有人的心思都调动了起来,香墨还未见,底下的人就哗然了。

    63、挖地三尺

    拍卖会还算成功,在尚掌柜舌灿莲花之下,从头至尾气氛都很活。

    多少年了,易州都未再出过新墨,就是整个大殷,整个制墨行当都到了一个瓶颈的状态,那便是没有谁能制出新墨,今人之技艺,不过是咀嚼前人的微末伎俩,故而即便古绯制出的香墨算不得是自个琢磨出的全新墨种,可能改善配方,那也是件了不得的事。

    是以,今日来古家铺子参加拍卖会的,都是抱着一观究竟的心思。

    当尚掌柜用香墨书写幅字画,挨个传给所有的人验看后,有那等底蕴的家族瞬间心头就活络了,他们仿佛看到了扇大门,一扇从家族跻身为世家的大门。

    古绯很满意地瞧着下面大堂里,香墨一出,不仅卖出了好价,且当场就有人出银子预定更多的香墨,有眼光长远的,立马招来下人吩咐了下去。

    尚掌柜已经嘶声竭力,他压抑下胸腔之中的狂喜,面色涨红地敲打着手里的木槌,不停地喊着,“最后一组套墨,皆为香墨,一套五枚……”

    “一百两!”

    尚掌柜的话还还没完,二楼雅间就有人出价了。

    古绯知晓差不多了,今日放出去拍卖的香墨只是她原本制的那些,前三日,封礼之和她赶制的那些,却是根本就没拿出去,她屈指敲了敲轮椅扶手,转头就对苦妈道,“苦妈,一会让尚掌柜挨个拜访今日到的那些家族,跟他们说,古家铺子接受预定墨丸,先付一半的银子,交墨丸那日,再给剩下的一半,无论多寡,都给我接下来。”

    苦妈眼有忧色地看了眼古绯的手腕,嘴里应下,“是,姑娘。”

    杏眼之中,比常人都大一圈的黑瞳,闪烁过氤氲的暮霭沉色,宛若匹练黑绸从天而降,不见日月之光,“对了,拍卖会一完,先从尚掌柜手里,将今个所赚银子尽数拿回来,不得落到古仲手里。”

    古绯可没给他人做嫁衣的习惯,古仲若听话,这些银子交到他手里也无妨,可坏就坏在,拍卖会这件事从始至终,古仲就一直阳奉阴违。

    苦妈点头,瞥了眼大堂,眼见拍卖会即将结束,她朝古绯行了一礼,就做事去了。

    古绯靠在二楼凭栏处,她视线从大堂一一扫过,将今日到场的家族都记在心里,随手招来个伙计,轻声道,“去跟尚掌柜说声,就说我说的,鉴于今日拍卖会大家如此捧场,故而明日还将再开一天的拍卖会,所拍墨丸墨模,皆胜今日。”

    铺子里的伙计都是机灵的,虽不清楚古绯在古家的具体身份,可也见过她同古仲一道的时候,遂毕恭毕敬地道,“是,姑娘。”

    多开一天的拍卖会,这也是刚才古绯临时的想法,手里还有一批存货,她便半点不急,而今日拍卖会之后,古家的名头不用她多做什么,自个都会被宣扬出去,想必,明日来此的人定会大大增加。

    至于将古仲绑了的事,古绯是半点都不担心。

    人和人之间就是权衡利弊在左右,利益的纠葛,会让人自发的就选择自身最大的利益方向,这点在行商之人身上更是如此,所以古绯清楚古仲的很,只要这次拍卖会给古家带来甜头,古仲哪里还敢怪罪到她身上,且香墨配方在她手里,谁又能奈她如何。

    尚掌柜将账本抱上来的时候,便见古绯一脸云淡风轻半靠在凭栏边,裙裾幽然,青丝微动,仿佛今日的盛况根本就不放在她眼里,他心头一动,越发恭敬的道,“东家姑娘,这是今日的入账,请您过目。”

    古绯接过,随意翻了翻,一笔一笔再清楚不过,她指着最后的银子数目,眼皮都没抬一下的道,“将今日所赚银两,都取给我。”

    闻言,尚掌柜面起犹豫,“东家姑娘,东家多年之前就定下了规矩,凡是铺子所赚银两,皆要留取现银到年底再行分配,如有急用,需持有东家印章的条子才可。”

    “啪”古绯将账本合上,她嘴角弧度深邃,似笑非笑地看着尚掌柜道,“怎的?大伯都已经将印章给我了,还抵不上一张印有印章的条子不成?”

    尚掌柜低头无言。

    古绯将账本送还给他,轻笑了声,“尚掌柜不愧是古家老掌柜了,我大伯还真没看错人。”

    她说着,继续道,“实话跟你说吧,因着要开两天的拍卖会,所以之前准备的东西比较多,花了很多银子,都是大伯找人借的,这里时间到了,也该还给别人,是我大伯特意说过的,尚掌柜不必觉得为难。”

    说这样的谎话忽悠人,古绯是半点异状都没有。

    尚掌柜也只考虑了那么一瞬,“既然如此,银子也不是不能给姑娘,不过姑娘还需给小的开个条子,盖上东家的印章,这么大笔的银子,小的日后总要有个交代。”

    古绯爽快地应了,总归是加印古仲的印章,不是她的就成。

    尚掌柜拿了条子,当即就将今日所赚的两千八百两银子尽数换成银票,亲自送到古绯手中,才算作罢。

    古绯点都不点,似乎再放心不过,“尚掌柜今个也辛苦了,明日还要你压堂子,今日就早点回去休息吧。”

    尚掌柜领了情,确实他现在嗓子疼的慌,说话声音都是哑的,他也不逞强,跟古绯道谢后,就退了下去,临到楼梯口没注意,差点跟上楼的苦妈撞到一起。

    苦妈身手利落,在尚掌柜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当先避开,只是面色有沉郁,古绯看在眼里,她心头划过不好的预感。

    果然,待尚掌柜走的不见人影,苦妈蹿到古绯身边,弯腰在她耳旁小声的道,“姑娘,古仲跑了。”

    古绯神色一凛,眸底厉色闪现,“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苦妈摇头,“老奴刚才去那房间一瞧,人已经不在了。”

    “找!”古绯当机立断,她将银票递给苦妈,示意她收好,“挖地三尺,也要给我找出来。”

    苦妈边将银票装进怀里边点头。

    古绯不放心,又加了句,“找点人,去街坊口蹲着,一看到古仲,就给我弄回来。”

    苦妈听闻这话,法令纹深刻了点,“姑娘是担心古仲去找帮手,坏了姑娘的事?”

    古绯头靠在轮椅椅背上,她偏头看了眼大堂,刚才还热闹无比的地儿,不出三刻钟,就冷清稀落,“帮手?他若是去找帮手,我倒不担心,我是忌惮他去找墨宴!”

    64、赶出家门

    三面都摆满架子的书房,上搁琳琅满目的墨盒,或大或小,或方或圆,让人目不暇接。

    古仲略显狼狈地站在书房中央,宝蓝色的袍子有皱,脸色很难看,他对面,是蚕眉长眼,美须飘然的墨宴。

    此刻,墨宴单手撑头,目光深沉地盯着古仲,好半天才口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