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鸿陆羽为仪第3部分阅读

里有热乎气了。周政治的手机响铃了,是车路。他走出门外,这是一片山坡平缓地带,大约有三百公顷的林木。往东过一个小山沟,又是一片平缓地带,有一百多公顷。东北向是一个高耸的山峰,好像镌刻有字,雪花飞舞,看不清楚。他的身后是一溜七间北屋,往西十余米是几间西屋,他慢步向西,接通了电话:

    “喂,车路大哥。”

    “政治兄弟,闺女打电话了,到了吗?”

    “到了。交代完就回了。”

    “啊,闺女的电话真是及时雨啊。稍等,我已经进山了。”

    “他们出来了。车路大哥,对不起了,有事电话联系吧。”

    “进出山一条路,挡也挡得住。挂了啊。”

    此时,他已经望见车头了,告诉他们先上车暖和着。

    他和车路握着手,问候了几句。然后,他们走进了屋子。

    第九章  复原

    “康达。我听说了孩子的事,过来看看。”车路进了门,说。

    “你们,认识?”万康达问道。

    “嗯,这是我的好兄弟周政治。”车路依然握着他的手。“孩子的状况怎么样?”

    “命啊,只有认命了。”万康达开然道。“坐吧。”

    “不了,我和政治有话说。先走了啊,过后再来。”他告辞了,看到万康达和项泉起身了,说:“康达和嫂子多礼了,舟车劳顿,还有孩子,不必送了吧。”

    他请他吃个饭再走。他死活不肯。他寸步不让,都近十一点了,不尽地主之谊就失礼了,索性叫房栋梁驾驶救护车。司机师傅又不肯了,非得看他的驾照。房栋梁亮出示了a1的驾照。司机师傅才放心的交了钥匙。

    两辆车前后驶进了三星大酒店,这是这个县级市号称四星级,最豪华的酒店了。相互介绍认识完毕,宾主落座。车路约周政治道:

    “政治兄弟,到小会客室一叙,嗯?”

    “大哥有话直说,在座的又无外人。”周政治不想私底下探究万金山的事,因此推脱道。

    “呵,一口一个大哥,却摆出一副王者无私语的态度,跟大哥也玩官样文章?”车路翻着眼,不愉快地说。

    周政治颓然道:“大哥。我要是个官就好了。这一路的颠簸,实在是累了,拖不动腿了。”

    “拖不动腿,那就动手。上菜了,先吃着。大家不必客气,想吃什么再点啊。来,满上酒。”他挥动着筷子说。

    大家都礼貌的谦让了一番,无一人喝酒。他声音洪亮地说:

    “不喝酒,可是给我省钱了啊。”又面向周政治说,“政治兄弟。万康达是我的大哥。他落魄到今天这一步,都是我造的孽。所以说,他的儿子比我的闺女都重要。既然孩子到了今天这一步,就算吃了哑巴亏了,我只是想现在、将来能帮多少帮多少。”

    龙医生一直在拿着筷子听,放下筷子,说:“现在属于前期,有家属照顾着就可以了;中期,也就是从患者有了意识的时候起,就得花大钱买补品了。”

    “请问龙医生,这种病况的病人,中期以后食用什么样的补品较为恰当?”车路悉心的问道。

    龙医生想了想,回道:“要说较为恰当,当属海参了,就是人们常说的刺参了。”

    “啊,那是没问题的,家里有。”车路豪放的说。

    “你们,内地也养海参?”龙医生刨根究底的问。

    车路微笑着回道:“家属内退,开了一家海参店。”

    周政治的手机又响铃了,是谢原道询问几点到,并通知返校后直接到郑校长办公室,有事情。

    一席人草草的吃过,主送客,言别了。

    三个小时后,周政治敲开郑校长的办公室,问道:“校长,找我有事?”

    郑校长站在办公桌前,审视着他回道:“没什么事,聊聊而已。”他走几步坐在沙发里,说:“过来坐下。”

    他坐下来,却不知从何聊起。

    “政治啊。记得五年前,我曾经邀你常来聊天的,怎么不请不来呐?”郑校长打破僵局,问道。

    “我,我是怕给校长添乱。”他低着头回道。

    “政治啊,低着个头干什么,又没犯错误,抬起头来,看着我。”郑校长老当益壮,铿锵有力地说。“唉,工作的怎么样?”

    他崇敬校长的睿智,以及洞悉繁简事物的能力,自明道:“如果自我打分的话,及格就算得上勉强了。”

    “不自信。”郑校长冲口而出。“王伦怎么样,能不能重用?”

    “尺有所长,我有所短,只要领导考察到位了,该不该重用,自有结论。”他敷衍的回道。

    郑校长满头银发,精神矍铄,额头光润,两眼炯炯有神,直视着他问:“你和原道的同学关系如何?”

    “铁定的,生死同学。”他直方的回道。

    “啊哦,经常聚聚?”郑校长顺藤摸瓜的问。

    “不常聚。”他轻快的回道。

    “啊哦,为什么?”郑校长十分好奇的追问道。

    “因为工作在一个单位,涉及方方面面的单位规矩守则,所以,基本都是出现在同学聚会、婚丧嫁娶的公共场合。”他毫无保留的回道。

    “啊哦,这样一来,关系岂不疏远了,嗯?”郑校长颇感兴趣的问。

    “校长,我个人认为,”他注视着他说,“只有那些狐朋狗友,酒肉朋友,才企望常常相聚呢。”

    “那么,听到什么风声了没?”他蹙着眉头问。

    “没有啊,一如往常啊。”他觉得匪夷所思了。

    “关于王伦,”他停顿一下,问道:“原道就真的只字未提,嗯?”

    “啊,王伦的事,包括任何一个干职员工的事,全校师生的心里都有杆秤,挂在嘴边岂不成了拉舌头了。”他爽快的回道。

    “好啊,好啊,原道和你都是值得信任的啊,反而是我疑忌你们了”郑校长感慨万千道,“上次的任命,原道就曾提过一句,说王伦是一肚子的花花肠子。我老糊涂到认为,是你俩串通一气了呢,以致误校误人误事了啊。”

    他谅解道:“事情的发生,总是有根源的,校长不必自责了。”

    “我对不起周校长对我的栽培啊。”郑校长的情绪失控了。

    “人非圣贤,想必先考在位期间,也遇到过这样那样棘手的问题吧。”他静静地说。

    “周校长确实是大家啊。”郑校长黯然神伤道,“三山大学能有今天,都是周校长的丰功伟绩啊。”

    他安之若素地说:“先考只是顺应了时代潮流,做了点当做的工作而已,换了谁都会那么做的,校长何必颂扬倍至。”

    “我怎能忘怀忘恩啊。”郑校长喟然兴叹道,“现在的三山医疗康复中心医院,是当年小小的卫校。全凭周校长高瞻远瞩,高屋建瓴的大手笔啊。当年,周校长义无反顾,抛开来自各界各方的阻挠,毅然征下了三山大学现在的校址。他离休的前一年,奠基动工的,怎么能不颂扬呢?”

    他就事论事道:“二十余年了,三山大学从两个学科六个专业,在校学生六百人,发展到今天的六个学科二十个专业,在校学生过万人,都是郑校长以及历任校长的呕心沥血得来的呢。”

    “是啊,发展才是硬道理啊,一切也都在发展变化之中啊。”郑校长开诚布公地说:“政治啊,今天,上午。财务人员举报王伦有不法行为,以公谋私。几个人不经意的一问,谁成想他是不打自招,竟然还有龌龊污秽的下流事。校党委决定将其移交司法机关了。”

    “噢,他是罪有应得。但是,和我扯不上边呀。”他疑问重重了。

    “谁说和你扯不上边的?”他轻幽的问道。“那个处长的位子谁来做啊?”

    他置身事外的回道:“全凭校领导裁决了。”

    “啊哦,真的吗?”他依然保持着轻幽。

    “最起码,我没意见。”他站起来了。

    “啊哦,”他也站了起来,庄重地说:“周政治同志,经校党委决定,暂时由你接任保卫处处长一职,即刻上任。”

    “我?”他想证实一下。

    “这次,没有推辞的理由了吧,去吧。”他满心欢喜地,坐进了办公椅里说。

    他在门口回转身,深深的鞠了一个躬,上任去了。

    万康达和项泉在这片山地上苦心经营了七八年,才初见成效。熟料儿子遭此不测,客人走后,项泉坐在床边,愣愣的看着儿子,再也忍耐不住,潸然泪下,悲痛欲绝了。

    “已经这样了,就悉心照料好孩子,走一步看一步吧。”万康达无可奈何的说。

    “你大度,你高尚!临去之前,你是千叮咛万嘱咐,唯恐我无理取闹。可事实又是什么样,有理都无处申诉!”项泉劈头盖脸道,“明摆着不合乎常情常理,你是既不质问,也不质疑,反倒事事处处替学校着想。真是吃了哑巴亏,还要咬碎了舌头往肚里咽。”

    万康达也想痛哭一场,那不但于事无补,而且将会是百害无利。他不敢劝慰,是怕自己哭起来很难堪。他去到外面赏了会儿雪,小雪里似乎夹着雨星,山野黄白相间,好像马赛克。片刻,他侧耳倾听,确定妻子的抽泣声渐息了。人啊,不经劝,越劝越上劲。他走进屋来,婉言道:“山里的空气好,适宜儿子的康复。尽管放宽心,我万家门里没有被轻易打倒的人。尤其是在这片山坡上!”

    “孩子都这样了,这片山坡又能起到多大作用?要康复到什么时候!?”项泉泪如泉涌了。“我们山里人在山里摸爬滚打,磕磕绊绊,跌跌撞撞,都是家常便饭!我就不信从台阶上滚下来,能摔成这样?”

    她又哭成了泪人了。

    他一屁股坐在沙发里,不作声的生着闷气。这是客厅的东间,向外有单独的门,挨着厨房,比较暖和。他和项泉的卧室,在客厅的西间。两间的布置并无二致,一张靠东墙的床,西墙则是一对单人沙发,一个茶几。电视、电脑、餐桌,都在客厅。从客厅电脑的音箱里,飘过来古典吉他清脆、柔和的乐曲声。

    半晌,两人都平静了许多,他站起来,走到床前抚摸着她的肩膀,说:“既然这样了,就要面对现实,就要做好今天,筹划明天。等儿子复原了,一切就都会真相大白了。”

    “难道我就不想好?舌头一卷,谁不会说!”

    项泉甩开他的双手,为儿子做起了头部按摩。

    万康达忖量妻子消了气,就拍拍她,指了指门口。

    他站在门外,小雪变中雪了,林木的枝枝桠桠也见白了。望着漫天的雪花,他轻轻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唉,风静了,树止了,雪在下,天地茫然,草木不恶。

    多时,山上,树上都银装素裹了。真想登上山顶,顺着山坡滚下来,滚个人生无着,滚个万事皆空,滚个无休无止。唉!我滚了,她娘俩会怎么想:

    第十章  擅闯

    万康达,你平常素日修饰的自己像个男子汉,可是,遇到了难处,说几句漂亮话打打水漂,就无思无想的滚了啊!滚吧,滚到十八层地狱去吧!

    大禹峰上一道虹光,一位身披黄斗篷的仙子飘然眼前。仙子是位端庄舒雅,肃肃穆穆的姑娘。她精神饱满,光芒四射,右手单掌竖于胸前,柔缓地说: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无台,根本清浊气,何出生死意。”

    “仙姑何以探得我的心事?”他被她的辉光照的抬不起头,愧怍的问。

    仙姑的手垂下来,回道:“百千思虑,万亿拂去。人生野渡,心自地狱。”

    “仙姑的真悟,我谨记在心了。”他拱拳问道:“敢问仙姑尊姓大名?”

    “本仙本姓黄,家住张师山。投胎乔家堡,姓乔名妮娅。”她说毕,仙升而去,天边传来隐约语:“玄妙玄奥,自寻自曌。”

    他想:我不滚了,我不滚了!怕的不是地狱,可能是一时之谜吧。我怎么了?打了一个盹,陡升戕己心。仙姑指点迷津,野夫参差果因。唉!老婆只是发发牢马蚤而已,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右耳朵听左耳朵冒,千万别往心里去。要学一学大人物安定团结,共度时艰的魄力啊。

    去年,儿子的第一个寒假,正巧也赶上这么一场雪。儿子盼呀,盼呀,盼着下一场大雪,可去山沟里滑雪玩,或到大禹峰下堆雪人。天黑了,雪停了。我就和儿子借着雪白的亮光,到山上设了五个套子,寻思套几只野兔、山鸡吃。野兔、山鸡的野性大、气性傲。我开山时,曾经掘到过一窝小野兔,精心再精心的喂养,都养活不了;割草时,趟到过五只刚刚钻出蛋壳的雏山鸡,想尽了千方百计,最终都夭折了。电视节目里介绍,有饲养繁殖成功的,能人有的是啊!我个大草包,养个儿子都遭此不测,愧对我的良心啊。是我的孽根不清,还是我的罪恶深重?老天爷,对我来吧,惩罚我吧,保佑我的儿子平安吧!仙姑乔妮娅,感谢一语道破,感谢大恩大德!

    未及天亮,我们爷俩就出门了,谁料套住了两只幼獾。我和儿子相视良久,不谋而合的同声说道:“放了吧。”

    然而,幼獾的小腿都被肋破了,“呦呦”直叫。我们爷俩做的孽,顾不上狗獾犀利的牙齿。再者说了,冬天衣厚,又是幼獾,一人抱一只,回到了家里,清理过伤口,消了毒,再撒上药粉。把幼獾放在地上,它们眨着圆圆的小眼睛,似乎在问:“这是哪儿呀?”

    儿子自小就喜欢小动物,尤其喜欢与小动物们说话。他蹲下来,亲切的说:“小家伙,把这当成家,怎么样,嗯?”

    它们拱着长嘴,在屋里爬着、嗅着,游走着。少顷,开始用前爪来挠我们爷俩的鞋了,生疏感顿消。

    儿子捋顺着它们黑白相间的脸部和灰色的皮毛,说:“这里只是你们的第二个家,在你们的第一个家里,爸爸妈妈正在焦急的等待着你们呢,嗯。”

    它们“呦呦”地叫着,挠的更欢了,好像在说:“送我们回家,送我们回家吧。”

    儿子对着我和他妈翻译了一遍,言下之意是“送它们回家吧。”

    我心有灵犀地说:“抱上它们,去后山。”

    走在山路上,儿子说:“爸,以后,咱们不要再伤害它们了吧!”

    “为什么?”我问道。

    “以前,总觉得套兔子,网斑鸠、麻雀什么的,是铲除害虫害禽,是可以大饱口福的乐趣。”儿子掂了掂怀抱的幼獾。“它们有分两,而且是生命的分两。”

    我听闻儿子沉重而有分两的话吃了一惊,不禁问道:“儿子啊,物理实验涉及到生命了?嗯?”

    “无可奉告。”儿子满口的政治腔,避重就轻的回道。“反正,不要再伤害到它们最好!”

    “嗯,好。从此往后再也不下套子了,见到别人下,就劝止;在山上看见套子,就破坏掉。”我认认真真地保证道。

    “说到做到?”他欢快的问道。

    “说到做到。”我望着远远的后山,坚定地说。

    又走了近千米,我说:“它们的家再往北还有十几米,放下它们,让它们自己回家吧。”

    “爸,你知道那里有獾窝,嗯?”他问道。

    “知道。”我望着一瘸一拐往北爬行的幼獾,回答。“在这山里长大,又在这里与山合一七、八年了,再不知道哪里有獾窝,岂不妄称山里人了?”

    “没有伤害过它们?”他悬着心问。

    “没有。”我看他不放心的样子,补充道,“如果伤害过,能有这两只幼崽,从来都没有,以后更不会有了!”

    “爸,”他亲切的叫道。“看不见它们了。”

    “那就是说明,它们回到家了。”我拍拍他,说:“咱们也该回家了。”

    “爸,”他侧耳听着后山的动静,说:“山鸡晨鸣了。是啊,咱们也该回家了。”

    咱们也该回家了,咱们也该回家了。万康达在心里念叨着。

    她悄悄的走出来了。

    他转过身,捂住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咱为了儿子要谨遵医嘱,并力合一,不遗余力啊。”

    “人家是心痛的难以克制了。”她抽着鼻子说。

    “我还是得重申一遍,”他看她驯顺的样子,继续道,“医生可是留有医嘱的,不要在患者近前悲伤哀叹,以防他有些微的知觉,加重了病情。所以,要保持心情愉快;要心系患者无旁骛;要多多的讲一些美好的,能够唤醒他记忆的往事。”

    她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低头看着双脚搓着地上的雪花,回道:“知道了。”

    “看看这银白的世界,如果三口人踏雪赏山景,才真个叫人畅快啊。”他后悔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缓和的问道:“胃管注射食物要不要帮忙?”

    “粗手笨脚的,恐怕越帮越忙呢。”她深情的说,